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隨著全球化的加速進程，可持續(xù)發(fā)展成為世界各國面臨的重大課題。世界各地對ESG投資和社會責任（CSR）的需求也在不斷增長，“商業(yè)道德”及“日式經營”引起了熱烈的討論，尤其是被稱為“日本資本主義之父”——澀澤榮一的商業(yè)道德思想。澀澤榮一（1840—1931年）出生于一個半農半商的家庭，從小便接受系統(tǒng)的教育，學習漢文，熟讀“四書五經”等儒家經典書籍，并在其父的指引下學習經商。有人說，他成長的經歷注定了他的人生選擇；也有人說，是他善于利用儒家學說，是儒學成就了他，儒學奠定了他思想的基礎。該文從澀澤榮一的角度出發(fā)，探究《論語》給予澀澤榮一的商業(yè)道德啟示，以及他是如何對《論語》進行改造利用。

關鍵詞：澀澤榮一；道德經濟合一論；商業(yè)道德；《論語》；《論語與算盤》；儒家倫理道德；經商之道

中圖分類號：F091.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4110（2024）06（c）-0059-05

Shibusawa Eiichi and Analects of Confucius

—Explore the Commercial Rationality in Analects of Confucius

CHEN Xiaoqing

（Guangdong Technology College， Zhaoqing Guangdong， 526100， China）

Abstract： With the acceleration of globalization，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has become a major issue facing all countries in the world. The demand for ESG investment and social responsibility （CSR） is also growing around the world， and "business ethics" and "Japanese operation" have aroused heated discussions， especially the business ethics of — Shibusawa Eiichi， known as "the father of Japanese capitalism". Shibusawa Eiichi（1840-1931） was born in a family of half-agriculture and half-business. He received systematic education since childhood， studied Chinese and read the "Four Books and Five Classics" and other Confucian classics， and studied business under the guidance of his father. Some people say that his growing up experience doomed him to make future life choices. Some people say that he made good use of Confucianism. It was Confucianism that made him successful and laid the foundation of his thought. From the point of view， this article will explore the commercial moral enlightenment of Analects of Confucius， and how he reformed and used Analects of Confucius.

Key words： Shibusawa Eiichi; Theory of moral economy; Business ethics; Analects of Confucius; Analects of Confucius and Aba; Confucian ethics; Business

澀澤榮一被稱為近代日本資本主義第一人，在近代日本經濟發(fā)展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他在日本引進并推廣了股份制公司制度，以此為基礎創(chuàng)建了無數家企業(yè)，大大促進了日本資本主義的發(fā)展?！半x開了澀澤榮一的經濟活動，就沒有明治時期的工業(yè)繁榮景象”，由此可見，澀澤榮一在近代日本資本主義社會的重要性。

澀澤榮一從小便接受系統(tǒng)教育，學習漢文、熟讀四書五經，深受傳統(tǒng)思想文化的影響，尤其是孔子的儒家學說。古代中國儒學傳至日本，具體的時間與途徑雖尚未有明確定論，但從日本的種種社會文化現象中，可以斷定日本受儒家思想的影響是極其深刻的，儒學在日本文化中的地位舉足輕重。

澀澤榮一的道德思想首次系統(tǒng)地出現，是在1916年出版的以“道德經濟合一論”為核心思想的著作——《論語與算盤》中。對這一點，水野博太指出，“澀澤榮一開始認真地重新審視《論語》并開始談論以‘道德經濟合一論’為中心的經濟思想，是他從商界引退后，尤其是日俄戰(zhàn)爭之后的事情了”[1]。澀澤榮一確實是在明治四十年（1907年），從商界隱退。此后，他將工作重心從商業(yè)轉向了社會公益事業(yè)，對“道德”思想進行研究。他還結合自身的從商經歷重新解釋《論語》，以《論語》中的教誨作為工商業(yè)發(fā)展的指南，寫出了以“道德經濟合一論”為中心思想的《論語與算盤》一書，以及分析孔子《論語》的《論語講義》等著作，并專注于公益事業(yè)及在民間傳播道德思想。由此可見，澀澤榮一受儒學的影響是毋庸置疑且深刻的。他努力從傳統(tǒng)思想中發(fā)現其積極的意義與價值，并運用于促進經濟的發(fā)展。

澀澤榮一認為，在強調經濟發(fā)展的同時，應注重道德的建設。經濟發(fā)展不應忽視道德，道德與經濟發(fā)展應相輔相成、相互融合。然而，澀澤榮一的道德思想常被認為具有時代性，不符合時代潮流，以偏概全，從而忽視了其道德思想的當代意義。

本文主要從澀澤榮一的角度出發(fā)，通過其著作等相關文獻，直面探究《論語》給予澀澤榮一的商業(yè)道德啟示，分析澀澤榮一是如何結合自身的從商經歷去重新解釋《論語》，如何合理地從《論語》中提取其“商業(yè)合理性”的部分及商業(yè)教訓的內容。本文首先簡要闡明澀澤榮“道德經濟合一論”的含義及其主要內容，其次探究澀澤榮一如何挖掘《論語》中的商業(yè)教訓，最后將孔子的“愛眾”思想與澀澤榮一的“恩惠回饋社會”進行聯系說明。

1 關于“道德經濟合一論”

“自明治六年（1873年）以來，我一直按照《論語》中孔子的教誨來經營自己的企業(yè)，并以此在商界終老一生?！盵2]這是澀澤榮一在他的《實驗論語處世談》中所提到的。

1873年，澀澤榮一辭去大藏省的官職作為商人投身經濟活動時，就已經意識到要發(fā)展經濟絕不能舍棄道德。要想經營好一家公司，首先要堅持道德操守，即管理者本身作為人必須遵守的規(guī)范和標準。澀澤榮一把《論語》作為工商業(yè)發(fā)展的指南，于1916年出版了匯編其經濟思想的著作——《論語與算盤》。

講起《論語》，人們往往容易認為其是一本講授道德教誨的書，并把其與反對追求財富名利聯系在一起。“論語”與“算盤”，即“道德”與“經濟”，二者看起來毫不相干，實則密不可分。為此，澀澤榮一就自己的理解闡述了其二者的關系。他說“算盤要靠《論語》來撥動，同時《論語》也要靠算盤才能從事真正的致富活動，因此，可以說《論語》與算盤的關系是遠在天邊，近在咫尺”[3]。也就是說，經濟的發(fā)展需要建立在道德之上，道德的建設與普及又需要依靠經濟來推動。澀澤榮一認為，道德與經濟應保持一致，只有當追求財富與遵循社會正義的道德準則兩者相互平衡時，國家才能健康發(fā)展。

在市場經濟的社會里，拜金主義的思想是可怕的。如果沒有崇高的信仰，人們首先就會選擇自己的利益，以自己的利益為一切行動的中心，做出可怕的事情。企業(yè)在發(fā)展中也需要有其信仰的存在，否則就無法長久發(fā)展。此處的信仰，便是商人在經濟活動中的商業(yè)自覺行為，即“商業(yè)道德”。因此，道德與經濟并非相互對立、水火不容，而是互為條件、密不可分的。只有把握好兩者之間的平衡，才能保證個人利益的長期增長，并確保國家的健康發(fā)展。

大正十二年（1923年），澀澤榮一在東京赤坂區(qū)靈南坂日儲公司的一次演講中，將自己的這一信念稱為“道德經濟合一論”。他在此次的演講中，強調了“仁義道德”與“殖產興業(yè)”并不矛盾，二者之間存在著不可分割的內在聯系。他反對把道德和經濟割裂開來，也反對片面強調道德建設或經濟發(fā)展。澀澤榮一利用《論語》中的教誨，強調“道德”建設，其中包含了作為商人的自覺行為——商業(yè)道德。除此之外，還進一步強調了商人作為公民的基本道德修養(yǎng)——國民道德，這也可以說是回到了《論語》的根本。下文從澀澤榮一的視點出發(fā)，簡要闡明其所述的“商業(yè)道德”及“國民道德”。

1.1 “商業(yè)道德”的強調

在《澀澤榮一傳記資料》第46卷中寫到，孔子并不反對個人對財富的追求，但追求財富要符合道義，通過正當的途徑獲得。澀澤榮一認為，從孔子的“生財有大道”“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云”等教喻中便可窺探出。然而，后世學者卻多誤認為孔子的“仁義道德”與個人的財富追求是不能兩全的，即“仁義道德”與個人的財富追求是相互矛盾，不能兩全，二者必然舍其一[4]。

對于孔子的財富觀，澀澤榮一有其自身的見解。他認為，通過正道而獲得財富的人稱為“仁”，“節(jié)用而愛人”“博施于民而能濟眾”，指把自己獲得的財富用于救濟貧苦民眾，則為“仁”上“仁”，可稱為“圣人”[5]。通過符合“仁義道德”這條正道獲得財富利潤，再把獲得的財富回饋社會，這便是澀澤榮一所強調的“商業(yè)道德”。

澀澤榮一堅信，作為商人要實現“仁”上“仁”，必須讓自己有足夠的經濟實力，那么絕不能舍棄“殖產興業(yè)”一事。因此，在澀澤榮一看來，要讓整個國家富裕起來，政府需要刺激經濟活動，發(fā)展工商業(yè)。

1.2 “國民道德”的強調

上文澀澤榮一強調商業(yè)道德的同時，也注重工商業(yè)者自身的道德修養(yǎng)，換言之，即工商業(yè)者作為一國公民應加強自身道德修養(yǎng)。

在身份制時代，“學習”是武士以上等消費階層所享有的，而處于生產階層的大部分農工商業(yè)者，并不重視“學習”。特別是對處于社會底層的商人來說，“學習”并不是開展商業(yè)活動所必需的條件。沒有“學習”，便無法認字，無法消化《論語》等闡述倫理道德觀念的經典著作。澀澤榮一認為，所有階層，無論身份地位高低，都應重視人性和道德的發(fā)展，這也是澀澤榮一致力于教育事業(yè)的理由。

經歷過幕府時代和明治時代的澀澤榮一常以“國臣”自居，有著強烈的國家認同感。他自認是天皇的忠臣，也是現代國家的公民，有著強烈的國家意識。他曾說道，“重視君臣之觀念，是日本之精華所在”[6]，其根深蒂固的忠君愛國思想由此可見一斑。明治時期，商人的主要職責是以“報國”或追求“國家利益”為主，帶有更多的“國家”色彩?！皭蹏北徽J為是一種基本的民族道德，強調國家認同是當時日本人共有的價值觀。澀澤榮一所追求的國家是一個通過發(fā)展工商業(yè)帶來繁榮的國家。他主張人人應盡“本分”，希望喚起工商業(yè)者自身的民族意識，履行作為“國臣”的職責。澀澤榮一的這一操作毫無疑問是為了提高商人的地位以刺激商業(yè)發(fā)展，其最終目的在于實現國家的繁榮。這與澀澤榮一自身具有強烈的國家意識分不開。他認為，商人首先是國家的一員，作為商人，最根本的是要有愛國情懷，這樣才有可能實現企業(yè)和國家的繁榮昌盛。此外，商人要有高尚的品德，即強調商人要提高自身修養(yǎng)，“德才兼?zhèn)洹笔巧倘瞬豢苫蛉钡牡赖聹蕜t。要在重商社會中實現國富民強，愛國意識是前提。為此，澀澤榮一創(chuàng)立了“龍門社”，希望聚集愛國商人，交流經商之道，倡導道德的商業(yè)行為，提升商人自身的品格修養(yǎng)以營造更好的商業(yè)環(huán)境，為國家做貢獻。

2 以《論語》為依托的商業(yè)道德

2.1 探尋《論語》中的“商業(yè)合理性”

1867 年，身為幕府大臣的澀澤榮一作為巴黎世博會代表團成員，跟隨德川慶喜的弟弟昭武前往法國。澀澤榮一對歐洲的工業(yè)城市、工業(yè)設施、城市景觀以及經濟制度等大為震驚，歐洲的發(fā)達程度和支撐歐洲發(fā)展的資本主義制度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對此，他在《青淵回顧錄》（上卷）中寫道，“我親眼看到西方人的科學技術有多么的發(fā)達，才深深感到自己還有很多東西要學。”

此時意識到西方國家國力強大的澀澤榮一說出了“強國必須富民，富民必須發(fā)展工商業(yè)”[7]的話。然而在當時的日本，商業(yè)是最薄弱的，沒有商業(yè)，日本的國民財富就無法增加。他認為，“國運興衰，系于商事”，因此1873 年，澀澤榮一決定從明治政府辭官，進入商界。

要想創(chuàng)業(yè)，必須擁有雄厚的財力、豐富的實踐經驗和新時代的知識。然而，當時日本的舊商人階層雖擁有雄厚的財力和商業(yè)經驗，卻缺乏勇氣去學習新知識、挑戰(zhàn)新事業(yè)。同時，少數意識到這一商機并愿意接受挑戰(zhàn)的年輕知識分子往往缺乏財力和實踐經驗。要想改變日本的商業(yè)世界，就必須把這些人聚集起來。 因此，為了改變這種狀況，澀澤榮一提倡“合本主義”的資本主義制度，即以股份公司的形式創(chuàng)業(yè)。然而，由于當時日本人長期受傳統(tǒng)文化的影響而形成的“賤商”意識是社會主流思想之一，使得吸引人員進入私營部門并非易事。澀澤榮一認為，要想大力發(fā)展商業(yè)，首先必須從根本上清除這種思想糟粕。當務之急是提高工商業(yè)及商人的社會地位，讓民間百姓認識到，工商業(yè)并非卑賤之物，正是工商業(yè)的發(fā)展才確保了國家的繁榮。

古代中國儒學給日本帶來的影響是極為深刻的，其中《論語》被誤認為是“反對追求個人財富”的教本，這種想法也同樣影響著古代日本人對商業(yè)的看法。事實上，同澀澤榮一一樣為了促進商業(yè)的發(fā)展，日本歷史上批判“賤商”意識的經濟論者不在少數。比如，把商人的營利行為等同武士獲取俸祿的石田梅巖，也試圖提高商人地位。受古代中國傳統(tǒng)價值觀的影響，古代日本同樣認為道德比經濟更重要，應限制經濟發(fā)展以提高道德水平。尤其是社會地位處于上層的武士，從幼時起便開始接受系統(tǒng)的倫理道德教育，這對他們人生觀和價值觀的形成產生了極其深遠的影響。對他們來說，為了謀利而成為商人是不可接受的。為了打破這種思想禁錮，澀澤榮一試圖從傳統(tǒng)思想文化中尋找“商業(yè)合理性”的痕跡，尋找一種能讓深受中國傳統(tǒng)儒學影響的社會更容易接受的方式，以迎合當時民眾的心理。

“《論語》是最沒有瑕疵的戒律……我認為可以遵循《論語》中的戒律，以此經商并從中獲利?！盵8]顯而易見，澀澤榮一所尋找的方法便是，積極利用影響著當時日本人價值觀的中國傳統(tǒng)儒學。澀澤榮一在投身商界后，便以《論語》來約束自己，并在西方商業(yè)思想與自己特殊價值觀之間尋求一種平衡的關系。事實上，道德與利益之間的沖突并不局限于澀澤榮一本人，而是當時封建社會中人們必然要面對的問題。在一個深受儒學影響的社會中，為了清除封建殘留的“賤商”意識，澀澤榮一利用了人們像信仰宗教一般信奉的儒家學說。他努力從中國傳統(tǒng)儒家思想中發(fā)掘與當時社會發(fā)展相一致的東西，強調兩者并不矛盾。澀澤榮一之所以將《論語》作為商業(yè)發(fā)展的輔助性論著，是因為他認為，在當時的社會環(huán)境下這是容易被人們接受的最佳選擇；也正是為了順應時代發(fā)展的要求，必須重新解讀《論語》，這也是當時商業(yè)發(fā)展的當務之急。

澀澤榮一通過重新解讀《論語》中的教喻，賦予了這些教喻以新的含義。在此過程中，他將《論語》的倫理道德觀與現代資本主義發(fā)展模式聯系起來。通過對《論語》的內在挖掘，確立了商業(yè)發(fā)展與傳統(tǒng)思想——儒家學說之間的聯系。因此，澀澤榮一利用《論語》向民間倡導“商業(yè)合理性”，以發(fā)展商業(yè)。

2.2 《論語》在商業(yè)經營上的規(guī)誡——“正道”

澀澤榮一在實際的商業(yè)經營上如何合理利用《論語》。他認為，孔子的“節(jié)用而愛人”“先難后獲”“生財有大道”等均是經濟利益方面的教訓。更有，“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云”“富而可求也，雖執(zhí)鞭之士，吾亦為之。如不可求，從吾所好”等都詮釋了追求經濟利益的戒律，無一不體現了孔子的“財富”觀。

澀澤榮一認為，《論語》雖不是商業(yè)技術方面的教學指導書，但卻是規(guī)范商業(yè)行為和培養(yǎng)正確經商態(tài)度的戒律教本。“生財有大道”“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贝颂帲瑵瓭蓸s一把孔子的“道”理解為“道理”，是人應該走的“正道”、應該遵循的準則。此“正道”是人們應該向往的地方，是人們應該保持的心靈，為了不跨出這條道路，人人都需要以孔子的學說規(guī)范自身[9]。

此外，澀澤榮一還在《論語與算盤》中對“道理”二字做了進一步的解釋。他認為，“仁義道德”與“孝悌忠信”是孔子“正道”的代表?？鬃铀非蟮呢敻慌c名利，絕對是仁義之財、忠信之名，而通過非“正道”獲取的財富、功名，對孔子而言均是“浮云”。因此，在商業(yè)活動中，符合“正道”是大前提，遵守“仁義道德”和“孝悌忠信”至關重要[10]。換句話說，“道理”是所有人都應該遵循的準則，是做人的根本，商人也不例外。

只有社會各人各界遵循“道理”，國家才能健康發(fā)展，個人才可能實現富裕，并且，只有符合“仁義道德”的財富才能持久，即遵循“道理”是財富永續(xù)的條件。而通過“正道”獲得財富并將其回饋社會，是澀澤榮一對孔子教誨的又一理解。

3 孔子的“愛眾”思想——“恩惠回饋社會”

“樊遲問仁，子曰：‘愛人’?！睂B獸草木的“憐惜”是“仁”，對父母的“孝悌”也是“仁”，對貧苦百姓的“救濟”同樣是“仁”，這是孔子“愛人”思想的體現?！皭廴恕辈环执笮?、遠近、親疏，“愛人”的最終目的則是“愛眾”，即愛天下萬物、天下之民。

在澀澤榮一的《實業(yè)訓》中，他對孔子給予大禹的評價進行了解釋?！胺骑嬍?，而致孝乎鬼神；惡衣服，而致美乎黻冕；卑宮室，而盡力乎溝洫。禹，吾無間然矣！”“餐食很簡單，而用豐盛的貢品去敬奉鬼神；衣著很簡樸，而祭祀時的衣著卻追求華美；自己居住的房屋很簡陋，而致力于修治水利；對于大禹，我確實無可挑剔?！睗瓭蓸s一認為，大禹在私人事務中盡可能節(jié)省開支，在公共事務中不惜花費，孔子贊美了其不追求個人享樂與虛榮，從側面體現了孔子的“愛眾”思想，這也是孔子對待財富的基本看法。此外，“節(jié)用而愛人”“博施于民而能濟眾”等均是孔子“愛眾”思想的體現[11]。

1871年，澀澤榮一出版了《立會略則》，闡明了成立公司的基本簡要規(guī)則，該著作中同樣也強調了要重視“公益”，即社會公共利益。由此可見，澀澤榮一從最初開始考慮投身商界時，就萌生了追求財富和重視公共利益應同步發(fā)展的想法。澀澤榮一畢身也參與了許多社會公益服務事業(yè)，從社會救濟到教育、養(yǎng)老等達600多項，他這種重視社會公共利益的思想與其自身受到中國傳統(tǒng)儒家思想的影響密不可分，可以說是深受孔子“愛人”思想的影響。

澀澤榮一將實現社會繁榮的希望寄托于工商業(yè)者身上。他認為，工商業(yè)者從社會累積財富，擁有的財富越多，說明他們從社會獲得的幫助就越大。因此，工商業(yè)者必然有“恩惠回饋社會”的責任，盡己所能地幫助社會，回報社會，而社會救濟工作便是工商業(yè)者回報社會的主要途徑。他還認為，工商業(yè)者是社會財富的匯聚者，應保持“多聚多散”[12]的自覺，始終以社會救濟和公益事業(yè)為目標，社會將更加健康。澀澤榮一其本人一生都在倡導并踐行通過社會救濟工作將個人從社會賺取的財富回報社會，以報答國家和社會的恩惠。

4 結束語

為了順應時代發(fā)展的要求，打破傳統(tǒng)思想中阻礙社會發(fā)展的觀念，澀澤榮一從當時社會的主流思想——儒家思想文化中，尋找能推動社會發(fā)展的理念，尋找有利于工商業(yè)發(fā)展的理論。因此，澀澤榮一對《論語》進行重新解讀，加以改造利用，將其作為商業(yè)發(fā)展的輔助性論著。換言之，他利用《論語》以宣傳商業(yè)的合理性，將《論語》的傳統(tǒng)倫理道德觀與現代資本主義發(fā)展模式相結合，確立了中國傳統(tǒng)思想儒家學說與其當代商業(yè)發(fā)展理念之間的聯系。

澀澤榮一是在中國傳統(tǒng)儒學的熏陶下成長，儒學貫穿了他的一生，是儒學奠定了他人生的基礎，甚至是推動他走向成功的重要催化劑。他所處的時代背景與人生經歷，注定了他必須活用《論語》，把《論語》當作商業(yè)發(fā)展的一個重要工具。對他而言，《論語》是人生哲學，也是經營哲學。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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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渋沢栄一.青淵百話·乾[M].日本：同文舘，1912：9.

[10]渋沢栄一.高等商業(yè)學校卒業(yè)証書授與式に於て[J].竜門雑誌，1893（56）：10.

[11]渋沢栄一.実業(yè)訓[M].日本：成功雑誌社，1910.

[12]渋沢栄一.論語と算盤[M].日本：忠誠堂発行，1927：1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