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 悅，趙洪進，王 建，楊德全，李 鑫，沈海瀟，吳嘉文，葛菲菲，鞠厚斌*

(1.上海市農業(yè)農村委員會 畜牧獸醫(yī)管理處，上海 200003；2.上海市動物疫病預防控制中心，上海 201103)

新型冠狀病毒全球大流行嚴重危害人類的生命，由于病毒在人群的廣泛傳播導致與人類密切接觸的常見動物存在感染風險，學術界無一例外地把新冠病毒的源頭指向動物界。在新型冠病毒持續(xù)在全球傳播之際，科學界從未停止尋找這種病原體的源頭。與曾在本世紀初引發(fā)嚴重急性呼吸綜合征(SARS)疫情的冠狀病毒類似，新型冠病毒可能同樣源于菊頭蝠屬蝙蝠，但同時也有證據表明，新型冠病毒在感染人類之前可能寄宿在另一種動物體內[1-3]。

隨著疫情的發(fā)展，在環(huán)境、宿主、病毒等多種因素的影響下，新型冠狀病毒可能會發(fā)生突變和重組，進而擴大其遺傳多樣性，增加了病毒跨種傳播的風險[4-7]。新型冠病毒繼續(xù)伴隨著它的傳播有很多不確定性，有關動物感染新型冠狀病毒的報道也隨之增多，引起了公眾的關心和研究人員的關注。本研究借助經過同行評審的科學論文以及一些著名的預印本科學報告，系統(tǒng)得回顧了截止到目前新型冠病毒(SARS-CoV-2)在陸生動物、水生動物及病媒生物中的相關報道，梳理新型冠狀病毒在動物群體中感染現狀及潛在傳播風險，以期從動物感染新型冠病毒感染案例中制定針對防控策略，為建立有效動物防疫管理模式提供依據。

1 動物感染新型冠狀病毒的現狀

截止2021年2月23日，世界動物衛(wèi)生組織(OIE)已公布的動物感染新型冠狀病毒的報道有68次(包含新發(fā)和后續(xù)報道)，分布較廣，涉及27個國家/地區(qū)。病例主要集中來自歐洲、北美、南美，亞洲國家中中國的香港、日本也有相關報道。報道的動物種類包括：犬、貓、老虎、獅子、水貂、雪貂等，感染動物病例數由高到低依次是：貓、貂、犬、獅、虎，對應的報道數分別是：15，13，8，52次(表1)。已報道的病例顯示，感染動物主要集中在貓科動物，且與人感染新型冠狀病毒現狀有一定的相關性。

表1 動物感染新型冠狀病毒的報道匯總

2 新型冠狀病毒在不同動物群體中感染的潛在風險

迄今為止，動物是否容易受到新冠病毒侵害，取決于該物種的敏感性，而這種敏感性由生物特征決定[8]。由于缺乏這方面的可用數據，科學家對所有物種都持謹慎態(tài)度?，F將陸生動物、水生動物及病媒生物感染現狀及相關病例整理如下。

2.1 陸生動物

2.1.1伴侶動物(犬、貓) 無論是在國際學術界還是臨床醫(yī)學中，有關伴侶動物在SARS-CoV-2傳播中具體扮演的角色尚無研究定論。現有的病例分析和研究表明，犬對SARS-CoV-2病毒是不易感染的，貓對SARS-CoV-2 病毒具有較高的易感性，并且可以傳播給其他的貓，但目前沒有跡象表明SARS-CoV-2 病毒在家貓中會廣泛傳播給人類[9]。表2列出了可獲得自然或試驗感染信息的伴侶動物物種名單(OIE technical factsheet)。

表2 伴侶動物可獲得自然或試驗感染信息

貓感染的典型病例，比利時列日市的貓在主人確診新冠肺炎后其被進行新冠病毒檢測，結果呈陽性。這只貓在主人患病1周后，出現了包括呼吸困難在內的典型感染癥狀，研究人員在貓的糞便中發(fā)現了新冠病毒，這是首例已知的貓感染病例[10]。中科院武漢病毒研究所石正麗教授團隊在國際學術平臺上發(fā)表論文表示，他們在武漢疫情期間收養(yǎng)了102只貓，有14.7%感染新冠病毒[11]。病毒學家步志高團隊將SARS-CoV-2病毒樣本注入了5 只家貓的鼻腔中，后對其檢測發(fā)現貓的鼻甲、軟腭、扁桃體、氣管、肺臟和小腸中可以檢測病毒。在研究病毒的傳播性試驗中，試驗發(fā)現感染貓能夠通過空氣傳播SARS-CoV-2[12]。南京農業(yè)大學研究團隊2020年收集了14個城市寵物醫(yī)院就診的269只患貓的呼吸道和糞便樣品，以調查樣品中是否攜帶新型冠狀病毒以及貓冠狀病毒(FCoV)。樣品來源城市(北京、上海、重慶等)均曾報告新冠肺炎確診病例。結果顯示，在收集的269只貓的鼻拭子和直腸拭子樣品中沒有檢測到新型冠狀病毒核酸，檢測到35只貓攜帶FCoV[13]。

犬感染典型病例，2020年2月底，中國香港漁農自然護理署(漁農署)首次報道全球第1例非人類感染者[14]，該犬沒有顯示臨床癥狀，也沒有血清學反應。2020年3月16日，中國香港報道1例COVID-19感染者，同期其松鼠犬患病死亡，確診該犬最新血清測試呈陽性，證實該犬曾感染新冠病毒。但漁護署強調，寵物犬感染病毒情況并不常見，現無證據證明寵物犬可傳播病毒。研究人員給幼犬接種了SARS-CoV-2，安樂死后在任何器官或組織中均檢測不到病毒，血清學檢測也為陰性，結果表明新冠病毒雖然可以感染犬，但在犬體內復制能力較弱[15]。

2.1.2養(yǎng)殖動物 丹麥、荷蘭和美國等國家已有人工飼養(yǎng)水貂及飼養(yǎng)場工作人員感染SARS-CoV-2 的報道。相關研究顯示，SARS-CoV-2 可在雪貂上呼吸道復制，且雪貂對SARS-CoV-2 高度易感，表明雪貂可作為1種SARS-CoV-2 感染和傳播的動物模型[15]。世衛(wèi)組織衛(wèi)生緊急項目負責人邁克爾·瑞安表示，水貂這樣的哺乳動物是很適合新冠病毒的動物宿主，新冠病毒可能在這些物種內逐漸變化，繼而在貂之間互相傳播，并有再次向人類傳播的風險。

中國農業(yè)科學院哈爾濱獸醫(yī)研究所陳化蘭院士團隊研究發(fā)現，新冠病毒在雪貂和貓中復制效率很高，而在犬、豬、雞和鴨中復制能力微弱[12]。中國農業(yè)科學院特產研究所，2020年2—7月對山東、吉林、遼寧、黑龍江等毛皮動物主要養(yǎng)殖省份的328份水貂樣品進行SARS-CoV-2 核酸檢測均為陰性；對35份水貂血清樣品進行抗體檢測也均為陰性。推斷這可能與目前我國人群的低SARS-CoV-2 感染率和未有養(yǎng)殖場工人感染有關[16]。表3列出了可獲得自然或試驗感染信息的養(yǎng)殖動物物種名單(OIE technical factsheet)。

表3 養(yǎng)殖動物可獲得自然或試驗感染信息

2.1.3野生動物 愛荷華州獸醫(yī)實驗室確診美國紐約市布朗克斯動物園的1只老虎感染了新冠病毒。這是美國首例確診為動物感染新冠病毒的病例，也是世界上首例人傳染動物而導致動物發(fā)病的病例。后續(xù)又陸續(xù)確診8頭獅子和老虎[17]。研究牽頭人加利福尼亞大學戴維斯分校生態(tài)學和進化學教授哈里斯·盧因認為，紐約市布朗克斯動物園確診感染新冠的獅子和老虎可能是被飼養(yǎng)員傳染。圈養(yǎng)環(huán)境下的稀有動物尤其令人擔憂。表4列出了可獲得自然或試驗感染信息的野生動物物種名單(OIE technical factsheet)。

表4 野生動物可獲得自然或試驗感染信息

2.1.4其他動物 美國《國家地理》雜志2020年11月23日報道，近期1項研究分析了400 多種脊椎動物后預測，白頰長臂猿、蘇門達臘猩猩和西非低地大猩猩等極度瀕危的靈長類動物因與人類遺傳相似性，尤其容易感染新冠病毒。推測其圈養(yǎng)或野生的瀕危靈長類動物暴發(fā)類似冠狀病毒疫情的可能性非常高，假使病毒傳給靈長類動物，結果會大不同，可能是災難性的。美國時間2021年1月11日，加州圣地亞哥野生動物園宣布，2只大猩猩新冠病毒核酸測試呈陽性，第3只猩猩也出現了相關癥狀。表5列出了可獲得自然或試驗感染的其他動物物種名單(OIE technical factsheet)。

表5 其他動物可獲得自然或試驗感染信息

2.2 水生動物自北京新發(fā)地批發(fā)市場從切割進口三文魚案板上檢測到SARS-CoV-2核酸以來，三文魚以及水生動物冠狀病毒與 SARS-CoV-2 的關系成為公眾關注的焦點。目前針對水生動物感染冠狀病毒的研究較少，有些病毒新種也尚未確定。水生動物感染的冠狀病毒主要為γ冠狀病毒屬，包括白鯨冠狀病毒 SW1和寬吻海豚冠狀病毒HKU22[18-19]，與 SARS-CoV-2之間遺傳關系較遠?；蚪M學研究顯示，北京新發(fā)地分離株與歐洲早期分離株同源性較高，可能與輸入性有關?？沙醪脚懦齋ARS-CoV-2來源于已知水生動物冠狀病毒的可能性。

2.3 病媒生物病媒生物可通過機械性傳播病毒，有的類群還可生物性傳播病毒。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傳染病預防控制所研究表明：蚊蟲機械性和生物性傳播新冠病毒的風險極低；鼠、蜚蠊、蠅3類病媒生物具有機械性傳播新冠病毒的潛在風險，鼠類還存在生物性傳播新冠病毒的潛在風險；不同場所病媒生物傳播新冠病毒的風險不同，傳播風險等級與新冠病毒暴露風險等級和病媒生物的分布范圍、密度及活動能力等相關?？傮w上，可排除蚊蟲傳播新冠病毒的風險；鼠、蜚蠊、蠅等病媒生物，在新冠病毒暴露的特殊場所和局部環(huán)境，具有潛在傳播新冠病毒的風險，但風險較低[20-23]。

3 結論及風險管理建議

綜上所述，截止目前無論是在國際學術界還是臨床醫(yī)學中，有關動物在新冠病毒傳播中具體扮演的角色尚無研究定論，難以判斷病毒在動物中的傳播實際達到何種程度，必須給予關注[24]。新冠肺炎疫情仍在世界仍持續(xù)蔓延，新冠病毒能夠傳染動物的事實，部分動物被新冠病毒感染后發(fā)病，甚至有些物種被感染后不發(fā)病或者癥狀輕微，動物和人類之間交叉感染的可能性仍不能忽視，這均對世界的疫情防控提出了新的挑戰(zhàn)。

從長遠來看，不僅應該關注人與人之間的感染，并采取社會隔離措施，而且還需要更加注意周圍的動物也許是可能的病毒庫，有潛在可能會在未來引起下一波感染。因此有必要對動物尤其是伴侶動物、野生動物、家養(yǎng)動物等開展更深入、更全面的系統(tǒng)調查，進一步了解動物中冠狀病毒的攜帶情況，監(jiān)測其變異和跨種傳播機制與風險，以便更好地了解其對動物健康、生物多樣性和人類健康的流行病學意義，防范動物源性冠狀病毒導致的新發(fā)傳染性疾病的再次發(fā)生[25]。

此外，生物安全和衛(wèi)生措施是預防SARS-CoV-2傳播的關鍵，不同動物群體應采取針對性的防控措施。疑似或確診感染SARS-CoV-2的人應限制與哺乳動物(包括寵物)的接觸，疑似或確診感染SARS-CoV-2的動物在感染期間應與其他動物和人類隔離。動物園或牲畜養(yǎng)殖場也應采取措施防止其動物受到感染，其相關人員應繼續(xù)加強管理，定期接受新冠病毒檢測，避免動物管理員、飼養(yǎng)員將病毒傳染給動物。畜禽養(yǎng)殖業(yè)冠狀病毒病預防工作的重點是做好飼養(yǎng)管理、免疫接種、消毒、檢疫等防控工作，尤其是生物安全和蟲害控制對畜禽冠狀病毒病的防控尤為重要。此外，建議在新冠病毒暴露風險較高的特殊場所和局部環(huán)境開展病媒生物防制，降低新冠病毒傳播風險，并開展病媒生物攜帶和傳播新冠病毒的研究，進一步做好病媒生物傳播新冠病毒風險評估，做好精準預防與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