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芬 郭培庚 劉錦華

【摘 要】有效的教學內(nèi)容選擇是教師進行優(yōu)質教學的前提。然而，文本自身存在的難度以及教師文本解讀水平不一的現(xiàn)實情況，往往會導致教師在教學內(nèi)容的選擇上出現(xiàn)偏差。文章以莫懷戚的經(jīng)典散文《散步》為例，以獨特的語言形式為著力點，對其選編內(nèi)容、文本以及與之相關的15篇經(jīng)典案例進行分析，從而體悟文本的深層意蘊，以圖幫助教師從文本體式、學情等角度更好地擇定與建構教學內(nèi)容，促進教師有效地開展散文教學。

【關鍵詞】《散步》;教學內(nèi)容;語言形式;有效教學

【作者簡介】歐陽芬，教授，主要研究方向為語文課程與教學論;郭培庚，江西師范大學碩士研究生;劉錦華，一級教師，主要研究方向為中學語文教學。

【基金項目】江西省2020年度研究生創(chuàng)新基金專項資金項目“基于深度教學的初中語文閱讀策略研究”（YC2020-S218）

《散步》是莫懷戚的一篇經(jīng)典散文，被選入統(tǒng)編語文七年級上冊。文章雖然很短，內(nèi)涵卻十分豐富，耐人尋味。在實際教學中，部分教師往往受解讀水平的限制，在對其教學內(nèi)容的選擇上出現(xiàn)不到位的現(xiàn)象。因此，探討《散步》教學內(nèi)容的擇定與建構，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幫助教師更精準地進行教學設計，也能促進教師更好地開展散文教學。

一、選編內(nèi)容變化

《散步》一文寫于1985年，講述的是一家人在田野上散步的瑣事。根據(jù)莫懷戚的回憶，《散步》的寫作契機有二：一是一家人確有外出散步的經(jīng)歷，二是美國漢學家柯爾特先生對中華文化中孝文化的不同理解和贊賞給作者以啟發(fā)[1]。《散步》作為一篇經(jīng)典散文，在人教版語文教材以及統(tǒng)編語文教材中均有編排。值得注意的是，在這兩版教材中，不論是其所處單元位置、單元組文情況，還是在其單元導語、課前導語、課后習題的設置上，均有差異。

從單元組文以及單元主題來看，在人教版語文教材中，《散步》作為七年級上冊第一單元的第一篇課文，與《秋天的懷念》《羚羊木雕》《散文詩兩首》《〈世說新語〉兩則》共同組成以親情為主題的單元;在統(tǒng)編語文教材中，《散步》調(diào)整為七年級上冊第二單元的第二篇課文，同時，《羚羊木雕》一課也從這一單元中刪除。相同的是，統(tǒng)編語文教材仍以親情為單元主題，強調(diào)感受人世間的美好親情，這樣相對集中的主題有利于教師更加系統(tǒng)地開展單元教學。

就單元導語而言，人教版語文教材強調(diào)“親情是人間真摯而美好的感情，描寫親情的詩文往往最能打動人”，而統(tǒng)編語文教材在強調(diào)親情的重要性的同時還強調(diào)，學習這些課文可以更加深入地感受和理解親情，豐富情感體驗。在學習方法上，兩個版本的教材均強調(diào)朗讀，但統(tǒng)編語文教材還特別強調(diào)要從字里行間細細品味深沉含蓄的文章。很顯然，統(tǒng)編語文教材的提示，為學生更好地理解《秋天的懷念》《散步》等文章提供了方法上的指導。

在人教版語文教材中，課前導語除了介紹文章的主要內(nèi)容，還強調(diào)該文章是對“孝敬”“慈愛”等觀念的詮釋。這樣的課前導語雖然有助于學生從整體上把握課文的主要內(nèi)容，但忽略了學生對文學作品理解的多元性、開放性。因此，“孝敬”“慈愛”的提示其實不利于學生多角度、多創(chuàng)意地理解《散步》。統(tǒng)編語文教材的課前導語除了要求學生感受課文本身的情感，還要求學生回憶身邊的溫馨場景，感受其中的溫情，旨在鼓勵學生將語文學習與生活進行勾連，貫徹落實語文課程的育人功能。此外，統(tǒng)編語文教材課前導語不再就文章的主題進行提示，意在給予學生更多解讀文本的空間，并且再次提出朗讀課文的要求。由此可見，朗讀在初中學習初始階段的重要性。

在課后習題方面，統(tǒng)編語文教材在延續(xù)人教版教材解讀標題、品味語言的基礎上，針對情感基調(diào)增加了與《秋天的懷念》的比較閱讀。這樣的安排既可以讓學生溫習已學知識，又可以幫助學生進一步理解：本單元課文雖然都以親情為主題，但不同課文中的情感基調(diào)卻不同。這些調(diào)整與變化，更加突出了《散步》在新時代背景下的散文教學意義。從上面的分析中，我們也可以發(fā)現(xiàn)，教材的編者十分重視《散步》一文的獨特語言形式，并試圖在這方面訓練學生把握祖國語言文字的特點和運用規(guī)律。

二、文本探究

《散步》是一篇經(jīng)典散文，我們深入研究其文本對教學內(nèi)容的擇定與建構具有重要意義。下面，筆者主要從其獨特的語言形式和主旨內(nèi)涵兩個方面對文章進行簡析。

1.獨特的語言形式

作者獨特的情感表達往往蘊藏于獨特的語言之中。在《散步》中，為表達自己獨特的人生體驗，作者獨具匠心地運用了對稱句式、大詞小用等語言形式。通過比較分析可知，對稱句式的句子更具對稱美、形式美、音樂美以及意蘊美，也增加了文章的思想內(nèi)涵。此外，文中有多處大詞小用的地方，如“就像領袖人物在嚴重關頭時那樣”。用“領袖人物”“嚴重關頭”更能凸顯“我”在“走大路還是走小路”這一選擇上的重要性。孫紹振先生曾指出，對于經(jīng)典文本而言，最重要的是在于挖掘出文本獨有的創(chuàng)造性風格[2]。因此，分析《散步》這一文本獨特的語言形式對于深入理解其深層內(nèi)涵具有重要的作用。

2.多元的主旨內(nèi)涵

自《散步》1985年問世以來，許多學者從不同的角度對其主旨內(nèi)涵進行了深入的探討。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教師教學用書共列舉了五個主題，最具代表性的有“尊老愛幼說”“生命思考說”“責任擔當說”三種?！读x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11年版）》強調(diào)“閱讀是學生的個性化行為”[3]。莫懷戚也說過，作者創(chuàng)作的初衷，其實與讀者的多元理解并沒有太大的直接關聯(lián)[4]。無論持哪種觀點，只要學生能從文中找到合理的依據(jù)，教師不必強求學生接受或反對某個主題。在細讀文本的過程中，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在同一關鍵字詞句中，學生挖掘的深淺影響了其對主旨的把握。例如，“我的母親老了，她早已習慣聽從她強壯的兒子;我的兒子還小，他還習慣聽從他高大的父親”，字里行間不僅洋溢著祖孫三代的親情及作者對生命的思考，更蘊含著中年一代重大的責任。

三、典型案例比較分析

《散步》一文有許多值得品味的地方。因此，不同的教師在教學內(nèi)容的選擇上往往不太一樣。為了更好地確定《散步》一文的教學內(nèi)容，筆者從《語文建設》《中學語文教學》《中學語文教學參考》等雜志上搜集了15篇公開發(fā)表的《散步》一文教學的典型案例（含教學設計、教學實錄），對案例中所選擇的教學內(nèi)容進行比較分析（見表1）。

王榮生教授認為，閱讀散文可以歸結為一句話，即“體味精準的言語表達，分享作者在日常生活中感悟到的人生經(jīng)驗”[5]30。因此，教師可以選取文中的關鍵字詞與重要句段，將其作為主要的教學內(nèi)容。從表1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不同的教師在選擇教學內(nèi)容時雖有差異，但依然存在很多相同的地方。在15篇教學案例中，教學內(nèi)容出現(xiàn)最多的是對文章第一處景物描寫和文章最后一句的分析，這兩處分析均出現(xiàn)12次，占比80。文中第一處景物描寫除了渲染春天的生機與活力及和一家人一起散步的美好心情，還體現(xiàn)了對生命的高歌，對生命力的禮贊，暗含著“我”對母親獲得新活力的希望。課文最后一句也是理解課文主旨的關鍵。屠諼認為，這句話代表著人類的昨天、今天和明天，生命之火不熄，愛與責任就在一代代人心中鄭重傳遞[6]?？梢?，這兩處是課文的教學重點，教師應該設計多樣化的教學活動，引導學生準確把握其內(nèi)涵，進而充分理解課文關于“生命的思考”與“責任的擔當”的主旨。

四、教學建議

王榮生教授將語文教材里的選文分為四種類型，即定篇、例文、樣本、用件。而在我國傳統(tǒng)的語文教育中，教材的篇目往往扮演著定篇的角色。定篇的特點是選取經(jīng)典性的文本，讓學生徹底、清晰、明確地領會作品。[7]《散步》作為經(jīng)典篇目，自然也應該作為定篇來教。

那么，《散步》應該選取哪些主要的教學內(nèi)容呢？在多數(shù)課例中，教師試圖抓住文章的所有細節(jié)進行分析，例如，概述文章主要內(nèi)容、分析人物形象、探討語言特色、體悟作者情感等。當然，也有課例通過創(chuàng)作臺詞、分角色朗讀課文、創(chuàng)作詩句等形式進行教學。但是，以上努力并未真正著力分析文章的關鍵處。因此，我們需要重新考慮《散步》一文教學應該聚焦的主要內(nèi)容。

1.依循文本體式，選擇教學內(nèi)容

體式，一般是指單個文本的特定樣式。[5]19不同的文本體式，教師選擇的教學內(nèi)容往往有所不同，而教學內(nèi)容的選擇又會影響課堂教學的基本走向。因此，教師需要依循文本的特定體式，選擇教學內(nèi)容。王尚文教授認為，語文教學的焦點應該是話語形式，因為內(nèi)容不可能離開形式而存在，也不可能先于形式而存在[8]。換句話說，語言形式與語言內(nèi)容應該是統(tǒng)一的。文學作品的內(nèi)容以及作者透過作品所要傳達給讀者的內(nèi)在意蘊都是通過語言形式來組織的。這種語言表達形式主要體現(xiàn)在文章的關鍵字詞句段，甚至體現(xiàn)在標點符號等方面。筆者以為，《散步》的教學著力點不應該僅僅落在對故事情節(jié)的概述、人物性格特征的探討以及主旨的分析上，更應該抓住作者獨特的語言及其所傳達的人生思考。

2.精準分析學情，確定教學內(nèi)容

課堂教學，最忌諱的就是在學生“一望而知”的知識點上來回打轉，在不懂的地方卻一帶而過。七年級的學生已具備一定的閱讀能力，他們能夠通過課前預習讀懂的，如主要人物、文章基本情節(jié)等，教師就無須再在課堂上耗費過多的時間。但是，受生活經(jīng)驗所限，學生很難準確把握文本中關于“生命的思考”與“責任的擔當”的主旨。因此，在實際教學中，教師不但要從文本入手，更要充分考慮學情，鏈接文本之外，補充文本的寫作背景與寫作契機等，幫助學生深入理解文本中對生命與責任的思考。但是，在部分課例中，教師忽視了學情，將概括文章主要內(nèi)容、分析人物性格及其形象特點作為主要教學內(nèi)容，形成了“概括主要內(nèi)容—分析人物形象—探究文本主旨”的僵化模式。

基于以上思考，筆者試以《散步》獨特的語言形式為著力點，引導學生在獨特的語言表達形式中體會作者的獨特情感。首先，要引導學生發(fā)現(xiàn)文章中獨特的語言表達形式，即分析作者是如何寫的，運用了哪些獨特的語言表達形式以及技巧，而不只是關注文章寫了什么。其次，要通過這些看似簡單的語言形式挖掘文本的深層意蘊，加深對人物形象及文章主旨的理解。

在教學方法上，本文可采用“朗讀法”“圈點勾畫法”“示范法”等。通過朗讀，讓學生感受文學語言的獨特魅力。例如“她現(xiàn)在很聽我的話，就像我小時候很聽她的話一樣”一句，教師要指導學生將這句話中前半句的重音落在“我”字上，而后半句的重音落在“她”字上，讓學生在朗讀中品味語言，體會其中角色以及責任的轉換。在學生遇到自己喜歡的句子或是難以理解的字詞時，教師要鼓勵學生進行圈點勾畫。例如，針對文中“太遲了”“熬”“領袖人物”“嚴重關頭”“整個世界”等關鍵詞句，教師可以先讓學生進行自由討論，再結合學生的觀點進行師生共議，從而深化學生對文章深層內(nèi)涵的理解。在授課過程中，教師還可以先就每一類語言形式舉出一處例句并進行示范講解;然后讓學生以小組的形式，分工合作找出其他相似的句子，獨自做批注;最后展開小組分享。

以文章獨特的語言形式為著力點，體悟文本的深層意蘊，能達到以“篇”及“類”的教學效果。與《散步》同一單元的第八課《〈世說新語〉二則》一文，也是通過人物的語言形式來體現(xiàn)人物的性格特點。因此，學生從語言形式入手學習《散步》這一篇文章，體悟作者的深層意蘊后，可以將這種解讀方法遷移運用于同一單元其他課文的學習中。在這一過程中，學生的閱讀水平不斷得到提高，語文核心素養(yǎng)也將得以提升。

參考文獻：

[1]莫懷戚.《散步》的寫作契機[J].語文學習，1995（3）：6-7.

[2]孫紹振.多元解讀和一元層層深入：文本分析的基本理論問題[J].中學語文教學，2009（8）：4-8.

[3]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11年版）[M].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2.

[4]莫懷戚.二十年后說《散步》[J].語文學習，2005（12）：32，2.

[5]王榮生.散文教學教什么[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4.

[6]屠諼，唐建新.《散步》教學設計[J].中學語文教學，2008（7）：50-52.

[7]王榮生.語文科課程論基礎[M].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2014.

[8]王尚文.語文教育一家言[M].桂林：漓江出版社，2012.

（責任編輯：蔣素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