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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地域總集編纂之特征與成就綜論*

2021-11-29 05:32
關(guān)鍵詞:刻本

夏 勇

(杭州電子科技大學 漢語國際教育系,浙江 杭州 310018)

所謂地域總集或地方性總集,即著眼于某區(qū)域而采收作者作品的總集,傳統(tǒng)目錄學多名之為“郡邑類”“地方藝文”等。它是我國地方文學文化的重要載體,認知價值非常高。

地域總集的最早淵源可追溯到《詩經(jīng)》十五國風,唐殷璠輯《丹陽集》則是其編纂正式發(fā)軔的表征,但其編纂的真正勃興已然遲至宋代,至其臻于繁盛,更是晚至清代。綜觀地域總集的流衍歷程,呈現(xiàn)出濫觴早、勃興遲、繁盛更晚的特征。從勃興的宋代到繁盛的清代,其間經(jīng)歷了明代的長足發(fā)展,可謂地域總集之所以形成現(xiàn)有格局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成長階段。明代地域總集主要在哪些方面較前代有重大進展,從而為清代的繁盛奠定基礎(chǔ),①清代地域總集編纂之繁盛,主要表現(xiàn)在數(shù)量眾多、地域廣闊、層級完善、規(guī)模宏大、品類繁多等方面,具體可參見筆者著《清詩總集通論》第二章第二節(jié)《地方類》,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6年版。是目前尚未獲得較確切梳理歸納的一個問題。本文著眼于此,主要從數(shù)量、區(qū)域分布范圍、政區(qū)層級系統(tǒng)、類型構(gòu)成等方面切入,展開論述。

一、數(shù)量遽增及其目錄學表征

明代地域總集編纂的大發(fā)展,給人最直觀的印象就是數(shù)量遽增。筆者據(jù)現(xiàn)有主要書目統(tǒng)計,可知目前確知存世的明代地域總集至少有110種左右。反觀此前,只有唐、宋、元三代有地域總集確知存世。其中,宋代有孔延之輯《會稽掇英總集》、董棻輯《嚴陵集》、李庚等輯《天臺集》與《天臺續(xù)集》系列、林表民輯《赤城集》、龔昱輯《昆山雜詠》、鄭虎臣輯《吳都文粹》、程遇孫等輯《成都文類》凡8種;元代有房祺輯《河汾諸老詩集》、汪澤民等輯《宛陵群英集》,以及與總集體例相通的吳師道輯《敬鄉(xiāng)錄》凡3種;唐代則只有殷璠輯《丹陽集》這區(qū)區(qū)1種,有后人輯佚本傳世。②關(guān)于上述唐、宋、元地域總集的存世版本,《丹陽集》有清光緒間刻民國六年(1917)徐兆瑋重印《宗月鋤先生遺著》本、陜西人民教育出版社1996年版《唐人選唐詩新編》本等;《會稽掇英總集》有明錢叔寶抄本、清道光元年(1821)杜氏浣花宗塾刻本等;《嚴陵集》有清光緒中桐廬袁氏刻《漸西村舍叢刊》本、清光緒二十三年(1897)至二十七年(1901)刻《刻鵠齋叢書》本等;《昆山雜詠》有宋開禧三年(1207)昆山縣齋刻本、清宣統(tǒng)三年(1911)至民國八年(1919)新陽趙氏刻《峭帆樓叢書》本等;《吳都文粹》有清康熙六十年(1721)婁東施氏木活字印本等;《天臺集》系列有明正德二年(1507)刻本、清光緒二十四年(1898)翁氏刻《續(xù)臺州叢書》本等;《赤城集》有明弘治十年(1497)謝鐸刻本、清嘉慶道光間臨海宋氏刻《臺州叢書》本等;《成都文類》有國圖藏明刻本、上圖藏清初抄本等;《河汾諸老詩集》有明弘治十一年(1498)李瀚刻本、明天啟崇禎間毛氏汲古閣刻《詩詞雜俎》本等;《宛陵群英集》有北大藏清抄本等;《敬鄉(xiāng)錄》有民國二年至六年烏程張氏刻《適園叢書》本、民國十三年(1924)永康胡氏夢遠廔刻《續(xù)金華叢書》本等。僅就存世數(shù)量看,明代已是此前所有朝代總和的約九倍。

明代之前的地域總集當然不止現(xiàn)存十余種。考察各類書目、方志乃至若干斷代全集所收序文等,可勾稽出一批已佚地域總集。其中問世于唐五代者為數(shù)甚少,大抵不出五種,包括殷璠輯《荊揚挺秀集》、劉松輯《宜陽集》、黃滔輯《泉山秀句集》、劉贊輯《蜀國文英集》等。宋代是地域總集編纂的勃興期,數(shù)量較唐五代顯著增加,可惜大都亡佚。就筆者目前掌握的資料看,亡佚者不下60種,其中南宋占40種以上。①唐五代與宋代的地域總集編纂概況,參見陳尚君《唐人編選詩歌總集敘錄》(收入陳尚君著《唐代文學叢考》,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7年)、張興武《五代藝文考》(成都:巴蜀書社,2003年)、祝尚書《宋人總集敘錄》(北京:中華書局,2004年)等。元代國祚較短,地域總集也相對偏少,亡佚者約十余種。綜計亡佚與存世者,唐五代、宋、元的地域總集約有九十余種。即便再加上《漢書·藝文志》(中華書局,1962年)著錄的《吳楚汝南歌詩十五篇》《邯鄲河間歌詩四篇》等,以及《隋書·經(jīng)籍志》(中華書局,1973年)著錄的南朝梁人纂《荊州雜碑》《雍州雜碑》等初具地域總集之雛形者,整個明代之前問世的地域總集,總數(shù)都未必多過明代傳世的一百余種,何況明代本身也有大量亡佚或存亡不明的地域總集。筆者據(jù)現(xiàn)有主要書目與方志初步統(tǒng)計,便至少有80種以上。毫無疑問,明代的地域總集編纂風氣較此前興盛了許多。

明代興盛的地域總集編纂風氣,在當時的目錄學著作中也有所反映,即地域總集首次成為總集類下的一個子目。做出該創(chuàng)舉的,是晚明藏書家、目錄學家徐與祁承?。前者的《徐氏家藏書目》(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年)于總集類下設(shè)“總詩類·各省”之類目,后者的《澹生堂藏書目》(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年)于總集類下設(shè)“郡邑文獻”之類目,均著錄二十余種地域總集。傳統(tǒng)目錄學所設(shè)類目的分合消長,與相關(guān)時代的典籍源流與實存情況密切相關(guān)。如《隋書·經(jīng)籍志》設(shè)“史部·地理”類目,乃以漢魏六朝繁盛的地記、地志編纂為背景;《新唐書·藝文志》(中華書局,1975年)設(shè)“子部·類書”類目,則以魏晉南北朝隋唐涌現(xiàn)的眾多類書為依托;南朝梁阮孝緒《七錄》(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為集部確立“別集”“總集”“雜文”等類目,亦與漢末以來興旺的文學創(chuàng)作風氣密切相關(guān)。正如余嘉錫所說:“古今學術(shù),其初無不因事實之需要而為之法,以便人用,傳之久,研之精,而后義理著焉?!保?]127所以,“夫部類之分合,隨宜而定。書之多寡及性質(zhì)既變,則部類亦隨之而變”[1]142。晚明時,徐與祁承?之所以為地域總集創(chuàng)立新的類目,根本原因在于他們看到了當時此類總集不斷涌現(xiàn),與前代典籍遺存疊加在一起后,已然形成一個龐大而不容忽視的典籍類別的現(xiàn)實情況,從而對傳統(tǒng)目錄分類法做出了富有針對性的合理調(diào)整。同時,其自身也成為明代地域總集編纂蓬勃發(fā)展的生動寫照。

二、區(qū)域分布范圍大幅擴張

地域總集的區(qū)域覆蓋范圍呈現(xiàn)出階段性擴張的特征。明代之前,這種擴張進程出現(xiàn)過一次大提升與一次小突破。

大提升針對唐五代與宋代而言。唐五代的地域總集只是零星出現(xiàn)于今江蘇、江西、福建、四川等省境內(nèi),尚未形成連片分布。宋代則已呈現(xiàn)出連片態(tài)勢,又形成集中分布,較唐五代有大幅提升。分布最密集的首推今江蘇南部與浙江,亦即長三角地區(qū),綜計存世與亡佚者,約有30種以上;其次是圍繞長三角的今江淮、皖南一帶以及江西、福建,合計近20種;更外圍的今湖北、湖南、廣東又次之,合計約15種??梢娝未赜蚩偧饕植加跂|南諸省。早在南宋嘉定年間,李兼《天臺集序》就已提到這一現(xiàn)象,“州為一集,在昔有之。近歲東南郡皆有集”[2]411。至于其他地區(qū),除廣西、四川各有數(shù)種問世外,尚未形成編纂風氣。

小突破針對宋代與元代而言。元代地域總集亦集中于今江蘇、浙江、福建、江西等東南省份,但有一點較宋代有所突破,標志為房祺輯《河汾諸老詩集》。此集所收八位金元之際詩人,均占籍或流寓于今山西西南隅的臨汾、臨猗一帶。因該地位于汾河下游,西接黃河,故以“河汾”為名。該書堪稱第一部可以確知的專門面向北方人士的總集,從而改變了唐宋地域總集大抵分布于南方的格局。

降至明代,地域總集的分布范圍有了前所未有的重大擴張,主要體現(xiàn)在兩方面:

第一,北方初步形成地域總集編纂風氣。如前所述,元代的《河汾諸老詩集》堪稱第一部面向北方的總集,不過這在當時尚屬個別現(xiàn)象。降至明代,面向北方的總集編纂活動乃真正蔚然成風。明代兩京十三布政使司中的直隸以及北方四司——陜西、山西、河南、山東,均有總集問世,從而首次在北方形成連片分布態(tài)勢。其中,直隸有王家瑞輯《廣平詩人集》,面向當時的廣平府;陜西有胡纘宗輯《雍音》、傅振商輯《秦藻幽勝錄》、賈鴻洙輯《周雅續(xù)》、劉兌輯《頻陽集》、蔣如蘋輯《豳風概》,前三者大抵面向陜西全省,后二者分別面向富平縣與邠州;山西有呂陽輯《晉詩選雅》、范弘嗣輯《晉國垂棘》,均面向山西全?。缓幽嫌袆⒉嫛吨兄菝t文表》、焦竑輯《中原文獻》、趙彥復(fù)輯《梁園風雅》、瞿榖輯《中州詩選》、安都輯《太康文集》,前四者均面向河南全省,《太康文集》則附于《(嘉靖)太康縣志》而行世;山東有朱觀熰輯《海岳靈秀集》、李時貴輯《皇明海岱珠玉集》、張登云輯《魯雅》、孔宏幹輯《闕里文獻集》、李誠明輯《廣川人文初搜》、佚名輯《茌邑三先生合刻》,①關(guān)于上述明代面向北方諸省之地域總集的存世版本,《雍音》有明嘉靖二十七年(1548)清渭草堂刻本;《秦藻幽勝錄》有明萬歷四十七年(1619)刻本;《周雅續(xù)》有明崇禎刻本;《頻陽集》有明萬歷十二年(1586)刻本;《晉詩選雅》有明萬歷八年(1580)刻本;《晉國垂棘》有明崇禎三年(1630)刻本、清初刻本等;《中州名賢文表》有明成化刻本、清康熙四十五年(1706)汪立名刻本等;《中原文獻》有明萬歷二十四年(1596)汪元湛刻本、明萬歷二十七年(1599)萬卷樓刻本;《梁園風雅》有明刻本、清康熙四十三年(1704)陸廷燦刻本等;《海岳靈秀集》有明隆慶三年(1568)魯藩承訓書院刻本;《茌邑三先生合刻》有清康熙五年(1666)茌平張愚刻本。至于《廣平詩人集》《豳風概》《中州詩選》,今或已佚,依次見《(民國)河北通志稿》《四庫全書總目》《(同治)上海縣志》等著錄;《皇明海岱珠玉集》《魯雅》《闕里文獻集》《廣川人文初搜》亦或已佚,均見《(宣統(tǒng))山東通志》著錄。前二者應(yīng)即山東省級總集,后四者分別面向兗州府、曲阜縣、德州、茌平縣。顯然,明代北方諸省的地域總集,不論數(shù)量還是所涉區(qū)域范圍,較此前均不可同日而語。

第二,東南與西南諸省的編纂延伸到某些邊遠地區(qū)。典型代表為沐昂輯《滄海遺珠》②《滄海遺珠》有明成化十三年(1477)陳璨刻本、清云谷山房抄本等存世。與陳是集輯《溟南詩選》。《滄海遺珠》約刊刻于正統(tǒng)元年(1436),所收皆“明初官于滇及謫戍者之作”[3]6397,堪稱云南詩歌總集的開山之作?!朵槟显娺x》所謂“溟南”,即海南島的代稱,當時為廣東瓊州府轄地。按,海南地方總集的編纂可追溯至南宋。南宋趙希弁《讀書附志》載《海南集》二十三卷、《后集》十二卷。云:“右海外瓊管之集也。于中可見丁晉公、蘇長公、趙豐公、折仲古、李泰發(fā)、胡邦衡諸公之文筆?!保?]1127可知所收系與海南有關(guān)之詩文,作者包括丁謂、蘇軾、趙鼎、折彥質(zhì)、李光、胡銓等曾有謫居海南經(jīng)歷者,但并非著眼于海南人之作品,今久已亡佚?!朵槟显娺x》則是現(xiàn)存第一部輯錄海南人詩作的總集。原書纂于明崇禎年間,“選三十家詩,編為十卷”[5];今存民國二十年(1931)海南書局鉛印本二卷,收人28家。上述二書分別將地域總集的疆域拓展至西南邊陲與天涯海角,均達到了前人未至之境。

北方與云南、海南等南方邊遠地區(qū)而外,此前地域總集編纂的核心區(qū)域——東南諸省,在明代依舊延續(xù)著以往的編纂傳統(tǒng),并愈加興盛。尤其環(huán)太湖流域的蘇州、常州、松江、湖州、嘉興諸府,以及周邊的應(yīng)天、鎮(zhèn)江、揚州、徽州、寧國諸府,分布最為密集。綜觀明代兩京十三布政使司,只有貴州、廣西等未見有地域總集編纂傳世。這種全國范圍內(nèi)廣泛鋪開的編纂風氣,是明代才第一次形成的,可謂明代地域總集編纂的一項主要成就。

三、區(qū)域?qū)蛹夡w系趨于完善

我國古代地域總集面向的區(qū)域,主要有省、府(或相當于府)、縣凡三級行政區(qū),以及面向基層鄉(xiāng)鎮(zhèn)或自然地理區(qū)域者,呈現(xiàn)出一個完整的金字塔式體系。

該體系并非自古即有,而是在長期演進過程中逐步形成。唐五代的地域總集大抵面向某一州(相當于明清的府)或自然地理區(qū)域。前者如劉松輯《宜陽集》面向江南西道袁州,“集其州天寶以后詩四百七十篇”[6]1624。后者如黃滔輯《泉山秀句集》“編閩人詩,自武德盡天佑末”[6]1625,所謂“閩”地是唐代江南東道下的一片自然地理區(qū)域,包括福州、泉州、漳州、建州、汀州凡五個行政區(qū)。宋代在前代基礎(chǔ)上,新增了縣級總集。如北宋石處道輯《松江集》“裒輯吳江縣鄉(xiāng)土遺文”[7]557,吳江當時屬兩浙路蘇州管轄。元代的區(qū)域?qū)蛹夡w系大致與宋代相當。

由此可見,明代之前的地域總集主要出現(xiàn)于州、縣等第二、第三級別行政區(qū);而作為第一級別行政區(qū)的道、路、行省等,尚未出現(xiàn)真正意義上面向本級區(qū)域的總集。至于面向基層鄉(xiāng)鎮(zhèn)的總集,更是一片空白。反觀明代,則在這兩方面均取得相當進展,從而將地域總集的區(qū)域?qū)蛹夡w系推向完善。

一方面,隨著行省制度在元代確立,并為明代所沿襲,省級總集于明代正式登上歷史舞臺。早期代表為前期《滄海遺珠》,可視為云南省級總集,唯作者身份較為特殊,屬于宦寓貶謫群體。至于著眼于本省人士的總集,應(yīng)以韓雍等輯《皇明西江詩選》問世較早。①《皇明西江詩選》有明景泰六年(1455)刻本存世。該書凡十卷,景泰三年(1452)春由江西巡撫韓雍發(fā)起編纂,采得詩稿由江西按察副使韓陽遴選,又經(jīng)大理寺丞李奎校正,遂于景泰六年(1455)付梓,收錄明洪武至正統(tǒng)年間88位江西人的一千二百余首詩。

《滄海遺珠》與《皇明西江詩選》之后,明代省級總集開始絡(luò)繹涌現(xiàn)。除上一部分所列《雍音》等十余種面向北方諸省的總集外,其他如浙江有方繼學輯《浙音會略》、陸基志輯《浙士讜言》;福建有徐等輯《閩南唐雅》;江西有王烈輯《江西文獻集》、戴金輯《江西詩紀》;湖廣有錢春輯《湖湘校士錄》;廣東有張邦翼輯《嶺南文獻》、楊瞿崍輯《嶺南文獻軌范補遺》、王惠輯《嶺南聲詩鼓吹》;四川有楊慎輯《全蜀藝文志》、杜應(yīng)芳等輯《補續(xù)全蜀藝文志》、傅振商輯《蜀藻幽勝錄》、費經(jīng)虞輯《蜀詩》,等等。②關(guān)于上述明代省級地域總集的存世版本,《閩南唐雅》有明崇禎刻本;《湖湘校士錄》有明萬歷四十二年(1614)錢氏自刻本;《嶺南文獻》有明萬歷四十三年(1615)至四十四年(1616)刻本;《嶺南文獻軌范補遺》有明刻本;《全蜀藝文志》有明嘉靖刻本、明萬歷刻本等;《補續(xù)全蜀藝文志》有明萬歷刻本;《蜀藻幽勝錄》有明萬歷四十七年(1619)刻本;《蜀詩》有清光緒十二年(1886)古棠書屋刻本。至于《浙音會略》《浙士讜言》《江西文獻集》《江西詩紀》《嶺南聲詩鼓吹》,今或已佚,依次見《國史經(jīng)籍志》《(雍正)浙江通志》《(光緒)江西通志》《(宣統(tǒng))湖北通志》《(道光)瓊州府志》等著錄??梢娊K有明一代,省級總集編纂已然形成相當可觀的規(guī)模與聲勢,這就為清代省級總集編纂的進一步繁榮奠定了基礎(chǔ)。

另一方面,鄉(xiāng)鎮(zhèn)總集的雛形出現(xiàn)于明代。面向某一鄉(xiāng)鎮(zhèn)的總集是各層級地域總集中出現(xiàn)最晚的一類,清初以后才有李光基輯《梅里詩鈔》、李維均輯《梅會詩人遺集》等一批此類總集問世③《梅里詩鈔》與《梅會詩人遺集》分別有清康熙二十一年(1782)承雅堂刻本、清康熙六十一年(1722)嘉興李氏刻本見存于世。,主要分布于環(huán)太湖流域,尤以江蘇蘇州府與浙江嘉興府最為密集。追溯此類總集的緣起,應(yīng)濫觴于明弘治年間,標志為方繼學、陳宗陽輯《江南文獻錄》。此集今已亡佚,《(乾?。┢疥柨h志》卷十九載方繼學自跋,末署“弘治癸亥九月既望,敬識于白沙西堂”[8],可知纂于弘治十六年(1503)前后。該跋又見于孫詒讓《溫州經(jīng)籍志》卷三十三、《(民國)平陽縣志》卷五十一?!稖刂萁?jīng)籍志》并據(jù)《(乾?。┢疥柨h志》著錄該書案語云:“平陽橫陽江以南濱海諸鄉(xiāng),俗名江南。方西堂(按,方繼學號西堂)《文獻錄》,蓋專錄江南諸鄉(xiāng)先哲遺文,《縣志》所載《自敘》甚明。”[9]664《(民國)平陽縣志》則著錄之為《平陽江南文獻錄》。平陽當時屬浙江溫州府管轄。橫陽江又名前倉江,今名鰲江,自西向東貫穿平陽,分縣境為南、北兩部分。《江南文獻錄》便是面向平陽之橫陽江以南諸鄉(xiāng)的總集。該書問世后,又有佚名輯《江北文獻集》與之匹配,見《(乾隆)平陽縣志》卷十九記載?!稖刂萁?jīng)籍志》卷三十三據(jù)以著錄,案語云:“蓋錄平陽橫陽江以北諸鄉(xiāng)先哲遺文,以配方西堂《江南文獻錄》也。其書今未見傳本?!保?]667《(民國)平陽縣志》卷五十一也著錄該書,并言稱:“此書不著撰人名氏,然蔡資靜《志潘思誠墓》謂其詩采入《江北文獻》。考潘卒正德間,則是書繼《江南文獻》而作,亦在弘、正間,可見已。”[10]

要之,《江南文獻錄》與《江北文獻集》以分別面向平陽縣橫陽江南、北兩岸諸鄉(xiāng)的獨特屬性,具備了鄉(xiāng)鎮(zhèn)總集的雛形。雖然它們還不是面向單個鄉(xiāng)鎮(zhèn)的總集,甚至嚴格說來只是縣級總集與鄉(xiāng)鎮(zhèn)總集間的過渡形態(tài),但在整個地域總集編纂史上,依舊擁有不容小覷的意義。

四、類型構(gòu)成趨于平衡與多樣

考察地域總集的類型構(gòu)成,可從編者著眼點與所收作者作品兩個層面切入。

就編者著眼點而論,主要有兩大流別。一是著眼于收錄某地人之作品。這一類多為典型的集部典籍,意在展示相關(guān)地區(qū)的作家陣容與作品序列,可稱之為文集化流別。二是著眼于收錄與某地有關(guān)之作品。它們往往與史部地理類典籍(如方志)相通,意在以所收作品來展示相關(guān)地區(qū)的歷史、人物、風土等,至于作者是否隸籍于該地,則編者往往并不考量,可稱之為史志化流別。

兩大流別在演進過程中,長期處于不平衡狀態(tài)。唐五代多為文集化流別。如存世的《丹陽集》選錄盛唐潤州詩人佳作,已佚的《宜陽集》同樣“輯其里中人之所作”[11]825;至于《荊揚挺秀集》與《泉山秀句集》等,也不難從“挺秀”“秀句”等語匯中感知到編者的文學本位立場,可謂“唐人選唐詩”的地方分支。宋代地域總集受史部地理類典籍的深刻影響,“或依附于地理志的編修而成書,或依賴于地理志編纂所收集的文獻資料而選錄”[12]。恰如南宋人李兼《天臺集序》所云:“凡域內(nèi)文什,匯次悉備,非特夸好事、資博聞也,于其山川土宇、民風士習,互可考見。然則州集,其地志之遺乎?”[2]411我們也由此看到,存世宋代地域總集均立足于文獻本位而采錄作品,力圖與史傳方志互證,或補史傳方志之闕,所收均為有關(guān)當?shù)刂?,而非著眼于當?shù)厝酥?。已佚者也往往如此,如劉禹卿輯《清才集》“編輯古今題劍門詩什銘賦”[4]1069,黃環(huán)輯《夷陵集》“采集夷陵名賢詩文題詠”[13],吳潛輯《宣城總集》“茍有片言只字及于吾宣,往往漁獵而網(wǎng)羅之”[14]。進入元代,此前風行一時的史志化流別有所退潮,鐘擺乃重又回歸文集化流別,涌現(xiàn)出房祺輯《河汾諸老詩集》、汪澤民等輯《宛陵群英集》、楊維楨輯《兩浙作者集》、黃溍輯《繡川二妙集》、朱良實輯《松陵續(xù)集》等多部著眼于選錄相關(guān)地區(qū)文人之佳作的總集;至如陳士元輯《武陽耆舊宗唐詩》、翁衡輯《睦州詩派》、黃應(yīng)龢輯《華川文派錄》等①《兩浙作者集》而下諸書,今均或已佚,可參見楊維楨《兩浙作者序》、黃溍《繡川二妙集序》、干文傳《松陵續(xù)集序》、黃鎮(zhèn)成《武陽耆舊宗唐詩序》、謝翱《睦州詩派序》、宋濂《華川文派錄序》等文記述。,更是帶有顯著的詩學論爭與文學流派的色彩。

客觀地講,不論文集化還是史志化流別,均有其存在價值,而不可偏廢。唐、宋、元三代的偏主一端現(xiàn)象,恰從一個側(cè)面反映出當時地域總集編纂未脫探索階段,未臻成熟。但也正是此前數(shù)百年的編纂實踐,使明代人有所鏡鑒,從而逐步走上不偏不倚、文史平衡的成熟之路。具體表現(xiàn)為三方面:

第一,兩大流別在明代均形成一定規(guī)模。以面向今江蘇省的總集為例,屬文集化者有盧純學輯《明廣陵詩》、周復(fù)俊輯《玉峰詩纂》、陸之裘輯《太倉文略》、丘維賢輯《澄江詩選》、莫息等輯《錫山遺響》等;屬史志化者有周希孟等輯《姑蘇雜詠合刻》、楊儀輯《古虞文錄》、俞允文輯《昆山雜詠》、王理之輯《昆山集詠》、沈敕輯《荊溪外紀》等,可謂旗鼓相當。②關(guān)于上述面向今江蘇省內(nèi)諸地區(qū)之總集的存世版本,《明廣陵詩》有明萬歷二十二年(1596)刻本;《玉峰詩纂》有明隆慶六年(1572)孟昭曾刻本、錢氏聽邠館抄本等;《太倉文略》有明嘉靖二十二年(1543)王夢祥刻本;《澄江詩選》有清乾隆趙曦明抄本;《錫山遺響》有明弘治刻本、明正德刻本等;《姑蘇雜詠合刻》有明萬歷四十六年(1618)周氏刻本;《古虞文錄》有清初抄本、清魚元傅閑止樓抄本等;《昆山雜詠》有明隆慶四年(1570)孟紹曾刻本;《昆山集詠》有明嘉靖二十年(1541)孟紹曾刻本;《荊溪外紀》有明嘉靖二十四年(1545)宇邨書屋刻本、清光緒二十一年(1895)至三十三年(1907)武進盛氏思惠齋刻宣統(tǒng)間匯印《常州先哲遺書》本等。

第二,兩大流別各自發(fā)展,均出現(xiàn)一批特色鮮明之作。文集化流別有兩點值得一提。一則部分總集乃流派作品集,堪稱流派紛呈的明代文壇的縮影。如袁表等輯《閩中十子詩》收錄林鴻、陳亮等十位明初閩中詩派成員之詩作;夏完淳輯《云間三子詩稿合編》收錄明末云間派代表陳子龍、李雯、宋征輿之詩作。③《閩中十子詩》有明萬歷刻本、清光緒十二年(1886)侯官郭氏泌泉山館刻本存世;《云間三子詩稿合編》有明末刻本、清宣統(tǒng)三年(1911)至民國八年(1919)新陽趙氏刻《峭帆樓叢書》本等存世。再者,部分總集鮮明貫徹了編者的文學主張,可謂明代文學論爭的側(cè)面寫照。如趙鶴輯《金華文統(tǒng)》以呂祖謙、朱熹等理學家的文學主張為指導(dǎo)思想,提倡“文勝而義理乖僻者不?。毁澬昂φ?,文辭雖工不取”[15];徐熥輯《晉安風雅》宣稱“惟不離三唐格調(diào)者收之。若有華楚奇險,詭于唐響者,在所不取”[16],與主張詩必盛唐的前后七子異曲同工。史志化流別方面,部分總集較宋代同類典籍更進一步,已經(jīng)不止內(nèi)容與方志相通,而是連編排形式都已頗為接近方志。如錢榖輯《吳都文粹續(xù)集》④《吳都文粹續(xù)集》有清顧氏謏聞齋抄本、《四庫全書》本等存世。每卷皆有標目,包括都邑、書籍、城池、人物、學校、社學、義塾、風俗、令節(jié)、公廨、倉場、古跡、驛遞、壇廟、書院、祠廟、園地、第宅、山水、題畫、花果、食品、徭役、道觀、寺觀、寺院、橋梁、市鎮(zhèn)、墳?zāi)?、雜文、詩詞等。諸如都邑、墳?zāi)沟?,也是方志的常見標目,而雜文、詩詞等,則相當于方志的“藝文”部分。這種以志為體、以集為名的樣貌,顯示出史志化流別已然在明代發(fā)展到全新階段。

第三,兩大流別出現(xiàn)合流趨勢。如程敏政輯《新安文獻志》凡甲、乙兩集,甲集專收徽州人作品,乙集專收有關(guān)徽州先賢的傳記文,因其“兼有外郡人撰次者”[17],故與甲集分別編次。編者顯然已經(jīng)認識到,不論徽州人之作,還是外郡人撰次的有關(guān)徽州之作,都是同等重要的地方文化遺產(chǎn),不應(yīng)偏廢,但二者又顯然存在分野,于是乃有甲、乙之別。這種將文集化與史志化流別合而為一,同時又在內(nèi)部并行不悖的體例安排,堪稱明代地域總集編纂思想的一大進步。

再就總集所收作者作品而論,可分為專門化與綜合化兩大流別。前者面向特定身份之作者或特定體類之作品,后者則反之。

明代之前的地域總集綜合屬性頗強。即如存世的十余種,作者作品便均無特殊限定。我們只能從亡佚者中爬梳出少數(shù)專門化總集。早期代表為劉贊輯《蜀國文英集》。此集見錄于《崇文總目》(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年)卷十一,未署編者。《宋史·藝文志》(中華書局,1977年)有劉贊《蜀國文英》八卷?!妒畤呵铩肪硭氖齽①潅鞣Q其“編《蜀國文英》八卷”[18]。又《通志·藝文略》著錄《蜀國碑文集》八卷注云:“唐劉贊輯唐人所撰蜀中碑文?!保?1]637《蜀國碑文集》與《蜀國文英集》或系同一書,專以碑文為收錄對象?!端问贰に囄闹尽分浀摹读_浮寓公集》,則是游宦、流寓作者的專集。羅浮指代今廣東惠州。南宋鄭康佐《唐眉山先生文集后跋》稱:“康佐承乏惠陽,暇日閱《寓公集》,蓋東坡先生與唐公(庚)謫居時著述也。”[19]今人祝尚書認為:“鄭氏所閱《寓公集》,當即《羅浮寓公集》,蓋紹興時輯刊蘇、唐二人貶惠州時之詩文。”[7]561—562

地域總集作為唐代正式發(fā)軔、宋代方始勃興的典籍類型,在當時多屬綜合化流別,而缺乏專門化色彩,正符合事物形態(tài)在起源與發(fā)展初期往往偏于簡單,后乃逐步由簡入繁、由博綜趨于專門的規(guī)律。至明代,經(jīng)過長期演化的地域總集終于朝專門化方向邁出一大步。一則此前已有的若干小類型在明代大抵均獲繼承。如陳暐輯《吳中金石新編》系編者任蘇州通判時,“采郡中石刻,匯而錄之……凡一百馀篇,皆具載全文”[3]2709;錢榖輯《蘇州三刺史集》面向游宦人物,收錄唐代三位蘇州刺史韋應(yīng)物、劉禹錫、白居易之作品。二者可謂《蜀國文英集》與《羅浮寓公集》的流裔。再則涌現(xiàn)出一批全新的小類型。如趙鶴輯《金華正學編》面向浙江金華府的理學名家,開地方理學文章總集的先河;冒愈昌《秦淮四美人詩》收錄晚明南京名妓馬守貞、趙彩姬、朱無瑕、鄭如英之詩作,釋文貞輯《檇李禪林詩輯》采錄浙江嘉興府僧人詩作,并“附以已作”[20],堪稱地方性閨秀與方外總集的先聲;謝鐸等輯《赤城論諫錄》專收浙江臺州人所撰奏議,前及《浙士讜言》亦輯錄“明嘉、隆以上浙人奏疏”[21],首創(chuàng)地方奏議總集之流別;前及《湖湘校士錄》與佚名輯《晉陵校士錄》《云間校士錄》均為地方官員考課當?shù)厥孔拥淖髌芳?,同樣是明代首次出現(xiàn)的小類型①關(guān)于上述專收特定身份作者或特定體類作品之總集的存世版本,《吳中金石新編》有清劉氏味經(jīng)書屋抄本;《蘇州三刺史集》有明隆慶、萬歷間豫章龍氏蘇州刻本;《金華正學編》有明正德七年(1512)楊鳳刻遞修本、明萬歷十八年(1590)刻本等;《秦淮四美人詩》有明萬歷四十六年(1618)冒愈昌刻本;《赤城論諫錄》有清王氏柔橋隱居抄本、清光緒間刻本;《晉陵校士錄》有明萬歷刻本;《云間校士錄》有明萬歷刻本。。這種趨于繁復(fù)的內(nèi)部形態(tài),正可謂明代地域總集編纂走向成熟的表征。

五、結(jié)語

綜上可見,明代地域總集實現(xiàn)了地域總集編纂史上的四個首次:第一,數(shù)量大增,從而首次使地域總集成為一個引人矚目的典籍類型;第二,首次在全國范圍內(nèi)廣泛形成編纂風氣;第三,首次覆蓋省、府、縣三級行政區(qū),并孕育出鄉(xiāng)鎮(zhèn)總集的雛形,從而初步打造出一個相對較完備的層級體系;第四,首次實現(xiàn)文集化與史志化流別的平衡與共榮,并演化出一系列新穎的小類型,使地域總集的類型構(gòu)成日趨豐富。由此,明代將唐五代、宋、元時期缺憾甚多的地域總集編纂提升至全新高度,從而為清代人提供了必要的鋪墊與鏡鑒。正是在有明二百余年編纂實踐奠定的基礎(chǔ)上,清代地域總集不論在數(shù)量之多、區(qū)域分布之廣,還是層級體系之完備、類型構(gòu)成之繁復(fù)等方面,均邁上一個新臺階。如果說唐、宋、元的地域總集尚屬有待發(fā)展的殘缺體,清代地域總集是高度發(fā)展的完全體的話,那么,明代地域總集已然相當接近完全體,可謂地域總集之所以形成現(xiàn)有格局的一個承前啟后的關(guān)鍵發(fā)展階段。這是對明代地域總集編纂之特征與成就的根本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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