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文瑞

大連外國語大學東北亞研究中心 大連 116044 中國

一、引言

“文體”包含語體和風格兩方面的涵義，文體風格主要關(guān)注作品中的詞匯特征、句法特征、書寫特征以及句子之間的銜接等語言現(xiàn)象(申丹,2004:175)，常通過作品的敘述方式、修辭模式、韻律特征等進行考察。狄更斯和哈代均為英國批判現(xiàn)實主義作家，以往學界對兩人文體風格的對比研究多采用定性研究的方法，關(guān)注某一部小說，聚焦于語言現(xiàn)象與主題的交互關(guān)系。近年來，越來越多的文學研究者采用語料庫研究方法對文學作品中的語言現(xiàn)象進行量化分析，以深入挖掘文學作品的語言特征，同時也使文學研究趨于理性化和客觀化。

本研究運用計量文體研究方法，對狄更斯和哈代兩位作家小說的文體風格進行共時與歷時對比，旨在客觀、科學地揭示兩位作家文體風格的異同。

二、文獻綜述

傳統(tǒng)的文體學研究以闡釋性分析為主，以閱讀體驗、文學鑒賞為基礎(Black,2006)，關(guān)注特定文學文本的語言特征，如詞語、小句模式、對話含義等的選擇(申丹,2004)。然而，傳統(tǒng)的文學風格考察以定性分析為主，為分析者主觀的概括和推理。近年來，文體學研究開始吸納定量研究方法，將量化的、描述性的、以概論為基礎的語料統(tǒng)計分析用于文體風格研究，計量文體學、語料庫文體學等交叉學科隨之衍生。

計量文體學是將計量語言學研究范式與文體學研究相結(jié)合而催生的研究領域，以定量分析獲得客觀的結(jié)果，以支撐對文體風格的主觀判斷(Evans &Green,2006)。近年來，學界普遍關(guān)注形符數(shù)、平均詞長等對文體風格的影響程度，基于商值、相對重復率等多變量的文體量化，考察某一文學作品的語言特征與文體風格(劉澤權(quán) 王夢瑤,2017)。

本文基于自建語料庫，運用計量文體方法，從可讀性、詞長、詞匯密度、名詞化密度、介詞密度以及情感詞匯等層面對比分析兩位作家文體風格的異同，并進一步考察了兩位作家在不歷史時期的文體風格差異。

三、研究設計

3.1 研究問題：

1.狄更斯與哈代小說的文體風格有何特征？是否存在差異？

2.狄更斯與哈代不同時期小說的文體風格分別存在何種差異？

3.狄更斯與哈代小說文體風格的差異主要取決于作家還是不同時期？

3.2 語料庫構(gòu)建

本研究將狄更斯(D)不同時期的小說作品《霧都孤兒》(D1)《我們共同的朋友》(D2)，以及哈代(H)不同時期的小說作品《一雙藍眼睛》(H1)《無名的裘德》(H2)進行切分，各樣本容量為1000詞，自建語料庫。

3.3 數(shù)據(jù)處理與分析

本研究數(shù)據(jù)處理工具包括：BFSU-HugeMind Readability Analyzer 2.0用于文本可讀性和平均詞長的測量，AntConc 3.5.8用于詞匯密度及不同詞類手段的測量。其中，文本可讀性測量指標為FRE，分數(shù)越高文本越易理解(Flesch,1948)；詞匯密度為不同詞語數(shù)/總詞數(shù)*100%。在不同詞類手段中，本研究分別基于Alexander(1988:322)、Biber et al.(1999:74)以及CNKI的Hownet情感詞典，將名詞化密度、介詞密度以及情感詞匯詞表導入AntConc進行計算。統(tǒng)計分析借助SPSS工具進行，以此對比分析兩位作家及同一作家不同時期作品文體風格的差異。

四、研究結(jié)果與討論

小說可讀性一定程度上體現(xiàn)了文本閱讀的難易程度，小說可讀性分析可劃分為七個等級，非常簡單、簡單、相對簡單、標準、相對較難、難和非常難。詞長通常為一個詞字母的總個數(shù)。詞匯密度即實詞在總詞數(shù)的比重，比值越高，文本信息量越大。名詞化密度指動詞、形容詞轉(zhuǎn)化為名詞或起名詞作用的現(xiàn)象，名詞化的程度就越高，語體越正式，介詞密度亦然。本研究分別對以上不同層次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進行均值描述與比較分析。

4.1 狄更斯與哈代文體風格對比

由于狄更斯和哈代作品作為兩個獨立的樣本、互不影響，因此采用獨立樣本T檢驗進行均值的顯著性差異分析(置信區(qū)間為95%)，其結(jié)果如下：

表1 狄更斯與哈代文體風格對比

首先，狄更斯作品可讀性分數(shù)均值大于哈代作品，且存在顯著性差異，說明狄更斯小說相比于哈代小說可讀性更高，更易于讀者閱讀。在詞長層面，顯著性差異檢驗的結(jié)果說明兩者詞長均值具有顯著性差異，即狄更斯小說閱讀難度更大。在詞匯密度、名詞化密度、介詞密度、情感詞匯密度層面，顯著性差異檢驗的結(jié)果p值均小于0.05，即兩位作家在以上對比層面均不具有顯著性的差異。綜上，哈代小說的詞匯更加簡短，但實詞密度略高于狄更斯；且二者在可讀性與詞長方面存在顯著性差異，即狄更斯小說的可讀性更強。

4.2 哈代與狄更斯小說在不同時期的文體風格對比

為了解兩位作者在不同歷史時期小說文體風格是否有所差異，本研究對同一作者的不同作品進行對比，運用配對樣本T檢驗進行對比分析，結(jié)果如下：

表2 狄更斯文體風格前后對比

在可讀性層面，D1相對于D2而言更易于讀者閱讀，但配對樣本T檢驗的結(jié)果為p=0.236>0.05，即二者不具有顯著性差異，說明狄更斯不同時期作品的可讀性差異不明顯。在詞長層面，顯著性差異比較的結(jié)果p遠大于0.05，說明詞長均值前后同樣無顯著性差異。在詞匯密度層面，狄更斯不同時期作品亦無明顯差異。名詞化密度方面，D1名詞化密度高于D2，且不同時期作品存在顯著性差異，前期閱讀難度高。介詞密度結(jié)果顯示，D2介詞密度顯著高于D1，且存在顯著性差異。在情感詞匯密度層面，狄更斯前后不同時期作品情感詞匯密度無顯著性差異。綜上，狄更斯不同時期的小說僅在名詞化密度和介詞密度層面存在顯著性差異，在文體風格的其它層面沒有明顯差異。

表3 哈代文體風格前后對比

在可讀性層面，H2比H1更易于讀者閱讀，但二者不具有顯著性差異，說明哈代不同時期作品的可讀性差異不明顯。在詞長層面，p值小于0.05，存在顯著性差異，即哈代前期作品閱讀難度較大。在詞匯密度層面，哈代前后不同時期作品亦無明顯差異。名詞化密度中，H1顯著性高于H2，且不同時期存在顯著性差異。介詞密度層面，H2高于H1，但不在顯著性差異(p=0.440>0.05)。在情感詞匯密度層面，哈代前后不同時期作品無顯著性差異。綜上，哈代不同時期小說在詞長與名詞化密度層面存在顯著性差異，可推斷哈代前期小說作品的閱讀難度略大于后期作品。

4.3 不同作家或時期對文體風格的影響

為進一步對比狄更斯與哈代小說的文體風格，本研究運用單因素方差分析探究上述文體風格差異受不同作品或不同時期的影響程度。

表4 不同作家或時期對文體風格的影響

不同作家、時期在可讀性、詞長、詞匯密度、名詞化密度、介詞密度層面對小說文體風格差異的影響存在顯著性差異；而在情感詞匯密度層面不存在顯著性差異。為深入對比不同文體風格層面受作家或時期影響的差異，本研究對差異層面進行單因素方差事后分析。

表5 文體風格單因素方差事后分析

單因素方差分析事后比較結(jié)果顯示，本研究發(fā)現(xiàn)小說文本可讀性主要受作家的影響，而作家或時期均會影響詞長、詞匯密度、名詞化密度以及介詞密度層面的文體風格。

五、結(jié)語

本文運用計量文體學方法，通過對狄更斯與哈代小說作品橫向及縱向比較，對兩位作家作品進行量化對比分析?？傮w而言，狄更斯小說可讀性更強，文體語言更趨向正式化。與狄更斯作品相比，哈代的小說可讀性略低，閱讀難度更大。狄更斯不同時期的小說文體風格沒有明顯差異，而哈代前期小說作品的閱讀難度略大于后期。此外，不同作家或時期均會影響小說的文體風格。

References(參考文獻)

[1]Alexander,L.G.1988.Longman English Grammar.New York:Longman Inc.

[2]Biber,D.,Johansson,S.,Leech,G.,Conrad,S.&Finegan,E.1999.Longman Grammar of Spoken and Written English.London:Person Education Limi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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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澤權(quán),王夢瑤.2017.多變量方法在文學風格考察中的應用——以《老人與?！窞槔?《外語電化教學》,第6期,第61-6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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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丹.2004.《敘述學與小說文體學研究》.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