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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文選學”在宋代的衰微和變遷

2022-12-31 02:34:23嚴孟春
江蘇社會科學 2022年5期

嚴孟春

內(nèi)容提要 迄至唐代,《昭明文選》一直都受到文人的歡迎,唐代不僅有李善注本和五臣注本問世,而且還成為科舉士子們的案頭讀物。但到了宋代,《文選》的閱讀與研究卻由熱轉(zhuǎn)冷,此后也未能再回熱起來,這種情況持續(xù)至清末。探究其中原因,可以感受到由唐至宋在文化環(huán)境和文學審美方面的變遷。要言之,宋人對《文選》的冷落既是科舉考試改革、理學思想興起等文化環(huán)境變化的結(jié)果,同時也和《文苑英華》的編集、北宋歐蘇詩文革新運動的推進以及文人創(chuàng)作心態(tài)的變化等文學事件有著直接或間接的關系。

一、引言

南朝蕭梁昭明太子蕭統(tǒng)編集《文選》,歷一千五百年時間之洗禮,至今仍耀亮于中國文學和中國文學批評的璀璨天空,為學界、時人所關注,成專門之學,是謂“文選學”?!拔倪x學”在唐代興盛,為顯學,進入北宋七八十年后則轉(zhuǎn)而趨冷,被蘇學等其他文章學、批評學所取代,是《文選》研究史上的一大變遷。變遷發(fā)生的原因乃在于唐、宋兩代不同的社會文化環(huán)境和文學條件,對此進行研究將有助于學界更好地挖掘《文選》對于文章學、文體學發(fā)展以及對于中國文學思想發(fā)展的意義。當代學界對唐代出現(xiàn)的《文選》熱現(xiàn)象頗為關注,多有論文探究其成因。然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人們對宋代“文選學”的研究卻關注較少,有影響的論文也不多。辨章學術,考鏡源流[1]章學誠:《校讎通義通解》,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版,第8頁。,從學術發(fā)展的方面說,這是需要補齊的一環(huán)。本論文擬以宋代“文選學”為研究對象,著重探討《文選》研究在宋代衰落的諸多原因,借以把握宋代文學的發(fā)展變化,以就教于方家。

二、《文選》在唐代受到熱捧

《文選》,又稱《昭明文選》,是我國現(xiàn)存最早的一部包括詩、賦等37類各種文體且側(cè)重于駢文的文學總集。由于在它之前的杜預《善文》、摯虞《文章流別集》、李充《翰林》、劉義慶《集林》諸書均已亡佚,所以《文選》在保存我國早期文學創(chuàng)作文獻方面有著不可或缺和不可替代的價值,是我國古代有重大影響的文學選本。人們對于《文選》的關注實際上很早就開始了。在其問世后僅五十年,便有學者蕭該著《文選音》以研究《文選》,惜其書已亡佚。繼之,隋、唐之間的曹憲亦專力《文選》研究,作《文選音義》,并始見“文選學”之專名。據(jù)《舊唐書·曹憲傳》載,曹憲不僅自己撰著《文選音義》,且以其所學授弟子,培養(yǎng)出了像許淹、李善、公孫羅、魏模這樣的著名學者,其中尤以李善為翹楚。

唐高宗時期的李善,揚州江都人,學貫古今,博聞強記,然不善治文,時人因此稱他為“書簏”。他善講《文選》,遠近之人咸奔投其門下受業(yè),號“文選學”。高宗顯慶三年(658年),李善進呈《文選注》六十卷,為時人所稱道?!段倪x》之所以能在后世風行,成為顯學,“李善注”可謂最為有力焉。李善的注釋引證賅博、體例謹嚴,征引諸書近1700種,在語源和典故的注釋方面特別詳盡,但是他比較忽視文義的疏通,這是其注釋的不足之處。這個問題在后來的“五臣注”中得到了解決。所謂“五臣注”,指的是玄宗開元年間呂延濟、劉良、張銑、呂向、李周翰對《文選》一書的合注?!端膸烊珪偰俊愤@樣評價“五臣注”:“然其疏通文義,亦間有可采。唐人著述,傳世已稀,固不必竟廢之也?!盵1]永瑢等:《四庫全書總目》卷一八六,中華書局1965年版,第1686頁??梢哉f,這是比較公允的見解。換言之,“五臣注”彌補了“李善注”重典故解釋而輕文義串講的缺憾,有其存在的價值。因此,南宋以來,人們往往將兩種注合璧刊行,稱為《六臣注文選》。

除了學者的專門研究,實際上,一般文士對《文選》也鐘愛有加?!段倪x》在社會上的普及率、地位及價值,皆遠超當時作為官方意識形態(tài)代表的儒家五經(jīng)。杜甫在兒子宗武過生日時寫詩囑咐他要“精熟《文選》理,休覓彩衣輕”[2]杜甫:《宗武生日》,仇兆鰲注:《杜詩詳注》卷十七,中華書局1979年版,第1478頁。,又在《水閣朝霽奉簡嚴云安》詩中描繪“呼婢取酒壺,續(xù)兒誦文選”[3]杜甫:《水閣朝霽奉簡嚴云安》,仇兆鰲注:《杜詩詳注》卷十四,中華書局1979年版,第1248頁。的美妙情景。唐代文士之重視《文選》,由此可見一斑。之所以產(chǎn)生如此盛況,一要歸因于唐人雅好文學,二要歸因于唐代的詩賦取士。魏征《隋書·文學傳序》:“若能掇彼清音,簡茲累句,各去所短,合其兩長,則文質(zhì)斌斌,盡善盡美矣?!盵4]魏征:《隋書·文學傳序》,中華書局1973年版,第1730頁。唐代文學的繁榮發(fā)展,是建立在對南朝文學、北朝文學繼承基礎上的融合、革新與創(chuàng)造。在詩的方面,宮體詩在初唐時期仍大行其道,上官儀、李嶠、崔融、沈佺期、宋之問諸人繼續(xù)寫著綺艷輕靡的詩歌,唐太宗對宮體詩也有所偏好;源自南朝沈約“四聲八病”的格律詩此時得到規(guī)范并被發(fā)揚光大。在文的方面,唐人延續(xù)了南朝駢體文的作文風格,講究辭藻、聲律、對偶、用典,從初盛唐直至晚唐。

《文選》正是一部體現(xiàn)了南朝文學觀念的文學總集。首先,蕭統(tǒng)認為文藝發(fā)展的規(guī)律是“踵其事而增華,變其本而加厲”[5]蕭統(tǒng)著、李善注:《文選·序》,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第1頁,第3頁。,即認為文藝創(chuàng)作越到后來越會具有文藝的特質(zhì)和美感,特別是追求形式上的極致發(fā)展。這實際上是對南朝文風的理論肯定。其次,蕭統(tǒng)嚴格區(qū)分文學與非文學兩類創(chuàng)作,并以“事出于沉思,義歸乎翰藻”[6]蕭統(tǒng)著、李善注:《文選·序》,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第1頁,第3頁。為選文標準編纂《文選》。最后,盡管蕭統(tǒng)要求文學創(chuàng)作須麗而不浮、典而不野,“文質(zhì)彬彬有君子之致”[7]蕭綱:《答湘東王書》,道宣編:《廣弘明集》卷二十八,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第336頁。,持一種中道、平衡的創(chuàng)作理念,但從《文選》選文以及他的一些表述可以看出,他是比較喜歡和認同“飛文染翰”的南朝文學的。

南朝文學、唐代文學、《文選》三者之間的一些契合,是唐人熱愛《文選》的重要原因之一,這是超功利的文學閱讀。而唐代《文選》之熱的另一個重要原因,則是實用性的利益驅(qū)動:《文選》所裒輯的都是中國歷代詩賦文章的精粹,對科舉考試很有用處。唐代以詩賦取士,文士們都竭盡全力學習、掌握詩賦文章的寫作技藝,以期在科舉考場上一較高下,爭一個大好的錦繡前程——“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1]孟郊著,華忱之、喻學才校注:《孟郊詩集校注》卷三,人民文學出版社1995年版,第154頁。。詩賦文章既重要如此,有誰不在《文選》的學習上盡心盡力呢?

三、“文選學”在宋代的轉(zhuǎn)向

宋承唐制。大唐國力的繁盛為宋人艷羨和稱道,他們在若干典章制度上都學步唐人,繼承因襲。如在唐代風行的科舉考試制度到了宋代不僅得到了繼承,而且更加發(fā)揚光大。宋代科舉考試的規(guī)模擴大了,科舉考試在社會中的地位和影響也增強了。隨之,人們閱讀《文選》的熱情也得到了延續(xù),這是問題的一方面。另一方面,鑒于唐五代社會發(fā)生的大規(guī)模戰(zhàn)爭與混亂,宋代統(tǒng)治者對唐代制度進行了一系列的改革,其中包括采取重文輕武國策、提高儒學地位、加強封建專制集權(quán)的制度建設等。這些改革從整體環(huán)境和氛圍上改變了《文選》研究與傳播的態(tài)勢。雖然說在北宋最初的幾十年里,宋人沿襲了唐代對《文選》的閱讀和研究路數(shù),但和唐代相比,“文選學”在宋代卻出現(xiàn)了兩個較明顯的變化:其一,有關《文選》的學術性研究趨于碎片化,多散見于諸種筆記、詩話中,像李善注、五臣注這樣整全的、系統(tǒng)的、認真的研究成果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取而代之的是《文選雙字類要》《文選類林》等專事辭語典故之摘錄排比的著作大行其道;其二,由于有李善注和五臣注的加持,《文選》在唐代可謂有學有用,學用結(jié)合,而宋人初時對于《文選》雖熱情不減,卻似乎更傾向于它的應用,更注重《文選》的工具性。這兩個變化表明,人們從研究視角所認知的《文選》,亦即所謂“文選學”,到了宋代開始慢慢趨向衰落了。

宋代“文選學”趨于衰落的現(xiàn)象前人已有言之。南宋王應麟等學者在《困學紀聞》卷十七“評文”有言:“李善精于《文選》,為注解,因以講授,謂之‘文選學’。少陵有詩云:‘續(xù)兒誦《文選》’。又訓其子熟精《文選》理,蓋選學自成一家。江南進士試《天雞弄和風詩》,以《爾雅》天雞有二,問之主司。其精如此,故曰:‘《文選》爛,秀才半。熙豐之后,士以穿鑿談經(jīng),而選學廢矣’?!盵2]王應麟、翁元圻、樂保群等:《困學紀聞》卷十七,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版。這段話透露了幾個信息:①所謂“文選學”側(cè)重對《文選》的研究。李善注解《文選》是“文選學”出名之始,熟精《文選》之“理”是“文選學”作為“自成一家”的專門之學所應有的旨趣。②人們熱情追捧《文選》,既是由于科舉考試的刺激,也是出于寫詩作文的需要。“秀才半”的秀才不是指科舉考試的科目或等級,而是指善于讀書作詩文者。③宋神宗熙寧、元豐以后,士子們不通《文選》之理而穿鑿談經(jīng),雖則《文選》還流布人間,所謂“文選學”卻“廢矣”。《困學紀聞》中還有幾則涉及《文選》的評語可以表明,帶有研讀、研究性質(zhì)的所謂“文選學”在唐代很興盛,到了宋代卻轉(zhuǎn)向衰落了。但他只是指出了轉(zhuǎn)衰的現(xiàn)象和轉(zhuǎn)衰的時間點(“熙、豐之后”),卻沒有揭示原因。

四、《文選》受宋代科舉考試改革影響

唐宋兩代的進士科都有策論考試,“試雜文二篇,通文律者,然后試策”[3]歐陽修、宋祁:《新唐書·選舉志上》卷四十四,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1163頁。。所謂試策,就是寫一篇切于時用的論述文,主要針對時事有感而發(fā),如唐人論藩鎮(zhèn)、宋人論開邊等。試策的目的是要發(fā)現(xiàn)明事理、通實務的實用型人才,為國家政治、政府管理服務。這本是設置科舉考試選拔人才的題中應有之義,事實上試策也差不多是科舉考試中最穩(wěn)定的考試科目。但在唐宋兩代文士的心目中,試策的分量是不一樣的。大體說來,唐代文士看重詩賦,宋代文士喜愛策論;詩賦展現(xiàn)文學才情,策論展現(xiàn)政治眼光和胸襟。一個極端的情況是王安石對科舉考試內(nèi)容的改革:他干脆取消了進士科的詩賦考試。

宋代文士之所以偏好科舉策論,乃是出于王朝內(nèi)外政治形勢的緊張促迫。內(nèi)政上機構(gòu)臃腫、財政困難、黨爭激烈、官民對立,外交上則因守內(nèi)虛外、輕武積弱的政治而頻受外族的侵凌和擠壓。嚴峻的現(xiàn)實環(huán)境迫使文士們放棄悠游浪漫的詩情,轉(zhuǎn)向經(jīng)世致用之學。王禹偁以“小畜”名其集,示其“兼濟天下”之志;范仲淹、歐陽修強調(diào)文章必須反映現(xiàn)實、揭露時弊,具有批判性;蘇軾也要求文章須“有補于國”……文士們的家國情懷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在這樣的時代氛圍下,《文選》顯然沒有多少用武之地。《文選》所錄為詩賦駢文之作,詩賦部分既已為宋代文士所輕,而駢文部分乃抒情美文和應用性雜文,其中題為論的作品十三篇,題為史論的作品九篇,數(shù)量較少,參考價值不大。類似于科舉策論的則一篇也沒有?!叭糍t人之美辭,忠臣之抗直,謀夫之話,辨士之端……仲連之卻秦軍,食其之下齊國,留侯之發(fā)八難,曲逆之吐六奇……今之所集,亦所不取?!盵1]蕭統(tǒng)著、李善注:《文選·序》,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第3頁。蕭統(tǒng)明確拒收類似于科舉策論的作品,這讓《文選》在熱衷科舉策論的宋代文士那里失去了市場。

宋代科舉考試在考試形式、程序上所做的改革,也導致了“文選學”在宋代的衰落。唐代科舉考試不封卷,成績之甲乙多在事先擬定,行卷、溫卷、請托風盛行,朝廷也要求考生納省卷,以作為評定成績的參考。宋代統(tǒng)治者為了考試的公平起見,采取糊名封卷以及其他一些形式和程序上的改革措施。這一改革本意在革除唐代科舉之弊,卻意外地促成文風的變化。

簡言之,唐代文士面臨的學科知識學習的直接考試壓力比較小,所以他們往往把精力放在創(chuàng)作才情的發(fā)揮和文學修養(yǎng)的培養(yǎng)上,而不屑于知識饾饤;與此相關聯(lián)的,玄宗時五臣注《文選》,不求訓詁精確、釋事翔實,亦不多征引文獻,而以疏通文義為主,簡注詳疏,通俗淺近,具有普及意義。宋代文士則不然。每一次考什么他們不知道,每一次考試都生死攸關,而對付考試的有效辦法,除了夾帶小抄之外,便是考前對知識材料的死記硬背。知識材料掌握得越豐富,則撞上考題的概率越大,考試成功的機會也就越高。落實到《文選》研究上,人們便專事辭語、典故等分類知識的摘錄與排比了。掌握《文選》里的辭語和典故,能給人學問淵博的感覺(不一定能轉(zhuǎn)化為創(chuàng)作能力),對應付考試還是有幫助的。

陸游《老學庵筆記》卷八:“國初尚《文選》,當時文人專意此書。故草必稱王孫,梅必稱驛使,月必稱望舒,山水必稱清暉。至慶歷后,惡其陳腐,諸作者始一洗之。方其盛時,士子至為之語曰:‘《文選》爛,秀才半?!ㄑ滓詠恚刑K氏文章,學者翕然從之,而蜀士尤盛,亦有語曰:‘蘇文熟,吃羊肉;蘇文生,吃菜羹。’”[2]陸游:《老學庵筆記》,中華書局1979年版,第100頁。此則記載一是描述了北宋前期在《文選》閱讀方面專重辭藻典故的風氣,二是說明南宋以來,蘇軾的文章取代《文選》,成為文士們新的爭相追捧的對象。這兩種情況之所以出現(xiàn),都和宋代科舉考試的改革有著莫大的關系。

五、蘇軾文章取代《文選》

蘇軾的文章之所以取代《文選》,除了科舉考試的原因外,還有文學革新運動的影響。文學革新運動發(fā)端于中唐。唐人愛《文選》,其文章創(chuàng)作亦走著《文選》選文的路線,以駢體文創(chuàng)作為主。初唐的四杰、盛唐的燕許大手筆、晚唐的小李杜皆駢體文名家。駢體文辭藻華麗、韻律鏗鏘、形式優(yōu)美,是其優(yōu)點,但它“文過其意”,不“便于時用”[3]魏征:《隋書·文學傳序》,中華書局1979年版,第1730頁。,也是不爭的事實。早在隋唐之際,人們已發(fā)現(xiàn)這個問題,到了中唐,問題就更加突出了。中唐時期,安史之亂動搖國本,給社會造成了巨大破壞,隨之而來的藩鎮(zhèn)割據(jù)局面又導致朝廷權(quán)威下降,社會四分五裂。嚴峻的政治現(xiàn)實催生了韓愈、柳宗元主導的古文運動。韓柳古文以單行散句的文字取代駢體文,于論說事理頗為便當;加之韓柳以古文倡儒學、斥佛老、續(xù)道統(tǒng),“輔時及物”[1]柳宗元:《柳宗元集》卷三十一,中華書局1979年版,第824頁。,“回狂瀾于既倒”[2]韓愈撰、馬其昶校注、馬茂元整理:《韓昌黎文集校注》第一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第46頁。,排搗鼓蕩,激濁揚清,一時間成就斐然,聲勢浩大,可惜很快退潮。晚唐五代宋初,南朝文風回歸,文壇恢復了舊觀。

歐陽修承接韓愈倡儒學、興古文之志,利用宋仁宗嘉祐二年(公元1057年)知貢舉的機會,打擊“太學體”,倡寫務去陳言、文從字順的古文。與此同時,歐陽修又把文學革新運動擴展到詩歌領域,反對當時詩歌創(chuàng)作中或率易或險怪或艱澀的不良風氣,提倡平易自然的風格。和韓愈一樣,歐陽修既提出了文學革新的理論主張,又身體力行,取得很好的創(chuàng)作實績,寫出了不少膾炙人口、流傳千古的佳作。和韓愈不同的是,歐陽修善于發(fā)現(xiàn)人才,獎掖后學,發(fā)現(xiàn)了一批青年才俊以繼續(xù)推進文學革新事業(yè)。尤其是蘇軾的橫空出世,更是令他又驚又喜?!白x軾書,不覺汗出,快哉快哉!老夫當避路,放他出一頭地也??上部上病!盵3]歐陽修:《與梅圣俞書》,歐陽修著、李逸安點校:《歐陽修全集》卷一四九,中華書局2001年版,第2459頁?!拔依蠈⑿?,付子斯文?!盵4]蘇軾:《祭歐陽文忠公夫人》,蘇軾著、孔凡禮點校:《蘇軾文集》卷六十三,中華書局1986年版,第1956頁。其愛才惜才之心,千百載之下,仍令人動容。

毋庸置疑,北宋的文學革新運動之所以能獲得最終的全面勝利,蘇軾之功可謂最大。蘇軾以天縱之才投身文學事業(yè),詩詞文賦各體皆工,創(chuàng)作出有如行云流水般的作品;又不負歐陽修的重托,完成了轟轟烈烈的文學革新運動。蘇軾所取得的文學成就以及他對于中國文學的杰出貢獻,遠遠超出了樊宗師與韓愈的弟子們??梢哉f,如果沒有蘇軾的有力參與和領導,北宋的文學革新運動很有可能會重復中唐古文運動的命運。

蘇軾徹底改變了宋代的文風。“蘇文熟,吃羊肉;蘇文生,吃菜羹”的時諺透露了此一訊息。北宋后期特別是南宋以來,蘇文受到了熱捧。雖然有元祐之禁,但熱度不減,身價反高?!敖鷩蓝鴤饔?,往往以多相夸,士大夫不能誦坡詩,便自覺氣索,而人或謂之不韻?!盵5]朱弁:《曲洧舊聞》卷八,《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八六三冊,臺灣商務印書館2008年版,第339頁。蘇軾之影響可見一斑。

經(jīng)過唐宋兩代文學革新運動洗禮的蘇軾,其創(chuàng)作面貌已與《文選》選文截然不同。在作品題材選擇上,蘇軾寫作散體文、文賦及自然雅潔的詩詞,而不是《文選》所中意的那些詩賦駢文;在寫作風格上,他推崇自然平淡的文風,重視抒發(fā)真情實感,表現(xiàn)豐富充實的內(nèi)容,反對爭奇斗巧、空洞無物的創(chuàng)作。蘇軾在各體文學創(chuàng)作上皆有極高的天分和造詣,又能融會貫通,創(chuàng)造宏大氣象,將宋代文學創(chuàng)作推向了新高度。蘇軾一生大起大落,幾經(jīng)沉浮,創(chuàng)立出一種入世而又超世的人生智慧,達到獨與天地精神相往來的境界?!靶乃埔鸦抑?,身如不系之舟。問汝平生功業(yè),黃州惠州儋州。”[6]蘇軾:《自題金山畫像》,蘇軾著、王文誥輯注、孔凡禮點校:《蘇軾詩集》卷四十八,中華書局1982版,第2641頁。逆境之中他沒有消極,沒有沉淪,始終保持著樂觀向上的精神。令人感佩的是,他到老都不忘初心,視文學創(chuàng)作為畢生事業(yè),黃、惠、儋三地是他人生最淪落處,也是他文學創(chuàng)作最大放異彩處,被他看作是“平生功業(yè)”之所在。

蘇軾的人格魅力感染了南宋以來的許多文人士子,而他的文學創(chuàng)作更是風靡了文學界,成為現(xiàn)成的新的規(guī)范。他之后的作家們不必舍近求遠地去學習數(shù)百年前的已然和時代文學思想文學趣味不合拍的《文選》了?!段倪x》所收文章多數(shù)是形式大于內(nèi)容的賦與駢文。比如駢文,作家寫作的著力點放在駢四儷六、排偶聲律、典故藻采等形式方面,而對于所要表達的內(nèi)容卻不甚用心,從而導致很多駢體文作品內(nèi)容貧乏、文風纖弱、形式綺靡。借用劉勰對《文賦》的批評,這樣的創(chuàng)作“巧而碎亂”,“然汎論纖悉,而實體未該”[1]劉勰著、黃叔琳注、李詳補注、楊明照校注拾遺:《增訂文心雕龍校注》卷十《序志第五十》、卷九《總術第四十四》,中華書局2000年版,第610、529頁。。它們不僅不能文從字順,而且不能“有補于國”[2]蘇軾:《欒城集墓志銘》,蘇軾著、王文誥輯注、孔凡禮點校:《蘇軾詩集》附錄一,中華書局1982版,第2806頁。,適時適意地反映民生疾苦和國家危難,表現(xiàn)作家士人們憂國憂民的情懷?!段倪x》最終為蘇文所取代,乃是大勢所趨,并不奇怪。

六、“文選學”衰落的其他因素

一是《文苑英華》的編集?!段脑酚⑷A》緊接在《文選》之后,編纂歷代文學作品,上起蕭梁,下迄唐五代,且編纂體例和《文選》大致相同,向來被看作是《文選》的續(xù)集。由于《文苑英華》在編纂時有政治上的考量[3]劉壎《隱居通議》卷十三:“宋初編《文苑英華》之類,尤不足采。或謂當時削平諸僭,其降臣聚朝,多懷舊者;慮其或有異志,故皆位之館閣,厚其爵祿,使編纂群書……遲其歲月,困其心志,于是諸國之臣俱老死文字間。世以為深得老英雄法,推為長策?!币姟毒坝∥臏Y閣四庫全書》第八六六冊,臺灣商務印書館2008年版,第122頁。,并不像《文選》那樣完全出于推動文學進步的目的,故其編纂質(zhì)量并不盡如人意,未能取得如《文選》一般的成就和關注度。《文苑英華》的編纂者往往隨手掇拾、草率從事,致使集中的脫漏、錯訛、重復、割裂、顛倒之處所在皆是;加之卷帙浩繁、編次雜亂,翻檢閱讀頗為不便。宋代曾數(shù)度詔命校訂《文苑英華》,至南宋寧宗朝,經(jīng)由學者周必大、彭叔夏之手,方畢其事。

盡管在編纂質(zhì)量上有欠缺,但對于宋人來說,《文苑英華》卻比《文選》多了一個優(yōu)勢,那就是方便他們學習唐代文學。唐代文學,特別是唐詩唐文(駢文和散文),形成了我國古典文學創(chuàng)作的新的典范和高峰。大小李杜、王孟元白、韓柳……是文學創(chuàng)作天空中不朽的璀璨的巨星,《滕王閣序》《阿房宮賦》《蜀道難》《長恨歌》及“永州八記”等,是膾炙人口傳之久遠的名篇佳作。宋人明乎此,在宋初便競相學唐,成為風尚。且不論白體、晚唐體、西昆體、江西詩派、四靈詩派、江湖詩派等公開標榜學習唐詩,即如歐陽修所發(fā)動的詩文革新運動,究其實,也是向唐代文學學習的結(jié)果。只是,宋人在學唐的時候走出了自己的新路。學習唐代文學須有讀本。在這方面《文選》完全幫不上忙,而《文苑英華》則成為現(xiàn)成的閱讀材料?!段脑酚⑷A》雖號稱選錄歷代之文,實際上所收主要是唐代作品,篇數(shù)竟占到全書的十分之九。從這個意義上講,說《文苑英華》是一部唐代作品總集,似乎也不算太過。在當時,還沒有比《文苑英華》更合適更方便的唐代文學讀本。宋代皇帝數(shù)度詔修它,正好說明了社會對《文苑英華》的急迫需要,也反映了它與《文選》在社會需求度上的此長彼消。

二是理學的興起。理學是宋代思想學術的重心,影響及于社會生活各方面,并和佛教、道教思想相融合,促成整個社會心態(tài)的內(nèi)向化。理學興起對于文學的影響表現(xiàn)在:第一,宋人愛在創(chuàng)作中發(fā)議論,文賦如此,詩歌亦如此。陸九淵說:“本朝百事不及唐,然人物議論遠過之。”[4]陸九淵著、鐘哲點校:《陸九淵集》卷三十四《語錄上》:“嘗聞王順伯云:‘本朝百事不及唐,然人物議論遠過之?!俗h論甚闊,可取?!敝腥A書局1980年版,第406頁。嚴羽也說:“(宋人)以議論為詩?!盵5]嚴羽:《滄浪詩話》,吳文治主編:《宋詩話全編》第九冊,江蘇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第8720頁。嚴羽并指出,宋詩之所以好“議論”,乃是因為“窮理”所致,落入了“理路”。第二,宋代的詩文創(chuàng)作有崇理尚意的特點。理學家以詩論理自不必說,就是一般的詩人,也喜歡在詩歌中表現(xiàn)理趣與哲意。跟唐詩相對照,這一點很突出。比如同樣是寫廬山的絕句,李白的《望廬山瀑布》展示了廬山壯麗的景觀,而蘇軾的《題西林壁》則意在闡發(fā)“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的哲思。在文章創(chuàng)作上,宋人往往能夠從尋常題材中提煉出重大主題,“其稱文小而其指極大,舉類邇而見義遠”[6]司馬遷:《史記·屈原賈生列傳》(點校本二十四史修訂本)卷八十四,中華書局2014年版,第3010頁。。滕子京重修岳陽樓,引發(fā)了范仲淹“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豪情;歐陽修建豐樂亭,提煉出了“宣上恩德,以與民同樂”的主題;王安石游山時見石碑上字跡漫漶,便生出“學者不可以不深思而慎取之也”的聯(lián)想……第三,宋人作詩講“法度”,講“奪胎換骨,點鐵成金”,作文講結(jié)構(gòu)章法、脈絡肌理,這與唐人作詩作文的風氣不同。比如韓愈教人作文,只說要廣泛閱讀、悉心揣摩、長期堅持,或稱“惟陳言之務去”[1]韓愈:《答李翊書》,韓愈撰、馬其昶校注、馬茂元整理:《韓昌黎文集校注》第三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第170頁。,或稱“師其意不師其辭”[2]韓愈:《答劉正夫書》,韓愈撰、馬其昶校注、馬茂元整理:《韓昌黎文集校注》第三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第207頁。,并沒有提出什么具體的可操作性的寫作方法和技巧。宋人的這種風氣和理學家的“窮理”有異曲同工之妙。這所謂的法度章法之類,就是詩人、作家們“窮”出的寫作之“理”。

理學影響下的宋人創(chuàng)作與《文選》形成對比,比如宋人的崇理尚意之風氣就明顯不同于蕭統(tǒng)的選文理念。蕭統(tǒng)聲稱他編纂的《文選》不收錄“老莊之作、管孟之流”,其理由是老莊、管孟的創(chuàng)作“以立意為宗,不以能文為本”[3]蕭統(tǒng)著、李善注:《文選·序》,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第2頁。。蕭統(tǒng)的意思是,文學就是文學,應該追求文字之工、辭章之美,即需要追求辭藻、對偶、用典、聲律等形式要素,而不應只著意于作品的思想意義。南朝是一個儒學衰微、文風駘蕩的時代。梁簡文帝蕭綱倡言:“立身之道與文章異。立身且須謹慎,作文且須放蕩?!盵4]蕭綱:《誡當陽公大心書》,《梁文紀》卷二,《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一三九九冊,臺灣商務印書館2008年版,第277頁。梁元帝蕭繹亦稱賞“綺縠紛披,宮徴靡曼,唇吻遒會,情靈揺蕩”的創(chuàng)作[5]蕭繹:《金樓子·立言》,《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八四八冊,臺灣商務印書館2008年版,第853頁。。蕭統(tǒng)的文學理念雖然和蕭綱、蕭繹有差異,卻也認為文學的發(fā)展是一個由質(zhì)樸不斷走向華美的過程,踵事增華,變本加厲,所以《文選》編收的都是“名溢縹囊”“飛文染翰”的作品。南朝儒學衰微,宋代理學興起;南朝文學棄質(zhì)尚麗,宋代文學崇理尚意;南朝文學“飛文染翰”,宋代文學議論橫行。如此看來,《文選》之不受宋人待見,實良有以也。

三是創(chuàng)作心態(tài)的變化。在諸多因素的作用下,宋代的社會文化環(huán)境較之唐代有了很大的變化,由此導致作家們整體創(chuàng)作心態(tài)的變化。大體說來,唐人寫詩作文比較豪邁奔放、發(fā)揚蹈厲,其情感的表達是熱烈外向、不可遏止的,而宋人則轉(zhuǎn)向了平和、保守、內(nèi)斂。這一變化正好和《文選》在唐宋兩代間的由熱趨冷現(xiàn)象相一致。古語說,漢有漢風,唐有唐韻。漢唐文學有著其他時代文學所無可比擬的闊大氣象與風調(diào)情韻。早在初唐時期,就有四杰橫空出世,一掃南朝文學的綺靡文風;又有陳子昂倡言“興寄”和“風骨”,“骨氣端翔,音情頓挫,光英朗煉,有金石聲”[6]陳子昂著、徐鵬校:《陳子昂集·修竹篇并序》,中華書局出版社1960年版,第15頁。,吹響了盛唐之音即將到來的號角。由于疆土遼闊,國力強盛,盛唐詩人們在其詩歌中竭力張揚功名心、進取心,表現(xiàn)自信和豪情。他們的詩作充滿著情感的張力以及勃勃的生命力?!袄疃盼恼略冢庋嫒f丈長”,即使到了國勢轉(zhuǎn)衰的中唐,仍然有韓愈、白居易等詩人在高歌著時代的最強音。

但是到了宋朝,激情與自信漸漸消減,很多詩人開始退出社會,躲進書卷中寫詩。他們學習白居易、賈島、李商隱、韓愈、杜甫,“老杜作詩,退之作文,無一字無來處”[7]黃庭堅:《答洪駒父書》,黃庭堅:《豫章黃先生文集》卷十九,嘉興沈氏藏宋刊本,四部叢刊第990冊,第92頁。。他們在書中摭拾典故,他們用心煉字煉意,他們探求作詩的法度……紫徽公《夏均父集序》云:“學詩當識活法。所謂活法者,規(guī)矩備具而能出于規(guī)矩之外,變化不測而亦不背于規(guī)矩也。是道也,蓋有定法而無定法,而無定法而有定法,知是者,則可以與語活法矣?!盵8]劉克莊:《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九十五,上海涵芬樓藏賜硯堂鈔本,四部叢刊第一三一一冊,第147頁。直到陸游方才醒悟說:“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這是一種內(nèi)向化的創(chuàng)作方法。他們的詩作中沒有充盈于唐詩中的那種神采飛揚。

蘇洵曾這樣描述歐陽修的寫作風格:“執(zhí)事之文,紆徐委備,往復百折,而條達疏暢,無所間斷;氣盡語極,急言竭論,而容與閑易,無艱難勞苦之態(tài)?!盵1]蘇洵:《上歐陽內(nèi)翰第一書》,蘇洵著,曾棗莊、金成禮箋注:《嘉祐集箋注》卷十二,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年版,第329頁。“紆徐委備”“容與閑易”是對歐陽修寫作風格之貼切的描述,觀《醉翁亭記》等作品便能體會到這一點,其不同于有如“長江大河”的韓愈文章明矣。其實,作為北宋詩文革新運動的發(fā)動者和文壇領袖,歐陽修的寫作風格是宋代文壇的主導性風格。也就是說,宋代作家整體上都取一種冷靜平和、舒緩理性的創(chuàng)作態(tài)度,是一種內(nèi)斂、保守的創(chuàng)作心態(tài)。趙宋王朝偃武修文,優(yōu)待文士,作家們于是就有了一個安逸、舒適的創(chuàng)作環(huán)境,也由此塑就了淡泊恬靜的審美趣味。蘇軾有詩云:“靜故了群動,空故納萬境?!盵2]蘇軾:《送參寥師》,蘇軾著、王文誥輯注、孔凡禮點校:《蘇軾詩集》卷十七,中華書局1982版,第906頁。蘇軾亦稱賞“枯?!钡脑婏L:“所貴乎枯澹者,謂其外枯而中膏,似澹而實美,淵明、子厚之流是也?!盵3]蘇軾:《評韓柳詩》,蘇軾著、孔凡禮點校:《蘇軾文集》卷六十七,中華書局1986年版,第2110頁。

正是在這樣的創(chuàng)作心態(tài)和審美趣味之下,陶淵明被宋人“發(fā)現(xiàn)”。陶淵明是東晉詩人,卻不受南朝人待見,也不受唐朝人待見。劉勰《文心雕龍》未提及陶淵明;鐘嶸《詩品》僅將陶淵明列為中品;蕭統(tǒng)雖然編過《陶淵明集》,對他多有肯定,但《文選》中卻沒有收陶淵明的散文;李白“一生低首謝宣城”,杜甫稱賞“清新庾開府,俊逸鮑參軍”,僅將陶作為一位隱逸詩人。對此,鐘嶸《詩品》的解釋是:“文體省凈,殆無長語。篤意真古,詞興婉愜。……世嘆其質(zhì)直。”[4]王叔岷:《鐘嶸詩品箋證稿》,中華書局2007年版,第260頁。這一解釋可謂切中肯綮,也就是說,陶淵明的詩風不合乎以《文選》為代表的南朝及之后唐朝人的口味。然而,唐宋異趣,唐人熱捧的《文選》被宋人冷落了,而一向被冷落的陶淵明卻受到宋人的歡迎。以蘇軾為例,他寫有大量的效陶和陶詩,同時整體上否定《文選》:“舟中讀《文選》,恨其編次無法,去取失當。齊、梁文章衰陋,而蕭統(tǒng)尤為卑弱,《文選引》斯可見矣?!盵5]蘇軾:《題文選》,蘇軾著、孔凡禮點校:《蘇軾文集》卷六十七,中華書局1986年版,第2093頁。又說:“梁蕭統(tǒng)集《文選》,世以為工,以軾觀之,拙于文而陋于識者,莫統(tǒng)若也?!盵6]蘇軾:《答劉沔都曹書》,蘇軾著、孔凡禮點校:《蘇軾文集》卷四十九,中華書局1986年版,第1429頁?!段倪x》與陶淵明在宋代的冷熱消長,反映了宋人創(chuàng)作心態(tài)和審美趣味的變化,也表明了“文選學”在宋朝衰落與宋人創(chuàng)作心態(tài)變化之間的相關性。

七、結(jié)語

蕭統(tǒng)《文選》自其問世以來,經(jīng)歷了一個由熱到冷的接受過程,唐時熱,宋以后趨冷,直至清代。當然,所謂的冷和熱乃是相對而言,人們實際上并沒有真正地拋棄《文選》。五四新文化運動時期,“選學妖孽”還是和“桐城謬種”并列,被時人視作革命的對象。但不可否認的是,唐人熱捧《文選》的盛況此后未能復現(xiàn)。無論是受熱捧還是受冷落,皆是不同的時代使然,而和《文選》的文本本身無關。蕭統(tǒng)已經(jīng)完成了他的歷史使命,此后的風云變幻、潮起潮落無疑皆操控于時代之手?!拔淖?nèi)竞跏狼?,興廢系乎時序”[7]劉勰著、黃叔琳注、李詳補注、楊明照校注拾遺:《增訂文心雕龍校注·時序第四十五》,中華書局2000年版,第542頁。,文學讀本的興衰也是如此。透過“文選學”在宋朝衰落這一現(xiàn)象,我們感受到了宋代文化環(huán)境和文學審美的變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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