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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大疫情下保險公司贈送保險法律問題研究

2021-06-22 05:01劉玉林孫雪
金融理論探索 2021年1期
關鍵詞:保險費保險人保險合同

劉玉林 孫雪

摘? ?要:贈送保險已成為重大疫情下保險公司常見的贈送形式,然而目前面臨諸多法理與適法困境:是否遵循對價平衡原則,贈送標的為保險費抑或保險金額,是否違背保險利益原則等。通過深入分析贈送保險相關基礎理論,明確了贈送保險實際未違背對價平衡原則,贈送保險之贈送標的實為保險金額。從道德風險的視角出發(fā)提出廢除保險利益原則的建議,以提高緊急情況下贈送保險的承保效率,更好地保護被保險人的利益。

關? 鍵? 詞:贈送保險;對價平衡原則;贈送標的;保險利益原則

中圖分類號:F842.4? ? ? 文獻標識碼:A? ? ? ?文章編號:2096-2517(2021)01-0062-09

DOI:10.16620/j.cnki.jrjy.2021.01.006

一、引言

古往今來,樂善好施與扶危濟困的優(yōu)良傳統(tǒng)源遠流長,民間慈善活動經(jīng)久不衰。改革開放以來,慈善已發(fā)展成為專門事業(yè),在重大災難發(fā)生時發(fā)揮著雪中送炭的作用。在重大疫情之際,諸多保險公司響應號召,為醫(yī)護人員、基層干部、公安干警等贈送保險。然而,每一項贈送保險合同是否合法有效以及當保險事故發(fā)生時是否一定能落實到位仍是未知數(shù)。

2020年3月, 李某針對疫情中贈送保險的若干問題向中國銀保監(jiān)會申請信息公開,后以原告身份向人民法院提起行政訴訟。針對本案主要存在如下爭議:首先,保險捐贈金額是否真實,因為無任何法定機構對保險人的捐贈明細進行登記公示,涉嫌騙捐行為;其次,保險公司捐贈標的是保險費抑或保險金額;最后,贈送保險的保險利益以及投保人主體資格是否合規(guī)。針對上述爭議,一時間引發(fā)激烈討論。以上問題需一一厘清,否則勢必會直接影響保險合同的有效性。 一旦保險合同認定無效,不僅會使贈送保險停留在口號上,而且其極易成為保險公司違法操作牟利和不正當競爭的手段。

二、相關文獻綜述

對于我國贈送保險目前存在的法律問題,現(xiàn)有文獻主要從贈送保險涉嫌違背保險法理、涉嫌利益輸送、與《保險法》缺乏銜接等方面展開討論。

首先, 關于贈送保險涉嫌違背保險法理的問題。學者主要針對保險公司免除保費這一法律行為的后果進行探討,通常認為該行為將會破壞保險運作基本原理,損害其他主體的利益,是不正當?shù)摹@罹辏?009)從保險費約定的性質、保險運作基本原理方面分析了保險單贈與行為的非正當性[1]。李玉泉等(2020)則認為,如果從員工募捐、慈善基金中抽取資金作為保費是真正的贈送保險,應該提倡[2]15;而吳兆如等(2011)認為贈送保險免除保費無不利后果,贈送保險不會影響保險合同的雙務有償性[3]。

其次, 關于贈送保險涉嫌利益輸送問題的爭議。保險公司贈送保險,主要是看重其獲客功能,更愿意把保單贈送給那些從沒購買過保險的潛在客戶,以開發(fā)新客戶[2]17。由于前述案例中銀保監(jiān)會公布的贈送保險相關數(shù)據(jù)無處可查,引發(fā)了公眾對于贈送保險涉嫌騙捐的質疑。許崇苗等(2020)認為保險公司應披露相關承保、理賠整體情況,及時回應社會關切[2]19。針對眾保險公司以及銀保監(jiān)會以“保險保障金額”對外宣傳這一行為,陳秉正(2020)提出反對意見, 認為保險公司捐贈的實際上是保險費,并建議未來保險機構在對外發(fā)布有關捐贈保險信息時,不要僅使用保險金額這一概念[4]2。

最后,關于贈送保險與《保險法》缺乏銜接的問題。周波(2020)等提出,目前以用人單位以外的其他相關主體作為投保人進行的贈送,可能在保險利益上引發(fā)合法性問題①。曹順明等(2020)提出,在贈送保險中,受制于時間緊迫、被保險人人數(shù)眾多等因素不宜被打擾,不適合也難以取得被保險人的同意與認可[2]16。陳秉正(2020)等提出應對之策,認為在公益性保險捐贈中,應明確投保人對被保險人自然擁有保險利益[4]2。周波(2020)針對這一問題,提出應采取總括保險的形式確保合規(guī)性②。梁鵬等(2020) 從理論上論證保險公司作為投保人的妥當性和可行性[2]21。此外,還有學者提出了贈送保險中當事人如實告知說明義務的履行較為困難等與《保險法》的適用缺乏銜接的問題。

綜上,目前學界針對贈送保險中的法律問題主要圍繞法理、立法、現(xiàn)實三方面展開討論??偟膩碚f,贈送保險作為新業(yè)務雖存在眾多爭議,但其價值應肯定, 應當加強公益贈送保險制度頂層設計,釋放改革制度紅利[2]16。以上文獻觀點對于贈送保險的研究具有很好的借鑒意義,但也存在研究探討理論性不強,問題解決不夠徹底等問題。本文結合當前案例,從眾多爭議中選取最具代表性和探討價值的三個問題, 即贈送保險是否違背對價平衡原則,贈送保險贈送的是保險費還是保險金額,贈送保險中保險利益原則的適用問題展開深入論述。主要針對投保人欠缺保險利益的問題,從道德風險的角度出發(fā),闡述保險利益原則在團體人身保險中適用的非必要性,并可同時解決人壽贈送保險中的同意與認可等問題。

三、贈送保險與對價平衡原則:堅守抑或違背?

“保險契約之成立以約定交付保險費為要件,若無此代價之約定,該契約不生效力?!盵5]33“此有償契約,即為當事人須互為對價關系之給付契約也”[6]28,該原則體現(xiàn)的是個體意義上投保人與保險人之間給付與對待給付的均衡,給付均衡即為對價平衡[9]148。投保人給付保險費后,其對價關系乃為保險人對于保險事故發(fā)生與否之危險負擔,此為對價平衡原則之重要體現(xiàn)。免除保費引發(fā)的爭議自贈送保險誕生便一直存在,學界早期主要針對保險機構與新聞宣傳所稱的“免費保險”進行專門討論,一般認為真正的免費保險有悖于權利義務對等要求,可能給保險經(jīng)營本身造成困難[7]。而法院在審理贈送保險的糾紛案件中,通常不會對無償保單的效力進行審查[8]③。疫情爆發(fā)以來,贈送保險具備的無償性再次引發(fā)了其是否存在對價的爭議,進一步面臨來自對價平衡原則的質疑。

(一)對價平衡原則之重要地位

“保險法中公平價值的實現(xiàn),體現(xiàn)為對于對價平衡原則的貫徹[9]?!睂r平衡原則在日本學說上根源于保險學理論[10]5。目前,此原則并非是保險法承認的一項基本原則,但該項原則的重要地位得到了眾多學者的默認,已有學者提出,給付均衡原則可被體系化地解讀為保險合同法的三個核心原則之一[11]。亦有學者將對價平衡原則置于保險契約法原則之首位[10]5。對價平衡原則并非是公平原則在保險法中的簡單體現(xiàn), 其體現(xiàn)了保險法的特殊之處,主要表現(xiàn)為: 一是保險法中的對價是客觀嚴密、可計算的。二是收支相等原則與對價平衡原則密不可分,涉及整個保險業(yè)的收支問題[12],因而進一步影響投保人、保險人和其他利益共同體等多方主體利益的平衡。

在普通的民事合同當中,一般只涉及雙方當事人之間的權利義務關系,并且由此產(chǎn)生的不利后果均由雙方當事人進行承擔。而保險合同中保險責任看似是由保險人承擔,實際上代表保險責任的保險金是危險共同體共同利益之體現(xiàn)。若個別投保主體未承擔與其風險相適應的保險費繳納義務,則意味著需要侵奪其他危險共同體的利益作為代價。因而對價平衡原則的遵循也是其他危險共同體利益實現(xiàn)的重要保障,應作為保險法的法理基礎和核心原則予以遵循。

(二)觀點爭議

保險費與保險責任承擔之間的對價平衡是社會化風險管理機制有效運作的重要前提[13]34?!皞€別被保險人如欲加入危險團體時,所收取之對價應與其危險相當”[10]5。簡言之,沒有對價,就沒有保險。

一方面,有學者認為,重大疫情下的贈送保險中大多數(shù)做法有違法律規(guī)定和立法原理,其中主要包括對對價平衡原則的違反[6]15。該學者的理由是,贈送保險合同都是等價有償合同,不交付保費而承擔保險責任的行為,是違反《保險法》規(guī)定以及侵犯其他投保人交付保費所積累的保險基金的行為,也是對其他被保險人合法權益的損害。有學者亦認為贈送保險是無對價的交易行為,其理由則是保險公司沒有取得收入?yún)s承擔了債務, 一旦發(fā)生事故,這對股東、 現(xiàn)有保戶和公司的財產(chǎn)基礎都構成一種損害[2]18。

另一方面,有學者持反對觀點,認為“只要保險公司解決贈送的成本問題,贈送保險在保險法理上就是可行的”[13]34。其主要理由在于,贈送保險并非是真正的“免費保險”,贈送的無償只是免除了保險相對人的支付義務, 保險產(chǎn)品的風險成本仍然存在, 若由保險人一方自行承擔且做好財務安排,例如,該成本從保險機構的利潤或其他合理渠道列支等,保險合同便不會受到實質性影響。

本文贊成第二種觀點,即一定條件下的贈送保險并非是對對價平衡原則的違背,理由如下:其一,因贈送保險本質上只是免除了支付保費一方的支付義務,而實際上保費并非不存在,而是需保險人一方支付,若保費來源正當合法,則與保險公司的風險負擔互為對價;其二,若保費來源正當合法,則不會累及合同雙方、其他利益共同體、公司及股東的利益,與一般保險契約無甚差別。若非如此,則是對對價平衡原則的違反。目前,贈送保險保費的來源與具體適用仍缺乏有效的法律規(guī)范,不能確保對對價平衡原則的完全遵循,直接影響贈送保險合同的效力,使第三人之利益得不到保障。

(三)贈送保險對對價平衡原則之堅守路徑

贈送保險是由贈送人代繳保險費,并不會直接違背對價平衡原則,但若保險費來源不當,挪用了其他危險共同體的風險成本,或者未經(jīng)過公司內部決策從而損害公司、股東等的利益,則是對該原則的變相違背。因此,若要落實對價平衡原則,需要對贈送行為以及保險費的來源進行嚴格管控。

首先,根據(jù)贈送保險的實踐經(jīng)驗,保險費的來源應嚴格限定在員工募集、公司慈善基金、利潤等合法范圍內, 贈送保險與正常銷售的保險產(chǎn)品無異, 應按照中國銀保監(jiān)會相關監(jiān)管規(guī)定進行管理①。其次, 保險人贈送保險的行為是該公司的整體行為,保險費的來源也應經(jīng)過公司統(tǒng)一決議。若決議不當或未經(jīng)決議將會對公司、股東、客戶等他人利益造成侵害,因此需要嚴格按照法律法規(guī)、公司章程規(guī)定的程序對贈送行為做出決議,確保保險費的來源正當,不侵犯他人利益。最后,需要對保險人的贈送資格進行制度設定。并非所有的保險人均有能力在事故發(fā)生時負擔巨額賠付, 若保險人盲目贈送,又加之公司規(guī)模較小、資本薄弱,就可能造成該公司超負荷運轉,或無法做到完全賠付以致威脅自身的生存與發(fā)展。因此,在公司內部做出同意贈送的決議后,需要滿足一定的資本條件并報總公司批準后方能進行贈送。總之,只有從源頭與程序上確保保險費的合法性才能落實對價平衡原則。

四、贈送保險之贈送標的:保險費抑或保險金額?

中國銀保監(jiān)會將保險機構所贈送之標的稱為“保險保障金額”。顯然,“保險保障金額”即為法律層面的“保險金額”。但對于贈送標的應該如何理解,觀點分歧,莫衷一是。有學者認為,“保險保額”即為法律層面的“保險金額”。文首案件爭議一方認為保險公司捐贈的實際應該是保險費,保險金額是保險人將來可能承擔的最高限額,將“可能性”進行捐贈,涉嫌虛假捐贈或騙捐①。該問題的出現(xiàn),主要是由于我國目前缺乏對贈送保險的程序保障,對贈送保險的認知較為落后,且沒有厘清贈送保險的本質。那么,針對保險人的捐贈標的究竟是保險費還是保險金額的問題,以下將從保險合同之雙務性②、射幸性③以及通用表達習慣三個方面厘清此問題,使贈送保險制度免受質疑。

(一)保險合同之雙務性

若要明確贈送保險的標的究竟為何,只有明確雙務合同的具體內涵,才能明晰贈送保險人承擔的具體義務。其一,在雙務合同中,本應由投保人一方給付保費,然在贈送保險中,保費的交付義務移轉至贈送保險人, 此為贈送保險人一方的義務之一;其二,保險人本應所負義務為何,存在金錢給付說與危險承擔說的爭議。前者認為,“保險人所負之義務以“保險事故發(fā)生”為要件,負附停止條件之保險金給付義務”[5]32。后者認為保險人之義務并非僅于保險事故發(fā)生時始負保險金給付義務,該義務存在于整個保險期間,是一種危險承擔義務。由于前者無法解釋保險事故未發(fā)生時,保險人無須將保險費返還的問題,因此危險承擔說作為保險人之給付內容較為適當[10]16。由此可見,贈送保險人于整個保險期間的危險負擔義務乃為其義務之二。

疫情中的贈送保險,保險人代投保人交付保費后并同時負有整個保險期間的危險負擔義務, 具體表現(xiàn)為為被保險人心理和經(jīng)濟上提供安撫與慰藉,使之免于憂患,也表現(xiàn)為保險事故發(fā)生時保險金額之給付義務。顯然,保險人捐贈的僅為保險費之觀點實為欠妥,其選擇性忽視了保險人所負之實際義務。

(二)保險合同之射幸性

保險合同為射幸合同,該合同所載明的某種危險在將來是否發(fā)生為偶然,然保險事故一旦發(fā)生即可獲得相應賠付這一結果實為必然,此為保險合同的本質特征,亦符合保險法的規(guī)范意旨。因而,與普通保險合同無異,贈送保險人所捐贈的標的并非是一種“可能性”,而是被保險人于整個保險期間的危險負擔義務以及出險時賠付保險金額的確定性。假設在極端情況下,贈送保險中全部的保險事故均已發(fā)生,被保險人的保險金額亦將毫無疑問、確定地得到賠付。

保險人實際所賠付的保險金只占保險金額很小的比例,保險人的給付乃基于偶然事件之發(fā)生與否,此為保險合同是為射幸合同所決定。不能因此忽視贈送保險人為被保險人所提供的經(jīng)濟與精神上的支持, 也不能否認贈送保險所發(fā)揮的作用。需明確,保險費所代表的實際上是一種對被保險人確定、實在的人身利益保障,表現(xiàn)為一旦發(fā)生保險事故所給付之保險金額,而非虛無縹緲的“可能性”,在符合法律規(guī)定的情況下不涉嫌虛假捐贈或騙捐等問題。

(三)通用表達習慣:“保險金額”

關于以“保險金額”而非“保險費”對外公布捐贈結果這一表述并不存在問題?!氨kU契約之目的在于使保險人于特定不可預料或不可抗力之事故發(fā)生時, 對被保險人履行賠償或給付之義務”[1]36。首先,根據(jù)保險契約的規(guī)范意旨,保險人負有“履行賠償或給付之義務”, 即負有賠償或給付保險金之義務并以保險金額為限。可見“保險金額”成為被保險人可獲利益保障之重要依據(jù)與參照, 意義重大。其次,從語言表達習慣上看,在一般保險合同中通常表述為“購買了保險金額為多少的保險”,而并非表述為“購買了保險費為多少的保險”,此種表述毫無意義,其所承載的信息十分有限且不符合通用表達習慣。因此,保險公司以“保險金額”進行宣傳有其合理性,不能認為保險業(yè)公開宣傳的巨額數(shù)字是故意玩弄“數(shù)字游戲”的結果。

綜上,贈送保險中保險人贈送的是以保險金額為表現(xiàn)形式的確定的危險負擔與保險保障,而不是僅為保險費本身或一種可能性。但不可忽視,贈送保險的進一步落實仍缺乏制度保障,虛假捐贈或騙捐等行為仍可能存在,銀保監(jiān)會所公布的保險金額數(shù)據(jù)的真實性受到公眾質疑,且面對公民的信息公開申請也未提供有效信息,贈送保險人的具體贈送明細更是無從查詢、驗證。可見,即使肯定贈送保險的捐贈標的為保險金額,但也不能否認確有涉嫌欺騙,誤導國家、社會與公眾之嫌。

(四)贈送保險之贈送標的:保險金額

保險業(yè)以“保險金額”而非“保險費”對外宣傳公布的方式并無不當,但銀保監(jiān)會所公布的巨額數(shù)據(jù)缺乏查證途徑從而引起社會的造假質疑,使贈送保險淪為保險公司擺噱頭、 賺名聲拉攏客戶的工具。因此,需要從制度上確保贈送保險中所有信息的真實性與可查性,形成完善的信息披露與公開體系。首先,應確保相關保險信息可供投保人與被保險人查證。在訂立保險合同時,保險公司應查明被保險人的人數(shù)與具體信息,向投保人或被保險人出具紙質或電子保險憑證, 確保投保一方的知情權。其次,對于每一份保險合同的保險金額與理賠金額都應該被登記記載可供相關公眾查詢,確保捐贈信息的真實性, 以免在保險業(yè)產(chǎn)生欺騙與誤導之風。對于慈善事業(yè)本應接受社會公眾的監(jiān)督,相關信息的公開應當真實、完整、及時。

五、贈送保險中的保險利益:保留抑或廢除?

保險公司贈送保險主要有兩種形式:一是個體型贈送保險,二是團體型贈送保險。早期的贈送保險主要為保險公司向個人贈送的具有營銷和附帶性質的保險,由于個體型贈送保險中的被保險人即為投保人,對投保主體的資格并無爭議,因此學界早期并無對該問題的討論。重大疫情中,因受災區(qū)域廣、涉及人員眾多,各保險公司主要以團體保險的形式進行贈送,醫(yī)院、慈善機構等受贈團體能否作為投保人成為締結保險合同的適格當事人,往往因其對被保險人缺乏保險利益以及無法取得被保險人的事先同意等問題,面臨較大的主體合規(guī)性爭議。因此,本部分討論的贈送保險將局限于團體型贈送保險的相關問題。

(一)團體型贈送保險中保險利益原則的適用困境

我國保險法在人身保險利益之立法例上是采“利益主義”加“同意主義”①,因此“團體保險在法適用上面臨著最核心的問題——欠缺保險利益,即團體保險合同可能欠缺保險利益而無效”[14]。 贈送保險中的投保團體即面臨著欠缺保險利益的困境,保險合同存在被判定無效的風險。

1.“同意主義”適用之局限性

除與投保人具有勞動關系的人之間存在保險利益,其他投保人仍然不能逃脫違反保險利益原則的質疑,只可通過“同意主義”推定保險利益?!巴庵髁x”是否可以有效解決贈送保險中保險利益原則的適用問題需進一步明確。

雖然《保險法》第三十一條第(二)款①規(guī)定了同意推定保險利益原則,但該規(guī)定在重大疫情贈送保險中作用十分有限。其一,疫情當下,時間緊迫。某個團體所涉成員來源分散且人員數(shù)量成千甚至上萬是常態(tài),征得每個被保險人同意并提供證明需要花費相當多的時間和人力,操作程序繁瑣會延誤最佳投保時期,況且部分被保險人由于工作特殊不宜被打擾。其二,無法達到團體保險的承保條件。雖然相關司法解釋對被保險人同意并認可金額的形式和時間做出了靈活規(guī)定②,但《團體保險通知》第三條對團體保險的承保條件規(guī)定更加嚴格,保險人要求投保人提供被保險人同意為其投保的有效證明和被保險人名單。而由于疫情下的特殊性,一線人員隨時面臨重大人身風險,可能來不及事后同意已經(jīng)發(fā)生保險事故,此時被保險人的利益可能無法確保實現(xiàn)。其三,無法適用總括保險之規(guī)定。根據(jù)現(xiàn)實情況來看,各保險合同訂立時要求被保險人具體人數(shù)確定下來,可見該合同也不屬于《團體保險通知》第三條③規(guī)定的總括保險的范疇,因而不屬于除外情況,需自訂立保險合同時即需提供被保險人同意承保的證明與名單。

此外,即使部分被保險人與投保人之間有勞動關系,由于贈送保險中往往包含以死亡為保險金給付條件的合同,其訂立需要被保險人的同意并認可保險金額,因此,也需專門征得與投保人有勞動關系的被保險人的同意。對勞動關系的判斷也并非易事,以醫(yī)院為例,需區(qū)分公立醫(yī)院與私立醫(yī)院,人事關系與普通勞動關系,醫(yī)護人員跨省奔赴一線帶來的流動性更加劇了勞動關系判斷的復雜性。 可見,關于與投保人之間具有勞動關系即具有保險利益的規(guī)定,在贈送保險中實施起來困難重重。

綜上所述,在遵循保險利益原則下,贈送保險合同的訂立需征得被保險人同意,而考慮到對“同意推定保險利益”與“勞動關系”的鑒定實施困難,且事后追認并非是有利于被保險人利益的選擇,因此,需謀求其他方式對該問題進行進一步的解決,從而保障被保險人的合法權益。

2.“代理模式”適用之局限性

有學者為化解投保人所面臨的缺乏保險利益的問題,提出了“要保代理人說”,以要保代理人取代要保單位,重新構建契約當事人[15]。

贈送保險法律關系中包含三方主體, 即贈送人、受贈人、受益人,由受贈人作為投保人與保險人訂立保險合同,受益人即為被保險人。要保代理人說則是將被保險人自身視為投保人,原投保團體僅為被保險人授予代理權的投保代理人,保險合同的訂立雙方始終為被保險人與保險人。 這一將投保人、被保險人身份合一的做法,避免了投保人可能出現(xiàn)欠缺民事權利能力以及違反保險利益原則的問題,保險合同不會因而無效。此外,該學說使得被保險人可自行指定受益人,很大程度上降低了道德危險發(fā)生的概率。

此學說看似解決了當前制度所面臨的困境,但其中存在不可化解的矛盾。首先,就代理關系本身來說,是由被代理人主動發(fā)起,選擇代理人代理其與第三人為一定的法律行為。而贈送保險法律關系并非由被保險人主動發(fā)起,而為被動接受,是對代理制度一般原理的違背。其次,團體保險發(fā)展自“員工福利”,以照顧與維護團體成員的利益為目的[16]。贈送保險中的投保單位或團體同樣是從維護團體成員人身利益的角度出發(fā),符合一般團體保險的宗旨,要保代理說卻未體現(xiàn)團體“為被保險人增進福祉”而訂立保險合同這一要旨。再次,團體保險合同最明顯的特征即可用一份合同為所有團體成員投保,而在代理說中,需由每個被保險人委托代理人與保險人訂立合同,實際上為眾多單個人合同的集合而已,與團體保險的實質相背離。最后, 雖然該觀點化解了違背保險利益原則的問題,但代理人代理權之行使,仍需經(jīng)過被代理人即每一位被保險人的主動發(fā)起與同意授權,否則代理關系即無法成立,難以提高承保效率。

(二)道德風險視閾下保險利益原則的存廢

有關學者基于團體保險構建了代理模式,試圖逃避保險利益原則的牽絆,但卻囿于不可消解的矛盾不能實現(xiàn)其目的。因此需要進一步思考與深入了解絆住贈送保險腳步的保險利益原則在給付性保險中發(fā)揮的作用,對比該原則在團體保險中,尤其是在疫情下的團體贈送保險中扮演著何種角色。

1.給付性保險中保險利益原則的存廢

保險利益原則最初設立是為了杜絕賭博與投機行為,并防范道德危險。但隨著保險制度的發(fā)展,這一原則的弊端開始顯現(xiàn),有學者認為該原則正在逐漸侵蝕其本身所欲實現(xiàn)的目標且這一原則的實施弊大于利[17],因此是否應放棄這一原則引起了眾多學者的廣泛討論。

疫情下的贈送保險大多屬于死亡給付保險,與一般給付型保險合同相比條件更加嚴格。但根據(jù)該標準不難發(fā)現(xiàn),實際上僅取得被保險人同意并認可金額即可成為投保人,而二者之間是否具有保險利益這一問題似乎被忽略了。有學者就這一問題認為基于死亡給付保險的特殊性,應將標準明確設置為“利益主義”加“同意主義”才足以防范道德危險[18]。然而,另一種觀點是,投保人是否具有保險利益完全可由被保險人自行判斷,不應由立法者代替被保險人劃分何種關系人有無道德危險,且保險利益原則在防范道德危險中發(fā)揮的作用有限,將其使用到人身保險的領域并無積極且實質的效用[19]。

通過對保險利益原則在給付性保險中存廢問題爭論的了解,不難發(fā)現(xiàn),無論持哪種觀點都是為了選擇一種最佳模式來解決防范道德危險這一難題。反觀贈送保險所面臨的保險利益問題,若單純廢除保險利益原則而采用被保險人同意原則的替代方案,仍避免不了需征得各被保險人同意并認可保險金額的問題,無法適應疫情下的特殊性,問題并未得到根本解決。

2. 團體贈送保險中保險利益原則與同意原則的廢除

目前我國為了防范給付性保險中的道德危險,除了保險利益原則的適用外,被保險人的自我風險判斷能力也需要被并用或作為重要補充,二者共同服務于一種危險的防范,即道德危險。雖然疫情下的贈送保險也為給付性保險,但若在某些情況下道德危險不可能存在,保險利益原則與被保險人同意就沒有發(fā)揮應有功能的機會,眾多防范道德危險的措施將失去意義,成為了制度發(fā)展的絆腳石。馬寧(2015)認為,在一些不太可能出現(xiàn)道德危險的情形中,完全可以取消保險利益原則,例如團體保險[20]。

與普通的團體保險相比,疫情下的贈送保險幾乎不可能產(chǎn)生道德危險。首先,以疫情中的贈送保險為例進行分析,因保險合同所約定的保險事故的發(fā)生并不可控,而保險金的獲取需以感染病毒或重型、危重型責任為前提。其次,從團體保險本身來看,團體保險中的團體保險人基于一份保險合同承保人身團體保險,并不會去具體考察團體中每個被保險人的身體狀況等其他有可能增加承保風險的因素。因此團體保險事實上具有一定的危險過濾與危險綜合的效果。再次,公益事業(yè)贈送保險不受純風險保費的數(shù)額限制①, 可見在公益性的贈送保險中,道德危險的問題也未被考慮在內。最后,贈送人身保險的保險期間不得超過一年②,而疫情中贈送保險的期間多數(shù)尚不足六個月,從期間的設置上降低了道德風險發(fā)生的概率。

3.明確受益人的范圍

受益人的選擇對于保險中道德危險的防范有重要意義。 為進一步保障被保險人的人格權益,防范道德危險,應明確受益人范圍使贈送保險制度足夠完善和穩(wěn)妥。

在死亡給付保險中, 通常有受益人的存在,受益人是最終能獲得死亡保險金請求權的人,因此對道德危險防范的關鍵在于對受益人資格的確認。我國保險法賦予投保人與其有勞動關系的勞動者之間享有保險利益,為避免投保人的道德危險,受益人需指定為被保險人或其近親屬。基于此,疫情下的贈送保險,為避免可能的道德危險,在設立受益人時可參考《保險法》第三十九條第(二)款③的規(guī)定,將受益人的資格范圍限制在被保險人本人及其近親屬之內。 且由于贈送保險適用情境具有緊迫性、特殊性,被保險人通常處于被隔離的特殊工作環(huán)境當中, 受益人往往沒有接觸被保險人的可能性,因此道德危險于類似捐贈的保險中幾乎不可能存在,無保險利益原則與被保險人同意原則適用的余地。至于受益人(僅包括被保險人或其近親屬)需被保險人認可的規(guī)定, 也屬為防范道德危險而設置,因幾乎無道德危險的存在,該規(guī)定也無強制存在的必要性。

綜上,由于道德危險在公益性贈送保險中幾乎不可能存在,明確受益人的范圍更能進一步杜絕道德危險的發(fā)生,因此,廢除保險利益原則與同意原則確有必要。贈送保險由保險人發(fā)起,為眾多被保險人提供經(jīng)濟上與精神上的支持,最終受益的是整個社會,這一具有公益保障型的贈送保險,本應得到制度上的特別優(yōu)化。

六、結語

贈送保險在重大疫情中發(fā)揮著重要作用,使被保險人經(jīng)濟上與精神上免于憂患,為解決目前贈送保險面臨的眾多適法困境,本文認為,贈送保險實際上并未違背對價平衡原則,但需要對保險費的來源進行制度規(guī)范。贈送保險人贈送的為保險金額而不是保險費,但“保險金額”的數(shù)額要確保真實并可供查詢、檢驗??紤]到贈送保險的特殊性,幾乎無道德危險發(fā)生之可能性,可廢除保險利益原則與同意原則的適用。以上問題的解決對于贈送保險目前面臨之困境,無疑具有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此外,贈送保險制度還會在地震、火災等突發(fā)情況下,為被保險人及其家人提供緊急保障,完善相關立法與配套制度是當務之急,利于增進社會福祉、促進社會發(fā)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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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earch on Legal Issues of Insurance Companies Gifting Insurance under Major Epidemics

LIU Yulin , SUN Xue

(School of Humanities and Law,China Univerisity of Petrolrum(East China), Qingdao 266580,China)

Abstract: The gifting insurance has become a common gift form for insurance companies under major epidemics.However,they are currenly faced many legal principles and legal difficulties: whether to follow the principle of balance of consideration, whether the subject of the gift is insurance premium or the amount of insurance, whether it violates the principle of insurance interests, etc.Through in-depth analysis of the relevant basic theories of the gift insurance, it is clarified that the gift insurance does not actually violate the principle of balance of consideration, and the gift subject is actually the insurance amount.From the perspective of moral hazard, a proposal to abolish the principle of insurance benefits is proposed to improve the underwriting efficiency of donated insurance in emergency situations and better protect the interests of the insured.

Key words: gift insurance; principle of balance of consideration; gift subject; principle of insurance interests

(責任編輯:盧艷茹;校對:李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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