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勝慧 張現苓
2020年中國第七次人口普查(下文簡稱“七普”)顯示,中國0-14歲少兒人口為25338萬人,占總人口的比例為17.95%,與2010年第六次人口普查結果相比增加了3092萬人,占比上升了1.35個百分點。十年間,中國少兒人口規(guī)模的增長較為明顯,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是,2013年以后中國多次調整和放寬生育政策。尤其是全面兩孩政策實施后,受二孩生育大幅增加的影響,中國在2016年和2017年出現短暫的補償性出生高峰,年度出生人口分別為1786萬人和1723萬人,比“十二五”時期年均出生人數多142萬人和79萬人,總和生育率超過1.7。[1-2]但其后,隨著全面兩孩政策效果逐漸減弱,中國年度出生人數再次回落,2018年和2019年出生人口分別為1523萬人和1465萬人。“七普”初步匯總結果顯示,2020年中國出生人口僅1200萬人,是過去70年內的最低值。
最近數年來,中國出生人數逐年下降、屢創(chuàng)新低,引發(fā)了學術界和社會各界的熱烈討論。導致中國出生人口顯著下降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主要是育齡婦女規(guī)模減少、婚育年齡推遲、生育成本上漲、幼兒照料服務缺乏、生育意愿疲軟等。在此背景下,2021年7月20日,《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優(yōu)化生育政策促進人口長期均衡發(fā)展的決定》(下文簡稱《決定》)正式發(fā)布,明確提出實施三孩生育政策。新的政策調整能否重振生育意愿、提升婦女生育水平?要想回答這一問題,就需要了解人們婚育觀念的最新情況,尤其是作為生育主體的青年女性的婚育觀念。青年女性的生育行為和生育意愿,在很大程度上決定著未來的人口發(fā)展。一個國家的生育潛力表現為育齡人口規(guī)模及其生育意愿。當前,中國育齡婦女規(guī)模尤其是生育旺盛期的婦女逐步縮減,更為嚴重的是,中國已經處于低生育意愿時期,育齡婦女的生育意愿顯著低于更替水平。在兩個因素疊加影響之下,中國的生育潛力將進一步弱化,人口安全將遭遇挑戰(zhàn)。為此,本文對比分析了“70后”“80后”“90后”不同出生年代的青年女性的婚育現狀和婚育觀念,了解其變動趨勢并提出相應的政策建議,以推動實現適度生育水平。
在過去的二三十年里,中國人口婚育觀念和婚育行為出現了明顯的變化。全國人口普查數據顯示,自1990年以來中國人口平均初婚年齡逐步上升,其中男性平均初婚年齡從1990年的23.57歲上升至2010年的25.86歲,女性平均初婚年齡由1990年的22.02歲增長至2010年的23.89歲。[3]賀丹等利用2017年全國生育狀況抽樣調查數據分析發(fā)現,2006-2016年中國20-34歲女性已婚比例明顯下降,十年間從75.0%下降至67.3%;育齡婦女平均初育年齡從2006年的24.3歲推遲至2016年的26.9歲。[4]婚育年齡推遲和已婚比例下降對生育率產生顯著影響,尤其是一胎總和生育率,從2006年的0.899降至2016年的0.668。[2]
以“80后”“90后”為主體的青年女性是未來生育的主體,也是生育政策及配套社會經濟政策調整的重要服務對象,她們的婚育觀念將會直接影響著整個人口的婚育狀況。但是,現有研究對人們婚育觀念和婚育行為的分析多是以15-49歲育齡婦女整體為研究對象,缺少對青年女性的針對性分析和內部差異分析。此外,已有文獻使用的數據相對較陳舊,只能呈現2016年及以前的婚育狀況,無法了解青年女性婚育觀念和婚育行為的最新變化。對此,本研究擬使用2019年全國人口與家庭動態(tài)監(jiān)測調查數據(下文簡稱“2019年監(jiān)測調查”),對“80后”“90后”等青年女性群體的婚育觀念和婚育行為進行分析,并與“70后”進行隊列比較,試圖發(fā)現女性婚育觀念的隊列差異和變化。
2019年監(jiān)測調查的目標總體為2019年11月1日零時居住在中國大陸地區(qū)的15-49歲中國籍女性人口,調查覆蓋全國300個縣區(qū)的1500個村居單位,調查內容主要包括子女養(yǎng)育情況、生殖健康與服務、生育意愿與家庭支持、家庭健康等。此次調查采用分層三階段概率比例抽樣(PPS)方法抽取樣本,最終獲得有效樣本6萬人。其中,“70后”“80后”和“90后”分別為25509人、22928人和10101人;有配偶的育齡婦女為53904人,其中“70后”“80后”和“90后”分別為24245人、21846人和7665人。為克服由于抽樣框缺陷所產生的樣本結構偏性,在數據處理階段根據相關變量對樣本數據進行了事后加權。本文利用加權后的調查數據,對青年女性婚育行為和婚育觀念的最新狀況進行分析。
研究發(fā)現,受教育程度、居住模式、居住地等對婚育行為和婚育觀念產生顯著影響。[5-7]從2019年監(jiān)測調查數據看,“70后”“80后”“90后”女性在這些變量上表現出明顯的隊列差異。
隨著出生隊列的推遲,女性受教育程度不斷提高。2019年監(jiān)測調查數據顯示,“90后”女性接受大專及以上高等教育的比例達到54.50%,小學及以下的比例不足3%;“80后”女性接受高等教育的比例為31.96%;“70后”女性平均受教育程度最低,接受過高等教育的比例僅為12.08%,三分之一左右受教育程度僅為小學及以下(表1)。受教育程度提高一方面會改變人們的婚育觀念,另一方面高等教育擴招和普及會明顯推遲初婚初育的時間,因此,教育是導致不同隊列女性婚育差異的重要原因之一。
表1 2019年育齡婦女受教育程度分布的隊列差異(%)
不同出生隊列已婚有配偶女性的居住模式有所差異。隔代撫育在中國是較為普遍的現象,與公婆或父母同住的居住模式對隔代照料也有一定的影響。[8]2019年監(jiān)測調查數據顯示,“90后”已婚女性與公婆或父母同住的比例最高,合計占一半以上;“80后”已婚女性和公婆或父母同住的比例在40%左右;“70后”已婚女性和公婆或父母同住的比例最低,約占四分之一(表2)。即使考慮公婆或父母是否健在的情況后,已婚女性的代際居住模式仍存在著明顯的隊列差異。以和婆婆同住為例,在婆婆健在的情況下,“70后”已婚女性和婆婆同住的比例為25.00%,低于“80后”(33.25%)和“90后”(44.05%)。導致不同隊列女性代際居住模式差異的重要原因之一是住房的可得性。2017年中國社會綜合調查(CGSS)數據顯示,“90后”“80后”和“70后”已婚人群中擁有房產的比例分別為28.25%、50.22%和66.60%。雖然數據來源不同,調查年份也有一定差異,但從中仍可看出中國已婚人群房屋擁有比例的隊列差異。
表2 2019年已婚育齡婦女的居住模式分布(%)
根據城市人口規(guī)模及行政規(guī)劃級別進行分類,將被訪者居住地劃分為超大城市、副省級城市和其他三類。相比較而言,“90后”女性在超大城市生活的比例最高(14.56%),“80后”其次(11.45%),“70后”最低(7.32%)(表3)。導致“90后”女性在超大城市生活的比例明顯高于另外兩個隊列的原因之一是,高等院校集中在超大城市,年輕女性為接受高等教育而流入這些地區(qū)。但是,“80后”和“70后”的顯著差異仍然表明,年輕女性更傾向于到大城市和超大城市就業(yè)、生活,受大城市文化觀念和生活方式的影響可能更大。
表3 2019年中國育齡婦女居住地分布的隊列比較(%)
中國青年女性婚姻推遲的程度顯著加深。2019年監(jiān)測調查數據顯示,中國30歲女性的未婚比例為13.77%,比2000年(2.22%)和2010年(8.77%)分別增加了11.55個百分點和5個百分點。對比三個年份女性分年齡未婚比例的分布曲線可以看出,中國青年女性婚姻推遲的趨勢非常明顯(圖1)。分城鄉(xiāng)來看,2019年城鎮(zhèn)30歲女性的未婚比例為18.74%,農村為5.36%,二者相差13.39個百分點,城鄉(xiāng)差異存在于所有年齡上(圖2)。分隊列來看,“90后”女性的未婚比例最高,調查時一半以上(53.45%)仍處于未婚狀態(tài),“80后”和“70后”的未婚比例分別為7.00%和1.08%。
圖1 2000年、2010年和2019年育齡婦女分年齡未婚比例資料來源:2000年和2010年數據來自第五次全國人口普查和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
從初婚年份看,中國女性平均初婚年齡逐漸上升。2000年,女性平均初婚年齡為22.91歲;2010年,女性平均初婚年齡為23.25歲;2019年,女性平均初婚年齡為25.24歲(圖3)。城鄉(xiāng)女性平均初婚年齡的差異從20世紀90年代末開始不斷拉大,在2018年達到2.5歲。分隊列看,“80后”女性的平均初婚年齡最高,為23.58歲;“70后”為23.03歲;“90后”最低,僅為22.16歲。2019年監(jiān)測調查的數據結果與以往研究結論似乎相悖,“90后”女性的平均初婚年齡低于“80后”和“70后”。產生這一數據結果的原因有兩個:一是樣本的選擇性,調查對象中“90后”女性一半以上仍處于未婚,而已婚者很可能本身就屬于傾向早婚的人,相應地拉低了平均初婚年齡。二是調查口徑不同,此次調查對婚姻的定義采用事實婚姻的概念,在調查時點未到法定婚齡或未辦理婚姻登記手續(xù)但處于同居或事實婚姻狀態(tài)的人,根據其回答將被歸類為已婚。相較于“70后”和“80后”,“90后”的同居比例更高。[9]在調查時填報的同居時間被認定為初婚時間,這也會拉低該隊列的平均初婚年齡。
圖3 不同年份育齡婦女平均初婚年齡的變化
雖然中國育齡婦女婚育年齡不斷推遲,但是終生不育的比例相對較低。[10]2019年監(jiān)測調查數據顯示,40歲女性中仍未生育的比例僅為1.36%,這和現有研究的結論是一致的。分隊列來看,“70后”已婚女性中有1.22%沒有生過孩子,“80后”已婚女性未生育的比例為3.07%,“90后”已婚女性中12.16%尚未生育。
2019年,中國總和生育率為1.667,一胎總和生育率為0.676,二胎總和生育率為0.796,三胎總和生育率為0.196。二胎總和生育率仍明顯高于一胎總和生育率,可見,“全面兩孩”的政策仍在繼續(xù)發(fā)揮作用。
中國育齡婦女平均初育年齡不斷推遲。從初育年份看,2000年的婦女平均初育年齡為24.22歲,2010年為24.45歲,2019年為26.96歲。分隊列看,“70后”女性的平均初育年齡為24.58歲,“80后”為24.82歲,“90后”僅為22.61歲。這一數據結果與“90后”較高的未婚未育比例有關。
中國育齡婦女生育峰值明顯右移。對比1999年、2009年和2019年育齡婦女年齡別生育率,考察過去20年中國育齡婦女生育模式的變化可以發(fā)現,與1999年和2009年相比,2019年的年齡別生育率分布曲線表現出明顯的右移(圖4)。1999年,中國育齡婦女生育峰值年齡為24歲;2009年,生育峰值年齡為23歲;2019年,生育峰值年齡提高到28歲。雖然與2009年(115.39‰)相比,2019年的育齡婦女生育峰值(141.03‰)在上升,但明顯低于1999年(175.70‰)。
圖4 1999年、2009年和2019年年齡別生育率資料來源:1999年和2009年數據來自《中國人口和就業(yè)統計年鑒》。
2019年,中國育齡婦女曾生子女數平均為1.64個,城鎮(zhèn)婦女曾生子女數平均為1.47個,農村婦女曾生子女數平均為1.86個。分隊列看,“70后”“80后”和“90后”已婚育齡婦女平均生育子女數分別為1.70個、1.69個和1.36個,現有子女數①分別為1.68個、1.69個和1.36個。可見,“70后”和“80后”已婚女性的生育子女數差異并不明顯,“90后”已婚女性平均生育子女數最低,這一方面是因為多數已育“90后”女性尚未完成終身生育,另一方面是中國生育率不斷降低的客觀反映。
從曾生子女數分布來看,2019年中國已婚育齡婦女中有3.80%仍未生育,生育1個、2個、3個及以上孩子的比例分別為41.09%、45.24%、9.87%。分隊列看,“80后”已婚育齡婦女生育2個孩子的比例為49.53%(表4),明顯高于“70后”,這是近幾年生育政策調整作用于二胎生育的后果,而“70后”因為年齡和身體條件的限制,受政策影響小于“80后”。2021年,《決定》提出實施三孩生育政策,那么目前中國女性的三孩生育狀況如何?2019年監(jiān)測調查數據顯示,中國城鎮(zhèn)已婚育齡婦女生育3個及以上孩子的比例為5.92%,農村地區(qū)為15.19%。分隊列看,“70后”“80后”和“90后”已婚育齡婦女生育3個及以上孩子的比例分別為11.18%、10.22%和5.79%。這些數據為預判新的政策背景下中國生育水平波動和人口形勢提供了很好的參考信息。
表4 2019年不同隊列育齡婦女的曾生子女數和現有子女數分布(%)
從生育子女的性別構成看,“90后”已婚育齡婦女生育的孩子性別最為均衡?!?0后”已婚育齡婦女平均生育0.90個男孩、0.80個女孩,子女性別比為112.60;“80后”已婚育齡婦女平均生育0.89個男孩、0.80個女孩,子女性別比為112.08;“90后”已婚育齡婦女平均生育0.71個男孩、0.66個女孩,子女性別比為108.78。這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年輕隊列對子女性別的偏好更弱。
2019年監(jiān)測調查數據顯示,中國育齡婦女的理想結婚年齡平均為25.10歲,城鎮(zhèn)為25.60歲,農村為24.36歲。分隊列看,中國女性理想的婚育安排隨著出生隊列的推遲而明顯后移,且隊列差異不斷擴大。在3個隊列中,“90后”女性的平均理想結婚年齡最高,為25.75歲,“80后”和“70后”分別為25.20歲和24.41歲;在隊列差異上,“80后”與“70后”的平均理想結婚年齡相差0.79歲,“90后”與“80后”相差0.55歲。
比較中國女性的理想結婚年齡和實際初婚年齡發(fā)現,2019年中國育齡婦女的理想結婚年齡和實際平均初婚年齡的差為2.0歲,城鎮(zhèn)為1.87歲,農村為2.12歲。分隊列看,“70后”的理想結婚年齡和實際初婚年齡之差最小,為1.38歲;“80后”擴大至1.62歲;對于“90后”而言,由于受樣本選擇性和調查口徑的影響,調查數據反映的平均初婚年齡較低,導致理想結婚年齡和實際初婚年齡之差高達3.59歲。
1.女性理想婚齡隨受教育程度提高而上升,在年輕世代中更明顯
受教育程度對女性理想婚齡的影響存在著隊列差異。相比較而言,“80后”和“90后”女性的理想婚齡在受教育程度上的分布曲線非常接近,與“70后”的差異隨著受教育程度的提高不斷擴大(圖5)。以“90后”和“70后”為例,在受教育程度為初中的人群中,二者僅相差0.03歲,在本科及以上人群中差異擴大至1.08歲。因此,教育對年輕世代理想婚齡的拉升作用更加明顯,影響更大。
圖5 不同隊列女性理想婚齡在受教育程度上的分布
2.隨著出生隊列的推遲,女性理想婚齡的城鄉(xiāng)差異不斷擴大
隨著出生隊列的推遲,女性理想婚齡不斷提高,且在城鄉(xiāng)均是如此。在城鎮(zhèn)地區(qū),“70后”“80后”和“90后”女性的平均理想婚齡分別為24.82歲、25.70歲和26.26歲,“90后”比“70后”理想婚齡提高了1.44歲;在農村地區(qū),3個隊列的平均理想婚齡分別為23.92歲、24.35歲和24.83歲,“90后”比“70后”高0.91歲(表5)??梢姡擎?zhèn)地區(qū)女性平均理想婚齡的提高幅度更大。這也意味著,隨著時間的推移,中國女性理想婚齡的城鄉(xiāng)差異呈現擴大趨勢。具體來看,“70后”女性理想婚齡的城鄉(xiāng)差異為0.90歲,“80后”和“90后”的城鄉(xiāng)差異分別增加至1.35歲和1.43歲。
表5 2019年全國及分城鄉(xiāng)不同隊列女性的理想婚齡及差異(歲)
生育意愿是出于個人或家庭對子女的偏好、考慮各種限制條件后的生育愿望表達,包括期望生育的子女數量、性別和時間。[11]2019年監(jiān)測調查從生育數量、子女性別和生育時間三個維度較全面地收集了婦女生育意愿的相關數據,下文將從這三個維度出發(fā)描繪中國青年女性的生育意愿現狀及隊列差異。
1.婦女理想子女數逐漸減少
測量數量層面的生育意愿有很多指標,包括理想子女數、期望子女數、計劃子女數等。[12-13]其中,理想子女數是不受條件約束的生育理想,具有相對穩(wěn)定性;打算生育子女數是人們在考慮一定限制條件后的生育意向或目標,常用“打算生育子女數”加以測量。[14]下文將通過理想子女數和打算生育子女數兩個指標從數量層面測度中國育齡婦女的生育意愿。
翻轉課堂是常用的教學方法,高中物理實驗教學過程中,也采用了翻轉課堂的方法,這種教學方法相比于傳統的教學方法有很多優(yōu)點.首先,它把課堂的大多數時間都歸還給學生,學生成為課堂的重心.翻轉課堂的提出,改變了傳統的授課模式,最大限度劃分課堂時間,合理配置教學資源,更好地為學生服務.這種教學模式在高中物理實驗中的應用,不僅提高了學生的學習效率,而且還促進了教育事業(yè)的改革.
2019年監(jiān)測調查數據顯示,中國育齡婦女的平均理想子女數為1.92個,城鎮(zhèn)婦女為1.86個,農村婦女為2.01個;中國育齡婦女打算生育子女數平均為1.73個,城鎮(zhèn)婦女為1.58個,農村婦女為1.95個。從年齡分布上看,由于22歲之前絕大多數女性尚未婚育,對理想子女數和打算生育子女數的回答比較不穩(wěn)定,波動較大,23歲之后的年齡分布曲線相對穩(wěn)定(圖6)。具體來看,育齡婦女的理想子女數隨年齡增加而緩慢上升,44歲及以上婦女理想子女數高達2個;打算生育子女數的年齡分布曲線則呈不規(guī)則的倒U型,31-39歲婦女打算生育子女數在1.8個以上(37歲除外,為1.78個),其后受年齡和身體條件等限制,婦女打算生育子女數略有下降。
圖6 2019年中國育齡婦女意愿生育子女數的年齡分布
中國育齡婦女的意愿生育數量存在著隊列差異,“70后”“80后”和“90”后女性平均理想子女數分別為1.99個、1.94個和1.85個,打算生育子女數分別為1.74個、1.82個和1.66個(表6)。從理想子女數的分布看,“70后”理想子女數為2個、3個及以上的比例均最高,“90后”最低。因此,無論是平均理想子女數還是理想子女數的分布均表明,隨著出生隊列的推遲,婦女生育意愿不斷下降,代際落差明顯。分城鄉(xiāng)看,城鎮(zhèn)地區(qū)“70后”女性平均理想子女數為1.94個,比“90后”高0.15個;農村地區(qū)“70后”比“90后”高0.11個(圖7)??梢?,育齡婦女生育意愿的隊列差異在城鄉(xiāng)均存在,且在城鎮(zhèn)地區(qū)婦女生育意愿下降更快。
圖7 2019年城鄉(xiāng)不同隊列婦女意愿生育子女數
表6 2019年不同隊列婦女意愿生育子女數
2.婦女理想初育時間不斷推遲
2019年監(jiān)測調查數據顯示,中國育齡婦女平均理想初育年齡為26.50歲,城鎮(zhèn)為27.01歲,農村為25.73歲。分隊列看,“70后”“80后”和“90后”的平均理想初育時間分別為25.72歲、26.54歲和27.12歲,呈現較明顯的推遲趨勢。結合平均初育年齡來看,“70后”女性實際初育年齡和理想初育年齡相差1.14歲,“80后”相差1.73歲,“90后”相差4.50歲,差異隨隊列推遲而擴大。
根據理想初婚年齡和理想初育年齡可計算得到平均理想初婚初育間隔。2019年,中國育齡婦女的平均理想初婚初育間隔為1.39歲。分隊列看,“70后”“80后”和“90后”的平均理想初婚初育間隔分別為1.31歲、1.34歲和1.40歲,表現出隨出生隊列推遲而不斷拉大的趨勢(表7)。
2019年監(jiān)測調查數據顯示,中國育齡婦女平均理想子女性別比為92.74,不僅沒有“男孩偏好”,反而有較強的“女孩偏好”(表8)。但是,從更可能轉化為生育行為的打算生育子女數看,意愿子女性別比為104.34,仍表現出一定的“男孩偏好”。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育齡婦女性別偏好在理想和現實之間的背離。分城鄉(xiāng)看,無論是理想子女性別比還是打算生育子女性別比,農村均高于城鎮(zhèn)。特別指出,農村婦女打算生育子女性別比為107.01,意味著中國農村地區(qū)仍具有較強的“男孩偏好”。
表8 2019年不同隊列女性意愿生育子女的性別結構
對比“70后”“80后”和“90后”3個隊列,其理想子女性別比均小于100,即表現出一定的“女孩偏好”,且隊列越年輕、“女孩偏好”越強。從打算生育子女的性別結構來看,“70后”和“80后”打算生育子女性別比高于100,屬于“男孩偏好”,而“90后”仍表現出“女孩偏好”。由此可知,隨著出生隊列的推遲,婦女的男孩偏好在逐漸減弱,甚至表現出女孩偏好。
對育齡婦女打算生育子女性別結構進一步細分發(fā)現,在打算生育1個孩子的育齡婦女中,有58.29%希望生男孩,“70后”“80后”和“90后”的對應比例分別為63.50%、57.39%和40.12%,遞減趨勢明顯且隊列差異成擴大趨勢(表9)。在打算生育2個孩子的育齡婦女中,“90后”希望生育“一男一女”的比例顯著高于“80后”和“70后”,希望“2個男孩”或“2個女孩”的比例則顯著低于另外2個隊列;在打算生育3個孩子的育齡婦女中,“90后”希望生育“一男兩女”的比例最高,希望“全是男孩”或“全是女孩”的比例相對最低。由此可以看出,年輕隊列對子女性別的偏好更加均衡,且“90后”與其他兩個隊列的差異非常顯著,“80后”和“70后”較為接近。
表9 2019年不同隊列女性意愿生育子女的性別結構
為更好地了解育齡婦女的生育觀念,2019年監(jiān)測調查采用量表形式,設置一組關于生育觀點的表述,由調查對象根據自己的實際想法選擇是否同意以及在多大程度上同意或不同意,這種形式有利于調查對象跳出固定思維進行回答,更加切合實際。
2019年監(jiān)測調查數據顯示,與“70后”和“80后”相比,“90后”女性的生育觀念出現明顯變化。對于“我認為生一個‘自己的孩子’人生才完整”這一說法,“90后”“80后”和“70后”表示同意的女性比例分別為75.02%、86.47%和90.16%(表10)??梢?,隨著出生隊列的推遲,女性對生育的看法更為開放。關于生育對個人生活質量和職業(yè)發(fā)展的影響,年輕世代的看法也相對更為積極。例如,“90后”女性同意“我覺得多一個孩子會影響生活質量”的比例為59.81%,明顯低于“80后”(74.44%)和“70后”(78.23%);關于“我覺得多一個孩子會影響職業(yè)發(fā)展”的看法,“90后”表示同意的比例(52.71%)也低于“80后”(64.92%)和“70后”(70.05%)。導致上述結果差異的部分原因是,很多“90后”女性尚未婚育,對生育的影響可能感觸不深。但即使考慮了生育史的影響后,限定為已育1孩的育齡婦女,“90后”已育1孩女性和其他兩個隊列中已育1孩女性對上述3個生育觀點上的看法仍存在著類似的差異。由此可以判斷,與其他隊列相比,“90后”女性的生育觀念更加開放和積極。
表10 各隊列婦女同意不同生育觀點的百分比
本文利用2019年監(jiān)測調查數據,對中國青年女性的婚育狀況和婚育觀念進行了分析,結果顯示:第一,青年女性婚姻推遲進一步加深。2019年,育齡婦女平均初婚年齡為25.24歲,比2000年和2010年分別推遲2.33歲和1.09歲;30歲女性未婚比例為13.77%,比2000年和2010年分別增加11.55個百分點和5個百分點;年輕隊列的初婚年齡不斷推遲,未婚比例上升。第二,2019年,育齡婦女平均初育年齡為26.96歲,生育高峰明顯右移,“70后” “80后”和“90后”已婚女性中尚未生育的比例依次為1.22%、3.07%和12.16%。第三,2019年全國總和生育率為1.667,其中一胎、二胎、三胎及以上占比分別為40.54%、47.72%、11.73%,可見全面二孩生育政策仍在發(fā)揮作用。第四,中國女性的理想結婚年齡和理想初育年齡不斷推遲,理想子女數逐漸減少,意愿男孩偏好隨隊列推遲而減弱,婚育觀念的隊列差異十分明顯。第五,相比“70后”和“80后”,“90后”女性的婚育觀念更加開放和積極。
目前,中國的生育政策已經滿足絕大部分人群的生育意愿。多次調查均顯示,中國育齡人群打算生育2個及以下孩子的比例占90%左右,打算生育3個及以上孩子的比例約10%。尤其是作為未來生育主體的“90后”,打算生育3個及以上孩子的比例更低,只有5.99%。在政策已經基本覆蓋絕大多數人生育意愿的背景下,政府部門更應該考慮的是如何完善配套社會經濟政策,降低生育、養(yǎng)育、教育“三育成本”,讓育齡群眾想生、能生、敢生。
當下,生育政策已經不再是決定中國婦女生育水平的核心要素,社會經濟因素及其帶來的婚育觀念轉變逐漸成為影響生育的關鍵要素。與“70后”和“80后”的比較顯示,“90后”的婚育觀念發(fā)生明顯變化,具體表現為:理想婚育年齡越來越晚、理想子女數逐漸減少、意愿子女性別結構更為均衡,婦女生育意愿的代際落差較為明顯。從女性婚育觀念的代際變化趨勢來看,生育政策的調整很難帶來婦女生育水平的大幅提高和出生人口規(guī)模的明顯增長。看待和理解人口問題不能僅僅局限于人口本身,更應該置于社會結構變遷、經濟發(fā)展、價值觀念變化和科技進步等宏觀環(huán)境系統中,客觀認識出生人口下降是新時代人口發(fā)展的新常態(tài)。
1.應構建新型婚育文化,鼓勵年輕人適齡婚育
結合調查顯示的年輕人受周圍人生育行為影響的特征,應強化宣傳,構建新型婚育文化,鼓勵年輕人適齡婚育。一方面,應加強新型生育文化建設,推動構建與社會經濟相符合的新型婚姻倫理,破除高價彩禮等陳規(guī)陋習,幫助適齡年輕人步入婚姻生活。另一方面,在政策宣傳及生育支持政策的落實中,應淡化孩次概念,重點支持年輕人適齡婚育,支持一孩、二孩生育。
2.應加強性別平等意識,盡可能地避免女性生育懲罰
生育養(yǎng)育對女性職業(yè)發(fā)展有一定的影響,這也成為影響女性生育意愿的主要因素。因此,全面、深入地推動性別平等的工作不可忽視。對此,在工作場所應構建積極正向的社會性別平等規(guī)范,減少女性因生育養(yǎng)育對職業(yè)發(fā)展帶來的影響。倡導父母共擔育兒責任,推動家庭成員共享育兒假。加大女性返崗就業(yè)培訓,降低女性因生育中斷職業(yè)的風險。規(guī)范用人單位的招錄、招聘和用工行為,促進婦女平等就業(yè),提升女性勞動參與率,避免造成女性生育懲罰。
3.應發(fā)展多樣式照料服務體系,減輕生育養(yǎng)育壓力
應充分考慮長期和短期照料需求,大力發(fā)展嬰幼兒照護服務體系。大力推進普惠性托育服務,滿足群眾育兒照料的長期支持需求。探索多種形式的托育服務。一方面,鼓勵和支持黨政機構、國有企事業(yè)單位和社會力量,盤活各種閑置資源,創(chuàng)辦開設嬰幼兒托育服務機構,并就近實現資源開放共享。另一方面,積極探索居家式托育,將社區(qū)家庭作為托育服務的補充形式,在此過程中,可以為一部分因生育等原因處于待業(yè)狀態(tài)的女性提供相應的培訓,鼓勵她們參與家庭托育服務,解決二次就業(yè)問題。
啟用市場機制,滿足短期需求。短期需求主要是特殊情況下臨時面臨的問題需要獲得短期的、臨時性的幫助,例如,子女生病時需要其他人員搭把手、臨時性接送兒童上下學等。建議啟用市場機制,借鑒現有的“美團跑腿”代排隊、陪同就診等方式解決家庭育兒短期需求。但是,育兒服務對象的特殊性,使得其不同于其他“跑腿類服務”,需要加強法律監(jiān)管;考慮到市場行為的特殊性,可以考慮由婦聯、計生協等組織代為監(jiān)管,以保障其服務的安全性與專業(yè)性。
注釋:
① 現有子女數是指調查對象當前的子女數,包括親生的、收養(yǎng)的、繼子女,不包括送養(yǎng)的、下落不明的、離婚后撫養(yǎng)權歸前夫的、現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