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猛,王寧,程瑋濤,蔣麗丹,陳文勁,曲鑫,徐躍嶠
缺血預適應(ischemic preconditioning,IPC)于1986年由Murry等[1]率先提出,指預先給予一個器官非致死性的、短暫輕度缺血處理后,會對以后致死性的缺血產生耐受。Przyklenk等[2]于1993年提出了遠隔器官缺血預適應的概念,即一個器官的短暫缺血會誘導另一個器官的缺血適應。近年臨床及基礎研究發(fā)現(xiàn),遠隔缺血預適應(remote ischemic preconditioning,RIPC)對包括腦和心臟在內的缺血性卒中具有保護作用,已成為當前卒中治療中的研究熱點之一[3,4]。本研究擬探討遠隔缺血適應(remote ischemic conditioning,RIC)對動脈瘤性蛛網膜下腔出血(aneurysmal subarachnoid hemorrhage,aSAH)患者腦血流的影響。
本研究通過首都醫(yī)科大學宣武醫(yī)院倫理委員會審核批準。前瞻性設計納入2017年11月至2018年5月首都醫(yī)科大學宣武醫(yī)院神經外科重癥監(jiān)護病房連續(xù)收治入院的aSAH患者24例,其中男9例,女15例;年齡36~73歲,平均(55.5±9.0)歲。
納入標準:①年齡18~75歲;②腦血管造影證實動脈瘤,Hess-Hunt分級≤IV級;③在發(fā)病48 h內入院,通過栓塞和(或)夾閉治療了責任動脈瘤;④納入時間在發(fā)病72 h內;⑤本人或法定代理人同意參加本研究。
排除標準:①發(fā)病48 h以后入院;②未針對破裂的動脈瘤進行治療或無法治療;③治療動脈瘤需要放置支架;④伴有嚴重心血管疾患、肢體血管閉塞性疾病及其他無法耐受治療的疾病或狀況;⑤既往有腦梗死或術后24 h內CT顯示腦梗死。
所有RIC干預均在患者常規(guī)治療的基礎上進行。在aSAH后72 h內接受動脈瘤夾閉和栓塞治療,術后7 d內進行RIC干預5次。具體方法:血壓袖帶加壓,予以肢體180 mmHg壓力(若患者收縮壓>180 mmHg,則加壓為患者收縮壓以上20 mmHg);每周期包括加壓充氣(直至遠端動脈搏動消失)5 min,放氣再灌注5 min[5];每次干預5個周期。干預期間常規(guī)監(jiān)測患者血壓、心率、呼吸變化。對于意識清楚患者進行疼痛視覺模擬評分,如患者不能耐受,則終止干預,患者退出本研究。
在RIC干預前、后采用經顱超聲多普勒(transcranial doppler,TCD)評估腦血流,包括前循環(huán):雙側大腦前動脈(anterior cerebral artery,ACA)、雙側大腦中動脈(middle cerebral artery,MCA)、同側MCA/頸內動脈(internal carotid artery,ICA)終末段血流速度比值(ratio);后循環(huán):雙側大腦后動脈(posterior cerebral artery,PCA)、雙側椎動脈顱內段(vertebral artery,VA)、基底動脈(basilar artery,BA)。RIC干預結束后復查頭顱CT或MRI,判斷有無新發(fā)梗死。
采用SPSS 17.0統(tǒng)計軟件進行數(shù)據處理與分析,符合正態(tài)分布以及方差齊性的計量資料以(±s)表示,組間比較采用獨立樣本均數(shù)t檢驗;計數(shù)資料以率表示,組間比較采用χ2檢驗;P<0.05為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
RIC干預后,患者前循環(huán)血流R-MCA、L-ACA及R-ratio較干預前升高(均P<0.05),升高幅度均<20%,其余參數(shù)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均P>0.05),見表1。RIC干預后,患者后循環(huán)血流L-VA及BA較干預前升高(均P<0.05),升高幅度均<20%,其余參數(shù)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均P>0.05),見表2。RIC干預結束后,CT或MRI均未發(fā)現(xiàn)新發(fā)腦梗死。
表1 RIC干預對aSAH患者前循環(huán)腦血流的影響(cm/s,±s)
表1 RIC干預對aSAH患者前循環(huán)腦血流的影響(cm/s,±s)
注:“L”:左;“R”: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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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2 RIC干預對aSAH患者后循環(huán)腦血流的影響(cm/s,±s)
表2 RIC干預對aSAH患者后循環(huán)腦血流的影響(cm/s,±s)
注:“L”:左;“R”: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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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研究提示,RIPC對遠隔組織器官的保護作用可能涉及介質-受體-基因表達等多個環(huán)節(jié)及多種機制[6]。近年研究證實,RIPC對多個靶器官包括心臟、肺、腎臟等具有保護作用[7-11],而且其神經保護作用可見于缺血性腦損傷及缺血性脊髓損傷,為腦與脊髓的缺血性損傷提供了一種潛在的治療方式[12]。對重度頸動脈粥樣硬化性狹窄患者在行頸動脈支架置入術前給予RIPC治療[13],可通過改善機體炎性反應降低術后相關栓塞發(fā)生率。對于顱內動脈粥樣硬化患者,使用血壓計加壓行短暫重復雙上肢缺血,可以改善腦灌注,減少卒中復發(fā)[14]。
RIPC在出血性腦血管病中的研究尚不多,尤其針對SAH的研究,需要深入探索。aSAH在所有卒中類型中占比較低(<5%)[15],但因40~60歲為發(fā)病高峰,發(fā)病年齡相對較輕,病情一般較其他類型卒中更嚴重,是神經外科臨床和基礎研究的熱點之一。隨著顯微神經外科手術技術、介入治療技術及材料和影像診斷技術的進步,aSAH的病死率在過去20年內顯著下降并在近年仍呈下降趨勢[16,17],但約2/3的患者遺留神經功能缺損。早期腦損傷、SAH后繼發(fā)的腦血管痙攣、腦血管自動調節(jié)功能損傷、微血栓等多種因素造成的遲發(fā)性腦缺血損傷都是影響預后的重要因素。約30%的aSAH患者出現(xiàn)缺血性卒中癥狀,15%~20%的患者發(fā)生致殘性的腦梗死[18,19]。aSAH后腦血管痙攣、早期腦損傷及遲發(fā)性腦缺血的作用越來越受到重視并開展了相關研究[20,21]。而在SAH后缺血性腦損傷發(fā)生前RIPC有治療的窗口期。有研究顯示,既往存在缺血性腦血管病的“自然IPC”患者,腦血管痙攣發(fā)生率下降。IPC可以對急性缺血性腦損傷發(fā)揮保護作用[22]。
RIC干預對患者的安全性,在不同疾病中需要進行全面評估。本研究對aSAH患者進行TCD評估腦血流,并以CT或MRI評估有無新發(fā)梗死,以評估該干預的安全性。在安全性得以保證的前提下,有利于進一步開展對該干預的有效性評估,以及該干預措施在臨床中的推廣應用。
Gonzalez等[23]于2013年針對4例aSAH患者進行RIPC的干預研究發(fā)現(xiàn),在aSAH后2~12 d內,非連續(xù)地進行3~4次RIPC干預,每次4個周期,每周期包括5 min加壓充氣至收縮壓之上30 mmHg,直至TCD確認遠端足背動脈搏動消失,5 min放氣再灌注,每次干預前后120 min進行ICP及TCD持續(xù)監(jiān)測。結果顯示患者顱內壓在干預時可增高,與意識清楚患者疼痛和其他生命體征無關;RIPC干預后,早期MCA下降(P=0.039),提示腦血管擴張,但持續(xù)時間不長,在干預后24~48 h無特異性的變化趨勢。本研究結果雖然提示部分區(qū)域腦血流在干預后有變化,但變化幅度均<20%,且無明顯特異性。aSAH患者在出血后5~7 d是腦血管痙攣的高峰期,本身腦血流速度即可能出現(xiàn)升高,因本研究缺乏對照組,因此部分血管腦血流的變化是否與RIC有關,仍有待商榷和進一步研究。此外,干預后頭顱CT或MRI復查,均未見明確新發(fā)腦梗死,說明RIC的應用并未發(fā)現(xiàn)腦缺血的表現(xiàn),但是否能預防aSAH相關腦梗死的發(fā)生,也需增加對照組進行下一步研究和探討。
RIC在aSAH中的應用研究較缺血性腦血管病起步晚,研究仍然不夠深入[24,25]。我們在前期研究中,初步驗證了RIC對aSAH患者凝血功能影響的安全性[5],本研究則進一步驗證了經TCD及CT或MRI評估的RIC干預對aSAH腦血流影響的安全性。但因較嚴格的納入和排除標準,符合入組標準的病例數(shù)偏少,因此未設置對照組進行觀察對比。后續(xù)需設立對照組進行進一步研究,并對該干預措施的有效性進行評估,以期有更多的證據來證明RIC干預在動脈瘤性SAH中的應用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