麥 田
據(jù)我考證,普通話和英語之間,存在著某種血脈相連的關(guān)系。比如我中學時候,英語課的啟蒙老師是個成都人,他經(jīng)常很勤奮地帶領(lǐng)著我們朗讀課文——四川話腔調(diào)的英語在教室里抑揚頓挫。這樣造成的后果,就是若干年后,在大學的口語課上,當我第一次用英語自我介紹時,教室里笑倒一片。那一瞬間,我有點窘迫也有點憤怒,我自尊地想到:既然“牛津腔”的英語很時髦,為什么不能允許有“四川腔”的英語呢?!
但,從此以后,口語課的老師竟然再也不點名讓我發(fā)言了。“四川腔”的英語就此成為絕響,像一個傳奇一樣,在我的老鄉(xiāng)之間交頭接耳。
而我,堅持著自己富有韻味的英語,在人生的道路上跋涉,從來沒有感覺艱難。比如,我混進了IT行業(yè),IT行業(yè)英語單詞多吧,還都是縮略語,但我怕什么?我有“金山詞霸”呀!又比如,我甚至混進了外企,外企可需要口語了吧,但,我還是不怕,因為我有我的“三句半”。
三句半的第一句是招聘時候用的。當時,那個號稱人事總監(jiān)的人問我:“你的英語怎么樣,我們可是外企,辦公都是英語環(huán)境喔!”我淡然一笑,從容答道:“我的英語水平?得,還是我問問你吧,‘生存或生活,你認為怎么翻譯為好?”“這……這……”他的汗有點下來了:“你看,翻成‘living or life成不?”“不太準確吧,我看還是‘being or living好點?!苯又掖蠖鹊赜盅a充了一句:“當然,你那翻譯也過得去。”
所以,外企“生存”的第一句話就是:being。
第二句就是share,在辦公室中,再沒有比這個單詞用得更廣的了——別人的任何東西都是可以share的:思想、點子、工作成績、bonus、方便面、口香糖還有香煙等等,every thing of others can be shared——女朋友就算了。
三句半的最后一句半,是我昨天才總結(jié)出來的。我不混外企已經(jīng)很多年了,但突然接到一個外地客戶的電話,假洋鬼子三句話夾一個單詞,聽得我心肝一顫一顫的。萬般無奈下,我強打起精神,耐心地用基本普通的“普通話”向他推銷了老半天。嘿,沒想到這哥們還跟我cost、OEM什么的。我一看,實在降不住,只好操起我的“四川腔”訓斥道:“你說的事情,我們得一件件地辦,case by case,understand?”他才老實,后來就一直說中國話了。
不過,這樣的情況出現(xiàn),也足以使我警惕:都新世紀了,都WTO了,三句半闖天下的年代,是不是也要過去了?。?!所以今天在聊天室,我遇見偶像段阿紫。我想,她英語可好了,別說三句半,900句都倒背如流,于是耐心地問道:“你看我以三十幾歲的高齡,再從頭來學英語,是不是有點晚?。俊薄安煌?!”段阿紫堅定地說,“只要你娶個人高馬大的外國女人就成了!”“外國女人”?!還“人高馬大”?!為我三十幾歲的身體著想,我想,我還是三句半算了。
讀書文摘2004年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