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從輝 桂文泱

內(nèi)容提要：新發(fā)現(xiàn)的凌叔華致霍加斯出版社（Hogarth.Press）的英文信件共計51封，其中致弗吉尼亞·伍爾夫（Virginia.Woolf）的丈夫倫納德·伍爾夫（Leonard.Woolf）的信件25封。伍爾夫夫婦是英國著名文化團體布魯姆斯伯里派（Bloomsbury.Group）的重要成員，他們也創(chuàng)辦了出版凌叔華英文小說《古韻》（Ancient.Melodies）的霍加斯出版社。信件以《古韻》的出版為中心，涉及《古韻》的書名命名、內(nèi)容情節(jié)的討論、護封設計、不同譯本的版權(quán)、相關書評以及凌叔華的海外畫展、私人交游等方面。這對于考察凌叔華的海外文化交流活動具有重要意義。同時，這也是中國文學海外傳播的重要案例。信件的披露對于深化中國現(xiàn)代文學海外史料研究具有積極意義。

新發(fā)現(xiàn)的凌叔華致霍加斯出版社（Hogarth Press）英文佚簡共計51封，具體為：倫納德·伍爾夫（Leonard Woolf）25封，斯莫伍德夫人（Mrs Norah Smallwood）①Mrs Norah Smallwood（1909—1984），1936年加入查托&溫德斯出版社（Chatto & Windus）擔任秘書，與伊恩·帕森斯（Ian Parsons）和哈羅德·雷蒙德（Harold Raymond）一起工作。二戰(zhàn)期間，她繼續(xù)在查托&溫德斯工作，并于1945年成為合作人。1947年，她加入了1946年被查托&溫德斯收購的霍加斯出版社董事會，并與其創(chuàng)始人倫納德·伍爾夫和塞西爾·戴-劉易斯（Cecil Day-Lewis）密切合作。并于1975年接替伊恩·帕森斯擔任董事長和總經(jīng)理，直至1982年退休。12封，伊恩·帕森斯（Ian Parsons）②Ian Parsons（1906—1980），查托&溫德斯的編輯，1954年至1975年擔任董事長。4封，布倫納·雨果（Brunner Hugo）①Hugo Lawrence Joseph Brunner（1935—），1957年畢業(yè)于英國牛津大學三一學院，獲得文學學士學位。1959年，獲得文學碩士學位。1966年至1976年間，任職于查托&溫德斯出版社。5封，伯奇小姐（Miss Aline Burch）②Aline Burch，生平信息不詳，大約1939年至1950年代，為霍加斯出版社的雇員。3封，戴-劉易斯（C. Day-Lewis）③Cecil Day-Lewis（1904—1972），英國詩人。二戰(zhàn)期間在英國政府新聞部擔任出版物編輯。戰(zhàn)后加入查托&溫德斯出版社，擔任主任和高級編輯。1946年成為劍橋大學的講師。1951年至1956年擔任牛津大學的詩歌教授。1962年至1963年，是哈佛大學的諾頓教授（Norton Professor）。1968年被任命為桂冠詩人。晚年他還擔任藝術(shù)委員會文學小組主席、英國皇家文學學會副會長等職。1封，以及未具名的先生們（Sirs）1封。時間跨度為1952—1984年。信件的抬頭多標有凌在倫敦的住址：亞當森街十四號（14a Adamson Road， London N.W.3）。1946年底凌到倫敦，與她的丈夫陳西瀅會合，定居于此。陳西瀅1942年就赴英主持中英文化協(xié)會工作，1946年為國民政府駐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常駐代表，但總部設在法國，因此陳奔波于倫敦與法國之間。凌叔華到英國時，弗吉尼亞·伍爾夫已經(jīng)過世六年了（1941年3月投河自殺）。雖然兩人從1938年就開始通信，但最終無緣相見。弗吉尼亞·伍爾夫鼓勵凌創(chuàng)作了具有自敘傳色彩的英文小說《古韻》，但最終出版卻是在倫納德·伍爾夫手上完成的。

倫納德是弗吉尼亞·伍爾夫的丈夫，他們1917年購買了一架手動印刷機，并購買了霍加斯宅（Hogarth House），創(chuàng)辦了私人出版社：霍加斯出版社（又譯賀加斯出版社）。這滿足了他們對創(chuàng)作自由的渴望，也成為畢生的事業(yè)。伍爾夫的絕大部分作品在此出版。而凌叔華的《古韻》正是在倫納德的協(xié)助下完成了出版。

凌的這些信件大部分為手寫，僅8封為機打。手稿字跡流暢俊逸，具有較大的觀賞價值。但信件長短不一，用紙上并不講究。這些信件存放于英國雷丁大學特別收藏室，未見于包括《凌叔華文集》《中國兒女——凌叔華佚作·年譜》在內(nèi)的作品集或最新的研究成果。這些信件對于學界考察《古韻》在海外的出版以及凌叔華的文藝活動、交游等方面具有重要的史料意義。

為便于讀者的閱讀檢索，信件以時間順序進行排列；譯稿力求忠實于原文，手稿中個別地方由于字跡不清或文件受損難以辨認，以“□”代之，或以（？）表猜測；信件中的英文人名首次出現(xiàn)標注英文原名，后續(xù)不再標注；對于信件提及的人物依照相關度做了詳盡程度不同的注釋，一些為公眾所熟知的英國作家不再標注，比如簡·奧斯汀、喬治·艾略特等。英文手稿的整理涉及手稿的編、辨、譯、注等過程，工作量較大，今整理出來，以饗研究者。

譯文的發(fā)表得到了凌叔華的女兒陳小瀅的授權(quán)，感謝她的熱情幫助，并就筆者的疑惑給予了耐心的解釋。也感謝為本文的寫作給予各種幫助的師友，不再一一致謝！

一 1952年10月8日

尊敬的帕森斯（Parsons）先生：

我很高興昨天見到您，希望不久能再次見到您和您的夫人。說不定哪天我就可以請你們來我的工作室喝茶了。

我離開時忘記問您威廉·燕卜蓀（William Empson）①William Empson（1906—1984），1925年，他入劍橋大學的瑪?shù)铝諏W院念數(shù)學，后轉(zhuǎn)讀文學專業(yè)時，曾師從大名鼎鼎的文學理論家瑞恰慈，撰寫了《朦朧的七種類型》（Seven Types of Ambiguity），開創(chuàng)了“細讀”批評范例。1937年來中國，任北京大學西語系教授。平津淪陷后，燕卜蓀隨北大、清華、南開師生向南方撤退，先到長沙，后又遷到昆明。1939年燕卜蓀從中國返回英國，1941—1946年任英國廣播公司中文編輯。后再度來到中國，任教北大。1952年回英后任英國謝菲爾德大學英國文學教授，直至退休。因為燕卜蓀與中國的特殊關系，所以凌說“他們非常熟悉我的許多好朋友”。陳小瀅回憶說他是個“酒鬼”。先生的地址了。我非?？释姷剿退姆蛉恕Ｋ麄兎浅Ｊ煜の业脑S多好朋友。我記得他們倫敦的家在圣約翰斯伍德（St. Johns Wood）附近。我四年前去過那里。希望他還記得我，您能把他的電話號碼也告訴我嗎？

我又開始努力寫作了。要描述一個十一二歲的女孩，卻有著復雜的背景，接受的教育不簡單，真的很難。我差點把最后一章刪掉，但維塔·薩克維爾·韋斯特（Vita Sackville West）②Vita Sackville West（1892—1962），英國小說家、詩人、記者和園林設計師，她一生出版了十多部詩集和13部小說。1927年，她因田園史詩《大地》和1933年的詩集兩次獲得霍桑文學獎（Hawthornden Prize）。她是弗吉尼亞·伍爾夫的作品《奧蘭多》主人公的靈感來源，她們一度是戀人，后成為密友。她在《觀察家》上有一個長期（1946—1961）專欄，并因與丈夫哈羅德·尼科爾森（Harold Nicolson）共同創(chuàng)建的西辛赫斯特城堡的著名花園而聞名。凌從維塔的一名讀者發(fā)展為朋友，更因伍爾夫而聯(lián)系密切。凌叔華的《古韻》序由她題寫。在第11封信中也提及他們。說她喜歡，所以我保留了下來。

我完成手稿修改時，希望能聽到您的意見。

謹致

凌叔華 陳

二 1952年10月12日

尊敬的倫納德（Leonard）：

非常感謝您10月7日的來信。我同意您提出的條款。想到我的第一本書由霍加斯出版社（Hogarth Press）出版，我感到很欣慰，弗吉尼亞（Virginia）曾在那里辛勤工作。我相信您會盡您所能幫助我，使這本書更成功。

我已請斯特拉奇小姐（Miss Strachey）①瓦內(nèi)薩安排給凌的英文教師，也是一位英國作家，在斯特拉奇的介紹下，凌結(jié)識了亞瑟·韋利。重讀我書中的兩章。她當了我五年的英語老師，她知道我會犯的語言錯誤。如果我有時間，我想應該為結(jié)尾再添加一章。不管怎樣，我會試著寫。如果寫得不滿意，就不加上去。今天我要寫信給維塔（Vita），問她是否愿意為這本書寫個簡介，我以后會告訴您結(jié)果。她對我很好。她總是記得弗吉尼亞，我想她會寫的。我會讓她讀讀弗吉尼亞的全部信件，她現(xiàn)在只讀了兩三封，也許她對這本書有很多話要說，因為她非常了解弗吉尼亞。

我會為護封設計八幅插圖，畫一幅畫。我完成這些工作時，希望您和您的伙伴們能來我的工作室看看。我想給您看我的畫，我計劃明年再舉辦一次畫展。我不能從寫作中獲得很多報酬，也許我可以通過賣一些畫多賺點錢。

我忘了問您《飛蛾之死》這本書的事，您好心借給我看過。也許您從商店或者從家里獲得這本書。如果不貴的話，我很樂意買一本。如果商店里有這本書，您能幫我訂一本嗎？我聽說戰(zhàn)爭期間有些書已經(jīng)停止印刷。我很抱歉再次麻煩您。

此致

叔華

三 1952年10月18日

尊敬的倫納德：

您給了我《飛蛾之死》這本書，我非常感謝！我很樂意留著它。弗吉尼亞在信中說，她分幾次給我寄了好多本書，但除了第一個郵寄《歲月》《海浪》的包裹外，其余的我都沒有收到。我來英國時把這兩本書留在了中國。

我收到維塔的信。她從亞瑟·韋利（Arthur Waley）①Arthur Waley（1888—1966），是英國第二代漢學家中最優(yōu)秀的代表人物，譯有《詩經(jīng)》《論語》《美猴王》等。韋利精通漢文、滿文、蒙文、日文和西班牙文等語種，一生撰著和譯著共200余種，其中大部分都與中國文化有關。他被形容為“坐在家里的觀察者”“沒有到過中國的中國通”?！八?0世紀最杰出的東方學家，也是將東方語種譯為英文的最杰出翻譯家?！痹诎屠璺g的《170首中國詩》中為我的書找到了一個漂亮的書名“古韻”②亞瑟·韋利譯自白居易的《廢琴》，原詩為：“絲桐合為琴，中有太古聲。古聲淡無味，不稱今人情。玉徽光彩滅，朱弦塵土生。廢棄來已久，遺音尚泠泠。不辭為君彈，縱彈人不聽。何物使之然，羌笛與秦箏。”亞瑟·韋利譯文為THE OLD LUTE : “OF cord and cassia-wood is the lute compounded； Within it lie ancient melodies. Ancient melodies-weak and savourless，Not appealing to present men's taste. Light and colour are faded from the jade stops； Dust has covered the rose-red strings. Decay and ruin came to it long ago， But the sound that is left is still cold and clear. I do not refuse to play it， if you want me to； But even if I play， people will not listen. How did it come to be neglected so？Because of the Ch'iang flute and the zithern of Ch'in”.（Arthur Waley. One Hundred & Seventy Chinese Poems. First published 1918 ; Reprint 1945. London :Constable & Co. Ltd, 1945. p. 126.） “Ancient Melodies”譯自白居易原詩中的“古聲”。，原詩如下：

古聲淡無味，不稱今人情。

玉徽光彩滅，朱弦塵土生。

維塔還說，她會告訴哈羅德在《觀察家》（Observer）上評論這本書，她知道他會欣賞這本書的……我相信這會對我有很大幫助。我想您也會很高興聽到這個。

我正在努力修改手稿，也在考慮畫插圖。我也經(jīng)常在工作的時候想起您和弗吉尼亞。我必須做一些事情，不辜負您的好意和友好幫助。

一旦我畫完插圖，我就會邀請您、帕森斯夫婦、斯莫伍德夫人到我的工作室來，我想知道您什么時候有空。我10月27日或28日有空。您能哪天下午來和我一起喝茶嗎？還是您更喜歡午餐時間？我正在考慮準備一頓簡單的中餐，您可能會喜歡。我們可以在中午或下午晚些時候吃。請告訴我什么時間最合適。我很想知道帕森斯太太什么時間適合。她要從路易斯來倫敦。另外，我也想聽聽她對我畫的看法。

我希望您能告訴我您哪天能來。請讓我也知道什么時候您的伙伴也方便。

您來之前我要發(fā)些豆芽。如果您覺得好的話，我很樂意告訴您如何發(fā)。豆芽吃起來不錯，我很多英國朋友都喜歡。

我發(fā)現(xiàn)您在我的手稿中修改了我的英文，一定花了您很多時間，我該怎么感謝您呢。

謹致

叔華

四 1952年10月20日

尊敬的倫納德：

在上一封信中，我忘了問您我是否可以保留我在美國的版權(quán)。我希望您能讓我保留這項權(quán)利，因為我可以在那里出版我的書。這對我?guī)椭艽螅驗槲覠o法從中國獲得經(jīng)濟支持。

維塔寫信告訴我，她更喜歡我的書名是“一弦，一曲……”（One string，one tune…）。這也引自一首中國詩，由一位唐代詩人所寫。她建議我把整首詩印在書的開頭。維塔答應給我寫一篇介紹。她總是非常善良，樂于助人。我會把弗吉尼亞所有的信都寄給她。我想她會從這些信中發(fā)現(xiàn)一些我可能看不到的東西。用中國人的表達方式，以熟悉的風格寫一些東西，卻由英國人來閱讀和理解，向全世界展示這種體驗，會很有趣。我不知道我在多大程度上遵循了弗吉尼亞的建議，但我盡了最大的努力。我花了很多年做這樣的事情。

如果您可以的話，我希望您為我的書寫點東西。我記得弗吉尼亞給我寫過一封回信，當時您和她在一起，您讓她問我您能為中國做些什么。我感謝您的好意，并永遠記住您的好意。現(xiàn)在中國文化正遭受各種各樣的破壞，我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做一些事情來保護它。我的這本小書只不過是一滴水，整個中國正在發(fā)生可怕的災難，處于水深火熱之中，這本書也許毫無用處，但總比沒有好。因為這可能是第一滴，我們會從那些理解我的人那里得到第二滴或更多。

我不知道在這樣一個重要問題上我表達了多少想法。我希望您讀這封信時不會太忙。此致

叔華

附筆：

我見過斯特拉奇小姐兩次，她在幫我重讀手稿。她認為我的最后一章還不錯。

五 1952年11月3日

尊敬的倫納德：

我今天早上剛剛收到您12月2日的來信。您為我的健康著想真是太好了。我去羅德麥爾（Rodmell）的那天可能看起來很不舒服，那是因為我感冒剛好，看起來不太舒服。但事實上，我確實非常享受那次見面。我喜歡秋冬的風景，因為我喜歡看那些光禿禿的枝丫，表現(xiàn)出生命的力量。這經(jīng)常幫助我擺脫抑郁的情緒。

我很高興知道我的書的大小。我正在考慮嘗試將書的護封設計成一些中國木版畫的圖案。我會使用您看到過的圖案。但我會看看這個計劃是否如我所愿。完成后我會發(fā)給您，我想您會作出更好的決定。

特雷基（Trekkie）①即Trekkie Ritchie Parsons（1902—1995），英國藝術(shù)家，出生在南非，經(jīng)歷第一次短暫的婚姻失敗后，1934年她嫁給了查托&溫德斯的編輯伊恩·帕森斯（Ian Parsons）。二戰(zhàn)時特雷基的妹妹愛麗絲把她介紹給了倫納德和弗吉尼亞·伍爾夫。1941年弗吉尼亞·伍爾夫死后兩個月，倫納德在特雷基家拜訪了癌癥將死的愛麗絲，并愛上了特雷基，開始了一段非傳統(tǒng)的關系，一直持續(xù)到1969年倫納德去世。特雷基常以倫納德的情人為世人所熟知。來的時候，請代我向她問好。致以最美好的祝愿。

謹上

叔華

六 1952年11月13日

尊敬的倫納德：

非常感謝您的兩封信：一封來自僧舍（Monks House）②Monks House，伍爾夫夫婦曾經(jīng)居住的地方，位于英格蘭東蘇塞克斯郡。伍爾夫夫婦1919年買下了這棟房子，遠離倫敦的喧囂，作為寫作的地方。伍爾夫一家在這里居住了近50年。，另一封來自霍加斯出版社（Hogarth Press）。與此同時，我收到了維塔（Vita）的一封信，還有對我的書的介紹。隨函寄去副本。這是我期待的最好的介紹。我非常感謝維塔，還有弗吉尼亞，可惜我不能再聽從她的建議了！

我想我還是喜歡用“古韻”（Ancient Melodies）來作為我這本書的名字。最重要的原因是維塔在序言介紹中使用了這個名字；我認為其他原因都無法與這個名字媲美。事實上，當我們那次相遇時談到這個書名，我就一直在想，我認為“古韻”（Ancient Melodies）是一個美麗的書名。我在考慮為護封畫一些中國樂器。但恐怕我得麻煩您重寫一次協(xié)議上的書名和我的名字。我希望您寫我的名字時，寫成“Su-Hua Ling”，而不是“Su Chen”。我希望這不會給您帶來太多麻煩。如果給您帶來麻煩，請原諒我。我將把協(xié)議寄給霍加斯出版社。下周一我會把完整的手稿寄到僧舍。

您能暫時保留一下介紹嗎？我想知道是否有必要寫一篇序言。我會試著寫一篇序言，來感謝那些對我的書給予幫助的人。

我很高興您喜歡最后一章。這正是弗吉尼亞催促我寫的，書寫日常生活。我希望我再去僧舍時，能為您炒豆芽吃。

謹致

叔華

七 1952年11月17日

尊敬的倫納德：

我希望您會發(fā)現(xiàn)手稿寫得還好。我又放了一篇在《鄉(xiāng)村生活》上發(fā)表的文章，上次您稱之為《造訪皇家花匠》，好像和《我們家的老花匠》是姐妹篇，所以我想我最好把它們放在一起。您覺得怎么樣？我希望您能幫我決定。

我刪掉了“兩個婚禮”中的一部分，因為我認為它們不必出現(xiàn)在那里。我還刪掉了“鬼故事”（以前我稱之為“天津”）中的一部分，我覺得這些部分會毀掉那一章?，F(xiàn)在我把“拜訪一位皇家園丁”這篇文章放入書中，彌補我刪去的內(nèi)容。您覺得呢？

我很高興您喜歡維塔的介紹，維塔建議讓她的丈夫在《觀察家》上寫一篇關于我的書的評論。她說他很欣賞這種作品。您能告訴我，什么時候讓他讀我的手稿合適？因為我現(xiàn)在還沒有一本完整的手稿。如果我要他在印刷之前花很長時間看我的書，我應該再準備一份完整的。復制的手稿不夠清晰。我想您會告訴我該怎么做。

我會把協(xié)議連同這個包裹一起寄給霍加斯出版社。我很高興您也更喜歡用維塔建議的書名。

謹致

叔華

八 1952年11月19日

尊敬的倫納德：

我希望您能順利地找到所附協(xié)議。清楚起見，我準備把名字書寫如下：

古韻（Ancient Melodies）

（叔華著）

我只想在書上使用教名，業(yè)務往來就用我的名字陳凌叔華。

很抱歉給您帶來這些麻煩。

此致

凌叔華

九 1952年11月24日

尊敬的倫納德：

我隨信附上協(xié)議，希望這次一切順利。我當著朋友Manom Fan的面簽了我的名字□。

我希望您使用完這八幅插圖后還給我。

此致

凌叔華 陳

十 1952年12月20日

尊敬的倫納德：

我給您和特雷基寄去兩張賀卡，對1953年致以最美好的祝愿。

我寄給您這些卡片的原因之一是我想讓您看看這兩種類型的繪畫，哪種更適合書的護封。這些畫既簡單又經(jīng)濟。

黑色的賀卡是一種拓片，從我的一面大鏡子上的雕飾拓出來的，一種十六世紀的雕飾，非常漂亮，畫中一群穿著古裝的孩子在玩耍，拓片是我做的。送您的紅色賀卡是中國木刻版畫，這很少見卻很簡單。您覺得怎么樣？我不是說我會用它們做護封。但我覺得這種畫可能比普通的線條繪畫更吸引人。我在想，如果沒有困難的話，我會試著將飛著的風箏畫成其中一種類型。在我嘗試之前，我想聽聽您的意見。您能問特雷基對這個改變有什么看法嗎？她是一名畫家，精通這類事。但是，如果您或特雷基不贊成用這種畫作為護封，我不介意放棄我的建議。

我希望您們在變化莫測的天氣里身體健康無恙。

謹上

叔華

十一 1953年1月28日

尊敬的倫納德：

時間過得很快。直到今天我才意識到我收到您上次的來信已經(jīng)快一個月了。我說我想改護封設計，結(jié)果很糟，它已經(jīng)失去了原畫的柔情和熟悉的畫風，所以我嘗試模仿原來的風格再畫一幅。我一收到您的信就把它們寄給您。

您能告訴我什么時候能讀到我的第一本印刷書嗎？這本書什么時候印刷？我想知道，因為這會幫助我制訂今年的計劃。最近，我決定花半年時間去旅行。如果可能的話，我可以去遠東旅行，途經(jīng)新加坡、中國香港和日本。通過這次旅行，我可以為將來的作品收集素材，而且現(xiàn)在我該決定是否有可能返回中國了。在這三個地方，我都有親朋好友，他們會幫助我了解中國的真實情況。如果我不能回到中國，我必須為我的未來做計劃。在某種程度上，我相當幸運，西方和東方的大多數(shù)朋友對我都很好。我可以賣掉畫和藝術(shù)收藏品來資助旅行。未雨綢繆總是件好事。我相信您會理解我的，是吧？

兩周前我在維塔夫婦的公寓里看到他們。我很高興見到他倆。哈羅德·尼科爾森（Harold Nicolson）①Harold Nicolson（1886—1968），維塔（Vita Sackville West）的丈夫，英國政治家、外交家、歷史學家、作家。很迷人，像他的文學作品一樣迷人，我們每周都讀他的作品！

今天似乎暖和些，我想知道冬天是不是已經(jīng)過去了。我希望您一切都好。當您見到特雷基時，請代我向她問好。

謹致

叔華

十二 1953年2月23日

尊敬的倫納德：

我希望您不介意，因為在此之前我沒有給您寄插圖。我最近很忙；除此之外，有人建議我只用黑色畫一幅刊登在《鄉(xiāng)村生活》上的舊插圖，因為很多讀者都喜歡那張插圖?，F(xiàn)在我終于把它們都畫完了，一共八幅。我希望護封的設計會很好。我覺得鮮黃色配上黑色線條會很漂亮。您覺得呢？

下星期我就不那么忙了。如果瓦內(nèi)薩（Vanessa）①弗吉尼亞·伍爾夫的姐姐，Julian Bell（朱利安·貝爾）的母親，畫家。在倫敦，我會設法去看她。我好久沒見到她了。我想在這本書的扉頁寫上“致弗吉尼亞·伍爾夫和維塔·薩克維爾·韋斯特”，因為如果沒有她們的鼓勵和友好的建議，我就不會寫這本書。我希望您能幫我個忙，給我預留一頁。

謹上

叔華

十三 1953年4月13日

尊敬的倫納德：

我很久沒有收到您的來信了。我想您現(xiàn)在一定很忙，隨著天氣經(jīng)常變化，您的花園肯定會占用您很多時間。現(xiàn)在它一定很漂亮，到處都是新鮮的綠色，一些白色和黃色的水仙花散落在周圍，讓花園生色。我真羨慕您！

我剛收到我妹妹的來信，她是一名醫(yī)生，在美國生活多年。我的書她讀了一半。在她的信中，她鄭重地抗議我不應該在書中用我娘家的真名。她的理由是，如果她的熟人看到這本書，發(fā)現(xiàn)作者是她的姐姐，她會陷入非常尷尬的境地。因此，她說服我更改我父母及我的名字。我很理解她的難處，恐怕我得重視她的建議。

幸運的是，這個國家?guī)缀鯖]有人知道我是誰。更改我的名或姓對我的書沒有任何影響。但是不知道印刷是否有困難。您能告訴我該怎么做嗎？能把校樣上的名字改一下嗎？我現(xiàn)在心煩意亂，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我非常愛我的妹妹。我不想傷害她的感情。

您下次來倫敦時，希望能知會我一聲。因為我也許可以知道我是否能和您談談這些問題。我相信在這本書出版前您會告訴我我能做些什么。我相信您會理解和同情我目前的困難。

當您見到特雷基時，請代我向她問好。

此致

叔華

附言

下周我會去拜訪維塔，我要和她談談我目前的困難。我會讓她在介紹中改一下我的姓。

十四 1953年4月16日

尊敬的倫納德：

非常感謝您的明信片。

在我寄出上次的信后，我開始重讀我的手稿。我很高興地告訴您，我發(fā)現(xiàn)只有一章提到了我父母的名字。在“我母親的婚姻”中我寫了他們的真名。校樣交給我時，修改幾個字母應該不會造成太大的麻煩，也不會給打字員帶來太多麻煩。例如，字母“Ling”可能很容易變成“Ting”，或“Lee”變成“Lu”（這些字母是我父母的名字）。您覺得呢？介紹中只提到過一兩次我的姓，我要和維塔談談，問問她的意見。我想她不會反對修改的。

很抱歉，我不得不以我的私人問題來打擾您。但我希望您能理解我。如果您同意我的建議，請在您去度假前告訴我。我下周二上午11點到下午3點之間有空。如果您給我打電話，我會聽到的。我的電話是PRI.2694。

我昨天看見瓦內(nèi)薩了。她看上去很好，很喜歡她在倫敦的公寓。我給她看了我最近的畫，她說我可以試試萊斯特畫廊或亞當斯畫廊，他們會喜歡這些繪畫。

鄧肯（Duncan）①即Duncan Grant（1885—1978），英國畫家、設計師，布魯姆斯伯里派成員。也這么說。我很高興他們喜歡我的新風格。您度假回來時，我想請您和特雷基來看看這些畫。因為我在倫敦幾乎不認識藝術(shù)品位高的人，所以我不得不在倫敦以外的地方尋找這種幫助。

我希望您那邊天氣不錯，假期愉快。

謹致

叔華

十五 1953年7月10日

尊敬的倫納德：

我前幾天剛回來。我沒有給您寫信，因為我在巴黎待了兩個星期后，感到筋疲力盡。也許我在參觀博物館和美術(shù)館時消耗了太多的精力，我?guī)缀趺刻烊蓚€館！巴黎確實很吸引人，總有一些東西讓人流連忘返。

我不知道我的書是否很快就要校對了，您能告訴我嗎？

我畫了僧舍的房子，一幅令人滿意的畫。我認為它很好地表達了我的想象力和欽佩。我希望很快能給您看。告訴我，您廚房門口的那株植物是什么，是玫瑰嗎？

我忘了記下來，記不起是什么植物了。我希望您能在下次來信中告訴我，因為我的畫需要這部分信息。

您認為您什么時候可以請您的朋友安東尼·布朗特（Anthony Blunt）①Anthony Blunt（1907—1983），英國著名的藝術(shù)史學家，曾任教于倫敦大學。教授看看我的作品，評論一下。7月15日以后我就有空了，如果我能完成兩幅新畫作，我特別想給他看，也許會更好。下下周的某一天怎么樣？您來決定。無論何時何地，只要您和您的朋友方便，我都可以。

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我請您去的那家餐館讓我給他們畫五幅中國風格的畫。他們希望我用傳統(tǒng)的風格來畫，我接受了，因為他們可能會付報酬。在中國，藝術(shù)家談起報酬的問題會感到尷尬，這您聽起來可能覺得很可笑。無論他們給多少錢，我都會接受。

我要給您寄一份《鄉(xiāng)村生活》，其中附有我關于漢代拓片的文章（里面插圖畫得很好），如果您認為安東尼·布朗特先生會感興趣，您可以送給他，或者您把它送給喜歡這種東西的人。我給了特雷基一份。她似乎很喜歡。是她建議我寫這篇文章的。

謹致

叔華

十六 1953年8月30日

親愛的斯莫伍德夫人（Mrs. Smallwood）：

在我的《古韻》一書中有兩章兩年前已經(jīng)出版了。一章是在《觀察家》出版，另一章是在《鄉(xiāng)村生活》出版。我被告知可能有必要寫幾句話，來感謝他們允許轉(zhuǎn)載這些文章。您怎么看？如果有必要，我希望這不會給您帶來太多麻煩。很抱歉在此之前我沒能告訴您。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請告訴我。

附件可能會用到。但我相信您知道怎么最好。

謹致

凌叔華 陳

附言（一封信）

我剛剛收到亞瑟·韋利的來信。他允許我在我的書中轉(zhuǎn)載他的譯詩“古韻”。我知道他不會反對，但我得確定一下。

叔華

十七 1953年9月4日

親愛的斯莫伍德夫人：

非常感謝您的來信和校樣。我已趕緊看了一遍校樣，修改了單詞。在第121頁有一個疑問，“kao-tao”一詞，我想改一下。我發(fā)現(xiàn)這個詞在西方已經(jīng)用了很多年了，但是發(fā)音很難。在英國用的是“kotow”。我在兩本字典里找到了這個詞。因此，腳注沒有必要。我希望改動不會引起太多麻煩。

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請告訴我。我將在倫敦住一段時間。

謹上

凌叔華 陳

十八 1953年9月8日

親愛的斯莫伍德夫人：

今天上午收到您的來信，非常感謝。我很高興聽到校樣的修改和更正都對了。

我預計本月21日去西班牙，所以我希望我能在這個日期之前看到樣稿的護封。如果您不能在我離開之前把護封的樣稿寄給我，請告訴我。我不在的時候，我可以請人幫我。

謹上

凌叔華

十九 1953年9月20日

親愛的斯莫伍德夫人：

裝我這本書原圖的包裹已經(jīng)安全到達。我非常希望借此機會再次感謝您為我的書所付出的一切努力。

謹上

凌叔華

二十 1953年10月15日

尊敬的倫納德：

我已到達馬德里，我將在西班牙待大約十天。

離開巴黎之前，我接受了賽努奇博物館（Musée Cernuschi）①法籍意大利人亨利·賽努奇（Henri Cernuschi，1821—1896）捐建的，1898年開館，是法國繼吉美博物館之后第二大亞洲藝術(shù)博物館。的邀請。展覽將于12月初開幕。這家博物館對東方藝術(shù)有很高的標準。管理人員埃利塞夫（Ellisseff）先生對展示我的作品很感興趣。他想適當?shù)卣故舅?。我對他說我想用文人畫這個名字（中文意思是文人墨客的藝術(shù)風格），他們同意我的建議。不過，我得找一個文人為我的展出寫些類似于序言的東西。不知道您能不能給我推薦一個。我記得幾年前，我去看了西蒙·布西（Simon Bussy）的展覽（多蘿西·斯特拉奇Dorothy Strachey的丈夫），安德烈·莫洛亞（André Mourois）①André Maurios（1885 —1967），法國作家，長于小說與傳記的寫作。為展覽寫了一篇前言，我印象深刻。我想知道我是否能聯(lián)系到他。您或您的一些朋友認識他嗎？順便問一下，您能寄一本《古韻》給我嗎？如果您還有校樣，我想校樣就可以了。請郵寄到以下地址：

巴黎歐恩勒杜克蘭街13號郭博士收（Dr. kuo, 13 rue Eunle Duclanx Paris）。我的朋友建議我拿一本最近出版的書，請一位作家看，然后我們可以安排這位作家看看我的畫。內(nèi)維爾·沃利斯（Nevil Wallis）曾在1950年4月21日的《皇家藝術(shù)學院學報》上發(fā)表過一篇關于“亞洲藝術(shù)家”（？）的文章。他對我的山水畫評價很高。瓦內(nèi)薩和鄧肯也是。我現(xiàn)在有機會展示我的作品，我希望充分利用這次機會。我相信您會支持我的。

我將在11月初返回倫敦，然后在12月再次前往巴黎。我從法國給塔基寄了一張明信片。我想這個時候她可能回來了。我在西班牙的地址如下：西班牙馬德里圣巴巴拉廣場10號中國大使館（Enbajada de China, 10 plaza de Santa Barbara,Madrid, Spain）。

恐怕這封信字跡不太清晰。請原諒我寫信太匆忙了。我這邊的房間即使在大白天光線都很暗。

謹致

叔華

二十一 1953年11月8日

尊敬的倫納德：

我兩天前回到倫敦。

我經(jīng)過巴黎時收到了您的信和我的書稿校樣。您幫了我這么多忙，真是太好了。真不知道該怎么感謝您。我沒有用介紹信，因為我在巴黎只待了兩天，另外賽努奇博物館的工作人員認為應該由他們自己為展覽寫序。我也看到了《古韻》，他看了《古韻》的校樣，說很喜歡，建議找個人來翻譯。

我的書現(xiàn)在怎么樣了？能按您的計劃出來嗎？您明天來霍加斯出版社時，能否給我打個電話，一定要打給我。我的幾個朋友很想了解這本書。有些人想把它作為圣誕禮物。

此致

叔華

二十二 1953年11月14日

親愛的斯莫伍德夫人：

非常感謝您的來信和《古韻》的印刷本。是的，我一直很想看到這本書，您一出版就寄給我，真是太好了。

我很喜歡您對護封的設計。我的許多朋友都很欣賞它。非常感謝您。

我很快又要去巴黎了——大約在這個月底。巴黎賽努奇博物館邀請我在12月初舉辦一場展覽。我已經(jīng)把我最近的作品都寄過去了。我要幫他們翻譯這些畫作。我想介紹一種中國畫，我們稱之為“文人畫”。（其實，它沒有固定的風格，每個畫家都可以為自己創(chuàng)造一種風格。）

我很高興博物館接受了我的建議，他們會負責展覽的一切事宜。我的畫也裝裱起來了，他們付錢。他們唯一不能給予幫助的是：不能在博物館里出售畫作。巴黎的一家畫廊提出要把我的十幅畫作以明信片的形式印出來。他們打算在展覽會上出售這些明信片。那家畫廊以前做得很好，所以我很高興告訴您這件事。信中所附卡片由那家畫廊印制。我的卡片尺寸也差不多這么大。如果您喜歡這些卡片，請惠存。如果您喜歡，我打算寄給您一套我的，希望您能把它們介紹給您的朋友。

誠摯的

凌叔華 陳

二十三 1953年11月29日

尊敬的倫納德：

非常感謝您的來信和那本《一位作家的日記》。我昨天晚上開始讀，今天早上六點醒來時繼續(xù)閱讀。這正是我想讀的作品。弗吉尼亞對作品的成熟態(tài)度非常感人。我、包括許多作家也應該為我們的懶惰感到羞愧。

我昨天去了倫敦西區(qū)。我在許多書店的櫥窗里看到很多本《一位作家的日記》。我相信公眾仍然喜歡弗吉尼亞的作品。

盡管最近很少有人試圖重新考慮弗吉尼亞·伍爾夫作品的價值，但讀者仍然認可伍爾夫作品的價值。因為書店總是在想讀者之所想。

我在書店里也去查看了《古韻》。一本也沒看到。我也沒有在報紙上看到任何廣告。我想知道這是不是因為霍加斯出版社不打算為新書做廣告，但是人們怎么會知道有新書呢？

您能告訴我什么時候可以嗎？我崇拜簡·奧斯?。↗ane Austen）。很多年前我只讀過喬治·艾略特（George Eliot）的兩本書。我會試著重讀她的書，看看我能不能學好英語。

謹致

叔華

二十四 1953年12月3日

尊敬的倫納德：

非常感謝您從霍加斯出版社寄來的信。同時我也收到了維塔的來信。她說她以前沒有意識到哈羅德無法評論我的書，雖然她已經(jīng)寫了介紹——“他必須非常小心，避免一切偏袒”！目前我不知道我的書該怎么辦。沒有評論，沒有建議，我猜不出人們怎么會知道您出版了這樣一本新書。此外，近年來出版了很多關于中國家庭生活的書，大部分都是垃圾。這些作者寫書是因為他們得到了一些自認為西方人可能感興趣的材料。他們寫的書通常沒有感情、沒有體驗，更不用說風格或藝術(shù)性了。很少有人會來讀另一本同類的書。如果有一天我碰巧看到一位顧客在書店里看我的書，我一點也不驚訝。但我不會試圖讓我不太熟悉的人來評論我的書，因為您曾經(jīng)告訴我這樣做的結(jié)果可能會起反作用。但是，您知道，像我這樣一個初出茅廬的作家，擔負不起長時間遭受冷落。我等得越久，我擁有的讀者就越少。因為總是有新書問世。

我希望您能找到一個愿意讀我的書并寫評論的人。我知道您總是很忙，特別是在圣誕節(jié)前，一定有很多事情等著您解決。但我真的希望您能抽出一些時間來幫助我。如果我的作品失敗了，我就不能再寫了。如果您現(xiàn)在很忙，請原諒我。我相信您會理解我真正的焦慮并支持我。①凌在英國的生活狀況由此可見一斑，魏淑凌曾有這樣的觀察：“出于情感驅(qū)使和現(xiàn)實的需要，叔華一直與布盧姆斯伯里派保持聯(lián)系，努力為自己在英國開辟生活道路……她與這個圈子交往的記錄表明，四十歲以后，為了讓英國人注意到她身為作家和藝術(shù)家的才能，她作了近乎孤注一擲的努力?！币娢菏缌琛读枋迦A與凌淑浩》，百花文藝出版社2008年版，第249～250頁。

謹致

叔華

附言：

我記得幾年前我把書中的兩章寄給了安吉麗卡（Angelica），她把它們給大衛(wèi)·甘內(nèi)特（David Garnett）②David Garnett（1892—1981），英國作家，出版商。布盧姆斯伯里集團的杰出成員?？戳?。他寫信給我說他非常喜歡它們，還給了我一些建議，讓我多寫一些關于這個家庭的內(nèi)容。您認為他會寫評論嗎？如果您認為他會，您能問問他嗎？他的《金色回聲》好評如潮。

叔華

二十五 1954年1月14日

親愛的斯莫伍德夫人：

我很抱歉，之前沒有寫信感謝您的好意。我患濕疹已經(jīng)快六個星期了。我不得不推遲許多早就該做的事。

我很高興，我正在好轉(zhuǎn)，但我意識到，我已經(jīng)錯過了幾次機會，包括我的書和我在巴黎的展覽。展覽推遲到1月16日，但我無法出席開幕式。所以我沒有把我的畫的復制品給您。展覽結(jié)束后我可能會去巴黎。

您能幫我訂12本《古韻》嗎？我希望能盡快拿到。如果您愿意為我這樣做，我非常感謝您。

等我的濕疹好了，我會抽空去霍加斯出版社拜訪您或伯奇小姐，讀一些關于《古韻》的評論。倫納德告訴我您把評論放在出版社。

謹致問候

凌叔華

二十六 1954年1月18日

親愛的斯莫伍德夫人：

我剛剛拿到我在巴黎展覽的目錄。博物館的工作人員花了很長時間準備，也許您想要一本。如果您很快就會去巴黎，我很想聽聽您的看法。

我已經(jīng)收到了12本《古韻》，再次感謝您！

謹致

凌叔華

二十七 1954年2月13日

尊敬的倫納德：

我想請您下次來倫敦時和我一起吃中餐。不過，恐怕這封信太匆忙，我不確定您什么時候能收到。如果您下星期二上午來倫敦，能和我共進午餐，請給我打個電話。在瑞士小屋有一家新開張的中餐館（我們曾在那兒吃過一次午餐），從我的公寓到那里只需要四五分鐘。我十一點半以后到那兒，星期二，我的電話是PRI.2694。

我很高興您喜歡我做（我想我會用“砍”這個詞）的飲料，我把水果留在瓶子里，好讓您看看。我們相信這種飲料適合冬天潮濕寒冷的天氣。

我非常喜歡這些“金鈴花”（golden-bells-flowers？），它們是從您的花園里采來的，放于我在集市買的花瓶里，看起來很漂亮。我讀完了《一位作家的日記》，不知有一天您會不會好心讓我讀幾頁這部日記的手稿？我總是認為從手稿中讀到的信息要多得多。就我而言，我也可以學習單詞。

永遠的

叔華

另外，2月24日我要去巴黎。如果下周我沒有收到您的電話，我回來后會設法弄清楚您什么時候來倫敦。我將在巴黎待一個星期左右。

二十八 1954年3月30日

尊敬的倫納德：

春天終于來了，您最近一定在花園里忙得不可開交。

我最近特別忙，因為我要為在美國的展覽再創(chuàng)作幾幅大畫。我必須把它們送到香港裝裱，而且必須在我去美國之前把它們拿回來，那大概是在九月下旬。我已提前預訂了船票。

同時，我想嘗試在美國出版《古韻》?，F(xiàn)在我想請一位很好的文學經(jīng)紀人幫我做這件事，他已經(jīng)幫助我的朋友好幾年了。您能告訴我是否可以這樣做嗎？我希望您在方便的時候早點告訴我。

在我去美國之前，我希望能到僧舍看看您和您的花園。但是現(xiàn)在我必須努力工作，希望我能在美國賣一些畫。

我應該可以去遠東了，我指的是在明年我返回英國的途中去日本、中國香港和新加坡。我就能按計劃寫下一本書了。但這也許只是我的白日夢，我希望我所有的朋友都能鼓勵我，就像他們鼓勵我寫第一本書一樣。

特雷基來的時候，請您把隨信附上的紙交給她好嗎？她想試試這種手工制作的紙。我現(xiàn)在要就此打住了，向您致以最美好的祝愿。

叔華

二十九 1954年4月4日

尊敬的倫納德：

非常感謝您3月31日的來信。

昨天我預訂了9月8日去紐約的船票。看來我得按計劃去做了。目前，我得拼命工作，因為我答應過要把幾幅畫留給巴黎的博物館和美術(shù)館。我必須補畫這些畫。我需要把它們送到香港裝裱，然后在九月前寄回來！這讓我很擔心。

我必須盡快制訂明年春天去遠東旅行的計劃，因為我的護照還有效。我想去遠東需要護照。我不知道我的護照的有效期還有多久，這總是令人懷疑。我知道從西方到東方旅行一定要花很多錢，但我想如果我能去看看我們的人民和東方，這會給我更多的力量和素材寫第二本書。（我之前告訴過您，我想寫關于現(xiàn)代中國的第二本書。這是我去東方旅行的想法。）

我給美國的朋友寄了幾本《古韻》，他們大多數(shù)人都問我有沒有試著在美國出版。他們認為如果沒有在美國出版，那就太可惜了。我當然不知道，我的書在那里能賣多少本，但這可能會給我的旅行帶來一些希望。

我希望您能盡快讓我知道，我是否可以獲得在美國出版的版權(quán)。然后我可以問問文學代理人。兩個朋友答應把這本書介紹給出版商。所以這本書可能會在那里出版。

既然您總是支持努力工作的人，我想您會理解我對未來計劃的焦慮。

天氣一天比一天暖和，我多么希望能去鄉(xiāng)村看看新鮮的綠色。但是自從我計劃去美國后，我每天都很忙！我一畫完這些畫就寫信給您，請您允許我參觀您的花園。

謹致

叔華

三十 1954年5月28日

尊敬的倫納德：

我剛收到住在美國的妹妹①“美國的妹妹”即凌淑浩。陳小瀅回憶：“書出版以后，她好些年都不理我媽媽。”見魏淑凌《凌叔華與凌淑浩》，第7頁。職業(yè)、文化等方面的差異造成了兩人的誤解。的來信。她建議我不要在美國出版《古韻》。如果出版了，將對我在秋季的畫展帶來不好的影響，也許博物館會不愿意組織這次展覽。我不知道他們是否有控制媒體的能力和想法。我想如果我想去美國，我必須聽從她的建議。您能做好準備盡快和美國出版商打交道嗎？很抱歉給您添了這么多麻煩，但我希望您能原諒我，因為這不是我的錯。我最近一直很努力，每天工作將近12個小時。我想多畫些畫，這樣我可以賣畫賺點錢。如果我沒有經(jīng)濟上的問題，我的東方之旅也許會成真。您去歐洲度假了嗎？我希望您去了并且旅行愉快。我畫完最后一幅畫后，看看什么時候可以去看您和特雷基。

您有時間的話，請告訴我您對《古韻》在美國出版的看法。就我而言，我不介意在美國出版。但我不想傷害我妹妹的感情。

您永遠的

叔華

三十一 1954年6月2日

尊敬的斯莫伍德夫人：

最近我收到一封來自美國親戚的信，信中她建議我現(xiàn)在不要在美國出版我的書《古韻》。她認為這本書的出版可能會影響我今年秋天要舉行的畫展。既然我已經(jīng)決定去美國，而且已經(jīng)為這次旅行制訂了許多計劃，我最好還是聽從她的建議。

恐怕這個決定對您來說很荒謬。我知道您一直在努力幫我爭取美國的版權(quán)。放棄這個機會似乎太可惜了，我可能再也得不到了。您說呢？

當我非常沮喪的時候，我寫信給倫納德說，我想我最好準備一下如何處理美國的版權(quán)問題。但后來我意識到可能會永遠失去這次機會。我想知道您是否樂意讓我知道：在這一刻我該怎么做才是最好的。您認為美國出版商會等我一段時間再做決定嗎？我想知道是否還有辦法讓我的書出版，但不會有任何不愉快的影響。要做到這一點必須花時間。如果您能就此事給我一些建議，我將不勝感激。今天早上我想和您談談，但我從您的秘書那里聽說您幾乎沒有時間來見我。所以我寫了這封信。您能夠留出幾分鐘的時間，告訴我該怎么做。很抱歉打擾您，但我希望您能體諒我的困難。

真摯的

凌叔華 陳

三十二 1954年6月11日

尊敬的倫納德：

我今天下午剛剛收到了寄給利特爾&布朗公司（Little, Brown &Company）的內(nèi)德·布拉德福德（Ned Bradford）的信的副本。我想您和斯莫伍德夫人會決定怎么辦。請盡可能讓我知道你們的決定。我希望這封信能在您走之前寄到。

我想再告訴您一次，我很高興上周三見到您和特雷基。我感到從美國版權(quán)的擔憂中解脫。像我這么擔心，聽起來可能很尷尬，但我實在不忍心傷害我妹妹的感情！我認為您建議刪掉“學生時刻”一章是非常明智的。我希望美國出版商不會介意我更改書名。我忘了感謝您給我寄來了弗吉尼亞·伍爾夫作品的日文譯本。我真的很喜歡看。有一天我可能也會把它們翻譯成中文！

謹致

叔華

三十三 1954年7月5日

親愛的伯奇小姐（Miss Burch）：

非常感謝您的來信。我恐怕不能把我的肖像印在我的書上了，因為我已經(jīng)答應親戚我不想讓讀者知道作者的家庭。如果人們看到我的肖像，就會馬上認出來。

我希望您能把我的困難告訴瑞士出版商。很遺憾我不能這樣做。

請把隨附紙張遞給斯莫伍德夫人好嗎？非常感謝您。

謹上

陳叔華

三十四 1954年7月5日

親愛的斯莫伍德夫人：

自從我們討論美國的版權(quán)已經(jīng)過去兩周了。我想知道您是否收到那兩家美國出版商的來信。他們拒絕了這個提議嗎？如果他們拒絕了，您是否和利特爾&布朗公司談判過？

我希望收到您的來信。夏安。

此致

叔華 陳

三十五 1954年7月21日

親愛的伯奇小姐：

很抱歉，我之前沒有寄送這些漢字。我不知道這位瑞士出版商是否想要這本書的中文名字，除了作者姓名外，我還寫了書名，并用鉛筆書寫英文來解釋它。

隨附的紙張（1）適用于制作任何類型的印刷品，但紙張（2）更適合畫畫。我希望這能令出版商滿意。

我希望您喜歡這些天的好天氣。

誠摯的

叔華 陳

三十六 1954年8月8日

親愛的斯莫伍德夫人：

我收到了利特爾&布朗公司的布拉德福德先生的一封信，《古韻》又被委婉地拒絕了！我恐怕在美國沒有那么幸運。這不是他們想要的那種書。但我希望您能盡快找到另一家出版社。

祝您萬事如意，

謹致

凌叔華 陳

附言：

您能和誰聯(lián)系一下，把《古韻》譯成日語嗎？我的日本朋友似乎很喜歡這本書，但他們不是作家。

叔華

三十七 1954年8月28日

尊敬的伯奇小姐：

附上的照片是幾年前我離開中國時在北京拍的。我希望可以用上，我目前還沒有其他照片。謝謝您的幫助！

非常真誠的

叔華陳

三十八 1954年10月8日

親愛的斯莫伍德夫人：

前幾天收到支票，非常感謝。我一直在忙著收拾我的畫，因為下周我將乘船前往美國，我將在紐約、波士頓和印第安納波利斯展出我的畫。

最近那個處理《古韻》美國版權(quán)的出版商反饋的結(jié)果怎樣？您能告訴我嗎？您是否愿意把您所接觸過的所有的（美國）出版商的名字都告訴我。如果我在美國有機會，我可能會試著聯(lián)系他們。您之前說的翻譯過奧利維爾的作品的那個日語翻譯怎么樣，他接受了嗎？

如果您能盡早寫信給我，我將不勝感激。我隨信附上一套去年春天我在巴黎展出作品的復制品，希望您會喜歡。不用費心付錢，我想把這套送給您。

我的船將于10月16日啟航，如果您有時間，認為您的一些朋友想看我在紐約或波士頓的展覽，我希望您能給我他們的姓名和地址，或簡單介紹一下。如果您現(xiàn)在太忙，就不麻煩您了。

我希望您不要介意我經(jīng)常給您添麻煩。

誠摯的

凌叔華

我打算用“凌叔華”女士作為我在美國展覽的筆名。我以前在倫敦和巴黎的展覽也用過這個筆名。

叔華

三十九 1954年10月11日

尊敬的倫納德：

非常感謝您的來信。我相信您的話會給我繼續(xù)工作的勇氣。

我將于10月16日啟航，千頭萬緒，我都要自己處理，所以我現(xiàn)在很忙。今天早上，我發(fā)現(xiàn)我下午要去內(nèi)務局（？），我必須再去一趟。還要去護照辦理處，那么遠，好像比去美國還遠！

您能幫我訂12本《古韻》嗎。我希望他們能在星期四之前把它們給我，這樣我可以及時打包。如果您愿意的話，非常感謝。

您永遠的

叔華

四十 1956年3月6日

尊敬的倫納德：

昨天，一條電報像做夢一樣給我?guī)砹艘粭l消息。上面寫著“我們?yōu)槟峁┧囆g(shù)學院教授職位”（新加坡南洋大學，一所新開辦的高標準大學），要求我馬上乘飛機去。那邊的一位女教授極力推薦了我，他們需要一位中國教授，所以我很幸運。我真的很興奮，雖然我不知道我是否能教好。但幸運的是，我被要求教授中國詩歌和古典文學。無論如何，這對我今后的工作有幫助。我將在一個新的地方，一切對我來說都是新鮮的——此外，我將看到很多來自中國的人，他們的日常生活狀態(tài)，這將帶回我對中國人和中國的記憶，使我能夠?qū)懳艺趧?chuàng)作的書。您覺得呢？不管怎樣，這對我來說是個改變。

我真的希望您能像以前一樣友好，我把手稿寄給您時，請盡量抽出一點時間來讀。因為這會鼓勵我繼續(xù)寫作。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寫出一本好書。我想以我不尋常的經(jīng)歷，我可能會出一本好書。

麻煩您給我拿一份《古韻》的德文譯本好嗎？我記得我拿到了翻譯的版權(quán)費，但我還沒有拿到那個譯本。這件事發(fā)生在1954年秋天，那時我還沒有去美國。

我可能沒有時間去拜訪您，跟您說再見，因為我很快就要去新加坡了。我希望一年后能回來，我會盡量給您帶一些中國蘭花或一些我在您花園里沒見過的植物。致以最誠摯的問候和感謝。

叔華

附言：

我很自豪您購買了我的畫作《新竹》。我常常覺得，如果我的一幅畫能在僧舍出現(xiàn)，那將是一種莫大的榮譽。請把我的計劃告訴特雷基，等我有時間，我就給她寫信。

四十一 1967年9月12日

親愛的伊恩（Ian）：

我很高興得知您正在幫我考慮《古韻》一書能否在美國以平裝本形式再版。我認為這是一個很好的想法和做法。因為近年來大多數(shù)關于中國的書在那里都很暢銷。如今，人們對那些宣傳性的書籍感到厭倦，他們意識到那些反映真實生活、有女性文學品味的書籍才是他們想要的。這也是我的美國朋友對我說的話。他們建議我趁機盡快在那邊重印《古韻》（平裝本）。

您可能還記得是弗吉尼亞·伍爾夫第一個鼓勵我寫《古韻》這本書，在《古韻》出版之前，我給倫納德·伍爾夫和維塔·薩克維爾·韋斯特看了她的來信（這可能是我這本書獲得許多好評的原因之一）。您覺得弗吉尼亞·伍爾夫作品的出版商怎么樣？哈考特·布瑞斯（Harcourt Brace）會介紹《古韻》再版嗎？如果是這樣，您能告訴我我能做什么嗎？我有必要做些什么嗎？

我保存了很多關于《古韻》的好評，如果我申請重印平裝版，這可能會有用。如果需要的話，我會寄給您。

有幾件事我想聽聽您的意見，我將在明天某個時候拜訪您，您下午能抽出幾分鐘時間來見我嗎？不管怎樣，我會打電話給您，問您的秘書您什么時候有空見我。我希望我不會再錯過《古韻》的另一個十年。（這本書十年前第一次出版。）時間過得很快，您覺得呢？

向您致以最良好的祝愿

您永遠的

叔華

四十二 1967年9月18日

尊敬的布倫納（Brunner）先生：

非常感謝您9月15日的來信。我寫信給我的美國朋友，她認識一些出版商，知道哪家出版商愿意出版平裝本的《古韻》。我已經(jīng)把您信中提到的三家出版商的名字寄給了她。

瀅是我女兒，她經(jīng)常提起您。但是她總是工作很忙，所以我們很少有時間去見彼此的朋友。我非常期待有一天能見到您。

請代我向帕森斯先生（Mr. Parsons）表達敬意。當我收到我的美國朋友的消息時，我會告訴您的。

謹上

凌叔華 陳夫人

四十三 1967年9月21日

尊敬的布倫納先生：

我寄給您一些關于《古韻》的評論，它們可能有用。

我相信您已經(jīng)收到我9月18日的信了。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請告訴我。

謹上

凌叔華 陳

四十四 1969年9月26日

親愛的伊恩：

英國廣播公司的“女性時刻”將播出我的《古韻》一書的三段節(jié)選，明天開始，分別在三個星期六下午播出。廣播員是西爾維亞·柯勒律治（Sylvia Coleridge）小姐。我相信她會讀好的?！芭詴r刻”的制作人弗吉尼亞·布朗·威爾金森（Virginia Browne Wilkinson）不久前告訴我，我這本書的另外三段節(jié)選將在明年一月播出。我想這次廣播可能是對《古韻》一次很好的宣傳，不知您能不能幫我看看是否有可能再版我的書。最近我收到了一些我1938—1939年寫給弗吉尼亞·伍爾夫的信和手稿（其中一些已經(jīng)在《古韻》中使用過），如果我重印《古韻》，可能會用到其中一些。我保留了六七封弗吉尼亞·伍爾夫的信，可能會用在新書里。您覺得我的新計劃怎么樣？如果您能抽出一點時間和我討論一下，我很高興去拜訪您。下星期三和星期五上午我都有空，您能告訴我什么時間最適合您嗎？如果特雷基來倫敦，當你們兩個都不太忙時，在某個下午或晚上我想邀請您和她去一家中餐館吃飯。

很期待不久能見到你們。

致以誠摯的問候

叔華

四十五 1969年10月27日

親愛的伊恩：

我很驚訝，但很高興看到我的書《古韻》被查托&溫德斯（Chatto &Windus）①創(chuàng)立于維多利亞時期，1946年接管了伍爾夫夫婦創(chuàng)辦的霍加斯出版社的經(jīng)營權(quán)，1987年被企鵝蘭登書屋（Penguin Random House）收購。出版社列入了11月的出版名單。我想知道這是什么時候決定的，出版商是否給我發(fā)了一封告知函。

倫納德·伍爾夫去世后的這兩個月里，您一定非常忙，肯定有上百件事情需要您花很多時間去處理，但我希望您能盡快抽出時間和特雷基一起去度假，哪怕是一個短暫的假期也值得。您覺得呢？

在不久的將來，如果您能請您的一些朋友就《古韻》說幾句好話，我將不勝感激。正如您所知，這本書大約在十五年前出版的。

謹致

凌叔華陳

四十六 1969年11月1日

親愛的斯莫伍德夫人：

非常感謝您10月29日的來信。

我很高興聽到您上周五批準了《古韻》的預印本，因此它將于11月27日重新印刷。我也意識到，要讓一本多年前出版的書引起廣泛的反響是不可能的，但在更多的文學論文中提及或關注這本書，這也許值得嘗試。要做到這一點，您可能需要一些新的材料，給讀者帶來一些新的吸引力。

我認為書信總能揭示作家的真實想法和個性。我想知道有沒有可能用到幾封中日戰(zhàn)爭期間弗吉尼亞·伍爾夫?qū)懡o我的信，包括一兩封我寫給她的信？這些信是我創(chuàng)作《古韻》的最初靈感。我給弗吉尼亞·伍爾夫的信是用簡單的英語寫的，其中一些可能寫得不夠好，無法出版，但其中一些信可以表達我作為一個外國人當時想說的話。

如果您不介意閱讀其中一些信，我將很感激能聽到您對它們的看法。

我很遺憾得知伊恩·帕森斯（Ian Parsons）身體不適。就在幾天前，他的秘書幫我約在11月6日星期四下午4點去看他。如果他到時不能來倫敦，我可以去看您嗎？如果星期四您不方便，您能建議另一個時間嗎？目前為止，我星期二和星期三都有空，我非常期待不久能再次見到您。

您誠摯的

叔華

附：我給弗吉尼亞·伍爾夫的信，我來英國后從倫納德那里拿回來了。

四十七 1969年11月10日

尊敬的布倫納先生：

我可以叫您雨果（Hugo）嗎？我想告訴您，您的友好幫助以及您在上周見面時提出的合理建議使我深受感動。您所有的同事都在努力幫助《古韻》再次成功問世。我真的非常感謝所有人。

現(xiàn)在，我設法發(fā)給您一些關于我作品的資料，這些資料可能對宣傳有用。隨信附上一份清單，希望您不用時能把它們還給我。如果您這樣做的話，我將非常感謝您和泰勒小姐（Miss Taylor），因為這些材料現(xiàn)在不可能得到。

有六封弗吉尼亞·伍爾夫的信和四封我的信。請您從中選擇部分或者一封信好嗎？我打算寫信給特雷基·帕森斯（Trekkie Parsons），看看我是否有權(quán)使用它們。還有兩本目錄和一套十本的復制品，附有法國作家安德烈·莫洛亞寫的序言。這些都可能為宣傳我的創(chuàng)作和繪畫提供一些素材。安德烈·莫洛亞和胡適（當時偉大的中國學者）都告訴我，他們從來沒有寫過任何介紹中國藝術(shù)家的文章，卻為我寫了。在莫洛亞的序言中，他提到了弗吉尼亞·伍爾夫和《古韻》以及我畫作的“洞察力”。

我希望所有這些材料都有用，不會浪費您的時間。

非常誠摯的

凌叔華

四十八 1969年11月17日

尊敬的雨果：

我很高興，聽說我的信和《古韻》的材料都送到了你們那里，瀅還告訴我，這本書出版后，您打算為它做些什么。我相信您知道什么是最好的宣傳，我只希望《古韻》在不久的將來能得到您的幫助。

我想試著寫一些內(nèi)容，關于弗吉尼亞·伍爾夫和我之間的通信是如何開始的。那時我們“相距千里”，正值那場可怕的中日戰(zhàn)爭。我們的敵人擁有所有的現(xiàn)代化裝備，而我們幾乎沒有武器，但我們不得不去打一場戰(zhàn)爭。我不想說任何關于國家或民族的事情，這對我的文章來說是一個太大的主題。此外，我認為我寫不好。

要讓編輯閱讀一位陌生作家的文章，也是一種困難的方式。但我想盡我最大的努力來寫它，然后就看《古韻》的造化了。您不認為這是應對困難的正確方法嗎？

牛津大學的大衛(wèi)·霍克斯（David Hawkes）①David Hawkes（1923—2009），英國著名漢學家。師承亞瑟·韋利，任教牛津大學期間，主編牛津東亞文學叢書，出版英文本的《李賀詩集》《中國漢魏晉南北朝詩集》《戰(zhàn)國策》《陶潛詩集》等。最著名的是花了整整15年時間翻譯《紅樓夢》（The Story of the Stone），為第一個《紅樓夢》全譯本。為了全力翻譯《紅樓夢》，他不顧經(jīng)濟上的損失，提前從牛津大學退休。教授請我在11月28日給他的學生做一個關于中國現(xiàn)代文學的講座。他是近年來西方研究中國最優(yōu)秀的學者之一。我想知道您是否會寄一本《古韻》給他或者其他能寫評論的人。

我可以請您幫我訂20本《古韻》嗎？如果可能的話，我想請您給以下每個地址都郵寄一份：

倫敦西區(qū)霍拉德公園59號，基蒂·韋斯特夫人（Mrs. Kitty West）收。

加拿大安大略省多倫多市斯卡伯勒法利布魯克大道17號，伊莎貝爾·貝利（Isabel Bayley）收。

加拿大安大略省多倫多皇家安大略博物館遠東部館長施慧穎（H.Y.Shih）小姐收。

請稱呼我的筆名叔華（Su Hua），我非常同意弗吉尼亞·伍爾夫的觀點，她不喜歡別人叫她伍爾夫夫人。就我而言，西方的陳夫人太多了，有些陳夫人我根本不喜歡。

誠摯的

凌叔華

四十九 1970年2月8日

尊敬的雨果：

非常感謝您的來信并寄回材料。

在此之前沒有給您寫信，我必須向您道歉。因為我這些天都在想請您和我們一起吃飯。我們應該可以談談寫作的計劃。但不幸的是，在過去的三四個星期里，我丈夫和您的丈夫身體都不太好。我很高興他們正在康復。我希望當我從蘇格蘭回來時（我將在這個周末去愛丁堡，那邊的大學已經(jīng)邀請了幾位中國學者講授中國的藝術(shù)和文學），我會知道你們什么時候有空來吃中餐。

我發(fā)現(xiàn)一些我以前寫的手稿，沒有出版過。它們可能會被用于其他地方，以幫助更多讀者了解《古韻》。但我必須弄清楚這些手稿是否對西方的公眾有一些吸引力。您說呢？

此致

叔華

五十 1970年5月13日

尊敬的戴·劉易斯（C. Day Lewis）先生：

我記得幾年前，倫納德·伍爾夫?qū)ξ艺f，您讀過《古韻》并認可它。

現(xiàn)在我郵寄我?guī)啄昵皩懙膬刹慷虅。ㄆ渲幸徊渴菫殚喿x而寫的，像日本的能?。?。我想知道您是否愿意讀一下？我的一些朋友認為它們體現(xiàn)了中國詩歌的精髓。但我不敢去想英語讀者是否會喜歡它們。

如果您能讀一下，我將不勝感激。

此致

凌叔華

五十一 1984年10月25日

尊敬的先生們：

我想正式請求貴公司放棄我的書《古韻》的版權(quán)，該書由霍加斯出版社1953年出版，并于1969年重新印刷。

你忠實的

凌叔華 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