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瑞珍
三明學院海外學院(外國語學院) 福建三明 365004
陳榮捷被譽為“中哲西傳的一代大師”“北美儒家拓荒者”,一生致力于中國哲學研究,對于中國哲學融入世界哲學體系,促進中國哲學在海外的傳播做出了積極貢獻。陳榮捷的朱子學翻譯與研究集中于其學術研究的后期(主要從1960年代始),其朱子學翻譯與研究建立在深厚的中國哲學研究基礎上,更顯其系統(tǒng)性。
學界對于陳榮捷朱子學翻譯與研究的探討大多融入到對陳榮捷整個中國哲學研究的探討中進行。周熾成論述了陳榮捷向西方推闡中國哲學的學思與功業(yè)[1]。崔玉軍闡述了陳榮捷觀察和研究朱熹的獨特角度和研究方法[2]。盧睿蓉認為陳榮捷的朱子學著譯是20世紀北美朱子學界的先驅之作[3]。黎昕、趙妍妍闡述了陳榮捷朱子研究的多維度、集大成特點[4]。劉敬國、項東論述了陳榮捷典籍翻譯的原則和特色[5]。高建立認為陳榮捷推動了20世紀美國的朱子學研究,使美國與西方世界認同中國哲學的真實存在和以朱熹為代表的理學思想,促進了中西方文化的交流與傳播[6]。陳來認為陳榮捷在英語世界的朱子學研究首屈一指[7]。蒼虹旭在他博士論文的第四章論述了陳榮捷的朱子研究[8]。程水龍、陶政欣認為陳榮捷英譯《近思錄》版本具有融通中西、嘉惠美歐的價值[9]。田莎、朱健平分四個階段闡述朱學二百年的英語譯介歷程,在“以朱釋朱”階段闡述了陳榮捷的朱學英譯[10]。文獻梳理表明,學界對陳榮捷朱子學翻譯與研究的探討主要集中于對其研究方法、研究特色及其向西方推闡朱子學的貢獻方面,鮮有系統(tǒng)梳理陳榮捷的朱子學翻譯與研究成果與實踐,以及從社會文化角度分析其背后的成因。本文擬從布迪厄的“場域”“慣習”和“資本”概念角度,分析陳榮捷朱子學翻譯與研究背后的社會學理據(jù)。
表 1 陳榮捷發(fā)表的著譯
表 2 陳榮捷發(fā)表的論文
續(xù)表 2
續(xù)表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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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迪厄認為,社會實踐產(chǎn)生的方式可以用公式表示,即:[(慣習)(資本)] +場=實踐[11] 101。對于陳榮捷的朱子學翻譯與研究社會實踐而言,他能夠順應美國哲學場域中理學研究的主流研究趨勢,恰切地運用其秉持的學術慣習及其享有的社會文化資本,參與場域實踐,成為了朱子學翻譯與研究的權威。
布迪厄社會學中的“場域”概念指“各種位置之間存在的客觀關系的網(wǎng)絡或構型”[12] 133-134,是由占據(jù)不同社會位置的行動者所構成的社會關系網(wǎng)絡,具有特定的運作邏輯與法則。由于行動者占據(jù)的空間和位置不同,場域可以分為權力場域、哲學場域、藝術場域、文學場域、科學場域等。其中權力場域是“元場域”,能夠支配規(guī)導其他的子場域。
陳榮捷的朱子學翻譯與研究社會實踐是在美國權力場域規(guī)導制約下的產(chǎn)物。20世紀60年代美國的國內外形勢發(fā)生了變化,對越戰(zhàn)爭、民權運動、亞非拉民族解放運動等事件使人們懷疑傳統(tǒng)的西方人文價值,開始關注非西方國家的歷史與發(fā)展。美國的權力場域給與了鼓勵和支持,1960年聯(lián)邦政府直接撥款在夏威夷大學成立了“東西方中心”,促進東西文化交流。同時,在哥倫比亞大學狄百瑞(De Bary)教授(西方漢學三巨頭之一)和陳榮捷的努力下,西方學者開始認識到中國儒家思想的哲學內涵,中國哲學研究取得重大突破,儒家思想的翻譯與研究也開始受到關注,其視角逐漸從先秦儒學擴大到宋明理學,從“宗教角度到哲學角度”,“從外部轉向內部”,“從普遍到專門”,“從偏見到公平”[13] 80+73,促進了理學在美國的傳播與發(fā)展。朱子學翻譯與研究借助這一主流哲學場域開始逐漸盛行,正如陳榮捷在《中國哲學文獻選編》自序中所言:“該書能獨當一面達二十九年之久,亦時勢使然。”最重要的時勢“即朱子學之盛行是也”[14] 2。
布迪厄認為:“行動者會利用自身持有資本的數(shù)量和結構以及在場域中占據(jù)的位置關系,選擇竭力維護或顛覆現(xiàn)有的資本分配格局?!盵12] 149如果行動者在場域中處于支配地位,往往會選擇維護現(xiàn)有場域的力量格局,反之則會采取顛覆策略[15] 51。陳榮捷被譽為“向西方介紹東方哲學文化思想最為完備周詳?shù)闹袊笕濉盵2],《紐約時報》(1994,8/16)稱之為“中國哲學研究在西方的一代宗師”。可以推見,陳榮捷在美國哲學場域中享有豐厚的社會文化資本,在場域位置結構中占據(jù)一定的主導支配地位。他順應主流學術研究趨勢,引領學術研究潮流,積極傳播朱子哲學思想,以此維護中國哲學在美國哲學場域中的力量格局,鞏固自己在場域中的位置結構關系。
“慣習”是“社會建構的性情傾向系統(tǒng)”[12] 165,是人在成長、學習、工作、社會交往等實踐過程中獲得的,其不斷受到結構形塑,同時又處在結構生成中,持續(xù)影響社會實踐。陳榮捷的朱子學翻譯與研究不僅受到主流哲學場域的規(guī)導和制約,同時也受其學習、教育、工作、研究等社會經(jīng)歷逐漸內化而成的哲學慣習結構的驅動。在文本選擇與翻譯策略上體現(xiàn)了他一貫的哲學思維和哲學態(tài)度。中國的哲學是民族的、也是世界的,陳先生以中國哲學術語解釋朱子哲學,體現(xiàn)了中國哲學的運思方式,使朱子學融入到整個世界哲學場域中,成為世界哲學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促進了朱子學在海外的傳播。
1. 文本選擇
布迪厄認為“人們都是通過以往經(jīng)驗建構而成的范疇來領會感知各種外在刺激和制約性經(jīng)驗”,早期的社會經(jīng)驗“相對封閉”,具有“優(yōu)先性”,對于驅動社會實踐“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12] 179。陳榮捷傾注全部精力與情感翻譯與研究朱子學,首先是其早期私塾教育形塑的慣習結構自覺驅動實踐的必然結果。陳榮捷的私塾教育過程遵循了朱子主張的為學順序,他五歲入私塾,學習《三字經(jīng)》《五字經(jīng)》《大學》《論語》《中庸》以及《尚書》等,十一歲學習呂東萊的著作。他天生聰慧,對于各種經(jīng)文,學完后很快就能背誦,“對于傳統(tǒng)文化,有一種說不出的熱愛”[16]。陳榮捷的幼年所學,已根植于其心靈,寄居在其體內,“遇到客觀條件,無需調試就能自覺適應場域”,以翻譯研究朱子學的實踐方式“調動過去經(jīng)歷來指涉未來”[12] 174-175,體現(xiàn)了慣習結構生成于歷史和建構歷史的雙重屬性,以及客觀規(guī)律內在化與內在規(guī)律外在化的互構循環(huán)。
2、責任準備金提取不足。責任準備金是保險公司為了承擔未來可能發(fā)生的賠付責任而預先保存的一筆準備金,是我國《保險法》為保護消費者權益而設立的條款。責任準備金作為保險公司最大的負債,是保險公司資金流準備中需要考慮的重要因素。很多保險公司對未來的賠付估計錯誤或者為了更好地擴張企業(yè)的發(fā)展,而縮小責任準備金的比例,導致不能及時對客戶進行賠付或者發(fā)生臨時資金鏈斷裂等嚴重經(jīng)營問題,造成公司巨大的經(jīng)濟損失和社會信用損失。
其次,陳榮捷選擇朱子學翻譯與研究是其長期的哲學研究內化的哲學慣習自覺生成實踐的必然趨向。陳榮捷一生致力于中國哲學研究,在美國從事中國哲學研究長達50多年,是海外講授中國哲學和從事中國哲學研究時間最長的、最早推動美國理學研究的華人學者[17] 19-20。陳榮捷長期浸淫在中國哲學世界里,儒家思想成了一種內在的規(guī)律寄居其體內,形塑成慣習結構,這種慣習結構又潛在引導他的實踐[18],因為“實踐本身就包含對內在規(guī)律與趨向的預期”[12] 183。長期研究中國哲學,使其意識到美國的“中國哲學之研究僅限于理雅各氏所譯之四書五經(jīng)與其所譯及別人所譯之老莊”,“遂致在美國人心目中,所謂中國哲學不外乎先秦哲學”[19] 106。為了改變中國先秦之后無哲學的看法,陳榮捷認為必須研究理學,而要研究理學就繞不過朱子學,因為朱熹是理學的集大成者,是孔孟老莊之后中國哲學的最高峰。
2. 翻譯策略
陳榮捷翻譯朱子學著作秉承一貫的哲學慣習,即冷靜、客觀、真實、全面、系統(tǒng)地介紹中國哲學,促進中西文化的溝通與理解。他強烈批判西方譯者沒有傳達中國哲學內涵的翻譯方法。比如,他認為龐德翻譯的《大學》《中庸》和《論語》的合譯本,沒有從中國儒學典籍的思想內涵出發(fā),只是沉迷于玩拆字游戲。陳榮捷的翻譯思想和哲學文化觀體現(xiàn)在其譯介策略上,那就是以文本為中心,采用“以中釋中”“以朱釋朱”的異化方式傳達朱子的哲學內涵。其在翻譯《近思錄》(Reflections on Things at Hand,1967)、《北溪字義》(Neo-Confucian Terms Explained,1986)以及編譯《中國哲學文獻選編》(A Source Book in Chinese Philosophy,1963)等著作的過程中,始終秉持這種翻譯思想和譯介策略,堅持遵循“盡量參讀各種經(jīng)典注疏”“所有的中國哲學名詞必須加以解釋”“所有原典之引文,盡量追溯其出處”等七項原則[14] 9-10。在翻譯哲學術語時盡量體現(xiàn)哲學內涵。如:對于“仁”的翻譯,他認為benevolence、perfect virtue、goodness、human-heartedness、love、altruism等西方學者的譯法均未能完整表達該術語的內涵,因為“仁”不僅指特定的美德、仁愛,也指廣義的美德,即一切“善”的基礎。他從史學視角考察了《孟子》、漢代儒生、韓愈、理學以及現(xiàn)代人對“仁”的概念的理解,同時從詞源上探尋“仁”的意義,并以《孟子》和《中庸》對于“仁”的意義的理解作為佐證,以此說明韋利(Waley)、休斯(Hughes)、 博德(Bodde)、杜布斯(Dubs)等人的譯法均無法表達“仁”的詞源本意。他認為布德博格(Boodberg)的譯法humanity 和co-humanity以及林語堂的譯法true manhood則比較好,因為humanity包含了“仁”的多義性,關照了理學內涵解釋,不僅表達了“仁”的生之理內涵,也體現(xiàn)了天人合一的宇宙觀[20]。陳榮捷精審的治學歸因于其平實縝密的學風和嚴謹?shù)膽B(tài)度,這種嚴謹治學、一絲不茍、有疑必究的學術慣習,使他成為了朱子學翻譯與研究的權威。
“資本”是“一種以物化形式累積起來的勞動”[12] 302,以經(jīng)濟資本、文化資本、社會資本和象征資本的形式存在。文化資本指個體受到的教育、從事的職業(yè)以及獲得的文化資源(如著作),包含身體化文化資本、客觀化文化資本和制度化文化資本;社會資本指個體在社會空間中的各種人際關系和社會義務;象征資本亦稱符號資本,指享有的信譽[21] 120。資本的總量和性質決定了行動者在一定社會空間所占據(jù)的位置。陳榮捷持有的文化資本和社會資本使之足以在場域博弈過程中占據(jù)有利位置,從而獲得了更多資本,增進了場域博弈的籌碼,如此不斷循環(huán)累積,螺旋式上升。
1. 文化資本
布迪厄認為,行動者的文化資本累積是經(jīng)過長時間文化教育以及社會建構的利比多投入,逐漸內化為具有個性化的秉性和才能,成為具有較高價值的身體化文化資本[15] 123。陳榮捷從小接受中國傳統(tǒng)儒家思想教育,其天資聰慧,能夠比其他人更快背誦和掌握經(jīng)書內容。15歲到廣州教會書院(今香港嶺南大學)學習哲學、英文、國學、自然、歷史、地理等課程,同時積極參與各種社會、文化文學活動,思想非?;钴S。23歲留學美國,28歲獲得哈佛大學哲學博士學位。長期的儒家思想教育及哲學文化熏陶,已經(jīng)內化為陳榮捷身體的持久性情,成為一種哲學文化能力、哲學文化習性與哲學文化趣味。
客觀化的文化資本是以文化商品的形式(圖片、書籍、詞典、工具等)呈現(xiàn),這種商品為理論留下痕跡或對理論問題進行批判[22] 108。陳榮捷一生從事中國哲學翻譯與研究,留下了豐富的哲學商品(著作)。他是當時(1950年代)唯一為百科全書撰寫中國哲學相關內容的人,也是英文出版物數(shù)量最多的中國學者。根據(jù)陳澄之統(tǒng)計,到1983年,陳榮捷已經(jīng)出版著譯16種,發(fā)表論文128篇,書評156篇,演講多達1000多場。
陳榮捷的身體化和客觀化的哲學文化資本成為其在場域斗爭中的重要武器、獲取經(jīng)濟資本的重要籌碼,為其朱子學翻譯與研究奠定了堅實的基礎。他將“以中釋中”的哲學研究思想具體化到朱子學翻譯與研究的“以朱釋朱”路徑,集中出版朱子學翻譯與研究著作,彰顯了其朱子學翻譯與研究的中國哲學本色。
2. 社會資本
社會資本是行動者通過社會網(wǎng)絡或團體所屬的成員之間的關系而獲得的資本,資本的大小取決于行動者所擁有的社會關系的規(guī)模和這些關系中所含資本的質量與數(shù)量[15] 130-131。陳榮捷持有的文化資本及其親切隨和、熱情健談的個性稟賦,使其在學術場域中結識交往了諸如摩爾、狄百瑞等的眾多著名學者,建構起“師生”“校友”“朋友”或“合作者”等社會關系網(wǎng)絡,這些網(wǎng)絡中群體所擁有的資本總量就是陳榮捷持有的社會資本,而這些資本為其帶來了收益增值的效應。
陳榮捷在哈佛大學攻讀博士學位期間就結識了伍茨(James Hanghton Woods) 和霍金(Wiliam Ernest Hocking)教授,跟他們建立了亦師亦友的關系。伍茨是陳榮捷的論文指導教師和主講教授,霍金則是他的師長。對陳榮捷來說,伍茨教授“和藹可親”,而霍金教授就“像父親一樣,熱情鼓舞人”[16]。在嶺南任教時陳榮捷接待了受邀演講的胡適,他們也很快建立了良好的關系,胡適把發(fā)表了自己文章的雜志寄給陳榮捷,而后來芝加哥大學邁克奈爾(Harley McNair)教授邀請陳榮捷參加編寫關于中國歷史與文化內容的時候,陳榮捷又推薦了胡適撰寫中國思想部分。在夏威夷大學任教期間,陳榮捷又結識了耶魯大學教授摩爾(Charles Moore),摩爾是世界知名的比較哲學專家,他們共同籌辦了第一屆東西方哲學會議,而后來東西方哲學會議都會定期舉辦。陳榮捷的成名作《中國哲學文獻選編》也是與摩爾共同發(fā)起的,摩爾還為之作序。與陳榮捷合作最為密切的是哥倫比亞大學東亞語言與文化系的狄百瑞教授(William Theodore de Bary)。狄百瑞作為中國思想史研究泰斗,在儒學研究領域具有“開創(chuàng)性貢獻”。他們1949年在嶺南校園認識,1960年合作出版《中國傳統(tǒng)諸源》,這是西方出版的第一本介紹中國思想文化文獻的巨著。陳榮捷翻譯出版的《傳習錄》(1963)和《近思錄》(1967)也得到狄百瑞教授的關照與支持。1975年之后他們致力于理學的合作研究,共同創(chuàng)辦主持理學思想研討班,兩人合作達30多年。陳榮捷的朱子學翻譯與研究在這一時期達到巔峰,有力地推動了朱子學在世界范圍內的傳播。
3. 象征資本
布迪厄認為,國家命名的邏輯在教育場域中得到最為明晰證明的是學術頭銜和職業(yè)頭銜,它是一種社會觀念的法定規(guī)則,是由權力保證的、被感知的存在,是制度化的象征資本,是行動者為知識權力而斗爭的重要價值體現(xiàn)[15] 140。陳榮捷所持有的文化資本和社會資本,本身就孕育著象征資本,他的象征資本還體現(xiàn)于其所擔任的職務、被授予的頭銜以及享有的良好聲譽中。
哈佛大學博士畢業(yè)后,陳榮捷先后在嶺南大學、夏威夷大學、達特姆斯學院(Dartmouth College)、匹茲堡市徹談慕學院(Chatham College)以及哥倫比亞大學擔任哲學教授或兼職教授,退休后與狄百瑞教授共同主持理學思想研討班。在嶺南大學擔任教務長期間,他積極籌劃哲學方面的課程設置,對學生事務、擴大圖書館、建立博物館、組織校際師生交流合作方面盡心盡力。1943 年在達特姆斯學院做演講,聽眾熱情高漲,聽眾數(shù)量甚至超過羅素的演講,而且演講內容很快被邀出版。1951年擔任達特姆斯學院人文學院院長,成為有史以來中國人在美國高等學府擔任的職務最高的人。1963年在香港的一次演講,引起轟動效應,被稱贊為“外國翰林”。1978年被選為臺灣“中央研究院”院士。1980年被選為美國亞洲研究協(xié)會主席,被授予達特姆斯學院名譽博士。1984年擔任香港中文大學第六屆“錢穆講座”教授。1992年被亞洲研究協(xié)會授予該年度“亞洲研究杰出服務獎”。這些頭銜一定程度上體現(xiàn)了陳榮捷的學術權威地位及貢獻,另一方面也有力地促進了他的朱子學翻譯與研究。
陳榮捷享有的良好信譽和名譽,賦予他超出經(jīng)濟資本能達到的作用,累積起相當?shù)男庞觅Y本和關系資本。陳榮捷立身嚴謹、性格平和、謙和有禮、言談幽默、樂于助人,成為“達特姆斯學院最受尊敬和歡迎的教師之一”。他還受邀擔任布林懋爾學院、衛(wèi)斯理學院、哥倫比亞大學等高校的講師,做系列演講。不僅如此,夏威夷和漢諾威的社區(qū)教會以及當?shù)氐母鞣N社團也經(jīng)常邀請他去演講,“改變了當?shù)厝藢χ袊说目捶ǎ顾麄円庾R到不能再輕視中國人,也不能從中國苦力、中國洗衣工和唐人區(qū)中的居民角度來看中國人”[17] 234-235。朱子本身非常注重知識與實踐的關系,認為只有付諸實踐的知識,才能更加鞏固。他認為“知與行,功夫須著并到。知之愈明,則行之愈篤。行之愈篤,則知之益明。二則皆不可偏廢。知而未行,即是未知”[23] 76-77。陳榮捷秉承朱子知行合一的思想,不僅譯介傳播朱子學,更是朱子學的踐行者,通過自己的為人處世把它作為一種生活模式介紹給世界,促進了朱子學在美國的發(fā)展,同時贏得了世界范圍內中國朱子學研究專家的聲譽。
陳榮捷在其學術研究后期致力于朱子學翻譯與研究,使之成為一門顯學,可謂貢獻至大。其因由歸結于陳榮捷能夠順應美國哲學場域主流研究趨勢,并充分實踐其秉持的學術慣習和持有的社會文化資本,是三者和諧互動的必然產(chǎn)物。從場域、慣習、資本概念角度來分析陳榮捷朱子學翻譯與研究的社會學動因,對于促進朱子學乃至中國哲學在世界的接受與傳播具有重要意義,對于中國文化“走出去”也具有啟示意義。
注釋:
① 有關陳榮捷朱子學翻譯與研究活動的梳理見拙文《陳榮捷朱子學譯介研究慣習理論考察》,《翻譯論壇》,2016年第4期。但該文對陳榮捷朱子學翻譯與研究活動的梳理不夠完整,本文作了進一步補充。
② 陳榮捷的英文論文《早期明代之程朱學學派》由萬先法、儲兆瑞翻譯成中文,分別詳見《中國文化月刊》1981年第17期和《中國哲學史研究》1985年第2期;《朱熹集理學之大成》由萬先法譯成中文,詳見《中華文化與復興月刊》1974年第12期;《性理精義與十七世紀之程朱學派》和《朱子對老子學之評價》由萬先法譯成中文,詳見《中華文化與復興月刊》1978年第20期;《朱熹在西方的研究》由劉坤一翻譯成中文,詳見《中國哲學》1981年第五輯;《新儒家范型:論程朱之異》由萬先法譯成中文,詳見《中華文化與復興月刊》1979年第5期,陳來譯成《論朱熹與程頤之不同》,詳見《中國哲學》1983年第10輯。這些論文后收入《朱學論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