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議題式教學是教師依憑教學內容確定議題,學生圍繞議題展開探究的課堂模式。雙新背景下,這一教學模式的應用將有助于學生對知識體系的自我建構,提升歷史思維能力。議題式教學中,情境的創(chuàng)設不可或缺?!敖Y構化情境”則是借助某一媒介事物有序串聯(lián)教學內容,逐一創(chuàng)設系統(tǒng)化情境,從而搭建完整的議題式教學課堂。
關鍵詞:議題式教學 結構化情境 歷史思維
在高中歷史教學中,教師時常面臨課時少,內容多的困境。為此,許多教師精選議題,積極尋找典型媒介,創(chuàng)設結構化情境,以期執(zhí)簡馭繁。但其中的設計架構是考量教師功力的細活。稍有不慎,或是陷于輔線媒介,填充材料,增加概念,疏忽課本知識;或是用而不精,囿于教科書,邏輯曲折,環(huán)節(jié)冗長。兩種情形均背離設計初衷,疏于核心素養(yǎng)的培養(yǎng)。筆者在執(zhí)教《古代戰(zhàn)爭與地域文化的演變》中,嘗試聚焦于兩次征戰(zhàn)的地理空間交匯面——伊朗。以其四個王朝存續(xù)期間的史實,創(chuàng)設情境板塊,爬梳本課,探討古代戰(zhàn)爭與地域文化演變關系這一議題。文章以此課的實踐為例探究議題式教學下結構化情境的創(chuàng)設方式。
一、情境織構下的時空跨越
1.因地考時,整體架構
“一切存在的基本形式是空間和時間,時間以外和空間以外的存在,同樣是非?;恼Q的事情。”[1]可見,客觀世界是指在時空中展開的事物和事件。反映人類客觀世界的歷史學,空間是載體,時間是流變軌跡。任何歷史事物總是在一定的地域之內流移止息。我們認識歷史,可因時考地,亦可因地考時。筆者在梳理《古代戰(zhàn)爭與地域文化的演變》一課知識主線時,發(fā)現(xiàn)伊朗與其契合度頗高(見表1),故以伊朗作為觸發(fā)歷史記憶的物化媒介,將知識主線嫁托在這一地理空間上,結合時間序列,回溯四個情境空間——波斯帝國、亞歷山大帝國、塞琉古王國、伊利汗國,為探討本課議題——“古代戰(zhàn)爭與地域文化演變的關系”提供適切的場域。
2.延展空間,勾連邏輯
伊朗自古為兵家必爭之地,學生對其印象也多固化為日常報道中的封閉、戰(zhàn)亂。在學生刻板印象的基礎上,筆者以三幅圖片——“波斯臣民上貢浮雕、赫拉克利特神像、青地白花孔雀牡丹紋碗”導入,補充伊朗文化的多樣性,以此實現(xiàn)兩大核心概念——“戰(zhàn)爭”、“文化”在學生頭腦中的碰撞。由此,學生產(chǎn)生認知沖突,自然生疑:伊朗為何會容納如此多風格迥異的文化?三種文化現(xiàn)象何時出現(xiàn)于此?并在此后各個教學片段中,引導學生將伊朗依次刻畫于不同政權的歷史地圖中,設問如下。進而探究三種文化現(xiàn)象的出現(xiàn)背景,逐一釋疑,將本課打造成結構夯實的整體。
設問1.觀察希臘化世界形勢圖,確定亞歷山大帝國分裂后,伊朗歸屬于哪一王國境內?
設問2.觀看蒙古西征動態(tài)地圖視頻,辨識蒙古鐵蹄踏入伊朗始于第幾次西征?伊朗全境最終被征服于第幾次蒙古西征?
設問3.觀察元朝疆域圖,伊朗被確立為哪一政權?
二、情境對話中的思維塑構
1.調用已知,縫接新知
學生往往帶著學習的前因,指向學習的后果。結構化情境的“盡其用”,除了要在自處環(huán)節(jié)中完成對應板塊內容,設計者還應利用該情境形成的認知,為此后的教學環(huán)節(jié)鋪陳埋線。譬如本課,調用學生在《中外歷史綱要下》“古代世界的帝國與文明的交流”中的已有知識儲備,以速寫方式回顧波斯帝國概況(見下圖1),為學生理解本課教學內容定基。
其一,學生愈見波斯帝國的輝煌,愈對亞歷山大焚毀波斯古都深感痛惜,感慨戰(zhàn)爭對于地域文化的破壞性。其二,在學生已知波斯帝國有“君權神授”的政治傳統(tǒng)基礎上,將學生對“神”的印象——瑣亞羅斯德宗教的記憶具象化(見上圖1),為后面的教學內容——“希臘化時代,作為本土文化代表的瑣亞羅斯德宗教仍保持影響”進行鋪墊。
2.無疑生疑,有疑釋疑
“思維開始于困惑的或混亂的情境;思維的結尾是確定的、清晰的情境。第一種情境可稱反省前的情境,它提出反思思維要回答的問題。后一種情境中,懷疑消除了,這就是反省后的情境,它的結果是控制直接經(jīng)驗,獲得滿足?!盵2]反思始于質疑,質疑形成問題,問題成于反思,循環(huán)往復。在“亞歷山大入侵波斯”教學環(huán)節(jié)中,筆者設計如下。
材料一 亞歷山大入城演講
希臘從未遭遇過比居住在波斯首都的國王們更可怕的敵人……大流士和薛西斯正是從這里發(fā)動了進攻歐洲的瀆神戰(zhàn)爭……毀滅這座城市將讓我們祖先的靈魂得到安息。
——摘自[伊朗]霍昌·納哈萬迪、[法]伊夫·博馬提《伊朗四千年》
設問1:亞歷山大為何而戰(zhàn)?
設問2:亞歷山大來自何處?
設問3:馬其頓人亞歷山大為何為希臘而戰(zhàn)?
以追問制造認知沖突,調動學生高階思維,將已知內容重整,從而生成新認知:戰(zhàn)爭是文化沖突的對抗方式之一;軍事征服者可能會被地域文化反向征服;希臘人在希臘化世界處于統(tǒng)治地位。
3.敘事見人,神入歷史
錢鐘書說“史家追敘真人真事,每須遙體人情,懸想事勢,設局其中,潛心腔內,忖之度之,以揣以摩,庶幾入情合理?!盵3]歷史雖成為過去,但原本就由一個個鮮活個體演繹而成,需借助合理想象進行推理。神入歷史,置身事內,令自己同化為被研究對象,方能領悟其精神。關于亞歷山大如何統(tǒng)治波斯,筆者以婚禮請柬的形式重整經(jīng)典史料,設計如下。
材料二 一場空前盛大的集體婚禮
新郎新娘:亞歷山大兩位波斯公主(兩位波斯國王的女兒)
赫費斯提翁(亞歷山大的輔佐大臣)波斯公主
八十名軍官伊朗貴族女子
一萬名希臘士兵伊朗女子
地點:蘇薩(今伊朗胡齊斯坦省)
儀式:波斯習俗
——摘編自[伊朗]霍昌·納哈萬迪、[法]伊夫·博馬提《伊朗四千年》
設問1:婚禮為何采用波斯婚俗?
設問2: 新郎由幾類人構成?分別迎娶何等身份的波斯女子?
設問3:作為君主的亞歷山大迎娶波斯公主,有何政治考量?
設問4:數(shù)量如此龐大的希臘士兵與波斯女子成婚、生活,有何客觀作用?
以“現(xiàn)象—本質”的梯度式問題設計,引導學生將特定事件與特定時空相聯(lián)系,從自身認知經(jīng)驗出發(fā),形成合情合理的歷史解釋:婚禮目的包含文化妥協(xié)、君權合法、民族融合三重。
4.聚焦話題,多維論證
課程與活動越煩雜,師生之間、生生之間的關系越淺薄。因此排除干擾項,深入學習精髓內容,會使學習更為高效。然鑒于歷史學科“孤證不立”的特性,常需要多項材料組合說明。在議題式教學中,可聚焦核心問題,篩選佐證材料,形成易于理解的文本組合。其一,核心問題應當富有代表性;其二,佐證史料不必追求“量”,而應著眼“質”。“質”即通俗易懂且蘊含豐富深刻的信息,佐證材料之間富有邏輯關聯(lián)。例如課本以結論形式呈現(xiàn)蒙古西征推動東西方交流,學生僅是機械記憶。如何令學生形成具象認識?筆者設計如下。
材料三
——《蒙古大·列王紀》插圖
材料四 瓷器是中國人的發(fā)明,但青花卻不是。
——《劍橋中國史》
材料五
——人物紋釉上彩繪陶碗·塞爾柱王國時期(11—12世紀)作品
設問1:材料三中的細密畫展現(xiàn)的是什么場景?
設問2:該細密畫中,有哪些東方元素?
設問3:中國早已擁有一流的制瓷技藝,卻缺少能在器物表面繪制藍色花紋的顏料。那么誰有呢?材料五中的文物能否驗證你的猜測,請說明理由。(提示:色彩、時間、材質)
筆者通過選擇中、伊各自最具代表性的作品——《列王紀》與青花瓷,聚焦青花瓷的產(chǎn)生,適時提醒、合理補充,從而單純、高效地論證中伊文化的交互作用。在論證過程中,引導學生自證自悟。讓學生體味歷史學習是對史料不斷鑒別,判斷,解讀的過程。
Yt0swACGJms714/ynLRJ12bCfkt1bsSySAj4vFKIc7o=三、共通情境下的意義呈構
1.審辯凝思,體系建構
結構化情境教學的必要一步,是引導學生對教學結構進行反思、模仿,努力嘗試自主建構知識結構,鍛煉學生的結構化思維。教師需在聚焦單元大概念與變焦單課知識的檢索中,加以提煉,把握諸多歷史現(xiàn)象背后的邏輯機緣,形成提綱挈領的知識體系。筆者通過引導學生建構本課思維導圖(見圖4)。不僅是將看似碎片化的探究像拼圖一樣彌合,厘清古代戰(zhàn)爭促進地域文化發(fā)展的內在邏輯理路。同時,也為下一步的思維提升與情感升華奠定基礎。
2.鉤沉參悟,古今感應
鑒于往事,有資于治道,這是治史的樂趣,亦是教學的歸處。歷史教學的意義絕不僅在于記憶,還應在古今雙向感應中,以理論的邏輯解頤醒世。本課議題是一個開放的體系,因其事關重大需要反復討論。故在終篇,筆者設計如下。
材料六 蒙古西征下的三種人:死去的人:幸存的人;出征的人
無論是老人還是青年,戰(zhàn)斗人員還是非戰(zhàn)斗人員,都死在了他們的刀斧之下,顱骨成堆,血流成河。
——摘編自[英]安德魯·馬爾《世界史》
他們到來,他們破壞,他們焚燒,他們殺戮,他們劫掠,然后他們離去。
——摘自[伊朗]志費尼《世界征服者史》
一支作為后衛(wèi)的蒙古分遣隊也想?yún)⑴c屠殺,就將這些不幸的難民召集出城,來到曠野,他們屠殺了這座城市最后留存的老弱……
——摘編自哈全安《伊朗簡史》
設問:三種人在戰(zhàn)爭中各自失去了什么?
討論:如何辯證看待古代戰(zhàn)爭與地域文化演變的關系?
啟示:當下,我們應當如何處理戰(zhàn)爭與文化的關系?
以反思性材料和反思性提問豐富學生對議題的元認知。通過有梯度的思考,最終幫助學生理解本單元的大概念,樹立以文化交流打破文化隔閡,文化互鑒消解文化沖突,文化共生超越文化優(yōu)越的意識。
雙新背景下,教師教學中時常處于兩種矛盾處境:困于瑣碎知識點梳理,而無課魂統(tǒng)攝;抑或執(zhí)著宏大立意,而疏忽基本知識體系。但教科書編纂是謹始慮終的,課標針對每課內容均有關于知識體系與核心素養(yǎng)層次遞進的詳細闡釋,兩者并不矛盾。在結構化情境教學中,筆者最終是在引導學生建構完整知識體系的基礎上,達成史事、史實、史是、史識的交互共振,從而滋育核心素養(yǎng),感悟課堂立意。正是一處處情境的貫通,深化著學生對某一議題的審慎認識,進而形成歷史解釋、觀點、結論。立意的獲得從來都應當發(fā)乎情,止乎“理”,于自然而然處生發(fā),是理性思辨之下的振聾發(fā)聵。
【注釋】
[1][德]恩格斯:《反杜林論》,北京:人民出版社,1970年,第47頁。
[2][美]約翰·杜威:《我們怎樣思維·經(jīng)驗與教育》,北京: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88頁。
[3]張廣智:《西方史學史》,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10年,第20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