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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晉河內司馬氏的結局
——兼論劉?!白逭D”說

2022-06-15 08:53:42王浩淼
關鍵詞:司馬氏劉裕宗室

王浩淼

(安徽大學 歷史學院,合肥 230000)

今人在談論兩晉司馬氏時,時常會論及兩個問題,第一是民族融合,第二是晉宋禪代的社會轉型,包括司馬氏族誅等相關議題。但筆者查盡文獻資料,并未有“殺盡司馬氏”等類似詞語,僅《讀通鑒論》有“無噍類”一語[1],于是以司馬氏結局做一篇論文,一來考證劉裕殺盡司馬氏說的真?zhèn)危硖矫魉抉R氏的結局。

司馬氏是中古時期煊赫一時的家族,然而被劉宋所篡后,其地位竟一落千丈,從領銜閥閱到成為“廢姓”,體現(xiàn)了家族在爭相擠入士族行列的同時,也有貴族在逐漸沉寂的過程。關于兩晉宗室的研究,張興成先生著有《兩晉宗室制度研究》[2],較為系統(tǒng)地梳理了兩晉宗室在政治制度上的特點。朱子彥先生是研究司馬懿家族有較好成果的學者之一,他在《司馬懿傳》中論證了從司馬鈞到司馬防完成了由武入文的家族轉型,即從武將家族轉型為儒學大族[3]。李燕青考證了司馬光的世系及后裔的分布[4]。雖然有部分論著提到司馬氏結局的個例,但沒有細致地探究司馬氏入宋、魏后的軌跡,這就給筆者很好的余地去構思司馬氏結局的脈絡,如有不足之處,望各位方家予以批評與指正。

一、兩晉之際司馬氏的兩種去向

兩晉之際司馬氏成員的去向可分為兩部分:留居北方和南渡。

(一)留居北方

北魏末期,與高歡有舊交的司馬子如,在《北齊書》中都以“自稱”的口吻敘述,可見作者在沒有實際依據(jù)的情況下似乎不相信他的自陳。司馬子如自稱河內溫縣司馬氏,晉南陽王司馬模八世孫,模死保繼,徙居涼州,魏時移云中,其父名司馬興龍?!侗笔贰纷髡邔⒋伺e刪去,僅稱“自云河內溫人也,徙居云中,因家焉”,可見李延壽并不相信司馬保有遺子,但屬溫縣司馬氏系統(tǒng)是有可能的,但是仍然需要考證。事實上,在北方的晉室司馬氏有多支是可能存在后裔的,宣帝弟司馬通長子順由于不滿晉篡魏而有怨言,被流放至武威郡[5]1114。根據(jù)東晉立國后,少量宗室如司馬勛、翹、滔等仍相繼從北方南渡,說明前、后趙并未殺盡司馬氏,他們被安置在河南、河北、遼東等廣袤地區(qū)。北魏泰常年間,由于極端的自然災害,河內、常山一帶有河內司馬氏領導發(fā)動起義,司馬順宰自稱晉王,司馬順之自稱受天帝命,都被北魏政府鎮(zhèn)壓,他們很可能與司馬順則、司馬順明是同宗,黃河以北的流民多相互串聯(lián),唐長孺先生曾對此有過論證。

明代司馬晰所著《涑水司馬氏源流集略》中對于夏縣和山陰司馬氏之間的關系有明確的記載,“南渡時,遠祖侍郎伋舉家自夏縣遷浙之山陰,自是不歸夏者十世矣”“吾家涑水之舊,夏甸之豪,而晉宗室司馬孚之胤也”,山陰司馬氏是夏縣涑水司馬氏的分支,涑水司馬氏又是晉安平王司馬孚之后,山陰司馬氏逐漸繁榮,而祖支卻逐漸沉寂。有學者認為無法驗證司馬光祖先征東大將軍陽的信息而不能直接認可這些記載[4],但據(jù)司馬陽所任官職十分顯赫,且為安平裔孫,安葬于今陜西夏縣來看,可以推測征東大將軍陽當為征西大將軍颙(后颙挾帝東討司馬越,不排除遷官的可能性),颙、陽音近,司馬光很可能是颙的族裔。根據(jù)表1可知,司馬孚有十支可能流于江北的后裔,大概率存有支裔寓居夏縣,而漢的都城在平陽,說明在夏縣的司馬氏支裔并非通過被匈奴俘虜而安置,而只有司馬颙被害死于陜西,加大了颙存有族裔的可能性。涑水司馬氏傳至北宋司馬光,因此《宋史》稱司馬光為陜州夏縣人[6],四世孫司馬伋引領一支南渡到浙江山陰,后人不復返,這也說明了明代司馬祉是山陰人,卻到夏縣科舉了[7]。世人多認為山陰司馬氏無祖,就認為晉室司馬氏被族誅了。筆者檢索《明清進士題名碑錄索引》,總共列出6名司馬氏成員進入會試,其中4例來自于浙江會稽、鄞縣、山陰三縣。《山陰縣志》有8名山陰司馬氏的科舉情況:司馬符(永樂元年舉人,后任訓諭)、司馬恂(正統(tǒng)元年舉人)、司馬軫(景泰元年舉人,任國子助教)、司馬垚(恂子,天順元年舉人,任郎中)、司馬垔(軫侄,成化八年進士)、司馬铚(弘治元年舉人,任訓導)、司馬灝文(鄞縣人,康熙五十二年舉人,翰林)和司馬清(康熙五十三年進士)[8]。

(二)自北向南遷徙

西晉時期,諸王出鎮(zhèn)罕有在江南者,直至永嘉之難,全國形勢發(fā)生了大變化,江北地區(qū)胡人鐵騎充斥,晉室司馬氏遭到滅頂之災,最早渡江的司馬氏,俗稱五馬渡江,宋朝王安石曾經(jīng)在《答張奉議》一詩中嘲諷五馬之一、后為東晉開國皇帝的晉元帝司馬睿“五馬渡江開國處,一牛吼地作閹人”,詩句實際在談論反對新法的司馬光。其中五馬分別是瑯琊王司馬睿、西陽王司馬羕、南頓王司馬宗、汝南王司馬祐和彭城王司馬纮,與譙王支合為東晉司馬氏系統(tǒng)的主支(表1)。

表1 可能留有子嗣于北方之西晉司馬氏信息

隨著東晉政局的動蕩起伏,西陽、南頓王本支受到殘酷的打擊而被廢除了爵位,但他們的后人因此保住了性命,而汝南王支僥幸保存了爵位,原因正如“成帝哀亮一門殄絕”,三支系統(tǒng)都是司馬亮分支,而汝南王司馬亮死后,“時人憐之”,甚至“喪葬之禮如安平獻王孚故事”[5]1593。在皇室與士族對峙過程中,士族必須對任用宗室的政策有所妥協(xié),而皇室也要借宗室忠臣之后發(fā)展自己的實力。當王恭、桓玄率領江上兵討伐司馬元顯時,一場士族與宗室間的混戰(zhàn)展開了,至桓玄戰(zhàn)敗,殺害了譙、東海、齊、廣晉伯,其中,東海一支絕。這一次波動影響巨大,宗室中較有名譽者損失殆盡,但他們的宗支大部分仍保留了下來。劉裕執(zhí)政后,進一步掃滅上游諸郡中的宗室,其中與桓氏有關系的章武王系統(tǒng)是首要剪除對象。義熙元年,章武王司馬秀與益州刺史司馬軌之被處死,國除。次年,在劉裕準備初次伐蜀時,益州刺史司馬榮期隨即被參軍楊承祖所殺,伐蜀部隊很快就撤離了,兩件事情的時間如此緊湊,不得不讓人懷疑司馬榮期之死是劉??桃獍才诺模段簳吩岬剿抉R榮期子司馬楚之送父喪回丹陽的片刻,就聽到自己叔父兄長已被劉裕誅殺[9],更能說明誅殺司馬榮期家族是蓄謀已久的。緊接著梁州刺史劉稚推戴汝南王司馬遵之謀反,相繼被殺害,以上3例似乎表明劉裕在借討伐桓氏、譙氏的機會鏟除上游地區(qū)的司馬氏。

通過表2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除去恭帝本支很難有子嗣外,共一伯十王兩庶人支成功保留了下來,并非今人所言“誅盡”,而且這些支系成了以后寓居南方的河內司馬氏的祖支。劉宋王朝雖然僭位于晉室,但仍然任命一些晉室宗王后裔,這些司馬氏成員甚至與朝廷官員皆為姻親?!蛾悤肪?2記載:司馬暠“父子產,梁尚書水部侍郎、岳陽太守,即梁武帝之外兄也”,司馬暠也為溫縣司馬氏后裔,晉齊王三世孫,司馬子產與梁武帝為表兄弟關系,即司馬子產之父與齊鎮(zhèn)南將軍蕭順之為連襟。司馬暠與其子司馬延義都崇尚孝義,《陳書》在描寫父子二人時用了兩次“過禮”。又有司馬申者,具有謀略,多次幫助王僧辯處理軍務,入陳后遷官多次,多為武職,姚思廉對其評價頗高,可惜我們無法知道其支系和子孫的情況?!读簳肪?0記載了一名南渡晉室成員,精通于禮樂的司馬褧是高密郡王司馬純之的曾孫,他是自劉宋以來有明確記載于正史的南渡成員之一,另一位是司馬筠,同樣精通三禮,是晉譙王司馬氶七世孫,祖父與晉汝南王重名,擔任劉宋司空從事中郎,父親司馬端擔任蕭齊奉朝請。東漢后期,河內司馬氏從尚武轉向尚文,宣帝司馬懿兄弟多為本地名士,當司馬氏在政治和軍事上被約束后,他們繼續(xù)崇尚禮教,與海內名士相互交流,因此司馬暠入周后會被朝廷任命為司州大宗正,負責管理本州的薦舉工作也不足為奇。早在東晉時,西陽王司馬羕、南頓王司馬宗因罪被殺,且被廢黜屬籍,咸康年間復籍,子孫擇一為奉車都尉、奉朝請。奉朝請非官,《漢律》稱“春曰朝,秋曰請”,只是作為每年朝見的優(yōu)待資格而已,晉時一般任命于宗室,南朝時人數(shù)擴大,其中包括了前朝的宗室。盡管后世文獻沒有直接記載兩晉之際南渡宗室后裔,但我們根據(jù)司馬楚之送葬其父于丹徒的信息可知,現(xiàn)江蘇省的丹陽市、金壇市似乎就是他們的聚居地。

表2 自北向南五支過繼情況

二、晉末及以后司馬氏的北移

自南向北是建立在自北向南以后的分支去向。自劉裕有篡權之心后,宗室有遠見者開始密謀對抗篡位者,但是劉裕通過擊敗孫恩和偽楚政權而取得北府兵的絕對領導權,繼而通過消滅南燕和后秦兩個政權而取得政治最高決定權時,這些反抗的宗室的勢力無疑是杯水車薪。晉末宗室自北向南者分為兩大塊:荊雍州地區(qū)和青冀州地區(qū)。

荊雍州:當劉裕近60歲時急于取代司馬氏,他最大的障礙就是司馬氏宗支和黨羽,但如果要求他在短時間大肆誅殺司馬氏是不切實際的,當時譙王支系在朝廷內外都有勢力,司馬休之是荊州刺史,負責長江上游諸兵馬,其子司馬文思繼承譙閔王爵位,而雍州刺史魯宗之也更愿意扶助司馬氏,針對這些有礙于實施篡位計劃的人員,劉裕首先從內部入手,利用司馬文思的過錯而誅殺黨羽,再將司馬文思交付其父,“意欲休之殺之”,以此激怒司馬休之。劉裕的目的是正式向司馬氏中反對自己的成員宣戰(zhàn),在朝之司馬氏尚能自保,而出鎮(zhèn)者要么進行抵抗,要么放棄兵權。劉裕之所以在義熙十年悍然對荊州司馬氏宣戰(zhàn),實際上是篡位計劃的其中一環(huán),繼誅殺諸葛長民之后,他在義熙八年針對荊州司馬休之采取了3個步驟:剿滅或逼反上游宗室、以質尚淺者伐蜀且不許誅殺蜀人、從荊州析置出湘州。正如韓延之后來回復劉裕的那樣:“劉藩死于閶闔之門,諸葛斃于左右之手;甘言詫方伯,襲之以輕兵;遂使席上靡款懷之士,閫外無自信諸侯,以是為得算,良可恥也!”[10]由于長江上游是勁敵,劉裕親自督戰(zhàn),最終司馬休之北上入長安,與此同時,司馬國璠在南燕被鎮(zhèn)壓后也來到了長安。義熙十七年后秦滅,休之會同國璠、道賜等來自青兗地區(qū)的河間王支,以及曾為司馬休之所仇恨的桓氏等向北魏長孫嵩請降,不久休之死于軍中,其子文思入魏,被封為譙王,曾擔任一軍統(tǒng)帥。

司馬楚之從丹陽逃亡至竟陵荊蠻深處,后與司馬文榮、道恭、順明等晉室疏屬在洛陽附近筑塢堡自衛(wèi),不久率領降戶、部曲投降北魏,并在一段時間內居汝潁以備宋。關于司馬楚之的世襲,《魏書》《北史》均有傳,乾隆二十年出土之四司馬墓志和近年出土之司馬金龍、司馬悅墓志可以很好彌補一些司馬氏信息的空白。羅爾波等根據(jù)正史和《東魏司馬昇墓志》推算得司馬昇是司馬楚之長子司馬寶胤子,而司馬楚父司馬榮期是司馬恢之之子[11]。實際上這一考證有兩處錯誤。墓志談到:“以天平二年歲次乙卯二月廿一日春秋卌有一薨于懷縣”,按天平二年為535年享年41可知,司馬昇的出生之年當在495年,根據(jù)《魏書》關于司馬楚之在和平五年去世,時年75可知司馬楚之當在390年左右出生,又根據(jù)司馬楚之在奔魏前已生下了長子司馬寶胤,奔魏后產下次子金龍,奔魏的時間也有記載,“太宗末,山陽公奚斤略地河南,楚之遣使請降”,太宗明元帝是在泰常八年(423年)去世,假設此時司馬寶胤出生,那么他至少72歲生下了司馬昇,這幾乎很難實現(xiàn)。另外墓志稱:“祖荊州,才地孤雄,震玉譽于江左…”,這是符合《魏書》關于司馬楚之入魏后的封爵情況,但是墓志還稱:“曾祖彭城王,擅金聲于晉閣,作蕃牧于家邦?!奔幢砻魉抉R楚之的祖父是彭城王,而司馬恢之被封為高密王,作者并未將二者進行區(qū)分,而是模糊地定義為“相同”,卻與墓志信息不符。實際上墓志詞給予了諸多信息,該篇作者并未合理運用,其詞曰:“盛美攸源,發(fā)業(yè)晉軒,隴西之子,瑯琊之孫?!彼抉R楚之被封為瑯琊貞王,似可明確其有三子:寶胤、金龍、躍。按照前文對于年齡的計算,寶胤至少在司馬昇之前的二十年出生,此時是北魏的時間段,但是《魏書》只談一“卒”就沒有了下文,似說明他沒有子嗣,但司馬躍不同,《魏書》沒有說到“卒”,說明還沒有說完就已結束,似表明他有子嗣。司馬金龍有四子,根據(jù)《魏書》記載,司馬金龍在太和八年(484年)去世,而司馬昇是在495年左右出生,所以不可能是司馬金龍之子。墓志中的“隴西”極為關鍵,加上《魏書》關于司馬躍的記載,第一,他代替父親和兄弟擔任云中鎮(zhèn)將,“楚之父子相繼鎮(zhèn)云中,朔土服其威德”,第二,司馬躍在太和十九年去世,正好就是495年,《魏書》之所以沒有記載司馬昇,很可能是涉及到本朝就停筆了,如明元皇帝裔瓜州刺史元均[12]、文成帝裔元溫和獻文帝裔元毓等均不曾見于《魏書》,該文作者僅靠臆斷造成了支系誤差。

根據(jù)《北史》關于司馬楚之是司馬馗的八世孫[13]1042,我們可以知道司馬榮期的世襲。根據(jù)《北史》對崔逞的記載,他是“魏中尉琰之五世孫也,曾祖諒,晉中書令”[13]867,根據(jù)《三國志》對崔琰的記載,“琰兄孫諒,字士文,以簡素稱,仕晉為尚書大鴻臚”,可以確定這時的五世孫包含了自己。同書《崔鑒傳》也記載了崔贊以下六世的信息,并稱崔贊是崔鑒的六世祖[13]1159。司馬楚之是司馬馗的八世孫,而在彭城王系統(tǒng)中,司馬馗的八世孫是司馬崇之,則司馬楚之和司馬崇之是同祖兄弟,則司馬榮期是彭城王司馬弘之之子,因此從司馬馗到司馬昇的世系應該是:司馬馗—司馬權—司馬植—司馬釋—司馬纮—司馬玄—司馬弘之—司馬榮期—司馬楚之—司馬躍—司馬昇。

青冀州:晉室原青冀州管轄今徐州地區(qū),當司馬氏面臨桓玄之亂時,河間景王司馬曇之諸子司馬國璠、叔璠皆奔蜀,王夫之曾言:“國之將亡,俱內逼而逃之夷,自司馬國璠兄弟始?!盵1]414緊接著襄城直接面臨桓氏的沖擊,太守司馬休之也奔向南燕。實際上以本朝朝臣投奔敵國者在春秋時即有,如伍員等,楚漢爭霸時項伯破壞了鴻門宴而使劉邦有機會逃離險地,但以上二例沒有絕對的對錯之分,楚吳都沒有成為一統(tǒng)王朝,也就不存在道義之分,而項伯幫助的劉邦卻建立了漢朝,因此后人更多地是給予贊頌。吳晉之交,吳國宗室孫秀背國投奔晉國,但他沒有擔任過伐吳大將軍,僅被賜予虛職以示美意[14]。事實上,慕容翰也曾投狄,但仍有“恐遂滅其國”之心,實屬無奈,而司馬國璠恰不僅開啟了幫助敵人討伐本國的先聲,還具有不滅不罷休之心,此后“楚之、休之相繼以走歸姚興,劉昶、蕭寶寅因以壽王封于拓跋氏,日導之以南侵,于家為敗類,于國為匪人,于物類為禽獸,偷視息于人間,恣其忿戾以徼幸,分豺虎之余食,而猶自號曰忠孝,鬼神其赦之乎”[1]414。王夫之是明清易代之人,痛斥清人擾亂中原,尤其對漢人投降者的鄙夷,在對司馬氏北投的評論中,他將拓跋鮮卑視為滿人,晉朝北投者視為明朝投降派。他認為司馬國璠北投是起于桓玄之亂,盡管如此,桓玄很快敗亡,國璠兄弟不僅南侵,曾一度攻打到廣陵城,還繼續(xù)投靠其他胡人政權,此時“劉裕之竄固尚未成,可靜俟其成敗者也,不能一日處于蕭條岑寂之中?!倍抉R氏的失敗,恰源于這些不作為的北投者,“司馬氏投夷狄以亟病中夏,劉裕之窮兇沂推刃也”。事實上,這種以局部世代看歷史容易偏離正確的視角。劉裕在鎮(zhèn)壓孫恩起義時已逐漸嶄露頭角,成為北府兵不可或缺的人物,而士族的腐敗已經(jīng)十分明顯,在討伐桓玄時勢力更是一落千丈,而劉裕首先率領北府兵,在博弈下獲得大勝利,迎還安帝,成為獨攬朝政的人物。此后他通過一系列戰(zhàn)事擴大自己的影響,并同時打擊士族和異己勢力,桓氏是打擊士族的導火線,而與桓氏有關系的司馬氏必然成為他下一步的打擊目標。宗室在南渡后經(jīng)歷一連串的軍事和政治打擊下呈現(xiàn)頹勢,也是寒門士族集攬權力的最大絆腳石。自司馬元顯以后,宗室掌握的兵權有限,無法凝聚在一起,司馬休之可作為事例,他是北投者,桓玄失敗后復南還,并坐鎮(zhèn)上游重要軍鎮(zhèn)江陵,其子在朝內承襲重要藩爵,盡管結交各股勢力,但是地位仍遠不如劉裕,最終北走后秦。

劉裕滅南燕,青冀州一度擴張至南燕全境。晉室疏屬由于血緣過于疏遠,他們無法通過恩蔭方式獲得封賞,但能取得下級官職,尤其存在于北伐之際。在晉軍取得討伐南燕戰(zhàn)事勝利后,相繼又取得伐蜀、伐荊戰(zhàn)役的勝利,而在青冀州的下層宗室不滿劉裕剪除司馬氏中有威望的司馬休之,利用齊魯官吏多不直劉裕的心理,希望借用武裝力量占據(jù)后燕故地,與荊州成為犄角,比較著名的是在司馬國璠圍攻廣陵城的次年,司馬道賜刺殺劉敬宣成功。他們一部分向西北逃走,預感到在齊魯之地進退兩難,于是希借后秦、北魏的力量救助司馬休之。另一部分繼續(xù)留居在淮北地區(qū)進行對抗,甚至勾結北魏斷絕晉軍歸路,如齊郡太守王懿。《宋書》卷5有“(元嘉二十八年)亡命司馬順則自號齊王,據(jù)梁鄒城”的記載,3個月后這位司馬氏成員就被鎮(zhèn)壓。根據(jù)齊魯?shù)貐^(qū)司馬氏頻繁暴動的次數(shù),表明這邊曾是聚居區(qū)之一。魯南之司馬氏通過改姓為“司氏”“馬氏”“馮氏”等來躲避劉宋的殺戮,現(xiàn)如今這片地區(qū)有東晉堂司氏祠堂,每年都有司氏子孫前來拜祭。由此可見,劉宋政權對南燕故地的軍事爭奪持續(xù)了很長時間。

司馬國璠兄弟從后燕投奔后秦,與荊雍支的司馬休之重新匯合。當劉裕滅后秦,甚至一度控制了河內郡,以冠軍將軍毛修之為太守,令高密王司馬恢之拜謁晉五陵。北投者奔夏,北魏滅夏,又入魏。司馬叔璠長子靈壽封溫縣侯,又“從西平公安頡破虎牢、滑臺、洛陽三城,徙五百余家入河內”,我們目前不清楚這五百余家只是司馬氏家族,還是包括俘虜和賞賜在內的依附者,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彭城王的后代接管了河內溫縣的司馬氏祖籍,并長期繁衍下去,如司馬楚之后裔澄、司馬叔璠孫祖珍都曾為司州秀才,甚至司馬楚之所娶的魏國公主也被賜號為河內。

此外《魏書》還記載了司馬天助,其自稱是會稽世子司馬元顯子,但在《晉書》中,司馬元顯似乎沒有后代,但是司馬元顯妃似乎很認定有子,卻被劉裕阻攔,堅持以臨川王司馬寶之子過繼,可見在政治的強壓下,司馬天助的自稱有一定的可能性。隨后他堅持在青兗地區(qū)抗宋,獲得了魏室的認可。其子雖被封為溫縣子,但仍任職于青兗。北投之司馬氏仍認定自己的祖籍在溫縣,因此大致圍繞溫縣就居。

從時間看,分為三部分(表3):劉裕篡晉之際,北周入江陵和隋滅陳。北周入江陵,在江陵者多數(shù)入關,時任太子庶子的司馬暠也不例外,暠隨后堅持要求改葬元帝太子,于是準許南入陳,其子司馬延義隨行,余子及其余司馬氏成員的信息則不得而知,如果入關,他們會暫時留在長安。隋滅陳后,南北實現(xiàn)融合,陳朝官員和以后江南士子也將涌入關隴,而司馬子如子司馬消難因與隋武元帝有交情而被免除死罪,他在北周原有三子,很可能留居長安,南奔陳后子嗣不清。

表3 晉宋之際北投司馬氏信息

從空間來看,晉宋之際隨同伐南燕之小宗司馬氏和在建康受猜忌的宗室會選擇青兗一代入中原,因后秦、北周、隋之都城在長安,處于上游之晉室司馬氏以及被俘之司馬氏會被迫選擇荊州一帶北上。

北魏對于北投有身份地位的司馬氏是較為優(yōu)待的,其目的有三:第一,似乎是為了有意憑借司馬氏影響招攬南人。如以司馬楚之居汝穎,“楚之渡河,百姓思舊,義眾云集,汝穎以南,望風翕然,回首革面”[9]855,以司馬天助等屯青兗地區(qū)?!罢新柿x士,欲襲裕東平、濟北二郡及城戍”,第二,配合作戰(zhàn),鞏固戰(zhàn)線。漢中楊氏是極度反復的勢力,為了拉攏楊氏,北魏必須在大散關附近準備足夠兵力,尤其在442年,劉宋攻陷仇池,為配合作戰(zhàn),譙王司馬文思為中線趨襄陽,瑯琊王司馬楚之為西線趨仇池,東海公司馬天助作為東線南侵。第三,大約442年至太和年間,部分州鎮(zhèn)以故國后人充任長官,根據(jù)《元魏方鎮(zhèn)年表》,朔州在444—488年由司馬氏掌管,定州大概在462—464年由馮熙掌管,營州大概在452—460年由仇池楊氏掌管,并州在455—456年由乞伏成龍掌管,而隴西李氏大約在448—452年管理并州,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這些故國后人擔任北部州鎮(zhèn)長官的模式可能是由于北魏朝廷想借助這些故國后人的管理經(jīng)驗來幫助管理地方,加之他們是貴族,部曲眾多,可以有效防御北方柔然,繼而便于統(tǒng)治。

由此可見,在國家統(tǒng)一的趨勢下,各地晉室司馬氏的小支可能仍分散在各地,但是主支在北方中心的南移回到了河南地區(qū),又因為政治的推動和版圖的融合可能又分散到山西、陜西一帶,與戰(zhàn)國時期的秦支匯合,即至少在隋朝,司馬氏的聚居地因為遷徙而主要聚居在3個地方:兩浙、河南、陜西。《隋書》記載弒殺煬帝的司馬德戡籍貫為扶風雍人[15],我們不能肯定他一定是秦支的后裔,但他們的血脈一定與河內溫縣司馬氏相聯(lián)系。

三、出現(xiàn)司馬氏殺盡說的原因

自北齊關于司馬子如家族的記載后,正史中很少出現(xiàn)司馬氏,乃至河內溫縣司馬氏的記載,于是后人誤以為是劉裕族誅所致。盡管后世已探求出有一批司馬氏成功躲避易代之屠戮,但是自隋唐開始,除夏縣司馬光一族外,罕有河內司馬氏的記載?!睹髑暹M士題名碑錄索引》一書中六例司馬氏,山西、陜西各一例,浙江四例,多為司馬光后裔,卻沒有河內司馬氏直系的記載,他們似乎是因為遭人唾棄而從歷史中消失了一樣。根據(jù)時代的特點,河南溫縣司馬氏自隋朝后不進入政治舞臺的原因有以下幾點,并試與鮮卑宇文氏作比較:

(1)晉室司馬氏所處時代較為緊張,在南方是寒門與士族競爭激烈的地域,南方四朝君主都是寒門出身,他們成功擠入士族后一面需要士族的支持,一面在極力打擊舊貴族勢力,但他們共同的目的就是利用自己顯貴的政治地位加緊對普通人民進行剝削和掠奪。司馬氏屬于沒落貴族,但仍有死灰復燃的痕跡,而南朝皇帝性多猜疑,不管是本朝旁支還是故朝宗室,一般都是采取壓制措施,且南朝政變多以武力為基本手段。司馬氏本已從文,在政治上無法與新貴族和士族相比,而原掌控政治的士族也不能與掌握軍事的新貴族匹敵,且處于受防備的狀態(tài),不許充當京內實職,降或廢爵造成無人在政治上為晉室奉祀,不得不沉寂于底層。姚察稱入宋后司馬氏為廢姓,似說明了司馬氏遭到強制手段的廢棄。在北方也有相似的情況,及鮮卑族與漢士族之間的斗爭,盡管北來司馬氏享受許多優(yōu)待,但是擁有實權者數(shù)量極少,且多出鎮(zhèn)于各地,其子孫僅僅只享有朝內閑散職位或地方文職官員,在《魏書》卷37中,北投者共出現(xiàn)四刺史一假刺史,余多為州鎮(zhèn)小官或贈刺史。而宇文氏后周本支盡管遭受隋文帝滅頂之災,但由于隋至唐的政策多寬容,因此旁支多被保留下來,且對關隴貴族和少數(shù)族有極好的處置措施,因此它具有起點高、適應力強的特點,也就造成宋至清都有部分宇文氏成員的存在,唐朝甚至有3名宇文氏宰相,兩宋之際宇文虛中、粹中活躍于政壇。南朝政局的頻繁變動也是造成司馬氏得不到重視的主要原因之一,其中劉宋政權是轉折點,不同宗支、姓氏的頻繁更替極易改變原來的政策慣性,宋武帝去世后,曹魏、司馬氏似不再承襲所安置的陳留王、廬陵王爵位,其承襲奉祀方針遭到永久性中止。

(2)各地晉室司馬氏分布松散。河南溫縣是晉室司馬氏的宗族聚居地,可能在晉南北朝之時存有大量晉室司馬氏疏屬,但是河南是涉及戰(zhàn)場最多的地方,不管是南北之爭還是東西會戰(zhàn),洛陽附近很大可能成為戰(zhàn)場之一,而溫縣就處于洛陽以北的黃河渡口旁,這就造成附近的百姓要承擔很重的賦役,許多百姓成批逃亡或被征發(fā)而死。而五胡十六國中建立在河南的政權就有數(shù)個,他們的殘暴統(tǒng)治往往激起受到河南百姓響應的起義,而戰(zhàn)場又是容易減少人口的一種方式,如后趙時期石虎在河南殘暴的統(tǒng)治激起了高力督梁犢的起義,此后冉閔、殷浩與桓溫北伐等都對于河南人民來說是一場場災難。至少在魏晉時期,遷入河南者遠不如遷出河南者多,而五胡十六國至東西魏時期,北方少數(shù)民族對河南農業(yè)生產不熟悉[16],長期戰(zhàn)亂使社會生產力降到最低,人民難以為生。此外,北朝官員多實行任官上就地埋葬,如在山西大同石家寨村出土的司馬金龍夫妻墓和河南焦作出土的司馬悅墓,都死于所任刺史治所,而司馬昇等仍葬回溫縣,可見司馬氏家族存在分支分祖現(xiàn)象,即有小支異地奉祀,而其余諸子回到溫縣,進一步造成宗族凝聚力低下。因此從軍事上看,早期的河南黃河沿岸的宗族受頻繁的戰(zhàn)爭影響,很難經(jīng)過魏晉南北朝隋唐后仍能繁盛起來。另一方面,從北方涌進而來的士族在北朝政治背景下排擠主家也是造成當?shù)刈迦合龅闹饕颍绕涫潜蔽盒⑽牡蹠r將北部鮮卑族徙至河南,如河南劉氏本出自匈奴一族,洛陽竇氏本是沒鹿回部落大人,北魏又大肆重用這些貴族,從而使鮮卑族強壓在漢族之上,并不斷與漢人族群融合,清河張氏就是在這一時期自河內徙居清河[17]2711,而新安閻氏也在劉聰時期奔代之馬邑[17]2987。如果司馬氏家族在兩晉之際沒有舉族遷移,為了減少異族的壓力和戰(zhàn)爭的侵蝕,或改姓,或逃亡,縱使仍有族群也必然被鮮卑族所抑制。當然,受官職牽連,國家干預分支也是重要因素之一。而鮮卑宇文氏部族在北方相對穩(wěn)定,來源復雜,形成了以部族為基本單位的復雜的同姓部族網(wǎng)絡,盡管也存在支系異地遷徙,但是他們都以豪杰身份徙居,因此不容易斷支,如宇文陵一支徙居代州武川,融入以鮮卑貴族為首的六鎮(zhèn)體系,并通過自己較高的身份地位與其他豪帥家族互相聯(lián)姻,保持了穩(wěn)定的關系網(wǎng)絡[18]。而這對于已為沒落貴族的司馬家族來說幾乎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經(jīng)過一系列打擊,司馬氏沒有資格與高貴的鮮卑氏聯(lián)姻,形成不了穩(wěn)定的家族關系來保證自己的地位,最終和其他早期的大姓一樣沉埋于社會底層。

(3)司馬氏為人所惡表現(xiàn)在顛覆了人們對宗室維城的認知。宗室維城是自古以來所公認的,房玄齡評論說:“列代之崇建維城,用藩王室;有晉之分封子弟,實樹亂階?!睍x室分封超過了一定的度,凡宣帝兄弟子侄皆分封,曹冏對此有很深的體會:“今之州牧、郡守,古之方伯、諸侯,或比國數(shù)人,或兄弟并據(jù),而宗室子弟曾無一人間廁其間。”不同支系的司馬氏經(jīng)常為了權力而爭斗,現(xiàn)以武帝余子為第一級支,景帝余子為第二級支,宣帝余子為第三級支,皇考余支(司馬防余子)為第四級支,八王分別為司馬亮(3)、司馬瑋(1)、司馬倫(3)、司馬冏(2)、司馬乂(1)、司馬颙(4)、司馬穎(1)、司馬越(4),從中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支系發(fā)展是呈波浪式發(fā)展,前期主要以直系、旁系紛爭為主,后期是不同旁支間的無休止征戰(zhàn),這種紛爭一直持續(xù)到以司馬越為首的東部諸侯勝利。南渡后,南頓王司馬宗密謀為亂,又有彭城王司馬雄等串通蘇峻、司馬勛謀叛于梁州;桓玄平定后,章武王司馬秀又跟從桓振,司馬曇之子司馬國璠等不斷南侵,都體現(xiàn)了司馬宗支的自私與松散,司馬文思奔魏后又殺害了司馬國璠和司馬道賜,宗族間的不睦只會造成凝聚力的衰弱。不管是南北朝中正定品、隋唐科舉,還是宋明書院的興盛,都是需要宗族間的合作與管理的,這也正是文獻史料中的明清司馬氏過于單薄的原因了。

(4)宋朝以后,一方面受儒學影響頗重,另一方面面臨國破的境遇,尤其是經(jīng)歷了契丹、女真、蒙古屠戮中原的南宋和明朝,傳統(tǒng)的華夷之辯再次被搬到歷程上來。士人更加鄙夷軟弱的朝廷,繼而將這種情緒強加于西晉的措置失誤導致的胡族入侵。如王夫之談到的“國璠之流,上非悼宗社之亡,下非僅以避死亡之禍,貪失其富貴,而倒行逆施以徼幸,乃使中夏之士相率而不以事夷為羞,罪可勝誅乎”。他認為中原人不以侍奉胡人為恥起因于司馬國璠的投敵。此外司馬篡位是發(fā)揚了王莽和曹丕的惡名,盡管我們認為適當?shù)某嫱苿由鐣陌l(fā)展,而且假托禪讓可以減少殺戮,但是對于儒家而言,“天子之職莫大于禮,禮莫大于分,分莫大于名”,禮制只能自上而下自己破壞,不能自下而上去有意加害,在宋以前君臣思維的灌輸后,以及宋以后對三國故事的評說盛興,司馬氏的故事或名言多以丑陋的形式流傳,更難有司馬氏肯自報家門來主動遭受非難了。與此同時,“華夷之辯”在魏晉南北朝和宋朝多次興起,對于必須通過科舉入仕的司馬氏而言,這無疑是一種對身份認同的恥辱,在整個歷史長河中,丹陽司馬氏僅司馬遴中鄉(xiāng)試,這就與丹陽諸葛氏形成了鮮明對比[19]。因此即使是夏邑司馬氏還是會稽司馬氏,很少自報自己是晉室司馬氏的后裔,以至于《宋史》記載司馬光時絲毫沒有談及夏縣司馬氏的發(fā)源。

劉裕誅殺司馬氏,主要是因為篡位式禪讓是一種激變形式的朝代更替方式,禪讓以前,前朝仍然存在強大的殘余分子,其中前朝宗室是主要力量。因此劉裕迫不得已在用黨羽和兒子取締宗王出鎮(zhèn)的同時,用屠戮的方式對待前朝宗室。但是禪讓制的一個理念是適可而止,其優(yōu)點是在表面上做到不流血犧牲,并要求前朝末帝或旁支繼續(xù)奉前朝宗祀,因此不可能在禪位前殺盡宗室。任用前朝旁支的目的并不僅僅只是表面的“撫慰”,而是“禪讓制”中必不可少的一個環(huán)節(jié),需要前朝宗室勸進、奉璽,一旦有這種先例,那么就有了“丕之篡,劉氏之族全,炎之篡,曹氏之族全,山陽、陳留令終而不逢刀鴆”。但是劉裕以前,不管是王莽、曹丕、司馬炎、司馬倫還是桓溫,都沒有弒主的行徑,仍追封故主,但是劉裕不僅篡位,還創(chuàng)立了弒主的先聲,趙翼就曾評論:“自劉裕篡大位而即戕故君,以后齊、梁、陳、北齊、后周亦無不皆然。”[20]劉裕的弒君也是必然事件,但引起的一連串反應卻是他始料不及的。前朝所廢者,多半是庸懦君主,而廢立都是在做足準備之后的舉措,是在預料到君主沒有反抗能力等時機成熟后的結果。劉裕盡管也為自己創(chuàng)造了很多的條件,但是他操之過急,其中一項是為了實現(xiàn)“昌明之后有二帝”的讖言而縊殺晉安帝,盡管安帝較為昏懦,但嗣立者恭帝卻是一位有遠見的人,對劉裕篡位來說十分不利,為了保證時局的穩(wěn)定,他不得不再次采取弒君的手段。因為這種無奈的舉措,自己的曾孫劉準成為了下一任劊子手刀下的亡魂。

禪讓制的遺惠并沒有因為劉宋內斗而結束,鑒于齊高帝、武帝子孫已被明帝殺戮無遺,梁武帝雖然曾參與齊明帝的剪翼計劃“以復其父之私仇”,后又誅盡明帝子孫“自雪其兄之門恥”外,他還是保全甚至錄用了齊室旁支子孫,如齊豫章王子蕭子恪、子范、子廉等,這一件事被清末學者趙翼篩選出來得以被人所熟知。梁武帝后來對蕭子顯談論為何不誅殺他們的原因時,一方面解釋稱誅殺齊室子孫在于朝代更易需要代謝,以方便本家族的統(tǒng)治,這是符合朝代更易的規(guī)律。另一方面他自稱與蕭子恪為絕服二世,殺盡齊明帝子孫是為兩家報仇。事實上這都是自我辯解而已,內部的變革一般采取禪讓制形式,而在此之前對待前朝宗室有兩種措施:誅盡和奉璽。若前朝尚存在有能名的宗室,禪讓制必須由這些宗室領銜扮演推讓的角色已表明誠意,如果是旁支奉璽,則旁支可能會被選擇存活以奉祀,而君主會被丟棄或處死,王莽時有劉歆,東晉臨川王司馬寶為人懦弱,充當了桓玄和劉裕的禪讓奉璽者,蕭齊有蕭子顯兄弟,東魏有彭城王元韶,而后漢、曹魏是君主主動禪讓則由君主奉祀。若采取殺戮措施或本身內斗造成的枝葉凋零,如劉宋、蕭梁(南枝)、西魏、北周的宗室,存活下來的成員中無有能名者,也沒有具備崇高地位者,于是在正史中以末帝主動禪讓作為一個朝代的終結。反觀梁武帝,姚察對此做了評論:“魏、晉革易,皆抑前代宗支以絕民望,然劉曄、曹志猶顯于新朝。及宋,遂令司馬氏為廢姓。齊之代宋,戚屬皆殲,其祚不長,抑亦由此。梁受命,而子恪兄弟及群從并隨才受任,通貴滿朝,君子以是知高祖之量度越前代矣?!盵21]從人性而言,梁武帝誅殺世、明帝子裔似乎談不上大度,但于理也說得過去,畢竟司馬炎未曾殺戮三姓后裔,因果報應(政治聯(lián)動)才使得自己的家世仍能保存完好,歷史的選擇有自己的特殊性,并不能一概用一個規(guī)律反復重演,這就保證了歷史本身的意義了。

四、結 論

晉室司馬氏留居北方者不可獲悉,自前趙至北魏,多沒有自稱留北者,司馬子如自稱司馬保之后,后人多不認同。南渡五支仍多停留在南方,分布在兩浙,在晉宋之際有部分往北走,主要形成了司馬楚之系統(tǒng)、司馬休之系統(tǒng)、司馬國璠系統(tǒng)和司馬天助系統(tǒng),他們成了北魏統(tǒng)治政權的一部分。關于司馬楚之系統(tǒng),學界圍繞司馬昇的身份多有探究,但多不切主題,根據(jù)墓志銘的時間信息計算司馬昇、司馬楚之、司馬榮期的年齡可以考證出司馬榮期是司馬弘之之子,司馬昇是司馬躍之子。不管是早期司馬氏、晉室留北者、南渡者還是北渡者,在政治驅使下,他們的主支仍然遵從河內溫縣,分支徙居他地。由于隋唐以后歷史上罕有自稱河內司馬氏者,后人多稱劉裕族滅司馬氏,實際上這是不準確的,劉裕所殺者在文獻中雖沒有大肆記載,但也并未殺盡,《梁書》《陳書》仍記載了齊支和高密支的后人情況。出現(xiàn)族盡說與南朝緊張的環(huán)境有很大關系,南朝四代政變頻發(fā),且以武力為支撐,以士族矛盾為首因,司馬氏完全不能干涉其中,因此政治地位一落千丈。宋明以后儒學興起,對于司馬氏篡位、宗室內爭、胡族亂華、投敵內侵等事件進行猛烈抨擊,司馬氏若因此參與科舉,也很難融于當時,縱使有入政壇,也不容許家人談及自己的晉室背景,加之變遷的頻發(fā),支系割裂也造成了司馬氏“族滅”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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