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柏霜
我刷牙漱口上床
月亮像一枚銀幣掛在枯樹上
表面被蒙上一層若有若無的憂郁
這讓我憶起多年前
被厚霧困守于病床的悲慘景象
那時我的血管里
流動著渾濁的藥水以及營養(yǎng)液
腹部的創(chuàng)口一直疼痛
創(chuàng)口給我留下的傷疤至今寸草不生
每當陰濕天氣
我總能聽到它通過我的神經(jīng)末梢
發(fā)出致命的吼叫
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身體不該這么嬌氣
在黑暗的掩護下我像剛剛離開母體的嬰兒
吼叫著拼命找奶頭
我把埋葬視為折疊
像一把收攏的傘,向內(nèi)收縮的時候
有可控的彈簧,而當它擴張開來
世界忽然變大,我陷入不復之境
我以為歲月的盡頭
就是不斷重復折疊越來越脆弱的內(nèi)心
直到它被卷入致命的旋渦
就像穿過一場瓢潑大雨后
被車輪卷起的水汽吞沒
當現(xiàn)實被想象所折疊
我的視野里傾頹的事物與內(nèi)心互相印證
春光遲滯,頭頂?shù)脑铝烈驗槲业撵o止
也一動不動。這不是春天應有的樣子
我應該像苔蘚一樣在大地上蔓延
在月光鋪滿全身時醒著迎接星辰與露水
盡管可能的潮濕籠罩羸弱的肉體
當我沉沉睡去,春天不知不覺消失
我受傷的靈魂似乎因為充足的睡眠
再次變得鮮活,它擁有的藍天
一如往昔地虛無
我照樣過著無所事事的日子
每天醒來有苔蘚般喜悅
我泡好一杯來自埃塞俄比亞的咖啡
咖啡伴侶沖淡了它的苦
但顏色還是那么的黑
黑與苦像某種無法調(diào)和的痛疊加在一起
是介于秋風與寒冷間的阻隔
我無法打通每個夜晚都會滯脹的經(jīng)絡
想想通睡前對自己提出的無數(shù)個疑問
幸運的是這些疑問
因為黎明的迅速到來而消散殆盡
每個夜晚都是無法自愈的沉疴
當我偏愛的月光消失
我端起那杯冷卻了的咖啡品嘗它的苦
忽然感覺到了回甘
我知道擺脫不了的是濃郁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