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云
在中國戲劇的百花園中,300多種地方戲爭奇斗艷,它們以各自的獨特優(yōu)勢,競相綻放出俏麗姿容。潮劇,這個有著400多年歷史的、古老而又年輕的劇種,以自己的清冽芳香、雅歌妙曲,成為這梨園之內,一朵散發(fā)著海鹽味兒的迷人奇葩。
首屆廣東文藝終生成就獎頒給了著名潮劇表演藝術家姚璇秋,她應該是得之無愧。依稀記得2012年的夏天,我和廣東省電視臺的幾個朋友為做電視節(jié)目去到汕頭采訪姚璇秋。車進市區(qū),七拐八轉,才找到她所在的潮州劇團。她正與年輕的潮劇演員排練新戲,空隙時間我們采訪聊天,從中知道了許多令人難忘的事情。
一
清晨,一大早起來,姚璇秋就走出家門,急急忙忙趕往潮劇院。她要為這里年輕的演員說戲、排戲。身為潮劇這一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傳承人,姚璇秋覺得自己無時無刻不在擔負一種責任,那就是,潮劇藝術一定要像接力棒一樣,代代相傳。它不僅要存活,而且要發(fā)展壯大。有時,她身體不舒服,哮喘發(fā)作,她也堅持要來。否則,她在家里也坐不穩(wěn)當。
關于潮劇的由來,據(jù)史料記載:東晉時代潮州府已設?;洊|海道開蒙較早,宋元時期從北向南遷者更眾。中原文化與古越文化的長期交流,共同創(chuàng)造了潮汕文化。南宋時,中國沿海地區(qū)已有南戲,到元末明初,南戲比北雜劇更為興盛,并流布各地。最遲在明初,它已傳入潮州。在潮州鳳塘古墓,出土的就有明宣德七年,即1432年的手抄劇本《亞字劉希必金釵記》。即使現(xiàn)在仍在演出的《荔鏡記》《蘇六娘》等劇本,也都是明代時期刻刊抄錄傳世的。戲曲在潮州地區(qū)的官宦人家、富紳大戶以及勾欄瓦肆,廣為傳唱。
說起潮劇,也不能不提到潮汕人。
潮汕人主要居住在廣東的粵東北一帶,有平原、有山區(qū),但是更多的地方毗鄰大海。潮汕人習慣于掛帆出海、風波無定的生活。也早已有敢闖敢干的前輩,漂洋過海、走出國門,到海外闖蕩天下。潮汕人一向以剽悍驍勇、爽朗豪放的性格,聞名于世。
在這樣的血緣特征、性格基因中產生的劇種,它自然有著不甘于命運擺布、響遏蒼穹、穿云裂帛的大氣凜然;但在愁緒襲來時,它的唱腔又是如此的柔腸百結,有著意猶未盡的婉轉。正如同陜西的秦腔,那種凄清高亢,與茫茫無際的黃土高原有著天然的聯(lián)系。而旖旎詠嘆的昆曲,更適宜在風光秀麗、賽似天堂的吳越地區(qū)傳唱。
1935年出生在澄海的姚璇秋生活愁苦,她從小父母早逝,小小年紀,就在火柴廠當童工,兩個哥哥進了孤兒院。人生活的環(huán)境越是艱辛,本能地,就越是希望有歡樂的東西去沖淡它。姚璇秋剛剛懂事,她就被潮劇迷住了。當時,潮劇六大班經(jīng)常在澄海演出,戲班子就住宿在姚氏祠堂,只要有可能,她就會追著看戲,回家以后,就模仿著去唱。
后來新中國成立了,她參加了澄海廣播電臺的節(jié)目演唱,初試螢啼,恰巧被老正順劇團團長郭石梅和炳光師傅發(fā)現(xiàn),他們覺得這小姑娘嗓音清朗脆亮,是潮劇的可造之才,隨后,就極力邀她加入老正順劇團。
誰知,找到姚璇秋,說明來意,姚璇秋一連回答了三個不要。她說她不要參加劇團,是看到了從事這一行當?shù)娜?,有太多的悲慘不幸。劇團里有4歲就賣來的,已簽了生死契,生死病亡,家人都不能追究。演員沒有地位,誰都可以打,拉弦的也可以打演員。她說她也不想唱戲唱到天光亮還不讓睡覺。她也不想被稱為戲子,遭人看不起。
劇團領導告訴她,新社會人民自由平等,戲班子解散,成立了劇團,廢除了童伶制,燒掉了賣身契,今后演戲,是要為人民服務。這樣醒目的話語,一下子讓姚璇秋激動起來。不久,她于1953年春天,提著網(wǎng)袋,穿著紅木屣,吱吱嘎嘎一路走進潮劇團。
進入劇團后,姚璇秋有幸得到潮劇大師的指點,劇團指定楊其國教她習唱念功,黃蜜教她身段的基本功,陸金龍教她關目動作。老師教得嚴謹而盡心,學生學得勤懇而專注。有一次,一個師傅半夜起床,朦朧間忽見外庭墻角的樹下,有兩道白悠悠的影子不停擺動。他心生疑慮,然后壯膽近前,方看清楚,原來是姚璇秋午夜起身,正練習身段和水袖功,這讓人不由得贊嘆。
二
姚璇秋的開蒙戲是《掃窗會》。這是一出唱做俱佳的青衣首本戲,被推薦為培訓演員的教材。姚璇秋一開始就在嚴師的指導下,排練這出戲,這為她日后幾十年的舞臺藝術生涯,打下了堅實基礎。
1953年12月,廣東省舉行戲曲會演。剛剛進團半年多的姚璇秋攜《掃窗會》,參加了這次會演。翁鑾金飾高文舉,她飾王金真。
秋風蕭瑟的秋夜,只有藍色天幕垂掛著,舞臺布景及道具極其簡約。姚璇秋一聲“苦啊……”出場,陣陣寒栗凄涼之聲。她執(zhí)帚悄上,恨寄眉尖,眼含幽怨,卻又恨愛交織。這是一出折子戲,卻又是唱做俱佳的重頭戲,沒有扎實過硬的功夫,無法勝任。舞臺上只有兩個人,對著做唱足足一個小時,要想有始有終吸引觀眾,全靠演員入心的演唱、美妙的表演。而舞臺上,姚璇秋年方十八的光艷,靚麗的唱功,深深打動了人心。一曲下來,諸多名家,紛紛贊賞這是潮劇藝術一顆明亮的新星。
在姚璇秋的成長道路上,她永遠也無法忘記她的啟蒙老師楊其國。
晚上,一張木桌橫在眼前,燈光下,楊其國先生臉色嚴肅,手執(zhí)檀板,教姚璇秋練唱。那個時候,演員沒有曲譜本,一字一句、一腔一調,都由老師帶唱,弟子必須要死記硬背。楊其國已是當年潮劇界一大權威。他多年執(zhí)班,教導有方,他一開始就讓姚璇秋練難度最大的曲牌。能夠登上高峰,以后就舉重若輕了。那時,楊先生的肺病已經(jīng)很重,每教唱一段就咳嗽不止,但他為了教姚璇秋練好運使丹田的功夫,讓她以后演唱,能亢墜自如、俯仰遂心,他仍堅持突升突降、水火相攻的練習。要知道,這可是于物損物、于人損人哪!身體日見虛弱的他,為了嚴格培養(yǎng)后一輩潮劇傳人,竟是無所顧惜。傳道授業(yè)、潤物無聲。楊先生說:“臺下嚴了,臺上才會靈?!边@句帶血名言,讓姚璇秋無論自己從藝,還是以后帶徒,都終身銘記。
在廣東潮劇界,不少人都稱姚璇秋為“阿娘”。這是因為,她飾演過《荔鏡記》中的黃五娘、《蘇六娘》中的蘇六娘、《井邊會》中的李三娘、《辭郎洲》中的陳璧娘等角色。
在潮汕語言中,人們常稱那些姣好女子為“姿娘”。姚璇秋的“阿娘”稱謂,正在于她在不同劇目中出色扮演了一個個豐富多姿的女性形象,在于她善于理解人物內心隱曲,投注自己渾厚情感的演唱氣質、演出風格。
1957年春天,潮劇以嶄新的面貌、整齊的陣容,赴京演出。
那是一個乍暖還寒的春夜,劇場里帷幕拉開,一個不為人們熟悉的劇種,不為人們了解的青年演員登場了。她那樸素自然、細膩到位的表演,她那委婉傳情、圓潤悅耳的唱腔,深深打動了人們的心弦。
姚璇秋,雛鳳初鳴,嶄露頭角。她帶著她的充足藝術準備,征服京城。
散場以后,人們紛紛評說,“南海之濱,竟有這么才華出眾的人才。”“古老的潮劇,竟有如此的藝術魅力!”隨后,各家大報,接二連三刊登贊揚文章,反應熱烈。
1957年,對姚璇秋來說,是難忘的一年。潮劇有史以來第一次進京演出,共帶去了四臺晚會。第一次進京的姚璇秋,擔當了其中的兩臺長劇《荔鏡記》和《蘇六娘》的主角,她還演了折子戲《掃窗會》,這也是她的成名之作。
在京期間,潮劇還被推薦到懷仁堂演出,毛主席、周總理以及其他黨和國家領導人都出席觀看。
姚璇秋怎么也沒有想到,在新社會,潮劇會得到如此重視,藝人們會享有如此高的社會地位。她還沒有想到,在新社會,女人可以堂而皇之地出演旦角,并成為眾星捧月般的主角。過去,潮劇名旦角多是男扮女裝??!
關心、贊賞潮劇的,自然還有藝術界的同行與大師級人物。姚璇秋忘不了著名京劇表演藝術家李少春給予她的鼓勵:“姚璇秋的藝術到達真實與美妙相結合的意境?!敝骷依仙嵩?jīng)贈詩給廣東潮劇院:“姚黃魏紫費評章,潮劇春花色色香;聽得汕頭一夕曲,青山碧海莫相忘?!?/p>
姚璇秋忘不了京劇一代宗師梅蘭芳先生為她親筆題寫“雅歌妙舞動京華”。說起來,梅先生與潮劇真是有一段奇緣。潮劇傳統(tǒng)劇目《陳三五娘》曾經(jīng)流傳到日本。一次,梅蘭芳出訪日本時見到該劇目,他帶回了文字影印件。周恩來總理非常重視。此傳統(tǒng)劇目恢復上演,1955年5月,梅蘭芳還到廣州中山紀念堂看廣州潮劇團排演的《陳三五娘》。
著名劇作家田漢,是當時中國戲劇家協(xié)會主席,他的賦詩基本上是準確地概括了姚璇秋一生的追求與成就:
爭說多情黃五娘,
璇秋烏水各芬芳。
湖邊細柳迎環(huán)佩,
江山名橋走鳳凰。
法曲久曾傳海國,
潮音今已動宮墻。
難忘花落波清液,
蕩氣回腸聽“掃窗”。
如果說起那些美好的、令人難忘的記憶,不可不提到鄉(xiāng)誼蔡楚生。蔡楚生是現(xiàn)當代中國電影史上最著名的導演之一,在20世紀五六十年代,他出任中央電影局副局長。他出生在潮陽,非常欣喜家鄉(xiāng)人、家鄉(xiāng)劇赴京演出。他在觀看姚璇秋主演的《蘇六娘》以后,1957年6月17日,他專門撰寫評論文章,發(fā)表在上?!段膮R報》上。他說“璇秋是潮劇中的后起之秀”“她的戲是那樣的動人心魄”“她那明艷的豐姿,少女型的初戀的羞怯靦腆,都是十分動人的”。
蔡楚生又具體評價說:“《掃窗會》是一支悲愴的曲子,《陳三娘》是一首明麗的詩篇,《蘇三娘》是令人墜淚、又令人哄笑不已的悲喜劇?!彼浞挚隙ㄖ胤綉虮A糁鴿庥舻纳顨庀⒑蜕钌?相比較那些大地方的戲,因為進了廟堂,被磨得太光,反倒沒有地方戲那樣的生動感人。他對自己的鄉(xiāng)親,表示著由衷的敬意。
蔡楚生評戲也懂戲,他曾經(jīng)親自修改過潮劇劇本。如今,在汕頭市博物館里仍然保留著蔡楚生修改過的潮劇手稿。
潮劇出粵東、跨五嶺,繼續(xù)在北京、上海、江浙地區(qū)巡回演出。潮劇處處體現(xiàn)的精致、典雅之美,吸引著無數(shù)的觀眾。它的唱詞、音樂、動作、布景,乃至于服裝,都是如此的美不勝收。只要你接觸到它,都會為它所著迷。就比如說戲服,現(xiàn)今享譽海內外的潮繡制品,它當初竟是服務于潮劇的戲服。潮劇的戲服最漂亮,尤其是武將的戲服,龍袍莽帶,釘金嵌銀,非常醒目。再比如潮劇的曲譜里邊,吸收了潮州音樂的許多華彩之處。而潮州音樂在海內外都享有較高知名度,它早已成為一個獨立的音樂品牌,留下太多的經(jīng)典曲目。
姚璇秋談起潮劇,感慨萬千,她說如果要讓自己概括一生對潮劇的感情,那就是:酸甜苦辣。
說到甜,她仍然忍不住要說,1956年到“文革”之前這十年,她認為自己過得最充實。
老藝術家們這么說,不由得會令人陷入沉思。
那個年代的中國,民眾的物質生活水平低下;但是,戲曲卻有著空前的繁榮,古裝戲和現(xiàn)代戲都能排練,有市場、有觀眾。這或許是人們在經(jīng)濟匱乏中,找到了另一種心理補償。
老一代的藝術家們,都非??隙菚r舉辦的全國戲曲會演形式。讓全國各地的地方劇種進京演出,互相觀摩、學習、交流,可以取長補短,可以共同促進,社會主義的文藝才可以四季如春。這種形式,放到當今,可否保留和恢復,都值得探究。
說到苦和辣,姚璇秋總是會輕輕地一筆帶過。她無論在順境還是逆境,唯有要求盡其所能,盡可能努力讓古老的潮劇發(fā)揚光大,永葆活力。
細細數(shù)來,她在舞臺上已扮演了不同性格與命運的女性形象,無論是古裝戲中《井邊會》悲情的李三娘,《辭郎洲》中烈骨如霜的陳璧娘,《玉堂春》中哀怨如訴的蘇三,《春草闖堂》中俏皮活潑的李半月,《穆桂英捧印》中正義凜然的穆桂英;或者是現(xiàn)代戲《萬山紅》中穩(wěn)重擔當?shù)耐貘P來,《江姐》中視死如歸的江姐,《革命母親李梨英》中堅忍不屈的李梨英,或者是《龍江頌》中的江水英,《沙家浜》中的阿慶嫂,《杜鵑山》中的柯湘,等等,她都是用心在揣摩人物此時此刻的內心復雜活動,貼著人物的命運演。她的出場總給人意外驚喜,總是給人奉上藝術享受的一道道盛宴。
這里值得一提的是,《革命母親李梨英》是根據(jù)廣東省委原書記吳南生的長篇小說《松柏長青》改編而成的潮劇現(xiàn)代戲,它刻畫的是潮汕地區(qū)的一個真實人物,描寫在艱苦卓絕的戰(zhàn)爭年代的動人故事。
姚璇秋為潮劇而生,潮劇也塑造著她,成就著她。
三
姚璇秋的扮相俊美,唱腔依劇情時而纏綿悱惻,時而高亢激越,時而又清新活潑。她的戲路寬廣,青衣的深情幽怨,閨門旦的豐姿綽約,刀馬旦的英姿颯爽,她都演得深入人心。唱腔圓潤清晰,唱聲晶瑩剔透,極具表現(xiàn)力和穿透感,正所謂“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臺上粉墨角色,臺下百變人生。姚璇秋覺得自己很幸運,她在那百變人生中,讓潮劇承載著自己靈魂的夢幻、悲傷與憧憬。她的戲劇生涯已走過60年的歲月,她的悲傷不再,而夢幻、憧憬卻依舊存在于心中。
60年的戲劇生涯,留給姚璇秋的有沉甸甸的收獲,也有劇迷們的傾心擁戴。要知道,姚璇秋的觀眾、劇迷遍布海內外。
人們總是會說有兩個潮州,一個是國內的潮州,它有一千多萬人口;還有就是海外的潮州,它也有一千多萬人口。這海外的潮州,正是多年以前,漂洋過海,到境外創(chuàng)出一條血路、開出一條生路的潮州人。這些潮籍華僑,鬢毛已衰,卻是鄉(xiāng)音未改。他們仰望明月,思念故土。那堅玉甜暢、字清韻淳的潮劇,是他們心頭所好,聽著它就仿佛連接了永難割舍的故土情懷。
姚璇秋以及她的潮劇同仁們,在20世紀八九十年代,在進入到21世紀以后,30年間,劇團除了在本埠演出,還經(jīng)常奔赴海外,到居住著潮籍同胞的國家和地區(qū)巡演。劇團先后到過香港、澳門,以及新加坡、馬來西亞、泰國、澳大利亞、法國、美國等地演出,所到之處鄉(xiāng)誼似醇酒,濃得化不開。潮劇的大幕一旦拉開,在熟悉的曲譜中,游子們的思鄉(xiāng)之苦,暫時可以放下。潮劇作為獨特的文化載體,成為連接海內外潮人強有力的精神紐帶與橋梁。
潮劇這個古老的劇種,有著頑強的生命活力。它是中國十大劇種之一,它又是比京劇、昆曲、越劇等劇種都早的一個劇目。一個劇種的產生、發(fā)展和壯大,一定與這個地區(qū)的政治、文化、人文環(huán)境有著密不可分的聯(lián)系。潮劇曾經(jīng)有過輝煌的往昔,在現(xiàn)階段、在市場經(jīng)濟的今天,它何去何從,它的未來和出路在哪里,這是每一個從事潮劇事業(yè)的藝術家所放不下的一件心事。
姚璇秋微蹙眉頭,她有一些擔憂。但是很快,她又舒展面容。潮劇的生命力,正在于它的民間性和適應性。有時,它是在大雅之堂雍容華貴的演唱;同時,它又可以深入到普通民眾之中。它不僅僅是陽春白雪,它也可以是下里巴人,它有相當深厚的群眾基礎。在民間,它猶如山澗巖縫柔韌倔強的野草,生生不息。
比如,潮汕地區(qū)的人們,性格灑脫不羈,較少儒家學說的桎梏,往往不按常規(guī)出牌,有敢作敢當?shù)囊幻?但同時,他們有宗教的禁忌與敬畏,會相信來世,懂得祈禱與謝恩。這是潮劇藝術最初產生的淵源和今后發(fā)展的先決條件。
即使現(xiàn)在,潮汕地區(qū)的人們,祭祀慶典、逢年過節(jié),都會“請神看大戲”。這已成為日常生活的重要部分。這也正是潮劇可以堅持下去的深厚土壤。
堅持下去,就得有接力賽中的接力人。
姚璇秋說:“春天來了,我愿做一名澆花人?!彼M眲∈聵I(yè)后繼有人,她要辛勤培養(yǎng)和澆灌那新苗的茁壯成長。在她的傳授和培養(yǎng)下,吳玲兒、張怡凰等人,都已扛起重任,成為潮劇又一代領軍人物。
姚璇秋一直認為,她是站在了無數(shù)大師的肩膀上,才站得高、看得遠。現(xiàn)在,她也要把潮劇前輩的優(yōu)良傳統(tǒng)接過來、傳下去。她依舊會手教口傳,輔導新的學員。
她有時會喃喃地說,培養(yǎng)一個象樣的潮劇演員,三年都不行,得要五年。她真擔心,如果培養(yǎng)成了一個好苗子,沒有很好地扶植栽培,這好苗子如果不能發(fā)揮更大的作用,那豈不是太可惜了。作為潮劇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傳人,她眼下,不是為自己的成功喜悅,而是為潮劇的明天憂慮。當然,更多的時候,她是欣喜,她不孤獨,也不該沮喪。
是??!一個劇種的傳承,應該是熱愛多于謀生的考慮。她始終對這個劇種,懷抱了不舍的深情與熱愛。檀板聲中,劇情變幻,曲傳心素倩月朗;紅氍毹上,潮音激響,璇秋回舞意深長。她相信,潮劇這個古老的劇種一定會與時俱進,不斷創(chuàng)新。
這就是一個潮劇藝術家的一生回顧與展望,憧憬與自豪。
(作者單位:廣東省作家協(xié)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