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世杰
全球化進程的加深使得國家安全形勢面臨諸多新的變量、樣態(tài)和風險,強化對國民的國家安全教育就成為世界各國應對全新挑戰(zhàn)的一種重要手段,也逐漸獲得了廣泛的認同。作為國民國家安全教育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大中小學的國家安全教育密切攸關一國的長治久安。在新形勢下高度重視和逐漸加強對大中小學國家安全教育的研究,對于確立國家安全人人有責理念和筑牢國家安全人民防線,具有直接的現實意義和深遠的戰(zhàn)略意義。
我國的大中小學國家安全教育起步雖晚,但起點較高,通常由黨和國家從頂層設計的角度予以統籌規(guī)劃,在短期內取得了顯著成效,相對健全的大中小學國家安全教育格局正在加速形成。[1]
早期的大中小學國家安全教育,往往與國防教育并駕齊驅,共同作為愛國主義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如,1994年中共中央印發(fā)《愛國主義教育實施綱要》,要求學校開展國防教育和國家安全教育,增強國防意識和國家安全意識;1996年《中共中央關于加強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若干重要問題的決議》要求深入持久地開展愛國主義教育,把國防和國家安全作為新時期愛國主義教育的重要內容;1999年《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深化教育改革 全面推進素質教育的決定》再次強調要“規(guī)范國防教育,提高學生的國家安全意識,繼續(xù)搞好軍訓工作并使之制度化”。
隨后,國家安全教育逐漸成為黨和國家的關注重點,并基于總體國家安全觀的安排而與國防教育區(qū)分對待,開始取得相對獨立的地位。如,2004年《中共中央關于加強黨的執(zhí)政能力建設的決定》提出,應“增強國家安全意識,完善國家安全戰(zhàn)略”;2015年中共中央政治局審議通過《國家安全戰(zhàn)略綱要》,要求“加強國家安全意識教育,努力打造一支高素質的國家安全專業(yè)隊伍”;2015年全面修正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安全法》(以下簡稱《國家安全法》)第76條規(guī)定,“國家加強國家安全新聞宣傳和輿論引導,通過多種形式開展國家安全宣傳教育活動,將國家安全教育納入國民教育體系和公務員教育培訓體系,增強全民國家安全意識”;2017年黨的十九大報告《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 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要求,“加強國家安全教育,增強全黨全國人民國家安全意識,推動全社會形成維護國家安全的強大合力”。
上述關于國家安全教育的方針、政策和法律,為大中小學國家安全教育的推行提供了明確的依據和發(fā)展方向,并且在教育領域得到了貫徹與執(zhí)行。如,1995年國家教委《中國普通高等學校德育大綱》要求對大學生進行國防教育和國家安全教育;2015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關于進一步加強和改進新形勢下高校宣傳思想工作的意見》直接提出要加強國家安全教育;2018年教育部《關于加強大中小學國家安全教育的實施意見》明確指出:“構建中國特色國家安全教育體系,把國家安全教育覆蓋國民教育各學段,融入教育教學活動各層面,貫穿人才培養(yǎng)全過程,實現國家安全教育進學校、進教材、進頭腦,提升學生國家安全意識,提高維護國家安全能力,強化責任擔當,筑牢國家安全防線,培養(yǎng)德智體美全面發(fā)展的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培養(yǎng)擔當民族復興大任的時代新人。”
就學界的研究情況而言,與國家安全研究相比,關于國家安全教育的研究明顯偏少;與大學生國家安全教育研究相比,關于中小學生的國家安全教育研究明顯偏少。如,國內尚無大中小學國家安全教育的專著出版,相關的論文數量也并不可觀,并且主要集中于大學生群體的國家安全教育現狀和對策。值得注意的是,自20世紀90年代中期起,國際關系學院已經開始持續(xù)關注國家安全理論和教育研究:出版國家安全研究成果,舉辦國家安全研究論壇,成立“國際戰(zhàn)略與安全研究中心”,評選“年度中國國家安全十大事件”,編纂《中國國家安全研究報告》《中國國際安全研究報告》,培養(yǎng)“國家安全學”專業(yè)研究生,組建“總體國家安全觀宣講團”等,開設的“國家安全學”被評為國家級精品課程、入選北京市“高精尖”學科建設名單,并經國務院學位委員會授權成為一級學科碩士學位授權點;申請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國家安全法治建設研究”獲得國家社科基金重大立項;主辦的《國際安全研究》獲評核心期刊,且聯合其他高校發(fā)布了國內第一個“年度國際安全態(tài)勢感知指數”的大數據評級指數,成為國家安全研究和教育的橋頭陣地。
與學界的研究情況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系統的、成規(guī)模的國家安全教育在實踐中則主要集中于中小學。如,1997年國家安全部和教育部組織北京市海淀區(qū)、江蘇省南京市、福建省廈門市和廣東省深圳市的10所中學開展國家安全教育實驗工作,并聘請德育教育專家作為專業(yè)指導,填補了中學國家安全教育的實踐空白。2002年,江蘇省國家安全廳和教育廳在全省13個城市的20所中學開展國家安全教育實驗工作,其中,蘇州市采用逐步推進的方式予以全面普及并根據“蘇教基〔2007〕17號”文將中學生國家安全教育列入義務教育課程,所有轄區(qū)內的初級中學均應開設。
目前,大中小學國家安全教育的開展主要依托于德育等相關課程的課堂教學和學?;顒右?guī)劃。對大學生而言,國家安全的相關知識已被列入國防教育、思想政治教育和安全教育等課程之中。如,軍事課程包括軍事理論和軍事訓練,以國防教育為主,屬于傳統的國家安全領域;思想道德修養(yǎng)和法律基礎課程設置“增強國家安全意識”專節(jié),涉及強化國家安全意識和承擔國家安全義務等內容;形勢與政策課程涉及政治、外交等國際國內戰(zhàn)略安全形勢,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毛澤東思想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課程涉及國家安全基礎理論,中國近現代史綱要課程涉及國家安全歷史,等等。對中小學生而言,專門開設國家安全教育課程的情形并不常見,而是多在德育、歷史、地理、語文和信息技術等課程教學中融入國家安全教育的內容。如,中學生的思想政治、思想品德等課程和小學生的品德與生活、品德與社會等課程往往涉及國家意識、社會責任意識和公民意識的培養(yǎng),屬于國家安全基礎教育;歷史和語文等相關課程中對歷史事件、歷史人物和塑造人物的講解,同樣可以成為國家安全教育的素材;2017年版《普通高中思想政治課程標準》明確要求加強國家安全方面的教育,地理課程標準也增加了“資源、環(huán)境與國家安全”主題,將國家安全教育融入課程教學。
此外,大中小學及其設立的少先隊、共青團、黨支部和學生會、學生社團等組織的國家安全主題的參觀、競賽、觀影和展覽等活動,以及輔導員、班主任開展的有關國家安全教育的談話談心等活動,也是國家安全教育的有機組成部分。
整體而言,世界各主要國家均特別強調教育對維護國家安全的重要作用,并根據時代發(fā)展針對性地、動態(tài)地調整教育發(fā)展戰(zhàn)略,以更好地契合和滿足國家安全的實踐需求。在大中小學推行國家安全教育,并非中國特有的做法。事實上,融國家安全教育于“道德教育”“公民教育”“政治教育”等相關課程之中,培養(yǎng)忠于國家、服務社會、具備優(yōu)良道德和認同主流價值的公民,已然成為世界共識。如,美國特別重視國家安全與公民教育尤其是高等教育之間的良性互動,堅持運用法制手段推行國家安全教育,并在國防教育領域融入大量的國家安全因素。美國1947年《國家安全法》(National Security Act)授權聯邦政府安全部門與高等教育機構建立合作關系并提供“國家安全計劃資金”,1958年《國防教育法》(The National Defense Education Act)[2]要求聯邦政府應基于國家利益的考慮撥款資助對國家安全至關重要的教育計劃,學校的課程也因而做出相應調整,這兩部法律是美國在高等教育中開展國家安全教育的重要依據。美國1991年《國家安全教育法》(National Security Education Act)則是全面推行國家安全教育的專門法律,目的在于為國家安全教育提供充分有力的資源保障和培養(yǎng)、儲備國家安全相關部門專業(yè)人才。俄羅斯則繼承和發(fā)揚了蘇聯傳統,堅持國家主導,制定一系列政策和法律,以軍事愛國主義教育為主線加強大中小學的國家安全教育。俄羅斯1994年《對青年進行愛國主義教育大綱》[3]要求加強對青年的愛國主義教育,普京上臺后形成的“俄羅斯新思想”將愛國主義排在第一位,2000年《俄羅斯聯邦國家教育論綱》將國家安全列為教育的首要目標之一[4];自2001年起,俄羅斯每5年制定一部“俄羅斯聯邦公民愛國主義教育國家綱要”,從概念、內涵、目標到體制機制、效果評估、鞏固健全等方面形成了健全的愛國主義教育系統,為大中小學的愛國主義教育提供了強有力的政策支持。
我國的大中小學國家安全教育,由于起步較晚,尚存有明顯短板,亟待彌補。
我國目前的大中小學國家安全教育主要關注戰(zhàn)爭、國防、軍事、國土、外交、政治和社會等傳統領域,范圍狹隘且內容淺顯。如,即便是“法律基礎”課程也并不一定涉及《國家安全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反分裂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反間諜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情報法》等基礎性的國家安全法律。更有甚者,不少學校、教師還錯誤地將國家安全教育等同于反間諜和保密教育,等同于國防教育或者愛國主義教育,等同于形勢政策、法律基礎或者思想政治教育。
此外,大中小學國家安全教育還明顯欠缺文化、網絡、生態(tài)、海外利益和太空等非傳統領域的國家安全內容,也缺少相應的保障措施和對策建議,尚未在總體國家安全觀的指導下實現系統化。
大中小學國家安全教育,既是公民國家安全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又是教育部門職責所系,但國家層面和教育部門均未成立專門機構予以主導推進,導致各地在實踐中的做法不一,制約和影響了教育效果。如,1996年,北方工業(yè)大學在北京市國家安全局的協助下編寫《國家安全法教程》[4]并列入必修課程教學計劃,隨后,北京市教育工作委員會下發(fā)通知,號召加強學生的國家安全教育并推薦該教材,但該教材的影響力始終局限在北京高校范圍。江蘇省在試點國家安全教育時,給教師配備了省中學生國家安全教育課題組編寫的《中學生國家安全基本知識》和蘇州市國家安全局、《國家安全通訊》雜志、中國礦業(yè)大學等提供的相關資料,但學生并沒有專門教材,直到2006年,江蘇省國家安全廳才為參與試點的省市級中學提供經審定的教材,且數量有限,只能由學生循環(huán)使用。
美國高度重視國家安全教育主導機構的確立及其中樞神經作用的發(fā)揮,根據《國家安全教育法》組建了“國家安全教育委員會”,利用“國家安全教育信托基金”具體實施“國家安全教育計劃”(National Security Education Program)。據此,美國聯邦安全部門對國家安全教育的資助、評估和管理等權限也大為拓展,國家安全教育的地位顯著提升,鋪平了全面、順利進入高等教育體系的道路。如,國家安全教育計劃通過設立博倫獎學金、助學金(Boren Scholarships/Fellowships)培養(yǎng)了大批熟練掌握漢語、阿拉伯語、非洲語言等留學人才,并且大批招募至國防、情報、國土安全和聯邦調查局等與國家安全相關的部門或者高等教育機構。俄羅斯先后籌建各類專門機構推行其帶有軍事特色的愛國主義教育,2012年普京簽署《關于完善國家愛國主義教育政策》,在總統辦公廳設立社會項目管理局來領導和主管愛國主義教育。瑞典組建心理防御委員會,專門宣傳國家安全形勢及防范對策,組織心理防御訓練,并向政府提供心理防御工作建議。
國家安全教育尚未正式、全面列入大中小學教學大綱和課程體系,往往依托德育等課程由各學校自主開展,在教學目標、內容、方式等方面既不獨立也不明確。這導致課程建設管理機構五花八門,可能是學校的宣傳、武裝、保衛(wèi)、統戰(zhàn)或學生工作等管理部門,也可能是政治、馬克思主義院系和體育等教學部門;課程內容設置的差異化程度較高,如中國人民公安大學等開設的國內安全保衛(wèi)相關法律知識課程只涵蓋了刑法、刑事訴訟法、國家安全法等部分法律和宗教方面的管理規(guī)定;課程教學的師資水平參差不齊,實踐中主要由思想政治、形勢政策、法律等課程教師或者黨委書記、輔導員、保衛(wèi)干部等管理人員擔任。再考慮到大中小學國家安全教育課程往往設置為選修科目且學分較少、學時較短,很難受到學生的認真對待,自覺維護國家安全的行為習慣難以養(yǎng)成,教育與實踐脫節(jié)的現象嚴重,缺失了教育的知行合一目的。即便接受過國家安全教育的大中小學學生,也時常淪為敵對勢力破壞國家安全的幫兇或者成功策反的目標。
綜觀世界各主要國家,有的直接系統地在學生課程中增加國家安全教育的內容,如英國自2006年開始就將國家安全教育列為青少年的必修課程。有的間接含蓄地在學生課程中添加國家安全教育內容,如葡萄牙將其滲透到中小學的語文、歷史和地理等課程的日常教育教學活動中,日本在大中小學推行的國防教育特別重視培養(yǎng)國民的危機意識、集體意識并在軍國主義的慫恿下通過篡改教科書以美化侵略戰(zhàn)爭。有的則依托愛國主義教育、國防教育提高國家安全教育的分量,如美國在制定法律確立國防教育重要地位的同時,通過后備軍官訓練團、短期軍事化訓練營等形式積極組織大中小學開展軍事訓練,強化全民的國防和愛國主義教育,并與國家安全、科技、文化等教育主題相結合,美國國防部還在全軍推行“國防漢語熟練程度測試”并且資助高等教育機構以培訓高級指揮官;俄羅斯1998年《兵役義務與服役法》明確要求全體公民參加國防教育并規(guī)定了內容、時間、形式和保障等事項,采用調整課程內容、修訂教科書、改進教學方法等手段全面強化軍事愛國主義教育,旗幟鮮明地在歷史、地理、文學等人文、社會和經濟類課程以及教科書中全面提升軍事愛國主義教育的分量,最典型的是在新版歷史教科書中重新評價蘇聯衛(wèi)國戰(zhàn)爭;法國一方面在師資培訓中增加國防教育內容,全面加強師資隊伍建設,另一方面針對初中、高中等不同階段的學生給予各有側重的國家安全教育;德國也將國家安全教育融入大中小學的教育教學活動和日常閱讀之中。
實踐中,負責大中小學國家安全教育的各級學校往往無法保持客觀的立場,因而欠缺包容的心態(tài)。一方面,主要表現為包容和耐心不足,不信任學生尤其是中小學生,簡單粗暴地將學生當成小孩子對待而忽略其主觀能動性,將其視為被動接受教育的客體而非教學相長的合作伙伴。另一方面,表現為開放和謙虛不夠,不重視家庭、社會和政府及其部門等的多方參與,奢望通過學校自身的努力就能實現良好的國家安全教育效果。
美國的大中小學國家安全教育比較注重聯合一些特定的智囊機構或組織,甚至采取措施吸引公司、私人機構的參與及資助,使它們能夠積極加入國家安全教育之中。如,“經濟發(fā)展委員會”(Committee for Economic Development)發(fā)布了名為《為了全球領導力的教育:國際研究和外國語言教育對美國經濟與國家安全的重要性》的報告,強調了教育對國家安全的重要意義;[6]“對外關系理事會”(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于2012年發(fā)布的《美國教育改革與國家安全》認為,美國教育的不足乃至失敗正在對國家安全形成威脅,號召在國家安全相關的重要學科中提高教育目標和加強評估,以保證學生掌握的技能、知識與國家安全需求相契合。[7]俄羅斯特別重視青年組織在國家安全教育中的重要作用,在共青團隨著蘇聯解體而不復存在時,大力扶持了青年聯盟等政治性組織,制定和頒布《國家對從事青年軍事愛國主義教育的社會聯盟進行支持》和《青少年軍事愛國主義聯盟》等文件為推廣軍事愛國主義教育提供明確依據,還在全國各地建立青少年軍事愛國主義教育協會,廣泛調動了青少年的積極能動性,并根據其成長特點組織活動和開展教育培訓。法國在青少年群體中組建各種準軍事組織;英國則在各級學校建立了大量的軍事研究團體,通過強化國防教育來加強國家安全教育。
《關于加強大中小學國家安全教育的實施意見》指明了大中小學國家安全教育工作的總體要求、目標任務、工作重點和組織保障,要求從內容體系、教材開發(fā)、學科建設、教學活動、實踐基地、資源保障、師資隊伍和教學評價等方面健全國家安全教育體系。大中小學國家安全教育的健全與完善,應做到以下幾點。
中國的國家安全觀隨著時代變遷不斷演進: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初,國家安全教育的重點在于政治安全和軍事安全;1993年《國家安全法》將危害國家安全限定于顛覆政權、分裂國家、推翻制度、參加間諜、攫取國家秘密和促成叛變等行為,國家安全教育也集中于國防軍事、反間諜和保密等事項;2014年總體國家安全觀的提出與2015年《國家安全戰(zhàn)略綱要》的通過和《國家安全法》的修正,使得新時期國家安全觀的內涵更為豐富,集政治安全、國土安全、軍事安全、經濟安全、文化安全、社會安全、科技安全、信息安全、生態(tài)安全、資源安全、核安全、海外利益安全和太空、深海、極地、生物等新型領域安全于一體,是我們開展大中小學國家安全教育的依據和方向。
網絡信息技術的發(fā)展促使各國紛紛提高對信息安全的重視程度。美國2003年《網絡空間安全國家戰(zhàn)略》、2008年《國家網絡安全綜合計劃》、2016年《網絡安全國家行動計劃》和2020年《美國保護5G安全國家戰(zhàn)略》明確要求推進網絡安全普及、培訓工作和加強對民眾尤其是青少年的網絡安全教育;歐洲自2013年起每年開展網絡安全宣傳教育活動并舉辦“歐洲網絡安全月”;日本也每年籌辦“網絡安全意識月”;英國自2016年起將網絡安全列為獲得學士學位的必修課程。2015年,我國設立網絡空間安全一級學科;2020年,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發(fā)布的《第46次中國互聯網絡發(fā)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8]我國網民規(guī)模為9.4億,學生網民規(guī)模最大且占比23.7%。因此,在大中小學國家安全教育中納入信息安全教育內容勢在必行,也應當作為一項國家戰(zhàn)略予以推進。
《關于加強大中小學國家安全教育的實施意見》規(guī)定,由教育部統籌協調教育系統各學段的國家安全教育,加強與相關部門的協作配合,形成黨委和政府領導、教育行政部門主導、其他部門協作、學校組織實施的工作格局。就實踐情況而言,之前的大中小學國家安全教育試點工作,主要由國家安全部在跨省的范圍內或者由各省國家安全廳(局)在省內聯合教育部門和大中小學組織開展。
在世界范圍內,由政府及其相應部門主導國家安全教育相關的政策制定、工作推進等宏觀架構和教學目標、內容、方法、師資選拔等具體事務,均是一個普遍現象。如,美國國家安全教育委員會由國務、國防、情報、國土安全、教育、能源、商務和國家人文基金等8位聯邦政府的部門負責人以及美國總統任命的6名國際事務專家共同組成,政府和軍方更是主導和積極參與對大中小學的軍事訓練與國防教育;俄羅斯也強調政府對愛國主義教育的領導和組織地位,2001年由國防部、教育和科學部等12個政府部門負責,2012年改由總統辦公廳內設立的社會項目管理局負責,國防、兵役事務部門則聯合教育部門共同制定國防教育的標準、大綱和教學方法。因此,我們應當在堅持和加強黨對國家安全教育工作領導的前提下,成立由國家安全部門、教育部門等組成的專門機構負責主導、協調和推進大中小學國家安全教育,以國家安全戰(zhàn)略需求為導向,在制定國家安全教育的方針政策、法律法規(guī)、實施細則,設計教育目標、培養(yǎng)模式、學科建設、課程方向、實踐基地,以及完善教學內容、方式、師資選拔和效果評價等方面發(fā)揮積極作用。
針對目前大中小學國家安全教育的零散化、碎片化現象,我們應當從以下方面著手予以完善。
首先,繼續(xù)推進國家安全學學科建設,為大中小學國家安全教育教材提供理論支撐。國家安全學于2018年經教育部批準成為一級學科,剛剛起步,尚不足以支撐大中小學國家安全教育的課程與教材建設,因此應當注意聯合網絡空間安全等新興學科,參考信息安全、信息對抗等新設專業(yè)建設經驗,組織開展國家安全學專題研究,建設國家安全智庫團隊,豐富國家安全教育資源,助力課程和教材建設。在這方面,江蘇省試點的中學生國家安全教育工作就特別重視教材的編寫,先由省中學生國家安全教育課題組編寫實驗教材供教師使用,后為學生提供了省中小學教材審定委員會審查通過的專門教材,融入新課改理念,富有時代性和應用性。2018年,國際關系學院國家安全學科建設與協同創(chuàng)新中心編寫的《國家安全教育》由人民出版社出版,該系列教材分大中小學版本、共計6冊,是國內首套面向不同學業(yè)層次的專門教材。其后,由陜西省委國安辦組織策劃和國際關系學院國家安全學教學科研團隊具體承擔的《國家安全教育》大中小學教材,結合陜西省國家安全實際,于2019年和2020年出版并投入試用,為小學至初中各個年級提供上、下冊教學教材,有力地推動了國家安全教育的普及工作。2020年教育部《大中小學國家安全教育指導綱要》提出“系統推進國家安全教育進課程、進教材、進校園,全面增強大中小學學生的國家安全意識,提升維護國家安全能力”,要求全國國家安全教育指導委員會聯合國家教材委員會開展大中小學國家安全教育的教材審查。
其次,制定國家安全教育的教學質量標準,探索建立教育效果的評價機制。教育評價是現代教育科學的重要內容,我們可以參考國際大規(guī)模教育評估(International Large-Scale-Assessment in Education)體系中相對成熟的國際中小學生數學與科學素養(yǎng)進展評估(TIMSS)、國際中學生評估和國際小學生讀寫素養(yǎng)進展評估(PISA/PIRLS),科學建構大中小學國家安全教育的動態(tài)評價機制,這對制定決策以提升教育水平、優(yōu)化教育體系和改進教育效果具有重要參考價值。此外,美國學者斯塔弗爾比姆(Daniel L. Stufflebeam)于1966年創(chuàng)立的包括背景(Context)、投入(Input)、過程(Process)和成果(Product)四個變量的決策導向型評價模型(CIPP)[9],也可以嘗試運用于大中小學的國家安全教育評價之中。如,山東省德州市教委和市國家安全局印發(fā)《關于在初中以上全日制學校開展國家安全教育的通知》,要求每年在中學生入學時開展國家安全教育,其實施效果就可以采用上述評價機制予以檢驗并針對性地加以改進。
再次,完善大中小學國家安全教育的過程管理機制。就教學管理而言,應當建立國家安全教育的專業(yè)管理團隊,指導一線教師開展教學活動的管理人員要具備相應的國家安全教育知識背景。就師資管理而言,應當建立一支以專職教師為主、兼職教師為輔和國家安全、軍隊、公安等實踐部門的專業(yè)人員配合的國家安全教育教學團隊,同時完善其崗前培訓、定期培訓、專項培訓和交流考察,保證教學內容與國家安全形勢發(fā)展演進的同時同步。教育部已經認識到組織教師參加國家安全教育相關培訓的重要性,如《教育部辦公廳關于組織實施2020年國家安全教育教師國家級培訓的通知》組織全國32個省、自治區(qū)、直轄市教育廳(教委)和新疆生產建設兵團教育局,由清華大學、中國政法大學、華東師范大學和陜西師范大學對從事中小學國家安全教育的相關學科骨干教師和班主任進行為期7天的培訓,以幫助其系統認知總體國家安全觀和提高國家安全教育教學能力。就責任追究而言,應當明確大中小學在國家安全教育事項上的職權與責任配置,形成分工明確、權責一致的責任追究機制,如在中外合作辦學和對外交流等項目中要在送出去和接進來兩個環(huán)節(jié)嚴格考察,杜絕以教育為名行危害國家安全之實的現象?!洞笾行W國家安全教育指導綱要》指出,中小學(含中職)承擔國家安全教育教學實施的主體責任,大學黨委承擔國家安全教育的組織實施并在師資、經費等方面給予必要保障。
最后,以國家安全法治教育為抓手,充分利用課堂教學的主陣地,構建分階段、分層次的大中小學國家安全教育教學體系。我國大中小學有開展法治教育的良好傳統,但尚缺以國家安全法、反恐法、反間法、網絡安全法等為內容的國家安全法治教育專題,將其納入《青少年法治教育大綱》并通過案例分析等生動活潑的形式予以落實,也是履行《國家安全法》“將國家安全教育納入國民教育體系”的法定要求。大中小學國家安全教育要以學生為中心,適應其身心發(fā)展,分階段、分層次地因材施教,對缺乏自律和尚屬幼稚的小學生,重點培養(yǎng)其集體、紀律、責任等意識和熱愛家人、故鄉(xiāng)、祖國等觀念,了解基本的國家安全常識,啟蒙國家安全意識;對善模仿、易改變且可塑性強的中學生,重點培養(yǎng)其公民的忠誠、責任、使命等意識和國家、法制、危機等觀念,要求掌握基礎的國家安全知識,樹立總體國家安全觀;對趨于成熟的大學生,重點培養(yǎng)其主人翁、參與、政治等意識和世界、人生、價值等觀念,要求掌握系統的國家安全知識,踐行總體國家安全觀,具備維護國家安全的能力。
大中小學應當秉持兼容并蓄、包容開放的立場,主動采用多種手段,積極吸納多方力量,共同助力國家安全教育。
首先,鼓勵教師在傳統的課堂教學手段之外,積極探索使用MOOC或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建立網站、論壇、公眾號、博客、貼吧等或者借助抖音、視頻號、頭條、網盤等平臺以光影手段直觀表達,不斷強化國家安全教育的時效性與生動性,持續(xù)拓展教育渠道、空間至課堂和校園之外。
其次,充分信任大中小學學生,發(fā)揮其在國家安全教育中的主觀能動作用。大中小學學生既是國家安全教育的對象,也是參與的主體,他們可以通過黨支部、共青團、學生會等組織以黨團組織生活會、主題班會、談心談話、校內外實踐等形式開辟國家安全教育的第二課堂。
再次,嘗試建設面向大中小學的國家安全教育實踐基地,積極吸納社會力量提供國家安全教育資源。國家安全教育不能只停留在紙面上或口頭上,學生課程的繁重又限制了國家安全教育的教學時長,因此鼓勵學生課外積極參加國家安全教育基地的實踐活動具有重要意義。如,1996年江蘇省國家安全廳以周恩來紀念館和雨花臺烈士陵園為依托建立了國家安全教育基地,2001年福建省泉州市中學生國家安全教育基地也正式揭牌,使學生深刻地認識到,國家安全的維護不僅需要軍隊、外交等公開戰(zhàn)線的辛苦努力,而且需要隱蔽戰(zhàn)線的艱苦斗爭。
最后,動員、聯合社會各階層、各單位的力量,構建學校、政府、家庭、社會互為支撐的全方位國家安全教育體系。如,瑞士的國家安全教育既有政治性、非政治性主體參與,也有官方和非官方單位參與,形成了多層次的國家安全教育網絡;俄羅斯避免灌輸式的軍事愛國主義教育,通過修建衛(wèi)國戰(zhàn)爭紀念館、開播電視頻道、拍攝主題電影、組織知識競賽等多樣形式予以開展,俄羅斯政府資助拍攝的《1612》于2007年在各大院線公開上映,獲得了積極反饋。我們可以利用國家安全教育日、建國、建黨等重要節(jié)日、紀念活動,組織開展主題活動或者聯合其他單位舉辦主題展覽、觀影、訪談、講座、競賽等。如,2016年江蘇省南京市于首個國家安全教育日組織幾十所試點中小學的國家安全教育課程正式開課,取得不錯效果。
大中小學學生處于身心發(fā)展和三觀形成的重要時期,是國家和民族的希望,在未來必然肩負維護國家安全的重擔,世界各國都特別重視和強化對這一群體的國家安全教育。中國處于改革的深水區(qū)、攻堅期,國家安全面臨著嚴峻復雜的考驗,雖然敵對勢力直接發(fā)動血與火的戰(zhàn)爭的可能性不大,但“和平演變”“顏色革命”的伎倆卻從未停止,因而把國家安全教育納入國民教育的各個階段尤其是大中小學階段,構建中國特色的國家安全教育體系,強化大中小學國家安全教育,是我國當下和未來都須高度關注的重大歷史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