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策/文
張丑的一生都與書畫鑒賞有著緊密的聯(lián)系,且張丑所結交的人都和書畫的鑒賞和購買有著直接的關系。本文主要以張丑的交游作為切入點,對張丑及其周圍所形成的書畫商人、文人等組成的“朋友圈”進行了研究分析。通過對張丑和書畫商交游的考證和梳理,以期可以從中探究出明末書畫風尚及其鑒賞觀念的形成。
張丑出生在一個書畫鑒藏的世家,因此,張丑有著愛收藏書畫的習慣,且善于書畫方面的鑒定。因此,張丑有關書畫的記錄非常的多,這也使得張丑身邊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書畫朋友圈。此外,張丑結交的朋友有很多,其中既有高貴的權貴,也有沒落的權貴,甚至還有許多的文人雅士,以及書畫商家等。因為這些人的身份地位和文化修養(yǎng)都有很大的差別,以至于他們在對書畫的鑒賞的觀念和收藏,以及認識上都有很大的差異。鑒于此,本文通過以張丑與書畫商交游作為切入點,并對此進行了深入的分析,希望可以從中對明末時期的書畫風氣以及書畫鑒賞觀念的合成進行研究闡述。詳情如下:
明末正是徽州書畫商人盛行時,張丑作為名噪一時的書畫鑒藏家,書畫商人除了要向張丑推銷和購買書畫,還會常常求他幫忙鑒賞書畫的真?zhèn)?。其中,溪南吳氏、叢睦坊汪氏等與張丑多有交往。
溪南吳氏也被稱之為是新安吳氏和新都吳氏,是著名的世家大族。該家族的書畫經營在明末遍及全國。吳希元乃吳守懷族侄,以花錢的形式捐的中書舍人一職,賞風雅,以鑒賞為樂,因此雖捐官但不赴任。張丑創(chuàng)作的《真跡日錄》中記載吳希元收藏著李唐的《七賢過關圖》,該圖繪在淺絳色類似卷織物上,且收藏得很妥當。吳能遠作為吳希元的子侄輩,與吳希元的兒子為同族兄弟,因書畫生意定居于蘇州,只要是溪南人攜古玩在蘇州出賣,多會售于吳能遠下[1]。張丑在出訪吳能遠家中時,獲觀到了很多的真跡,有宋巨然的《蕭翼賺蘭亭》,還有王蒙的《溪山高逸圖》等。吳國延同吳希元一樣,通過捐納的方式得來國子監(jiān)生,與自己的兄弟在南京、揚州等地經商,吳國延的書畫鑒藏頗有水平,且在經營書畫上的名聲非常的有影響力。
在明朝中后期的新安汪氏,亦或是新都汪氏,要數叢睦坊汪氏名聲最為響徹。新安汪氏有絹本真草《千文》,張丑認為是思陵妙跡。汪宗孝,為人豪爽,不喜經營,擅文字。因此,其家鹽業(yè)交他人代管,自小便喜歡旅游且在詩詞飲酒上較為出色。汪宗孝在萬歷時期,曾被授命于文廟,治水江淮。汪宗孝收藏的書畫非常豐富,但是在他亡后,所收藏的書畫均散落,只留下了手書目錄[2]。汪鄰幾活動于萬歷時期,他所收藏的書畫可以堪稱為一大藏家。張丑著作中記錄,汪鄰幾收藏的書畫上百幅,僅記唐寅《紅葉青山圖》小幅,其他未一一悉記。
通過研究分析張丑在書畫鑒賞過程中,所結交的書畫商,我們不難看出,明中后期書畫商業(yè)給明代的經濟繁榮起到了一定的推動作用。而書畫鑒賞作為高級的藝術審美活動,已成為明代王孫貴族和一些鄉(xiāng)紳富豪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項活動。另外,在當時官場利益等背景下,使得書畫交易異?;钴S,甚至還因書畫明爭暗斗。下文著重對明末書畫風尚的存在方式進行了研究分析。
從古至今,喜愛收藏的興趣便一直存在我們的身邊。俗話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逼渲?,收藏書畫這一興趣具有悠久的歷史。在履園叢話十收藏中便提到:收藏書畫與文章和經濟全不相關,原是可有可無之物,然而篤好為性命者,似覺玩物喪志,有視為土苴者,亦未免俗不可醫(yī)。收藏書畫是雅事,原似云煙過眼,可以通過而不留,若一貪戀,便生覷覦之心,變雅而為俗矣。但是,通過深入的研究,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從古至今喜歡收藏書畫的頗有“閑人”。明末是一個“好玩”的時代,當然,好玩則需要具備“閑”,“閑”則需要具備相當的財力和品味。明末時,在書法上有很多個性鮮明的書法家,他們雖然在書法上算不得一流,但是各具特色,且他們的手札值得品鑒,內容涉及較廣,充分地體現(xiàn)了怡情養(yǎng)性的生活方式。此外,值得一提的是,書畫收藏最一開始是文人相互贈送的禮物,在明末時期這種現(xiàn)象更為普遍。其中,沈周因為自己的朋友吳寬喪父,便用三年的時間繪制了山水長卷贈送給了吳寬,唐寅作《仙山樓閣》贈與王寵母親祝壽,張丑收藏的《水亭午翠圖》《米庵圖》便是身邊的朋友所贈送。由此我們不難看出,在明末時書畫的存在方式,除了可以怡情養(yǎng)性,還能以禮物的方式促進彼此之間的聯(lián)系,利于感情的增進。
書畫作為官場之間的一種雅賄,在古代便已經存在,這種情況在明末最為突出。貪墨之風的盛行給雅賄留下了很大的市場。王世貞在《觚不觚錄》記錄:“分宜當國,而子世蕃挾以行黷天下之金玉寶貨,無所不至。其最后始及法書名畫,蓋以免俗,且都奢耳。”嚴家被籍沒時,抄出的法帖將近300件,其中名畫兩千多件,雅賄成風正是鼎盛時期。當時,沈周、王世貞、董其昌等人也不例外。以吳寬為例,蘇州籍名臣吳寬位高權重,與沈周交情深厚,沈周將自己所作作品贈予吳寬后,吳寬在沈周所作的作品上題詩,一時間人人皆知吳寬喜愛沈周的畫,至此有人要求吳寬幫忙時,便會攜沈周所畫的作品相贈,使得來沈家求畫的人絡繹不絕,以至于沈周不堪其苦。王世貞也沒能免俗,同樣主動送畫給同年的張居正。以書畫作為禮物贈送,本來是一件雅事,送的人坦然,收得人風雅,因此,上不了臺面的交易就被遮蔽在文人雅趣的煙幕中了[3]。
在明末以書畫高下有無品第人物雅俗,成為一時風尚。在嘉靖、隆慶、萬歷時期,是明代經濟繁榮的鼎盛時期,更是書畫家收藏書畫最為活躍的時期。在這個時期的世風與奢靡之風有著緊密的聯(lián)系,一時間書畫的禮品功能被發(fā)揮到了極致,附庸風雅的官吏和商賈都因書畫購買和收藏提升了自身乃至整個家族的文化素養(yǎng),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書畫市場的繁榮。書畫買賣的興衰發(fā)展,除了有經濟的因素,還和當時的社會文化思潮有著緊密的聯(lián)系。明代的好古風尚,吸引了大量的富豪和古董商,在一定基礎上推動了書畫的發(fā)展。
明末書畫鑒藏的風氣頗盛,在歷史上的影響巨大,在收藏上較為出名的應屬項元汴,鑒賞家應屬董其昌。但是若從收藏、鑒賞、著錄三方面來看,三項全能者似乎只有張丑一人。張丑在沒有董其昌權勢,也沒有項元汴的財富下,只憑借著書香弟子的身份介入鑒藏,張丑的成功讓我們看到了他身上所具備的腳踏實地和精心鉆壓的藝術鑒藏精神。雖然,張丑對書畫的鑒賞觀沒有直接論述,但是通過研究他筆下的書畫著錄,以及他對鑒賞和收藏交游實踐,我們可以得知,明末書畫鑒賞觀的形成離不開以下幾點:
明末在偽書畫作品甚多,且這些偽書畫作品的作者水平都比較高超,因此,在這個時期,對書畫的鑒賞家特別多,其中不乏有一些盲目跟風的人以鑒賞家自居。對此,張丑在對書畫鑒賞時,在自信的基礎上多了幾分謹慎。張丑在書畫鑒賞上,以唐人《頭陀寺碑》舉例告訴我們:米芾初定為殷令名書,后又改為陸柬之書,米芾還要反復審定,我等又如何能草率。因此,張丑認為鑒賞書畫必須在謹慎的基礎上再多幾分謹慎,萬萬不可馬虎。可以說,張丑鑒定過的書畫至今仍有很高的可信度,這離不開張丑的謹慎鑒賞態(tài)度以及他考證的原因。吳可文攜周文矩鑒賞《嬰戲圖》,文認定是真跡,張丑在仔細辨別后,認為與韓世能的《村翁嫁女》不類,未隨意下定結論[4]。
張丑在鑒賞書畫方面本著堅守本心的原則,且在書畫鑒賞方面,張丑一直都是堅持自己對書畫的堅定的看法,且對鑒賞的結果,從來都是不畏懼他人的言語。在書畫鑒賞方面,即使是米芾,張丑也會對他的鑒賞結果進行質疑。比如:《贈懷素上人草書歌》米芾認為系懷素書,張丑鑒定為任華書。由此我們不難看出,在書畫鑒賞上,張丑有著“堅持己見不畏他人言”的原則。
《宣和畫譜》記載著關于五代關仝的《秋山圖》二十又二,但是該記載中的內容多系偽作。張丑認為這種著錄真假難辨,最容易誤人。另外,張丑認為鑒賞書畫應在所鑒賞的書畫作品中,辨其真?zhèn)?,在力排草率的基礎上,找尋其中神奇的地方。同時,張丑還認為,一個真正的鑒賞家還應在懂得辨別書畫作品真假的同時,可以對書畫作品的創(chuàng)作時間段進行區(qū)分,并從中分析作者在創(chuàng)作書畫作品是,是應付之作,還是在書畫作品上付出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此外,張丑認為在書畫鑒賞觀上,真正的鑒賞家應懂得作家所創(chuàng)作的作品是臨摹他人的,還是自己作題[5]。
書畫鑒賞和書畫創(chuàng)作有很大的區(qū)別,除了需要專業(yè)的系統(tǒng)知識,還需要家族對書畫的真?zhèn)斡兄欢ǖ蔫b藏經驗。明末隨著書畫收藏的熱潮,使得書畫中的偽作品不計其數,因此,書畫鑒賞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至此一大批的鑒賞家便涌現(xiàn)到了我們的眼前。張丑的書畫鑒賞能力,先是受到了父親的指教和傳授,之后與董其昌等人交往,使得張丑的鑒賞能力超越了其父。張丑認為真正會鑒賞的人可以從一堆偽書畫中選出真的書畫,這需要具備金剛一般的眼力。同時,還需要懂書畫,之后通過考究文獻的方式,對書畫進行仔細的研究。所謂“金剛眼”便是通過長期積累的鑒賞知識,從中練就智慧一般的眼睛,通過明察秋毫,識別書畫的皮外相,還需要通過對書畫作品進行抽絲剝繭,對書畫的每一個地方進行解疑釋惑。此外,張丑還對書畫的鑒賞進行了總結,分別是觀神韻、考流傳、辨紙絹、識臨仿。
總而言之,每一個時代都有屬于自己的風尚,而書畫作為時代風貌的代表,對引領時代的風尚起著積極的作用。通過以張丑交友分析明末書畫風尚和鑒賞觀的形成,我們不難看出,張丑在鑒賞書畫作品時,不僅充分地將明末的書畫作品風尚體現(xiàn)了出來,而且他的書畫鑒賞觀的形成也是他所處時代風尚的直接產物,但是絲毫不影響張丑在藝術鑒藏方面成為一代書畫鑒賞引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