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稿日期]2024-08-20
[基金項目]2023年度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習近平總書記關于黨的自我革命戰(zhàn)略思想研究”(23&ZD003)。
[作者簡介]寧新杰,吉林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博士研究生,130012。王曉涵,法學博士,中國社會科學院政治學研究所助理研究員,100732。
[摘 要]黨的十八大以來,學界圍繞中共黨史黨建學科的發(fā)展歷史、歸屬定位、面臨挑戰(zhàn)、研究方法和研究內容等進行了深入系統的研究。2022年9月,《研究生教育學科專業(yè)目錄(2022年)》法學門類新增“中共黨史黨建學”一級學科,表明中共黨史黨建學的獨立學科地位得到國家層面的正式確認,黨史黨建學界持之以恒的呼吁和論證得到了實質性回報。后經學界廣泛討論,《研究生教育學科專業(yè)簡介及其學位基本要求(試行版)》規(guī)定中共黨史黨建學一級學科下設中共黨史黨建學理論、中國共產黨歷史、黨的領導和黨的建設、黨務工作理論與實踐四個二級學科。對學界研究成果進行述評與展望,意在“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為中共黨史黨建學一級學科發(fā)展提供借鑒。
[關鍵詞]中共黨史黨建學一級學科;中共黨史學科;黨的建設學科
[中圖分類號]D26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2-1071(2024)05-0051-12
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深刻闡述黨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原創(chuàng)提出一系列管黨治黨、興黨強黨的新理念新思想新戰(zhàn)略,客觀上形成了習近平總書記關于黨的歷史的重要論述和習近平總書記關于黨的建設的重要思想,為中共黨史黨建學一級學科的歷史出場提供了堅實學理支撐。學科發(fā)展同時也離不開學術研究。新時代以來,北京師范大學王炳林、中國人民大學楊鳳城、武漢大學丁俊萍和宋儉等黨史專家鍥而不舍地呼吁將中共黨史學科獨立設置為一級學科,中共中央黨校(國家行政學院)祝靈君、中共北京市委黨校姚桓、復旦大學(原中國人民大學)楊德山、復旦大學劉紅凜等黨建專家撰文闡釋黨建學科化。中共黨史黨建學一級學科的設立及四個二級學科的確立,離不開黨史黨建學界持之以恒的呼吁和論證。對此,王炳林在撰文闡釋中共黨史黨建學的認識論時提出,要科學評價研究成果、學科流派和學者貢獻,為學科發(fā)展提供借鑒[1]。有鑒于此,我們擬對中共黨史黨建學界的呼吁和論證進行述評與展望,以期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為中共黨史黨建學一級學科的發(fā)展建設貢獻微薄之力。
一、 中共黨史黨建學科建設研究的文本類型
中共黨史黨建學一級學科的設置,經歷了復雜的形成和發(fā)展過程,是在對中共黨史學科、黨的建設學科進行不斷討論,在將二者合并的可能性和實操性進行不斷佐證后得出的結論與安排。因此,對這一主題進行述評,需要從三個方面展開:第一,關于中共黨史學科建設的研究述評;第二,關于黨的建設學科建設的研究述評;第三,關于中共黨史黨建學一級學科建設的研究述評。把握好這三個方面的內容,才能明白中共黨史黨建學一級學科的來龍去脈。目前,學界相關研究成果大多在黨的十八大以后形成,在文本類型上主要表現為學術論文和學術著作。其中,學術論文共百余篇,學術著作共十余部。
(一) 學術論文型成果
對研究成果進行檢索梳理得出,現有關于中共黨史黨建學科建設的學術論文共百余篇。其中具有代表性的學者有丁俊萍、王炳林、齊衛(wèi)平、吳志軍、陳金龍、宋學勤、宋儉、楊鳳城、楊德山、歐陽淞、周良書、祝靈君、郭若平、耿化敏、韓強(以姓氏筆畫為序)等,他們運用歷史學、政治學、馬克思主義理論等學科背景,圍繞中共黨史黨建學科建設相關問題展開多維討論。從研究內容看,中共黨史學科相關研究主要包含學科發(fā)展歷程、歸屬定位、面臨挑戰(zhàn)和研究方法,黨的建設學科相關研究主要包括學科發(fā)展歷程、研究內容和研究方法,而中共黨史黨建學相關研究主要包括學科設置、研究內容、隊伍建設等內容,我們將在下文進行系統介紹。從作者單位與文獻來源看,研究中共黨史學科建設的學者,單位集中于中國人民大學、北京師范大學、武漢大學、北京大學、中共中央黨史和文獻研究院等,文獻來源以《中共黨史研究》《黨史研究與教學》為主。研究黨的建設學科的學者,單位則較為分散,廣泛分布在武漢大學、華東師范大學、山東師范大學、中共中央黨校、北京市委黨校等單位,文獻來源包括《中共中央黨校(國家行政學院)學報》《理論探索》《山東社會科學》《思想理論教育導刊》等期刊。研究中共黨史黨建學的學者,作者單位基本同上,文獻來源則較為廣泛。此外,學者們還通過權威報紙、訪談筆談和開會研討等形式對學科建設問題進行了討論。
(二) 學術著作型成果
對研究成果進行梳理發(fā)現,現有關于中共黨史黨建學科建設的學術著作共十余部,研究對象以黨史學科為主,文本呈現以著作章節(jié)為主。關于中共黨史學科,宋學勤著的《中共黨史學概論》(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2)立足于中共黨史學科建設本身,分析解釋了中共黨史學科基本的概念和范疇。耿化敏主編的《青年黨史學者論壇(第一輯)》(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4)在章節(jié)部分闡述了中共黨史學個案研究的現狀、問題、趨向和中共黨史學科話語的轉換,他主編的《青年黨史學者論壇(第七輯)》(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8)在章節(jié)部分闡述了中共黨史學的敘事方法。張靜如著的《中共黨史學與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研究》(人民出版社2016)在章節(jié)部分闡述了中共黨史學的理論、方法和學科學術發(fā)展。劉晶芳著的《中央黨校中共黨史學科建設史》(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2019)系統梳理了中央黨校中共黨史學科的發(fā)展建設歷程。王炳林等著的《中共黨史學科基本理論問題研究》(北京人民出版社2021)運用史論結合方法闡釋了中共黨史學科的基本理論問題,尤其對中共黨史學科能否成為一級學科進行了深入探討。關于黨的建設學科,僅有劉紅凜主編的《新時代黨的建設與依規(guī)治黨(第1輯)》(上海人民出版社2020)收錄了三篇關于黨的建設學科研究與建設的學術文章。關于中共黨史黨建學科,馮俊、艾四林主編的《中共黨史黨建學科發(fā)展年鑒(2017-2021)》(黨建讀物出版社2022)系統梳理了黨的十九大以來中共黨史黨建學科領域最新理論和實踐成果。王炳林主編的《中共黨史黨建研究年度報告(2021)》(中共黨史出版社2022)、《中共黨史黨建研究年度報告(2022)》(中共黨史出版社2023)、《中共黨史黨建研究年度報告(2023)》(中共黨史出版社2024)系統總結了2021—2023年中共黨史黨建研究的重要學術活動、重要前沿問題、重要學術觀點和人才培養(yǎng)等重大問題,為推進中共黨史黨建一級學科建設提供了資料性讀本。
二、 中共黨史學科建設相關問題的研究
中共黨史學科,是中共黨史黨建學一級學科的最初學科樣態(tài)。黨的十八大以來,學界圍繞中共黨史學科的發(fā)展歷程、定位屬性、面臨挑戰(zhàn)和研究方法進行了深入探討。
(一) 關于中共黨史學科的發(fā)展歷程
毛澤東同志指出:“如果要看前途,一定要看歷史?!保?]383同樣,要在新的歷史方位上建設好中共黨史學科,回顧學科發(fā)展歷程是必不可少的環(huán)節(jié)。
關于中共黨史學科的起點,學界已達成一致,即中共黨史作為一門學科始于20世紀40年代,是由毛澤東倡導并親自創(chuàng)立的,標志是《如何研究中共黨史》報告的誕生。例如,劉呂紅認為,毛澤東的這個講話基本建構了中共黨史研究的對象、立場、方法、分期標準等理論框架,推動中共黨史學科順勢出場[3]。耿化敏、呂曉瑩同樣認為,這篇報告推動了中共黨史學科的創(chuàng)立[4]。
關于中共黨史學科的發(fā)展歷程,學界主要形成兩種觀點。其一,是以王炳林為代表的“三階段論”。他在《中共黨史學科基本理論問題研究》中以黨史分期為節(jié)點,以重要講話(文件)為支撐,以教材、機構、平臺、著作、史料為依據,闡述了學科經歷的“肇始與初興”“發(fā)展與曲折”“恢復與繁榮”三大階段[5]67-83。其二,是以楊鳳城為代表的“兩大發(fā)展時期和兩次危機時期”。他認為,黨史或革命史作為政治課奠基和恢復的時期,即20世紀五六十年代和八十年代是兩大發(fā)展時期,兩次危機源于20世紀九十年代經濟社會轉型帶來的“史學危機”和21世紀后的學科調整及高校公共政治理論課改革[6]。
縱觀中共黨史學科的發(fā)展歷程,其學科建設情況與黨的事業(yè)發(fā)展、領導人的重視程度呈正相關,學界的研究更加印證了這一點。只有對黨史學科進行系統的研究和總結,才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總結經驗、汲取教訓,為更好地建設黨史學科提供歷史支撐。
(二) 關于中共黨史學科的屬性定位
學科建設需要明確的屬性定位,這是學科發(fā)展的前提。作為一門獨立的二級學科,學界圍繞中共黨史學科的屬性定位問題展開激烈討論。
其一,認為中共黨史學科屬于政治學。一方面,從學科目錄和學科簡介看,在21世紀以前的學科目錄中,中共黨史學科全稱為“中共黨史(含:黨的學說與黨的建設)”(代碼030204),是屬于法學門類政治學一級學科下的二級學科,與“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與思想政治教育”同為高校思想政治理論課程。2011年,學科名稱改為“黨的建設與中共黨史”,“黨的建設”從括號內移出并置于中共黨史之前,突出了中共黨史學科的意識形態(tài)功能和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作用。此時的中共黨史學科仍然是政治學一級學科下的二級學科,與政治學理論、中外政治制度、科學社會主義與國際共產主義運動、國際政治、國際關系、外交學并列。另一方面,從研究內容看,廣義上的中共黨史學科包括黨史和黨建兩大部分。就黨史而言,黨史研究具有政黨史屬性,呈現出政治史、黨派史的基礎特征,深刻透視著“政治”的本質;就黨建而言,其研究內容包括馬克思主義黨的學說、世界政黨比較、執(zhí)政黨建設、黨內法規(guī)、黨建實務、領導方法與領導藝術等方向,這些研究方向與政治學理論息息相關。
其二,認為中共黨史學科屬于歷史學。首先,從學科分類看,2009年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學科分類與代碼國家標準》把“中國共產黨史”作為三級學科劃定在“歷史學”一級學科所屬二級學科“中國近代史、現代史”之下,與“中國國民黨史”“中國民主黨派史”并列。其次,從學界觀點看,張靜如認為,黨史是研究中國共產黨歷史發(fā)展過程的縱向學科,是近現代歷史時限之內的一部專史,其性質自然應該屬于歷史科學[7]447-448。程美東認為,歷史學科是中共黨史的基本屬性和學科定位[8]。歐陽淞同樣認為,歷史學是黨史研究的基本定位[9]。顯然,這種觀點主要從名稱上來界定學科性質,秉持中共黨史就是中國共產黨歷史的理念,沒有把黨的學說與黨的建設的相關內容考慮在內。
其三,認為中共黨史學科屬于馬克思主義理論。首先,從專業(yè)目錄看,教育部頒發(fā)的《普通高等學校本科專業(yè)目錄和專業(yè)介紹(2012年)》,把中國共產黨歷史和思想政治教育、科學社會主義并列置于馬克思主義理論學科門類。其次,從課程設置看,經過2005年和2007年兩次高校思政課調整,中共黨史課程逐漸淡出,其作用由“毛澤東思想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和“中國近現代史綱要”兩門課程代替。再次,從學科設置看,馬克思主義理論一級學科下的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研究二級學科和中國近現代史基本問題研究二級學科與中共黨史聯系緊密。這兩個學科的設立,承擔了原來中共黨史學科發(fā)揮的思政課功能。最后,從招生培養(yǎng)看,中共黨史專業(yè)本碩博的招生和培養(yǎng)工作大都依托馬克思主義學院進行。
其四,認為中共黨史學科應該是獨立的一級學科。早在2007年,丁俊萍就率先提出應該盡快明確黨史學科的屬性。翌年,她和宋儉進一步呼吁將中共黨史學科從政治學一級學科中單列出來,成為法學門類的一個獨立的一級學科,并命名為“中共黨史與黨建”[10]。在2010年的中共黨史黨建學位點會議上,張靜如重申應該把中共歷史學提升為一級學科[11]。黨的十八大以來,這種呼聲愈發(fā)強烈。例如,王炳林撰文分析了中共黨史學科成為一級學科的必要性,在學科命名上與丁俊萍的提法一致,也是“中共黨史與黨建”[12]。這一觀點后來被《中共黨史研究》以“中共黨史應該設置為一級學科”為題收入論點摘編,反映了黨史學人的共同心聲和長久期盼。此外,也有學者認為應構建包含黨史學科在內的新的一級學科。例如,楊鳳城提出以黨史、黨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為骨干構建新的一級學科,并建議把學科命名為“中國共產黨歷史與理論”或“中共黨史黨建”[6]。
其五,認為中共黨史學科是綜合學科。例如,吳志軍認為以單一學科屬性來規(guī)約和主導黨史研究的未來發(fā)展已顯得不合時宜,呼吁黨史學界以更為寬闊的學術胸懷、更為開放的時代意識和更為多元的學科資源來重新認識黨史研究的“綜合學科”屬性[13]。
綜上所述,中共黨史學是集歷史性、政治性和現實性于一體的學科,學界關于其學科屬性“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爭論多是圍繞專業(yè)目錄、研究內容、學科地位而展開。多位黨史專家以強烈的責任感、使命感持之以恒呼吁學科定位調整,為學科“升級”提供了知識論和方法論等方面的學理基礎。如今,中共黨史黨建學成為法學門類下獨立的一級學科,與政治學、馬克思主義理論并列,學科屬性問題有了標準答案。
(三) 關于中共黨史學科建設面臨的挑戰(zhàn)
學界普遍認為,關于中共黨史學科發(fā)展之所以面臨挑戰(zhàn),根源在其學科定位不恰當進而導致師資隊伍流失。例如,劉雨亭指出,黨史學科限定在政治學學科下建設,更與科學社會主義史、當代中國史、馬克思主義發(fā)展史等近親學科分屬于不同的一級學科,難以發(fā)揮學理統合屬性和學科集群效應[14]。王炳林認為,中共黨史學科發(fā)展面臨四大挑戰(zhàn),一是學科定位不明晰導致有被邊緣化的傾向,二是學術水平較之時代要求還有差距,三是隊伍流失嚴重、人才培養(yǎng)困難,四是歷史虛無主義思潮損害了黨史學科的形象和影響力[15]。耿化敏也表示了相同的擔憂,他認為中共黨史學科建設存在的最主要問題是學科設置沒有完全適應黨和國家工作大局要求,具體表現為學科定位不準確、屬性不統一,學科發(fā)展不平衡、“邊緣化”風險突出,學科發(fā)展缺乏課程和師資隊伍支撐[16]。李飛龍認為,由于高校課程設置的變化和學科設置的局限,導致師資隊伍被馬克思主義理論學科吸納,中共黨史學科面臨隊伍分散、平臺不足、學科萎縮等一系列問題[17]??梢院敛豢鋸埖卣J為,正是得益于黨史學界勇于擔當、客觀反映問題,才推動了中共黨史學科的重新定位,進而促進了中共黨史黨建學一級學科的設立。
綜上所述,學界關于中共黨史學科面臨的挑戰(zhàn)分析已較為全面,讓廣大讀者認識到改善學科建設情況已迫在眉睫。除此之外,我們認為,每一個研究成果的傳播都需要平臺,對于黨史學科而言,期刊是傳播研究成果最廣泛的渠道。我們通過對比和分析發(fā)現:一方面,以綜合性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為例,開設中共黨史研究欄目的屈指可數,即使擁有中共黨史本科學位點的高校,也只有《湘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開設“毛澤東思想研究”專欄刊登黨史研究的成果,這與幾乎每個學報都開設馬克思主義研究、政治學研究等欄目形成鮮明對比。另一方面,作為擁有一批從事黨史教育與研究專業(yè)人員的各省級黨校、干部學院,在他們主辦的7種CSSCI期刊中,只有1種專門刊登黨史類文章,另有2種開設了“黨史黨建”欄目,其中還較多刊登黨建類文章,其他CSSCI期刊以刊登馬克思主義研究、政治學研究和公共管理類文章為主,這就又形成了強烈反差。從以上兩方面可以看出,黨史類文章“無用武之地”也極大限制了學科的發(fā)展。
(四) 關于中共黨史學科研究方法的運用與創(chuàng)新
由于研究黨史的方法較為豐富,我們以傳統研究方法和新史學研究方法進行劃分,選擇代表性強的前沿方法以點帶面進行歸納總結,以期反映學界關于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共黨史學科研究方法運用和創(chuàng)新的成果。
其一,關于傳統研究方法。歐陽淞認為,研究黨史要“瞻前顧后”“左顧右盼”,開展專題研究、人物研究、實錄和口述史研究、大事記和編年史研究專門史研究、通史和基本著作的綜合研究,并在此基礎上細化闡述了黨史研究中的資料準備問題、著述要領問題、成果轉化問題①。石仲泉以遵義會議為例,闡述了會議前的通道會議、黎平會議、猴場會議和會議后的扎西會議、茍壩會議、會理會議,認為遵義會議不是一蹴而就的,但其作用是生死攸關的,因此提出研究歷史既要講“過程論”,還要講“主要作用論”[18]188。周良書談了黨史研究中的基礎性工作——“史料”問題,詳細闡述了史料的源流、收集與應用問題,并就中共黨史研究中的選題、學術訓練、立論、范式、閱讀問題展開詳細論述,建構起黨史研究的“四梁八柱”②。
其二,關于新史學研究方法。新史學研究主張突破政治史范疇,從更多角度重新構建歷史解釋體系。新時代以來,黨史學界不斷創(chuàng)新黨史研究的手段、方法、載體,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概念史研究法和個案研究法。其一,關于概念史研究法。在中共黨史研究中引入概念史的研究方法,最早由郭若平在《概念史與中共黨史研究的新視野》一文中提出。他認為,黨史學科存在表述自身學術特色的概念,有一套適合自身學術特征的話語系統,并分析了黨史領域可以納入概念范疇的詞匯,還以“新民主主義”為例做了概念史研究[19]。這個研究方法提出后,得到了黨史學界的廣泛認同與積極響應?!吨泄颤h史研究》2017年第11期專門推出“概念史與中共黨史研究的新視野筆談”欄目,邀請學者們從理論和方法層面探討了概念史研究法。例如,陳紅娟從理論層面提出,并不是每一個概念都能成為概念史的研究對象,只有時代轉換過程中消解與重生的概念、跨文化過程中移植與嬗變的概念和在話語爭奪進程中中國共產黨創(chuàng)制的概念才值得研究[20]。凌承瑋總結了學界概念史研究的三種路徑,一是從關鍵詞入手,分析中共黨史領域關鍵性概念的歷史變遷;二是通過話語分析進行中共概念史研究;三是以社會史為基礎的中共概念史研究[21]。概念史研究法提出后,其適用范圍不僅局限在黨史研究領域。黨建學者在闡述新時代黨的建設相關重要概念時,也較多采用了這一研究方法。例如,陳松友等在解析新時代黨的建設新的偉大工程、全面從嚴治黨、黨的自我革命三個原創(chuàng)性概念時首先梳理了概念的流變過程[22]。其二,關于個案研究法。對歷史的解釋可分為宏觀歷史解釋和微觀歷史解釋兩種模式,個案研究即微觀史研究,關注個別的、具體的歷史事實。例如,王炳林、李鵬飛提出了個案研究法的兩種形式,一是研究其行為發(fā)展變化過程或者進行跟蹤研究的縱向考察,二是進行解剖分析、以小見大、由感性認識上升到理性認識的定點分析[23]。蘇海舟在分析馬克思主義歷史研究模式和布羅代爾年鑒學派歷史研究模式的基礎上提出“經緯化”的研究思路,主張從對事件的宏觀研究轉向對歷史要素的微觀研究[24]。
綜上所述,黨的十八大以來學界關于中共黨史學科研究方法的探討,較之過往開創(chuàng)了許多新史學研究方法,推動黨史學科建設邁上新臺階。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前所未有地高度重視、積極推動哲學社會科學發(fā)展,提出構建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的重大命題。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最本質的特征便是中國共產黨領導。在當今中國哲學社會科學領域,把“中國共產黨領導”確定為學科研究領域或對象最接近的學科便是“中共黨史”和“黨的建設”學科。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從學科建設做起,每個學科都要構建成體系的學科理論和概念”[25]346。概念史研究法的廣泛應用,既能從考察概念歷史發(fā)展過程的垂直維度構建中共黨史學科,又能從廓清概念基本邏輯內涵的平行維度構建黨的建設學科,進而為構建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貢獻完全自主、獨一無二的知識體系。
三、 黨的建設學科建設相關問題的研究
相較中共黨史學科而言,從設立時間上看,黨的建設學科屬于新興學科。因此,黨建學科研究正處于方興未艾階段,其學科建設的研究成果雖遠不如中共黨史學科豐碩,但其中也不乏精品力作。這些精品力作主要研究闡釋了黨建學科發(fā)展歷程、研究內容和研究方法。
(一) 關于黨的建設學科的發(fā)展歷程
關于黨的建設學科的起點,學界達成一致,認為黨的建設學科是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作為干部教育課程開設起來的。但關于其發(fā)展歷程,學界有三階段論、四階段論、六階段論等不同觀點。
三階段論。秉持這一觀點的學者多是從課程開設、機構設立和學科設置的角度進行探討。例如,鄭吉峰認為,1933年至新中國成立期間為第一階段,標志是李維漢在馬克思共產主義學院開設黨的建設課程;新中國成立到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期間為第二階段,標志是中共中央黨校設立了黨建教研室;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至今為第三階段,標志是黨的建設作為學科被確立下來[26]。
四階段論。秉持這一觀點的學者多是以重要會議、黨史分期為依據。例如,姚桓以改革開放以來黨建理論研究的發(fā)展歷程為依據,將黨建學科建設歷程分成四個階段,第一階段是從黨的十二大到十四大,黨建研究從一般性的黨建研究轉為著重研究執(zhí)政條件下黨的建設問題;第二階段是從黨的十四大到2000年提出“三個代表”重要思想,黨建研究深化為市場經濟條件下如何加強黨的建設、改善黨的領導;第三階段是從2000年到黨的十八大,中國共產黨自身建設和政黨比較研究齊頭并進;第四階段是黨的十八大至今,重點研究黨要管黨、全面從嚴治黨[27]。韓強等以中共黨史分期為標準,討論了建黨以來黨的建設學科化發(fā)展的四個階段,提出民主革命時期是黨的建設學科的初步探索階段,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時期是黨的建設學科的逐步形成階段,改革開放新時期是黨的建設學科的日益完善階段(這一階段又分為三個小階段,與姚桓的觀點一致),十八大以來黨的建設學科步入獨立化發(fā)展新階段[28]。
六階段論。秉持這一觀點的學者多是以黨史發(fā)展階段為依據。例如,丁俊萍等認為,第一階段是黨的初創(chuàng)和大革命時期,依據中國共產黨在進行思想建設和組織建設過程中必然涉及黨建研究;第二階段是土地革命戰(zhàn)爭時期,依據黨的建設成為馬克思主義共產學校開設的課程;第三階段是全民族抗戰(zhàn)時期,依據黨的建設成為“三大法寶”之一;第四階段是新中國成立后,依據黨的建設成為各級黨校的主干課程;第五階段是改革開放新時期,依據黨的建設作為中共黨史學科的方向;第六階段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依據黨的建設作為二級學科得以獨立設置[29]。
綜上所述,關于黨的建設學科的發(fā)展歷程,學界大都以發(fā)展過程中具有標志性、里程碑意義的重要節(jié)點為劃分標準,區(qū)別在于不同學者考慮的視角不同,有的依據黨的建設學科的研究內容,有的依據黨的建設學科自身的調整。這一現象是黨的建設學科認識論的主觀體現,對此不必苛求。我們認為,學科史研究是推動學科健康發(fā)展的基礎,也是學科認識論的重要內容。鑒于黨史學科和黨建學科的同根同源性和目標一致性,兩個學科在各自發(fā)展過程中究竟是如何相互學習、相互借鑒的,仍有深入討論的必要。
(二) 關于黨的建設學科的研究內容
學界關于黨的建設學科研究內容的討論主要圍繞其研究對象和研究方向展開,有的側重宏觀,有的闡述則較為具體。整合學界觀點,可將研究內容總結為馬克思主義政黨理論、中國共產黨建設歷程及經驗、黨建實務三大部分。
其一,馬克思主義政黨理論。黨的建設作為馬克思主義理論一級學科下的二級學科,學界普遍認為,研究馬克思主義政黨理論是題中應有之義。關于這一內容,不同學者的具體表述略有不同,主要有馬克思主義政黨基本理論、馬克思主義政黨領導理論與方法、馬克思主義政黨建設8V+9NDKX6wbPJGnOGFn5MA==基本原理等提法。
其二,中國共產黨建設歷程及經驗。以“黨的建設”作為學科名稱,“黨”就是其研究對象的主體。關于這里的“黨”具體指什么,有學者認為是指馬克思主義政黨,并進一步認為在馬克思主義一級學科下設置黨的建設二級學科,其目的在于加強馬克思主義政黨研究。商志曉分析了這種觀點的不準確性,他認為,若是為了凸顯馬克思主義政黨研究而增列“黨的建設”二級學科,完全可以直接用“馬克思主義政黨研究”作為二級學科名稱來表述,假如這樣,本屬“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馬克思主義發(fā)展史”二級學科研究內容的馬克思主義政黨研究,卻上升至與之并列的學科地位,似乎并不合適。因此,他提出黨建學科應研究黨的性質、黨的使命、黨的建設、黨的工作、黨的領導、黨的執(zhí)政、黨的歷史、黨的經驗[30]。
其三,黨建實務。黨建實務是以黨章、黨規(guī)為依據,解決黨的建設各方面具體工作的問題。例如,姚桓認為,黨建實務是在黨建基本問題解決“是什么”“為什么”基礎上解決“怎么做”的問題,主要包括黨的各級組織設置和工作、黨員隊伍建設、干部隊伍建設、黨的紀檢工作、黨的基層組織建設、黨的組織生活等內容[31]。楊德山、張冬冬認為,黨務工作屬于黨建學科研究的應用性內容[32]。祝靈君認為,黨建研究對象包括“四論”,即黨論、黨的領導論、黨的執(zhí)政論和黨務工作論[33]。
綜上所述,學界已就黨的建設學科的研究內容達成高度共識,與中共黨史在學科研究取向上著重于“史”不同,黨的建設著重于“論”。學科的研究內容不是一勞永逸的,既有常說常新的歷史話題,也有不斷涌現的時代課題,需要我們持續(xù)深耕、持續(xù)跟進。
(三) 關于黨的建設學科的研究方法
成熟、獨特的理論和研究方法,通常是區(qū)分學科最重要的標志。黨的建設二級學科之所以能夠從中共黨史二級學科中獨立出來,是因為其在學科發(fā)展中形成了成熟、獨特的研究方法。相較于中共黨史學科主要依靠史學研究法,黨的建設學科創(chuàng)新了比較研究法和跨學科研究法。
其一,關于比較研究法。這種研究方法多用于世界政黨比較研究。例如,祝靈君提出,黨建研究方法涵蓋唯物論、辯證法、階級分析、調查研究、文獻分析、歷史分析、比較研究、實證研究等方法[33]。齊衛(wèi)平認為,黨的建設研究的基本方法是以調查分析為特點的實證研究、以試點探索為特點的實驗研究和國內外經驗比較研究[34]。
其二,關于跨學科研究法。學界普遍認為,雖然黨的建設擁有獨立學科地位,但卻不是單一的學科,其理論性與實踐性相統一的特征要求其充分運用多學科研究法。例如,鐘國云認為,黨建傳統研究方法正在多學科的交叉研究和跨學科研究的雙輪驅動下推進,主要表現為運用了社會學、經濟學、組織學、政治學視角[35]。張加華主張,黨建學科的研究方法要靈活運用政治學、法學、歷史學、管理學、組織行為學、社會學、哲學、倫理學、文化學等多學科研究方法[36]。
綜上所述,黨的建設學科的研究內容較之中共黨史學科更為寬泛,既包括原理研究,也包括實踐研究。例如,黨的宣傳工作、基層黨建與基層治理等研究主題,就同時受到新聞傳播學科、公共管理學科、社會學學科的關注,因此采用多學科交叉的研究方法是黨的建設研究的重要增長極。
四、 中共黨史黨建學一級學科建設相關問題的研究
在國家公布設立中共黨史黨建一級學科前,為繼續(xù)提升黨史學科建設的科學化水平,《中共黨史研究》特推出“面向新時代的中共黨史學科建設”筆談欄目,學者們以此平臺對“一級學科”“大學科”進行了討論。2022年9月,教育部公布新增“中共黨史黨建”一級學科后,北京師范大學中共黨史黨建研究院和馬克思主義學院就率先舉辦“新時代中共黨史黨建一級學科建設研討會”,11位專家學者作了主題發(fā)言?!度嗣袢請蟆贰豆饷魅請蟆贰秾W習時報》等報刊也特別邀請了黨史名家對中共黨史黨建一級學科相關熱點問題進行了探討。翌年,《高校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第2期特別策劃“新時代中共黨史黨建學科建設研究(筆談)”欄目,邀請多位長期奮戰(zhàn)在黨史黨建研究一線的權威專家就中共黨史黨建學科建設相關問題展開討論?!吨泄颤h史研究》也開辟了“面向新時代的中共黨史學科建設”筆談專欄,刊登了多位長期在中共黨史研究一線耕耘的專家學者關于中共黨史學科建設的思考。同年7月,中國人民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和中共黨史黨建研究院承辦第二屆“中共黨史黨建學科建設高層論壇”,與會專家學者圍繞學科定位、學科設置、人才培養(yǎng)、課程建設等方面展開討論。2023年,《教學與研究》開始設置“中共黨史黨建學研究”欄目,繼續(xù)探討中共黨史黨建學學科建設問題。
(一) aY1g4eV0xr2rE/vB/vqZSA==關于中共黨史黨建學一級學科下二級學科的設置問題
一級學科下設置明確的二級學科,是學科建設的優(yōu)良傳統,也是具有中國特色的學術規(guī)范。中共黨史黨建學新增為一級學科后,學界紛紛圍繞二級學科設置問題展開討論。有學者探討了具體研究方向,還有學者直接給出了具體命名。前者如,王炳林指出,中共黨史黨建學的核心議題有馬克思主義政黨理論研究、中國共產黨歷史研究、中國共產黨建設研究、中國共產黨領導研究,這四個核心議題已經成為中共黨史黨建學的主要研究方向[37]。姚桓等認為,學科框架應該包括馬克思主義政黨基本理論、中國共產黨建設基本問題、中國共產黨建設實務、世界政黨比較研究四個部分[38]。后者如,楊鳳城提出,可設置中共黨史、黨的建設、馬克思主義中國化三個主干二級學科[6]。程美東認為,可以設置中共黨史通史、中共黨史專門史、黨的建設理論與實踐、中共黨史黨建文獻學四個二級學科[39]。林緒武在已有研究的基礎上,提出了沿襲傳統和另起爐灶兩個學科設置思路,沿襲傳統即設置無產階級政黨的歷史與理論、中共黨史、黨的建設三個二級學科;另起爐灶則又有兩種方案,一是按照百年黨史的四個歷史時期來設置四至六個二級學科,二是在沿襲傳統的基礎上增設黨務管理(理論)與實踐二級學科[40]。2024年初,《研究生教育學科專業(yè)簡介及其學位基本要求(試行版)》博采學界研究之長,明確中共黨史黨建學一級學科下設中共黨史黨建學理論、中國共產黨歷史、黨的領導和黨的建設、黨務工作理論與實踐四個二級學科。
(二) 關于中共黨史黨建一級學科與相關學科的關系問題
學界關于中共黨史黨建一級學科與其他相關學科關系的談論,主要針對其原屬的一級學科展開。例如,王炳林提出要正確處理三對關系,即黨史和黨建的關系、中共黨史黨建一級學科和馬克思主義理論學科的關系、理論研究和人才培養(yǎng)的關系[41]。齊衛(wèi)平提出,從一級學科的定位加強中共黨史黨建學科建設,要厘清和理順黨史與黨建的內在關系、黨史與中國近現代史的邏輯關系、黨史黨建與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學科關系、馬克思主義理論一級學科與中共黨史黨建一級學科的并行關系[42]。面對上述問題,部分學者給出了解決方案。例如,楊鳳城提出,讓中共黨史進入高校公共政治理論課體系,設置以中國共產黨歷史為主的課程,也可以設立“中國共產黨歷史與理論”,將中國共產黨歷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理論和黨的建設有機統一起來[43]。羅平漢也認為 ,高校應統一開設以中共黨史為主的課程,以“中共黨史”或“中國共產黨歷史與理論”代替“中國近現代史綱要”[44]。儲著武從學科建制、學科屬性方面論證了把中華人民共和國史設置為中共黨史黨建學二級學科的合理性,認為前者夯實了后者的歷史基礎和研究領域,后者為前者提供根本的思想方法論和重要的學術支撐[45]。
(三) 關于中共黨史黨建一級學科自身的建設問題
學科建設,即為圍繞提升學科水平而開展的系列基礎性工作,是集學科方向、學術隊伍、科學研究、人才培養(yǎng)、學術交流于一體的綜合性建設。它是一個系統的工程,更是一個持續(xù)進行的過程。其內容可以細致劃分為外延式發(fā)展建設和內涵式發(fā)展建設兩大板塊。
外延式發(fā)展建設,包含兩個關鍵詞,一是“人”,即關注人才培養(yǎng)和師資隊伍建設;二是“器”,即關注工具、平臺與體系的搭建。例如,柳建輝提出,黨史黨建學科建設必須具備機構、隊伍、教學、科研、資料、成果等要素,機構是依托、隊伍是保障、教學是亮點、科研是長遠、資料是基礎、成果是檢驗標準[46]。劉紅凜提出“四個體系”的建設思路,即加強學科體系、教材體系、人才體系、理論體系建設[46]。徐聞提出“五個特性”的學科建設思路,即圍繞中心大局,體現學科建設政治性;推進三大體系,提升學科建設科學性;突出學理支撐,強化學科建設學術性;重視隊伍建設,彰顯學科建設系統性;完善體制機制,加強學科建設協同性[47]。
內涵式發(fā)展建設,更多關注于學科內容本身。例如,王炳林提出,要進一步明確研究對象、進一步明確研究范圍和方向、進一步明確學科建設的目標和任務、進一步夯實學科基礎[48]。陳金龍認為,可基于歷史主題、回應現實關切、開拓研究領域、更新視野方法四個角度深化中共黨史研究[49]。一個學科要保持生機活力,就必須與時俱進創(chuàng)新話語體系。沈傳亮認為,黨的十八大以來傳統的中共黨史話語體系面臨著各方面的壓力,提升公信力也迫在眉睫,因此應創(chuàng)新新時代中共黨史話語體系[50]。趙緒生認為,加快推進新時代黨建話語體系標準化規(guī)范化建設勢在必行,并提出了推進的三種路徑,一是高度重視黨建話語理論基礎研究,二是構建高質量的黨建話語制度體系,三是推動黨建話語建構、解構與重構[51]。郭若平在考察中共黨史和黨的建設學科發(fā)展歷史的基礎上提出,理論分析與史實敘事并存是這個一級學科之所以成立的前提,理論分析的規(guī)范性和史學分析的規(guī)范性是這門學科作為一級學科的學理性基礎[52]。理論是行動的先導,不把理論問題搞清楚,學科建設就難以高效推進。四個二級學科公布后,學界又圍繞具體的二級學科建設理論與實踐展開討論。理論層面的討論,如王炳林撰文闡釋中共黨史黨建學的認識論,明確中共黨史黨建學的學科定位、研究對象、發(fā)展歷程、基本特征、價值功能和資料支撐[1]。宋學勤等探討了“中共黨史黨建學理論”這個二級學科的建設問題,闡述了中共黨史黨建學理論的學科共識、基本構成、內在邏輯和學科邊界[53]。王廣義等撰文闡釋了中共黨史黨建學一級學科的生成邏輯,VkNVcUUZ9zUjoUPriv2kMgg8JXYyegqtHlylcPBhTCI=探討了四個二級學科的發(fā)展脈絡和研究重點[54]。實踐層面的討論,如李忠杰撰文闡述高校黨史黨建學科建設問題,認為應從把握好黨史黨建學科工作及研究內容、做好學科建設的協調統籌、把握好黨史與黨建學科的相互關系、科學設置黨史黨建學科的課程和加強教材編寫、準確把握黨史黨建學科的發(fā)展前沿、加強師資隊伍建設、制定科學適用的學科建設發(fā)展規(guī)劃、加強黨務實踐、加強黨政部門與高校的聯系和合作等方面綜合考慮[55]。王炳林等論證了高校開設中共黨史課推進思政課深化改革的必要性、傳統性、重要性和可能性,呼吁高校開設中共黨史課程[56]。
經過學界兩年多的探索與爭鳴,中共黨史黨建學科建設取得初步進展,但仍然面臨一些需要解決的突出問題和現實困難。中共中央黨史和文獻研究院科研規(guī)劃調研組經專題調研形成《關于中共黨史黨建學一級學科建設的調研報告》,成為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共黨史黨建學科建設的“集大成者”。該調研報告堅持問題導向和實踐導向,總結出學科建設的九大現實困境:一是學科建設缺乏宏觀政策指導和頂層設計,導致學科建設內生動力不足。二是學科定位尚存爭議,影響馬克思主義理論一級學科建設。三是學界對黨史學科和黨建學科能否實現“融合發(fā)展”還存在不同的認識。四是黨史黨建人才短缺、師資匱乏。五是在是否建設實體性教學科研機構上存在不同看法。六是中共黨史專業(yè)人才培養(yǎng)長期低迷、學科點數量下降。七是中共黨史的思政課地位尚未得到恢復,影響中共黨史的宣傳和教育。八是中共黨史黨建學科本碩博課程不成體系。九是二級學科設置缺乏統一意見和標準[57]。
五、 下一步的研究展望
在上文中,我們采用“學術史發(fā)展-研究起始點-代表性觀點”的邏輯進路梳理了黨的十八大以來學界對中共黨史學科建設和黨的建設學科建設的研究情況,整理了中共黨史黨建學成為一級學科后研究者們籌劃學科建設的初步討論情況。可以說,學界關于中共黨史黨建學科建設的研究成果已較為豐碩,提出了頗多建設性、創(chuàng)新性、開創(chuàng)性的觀點和見解,為促進中共黨史黨建學一級學科建設提供了良好的學科建設生態(tài),營造了濃郁的學術研究氛圍。我們認為,研究還存在些許增長點,需要我們進一步深入思考。
第一,應進一步加強對學科自身建設史的研究。毛澤東同志多次提及“只有講歷史才能說服人”,習近平總書記反復強調“了解歷史,才能看得遠”。與馬克思主義理論一級學科是由一個二級學科升格而來不同,中共黨史黨建學一級學科是由多個二級學科整合而成,學科建設基礎更為堅實厚重。中共黨史和黨的建設兩個支柱性學科已有多年建設歷史,前者作為一個學科其歷史可追溯至1942年毛澤東發(fā)表《如何研究中共黨史》,作為二級學科建設則始于1983年,至今已有40多年歷史;后者作為一個學科其歷史可追溯至1990年中共黨史(含黨的學說與黨的建設)專業(yè)的出爐,作為二級學科單獨建設始于2017年。故,中共黨史黨建學一級學科是歷史沉淀的產物。只有明晰學科自身發(fā)展建設的歷史,才能更加準確地把握其學科屬性、學科定位、學科方向,科學設置各個二級學科,進而達到一級學科的水平與要求、標準與規(guī)范。否則,人們可能會誤以為設立中共黨史黨建學一級學科僅是制度安排、是緣于政策扶持,這樣的看法顯然是對中共黨史黨建學科的誤解。
第二,構建以自主知識體系為核心的中共黨史黨建“三大體系”。習近平總書記在哲學社會科學工作座談會上提出:“著力構建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在指導思想、學科體系、學術體系、話語體系等方面充分體現中國特色、中國風格、中國氣派?!保?8]3382022年,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國人民大學考察時明確提出“加快構建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歸根到底是建構中國自主的知識體系”[59]的重大命題,為深入推進中共黨史黨建“三大體系”建設提供根本遵循。一個學科只有擁有了專屬于自己的知識體系,包括學科體系、學術體系、話語體系,才能健康地發(fā)展。中共黨史黨建學以中國共產黨為獨有研究對象,以中國共產黨治國理政為現實研究關懷,它的知識體系是獨一無二、完全自主的,是最具中國特色、中國風格、中國氣派的,加之執(zhí)政黨和領導黨的“雙重身份”決定了中共黨史黨建學在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中處于引領位置。下一步,應著重闡發(fā)新時代各領域各方面取得的原創(chuàng)性思想、變革性實踐、突破性進展、標志性成果,重點研究支撐中共黨史黨建學學科發(fā)展的基礎理論,構建起以自主知識體系為核心的中共黨史黨建“三大體系”,進而引領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三大體系”建設。
第三,成立中共黨史黨建聯盟,形成中共黨史黨建學術研究共同體。人才是學科發(fā)展的“第一資源”,平臺是學科發(fā)展的“有力支撐”。目前,多家單位已增設中共黨史黨建學一級學科,還有不少單位正在申報。就我們目前了解到的情況看,培養(yǎng)單位在設置研究方向時,主要考慮自己的研究基礎和學術特色,按照“能設什么”而不是“應設什么”的思路設置,這就導致不同培養(yǎng)單位間研究方向差異較大,暴露出“為了設置而設置”的問題。當然,突出各自特色無可厚非,但著眼培養(yǎng)專業(yè)人才和不與其他學科方向重復的需要,研究方向還是應當在本學科學術分支的基礎上生成。要解決上述問題,不能苛求沒有條件的單位“自我革命”,而應由黨史黨建部門、高校、黨校、社科院等系統組成中共黨史黨建聯盟。中共黨史黨建聯盟成立后,相關研究力量得以聚合,相關研究方向得以整合,必然能打破不同系統間阻礙學術共享、資源共享、人才共享的藩籬,從源頭上徹底打破體制性、結構性、制度性的學科發(fā)展壁壘,進而才有可能形成中共黨史黨建學術研究共同體。
注釋:
①參見歐陽淞《關于黨史研究的布局和樣式問題》(《中共黨史研究》2013年第6期),《關于黨史研究的資料準備問題》,《中共黨史研究》2013年第7期),《關于黨史研究的著述要領問題》,《中共黨史研究》2013年第8期),《關于黨史研究的成果轉化問題》(《中共黨史研究》2013年第9期。)
②參見周良書《中共黨史研究中的“史料”問題》(《黨史研究與教學》2021年第1期),《論中共黨史研究中的選題問題》(《黨史研究與教學》2018年第2期),《中共黨史研究的“學術訓練”問題》(《黨史研究與教學》2019年第1期),《中共黨史研究中的“立論”問題》(《黨史研究與教學》2020年第2期),《中共黨史研究中的范式問題》(《史學集刊》2021年第1期),《中共黨史研究中的“閱讀”問題》(《學術界》2021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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