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山市文物古建研究所 灤州市文物管理所
【關(guān)鍵詞】河北灤州;孫薛營漢墓;土壙豎穴雙室墓;高柄鏤空陶豆
【摘要】2018年,唐山市文物古建研究所聯(lián)合灤州市文物管理所對灤州市孫薛營村發(fā)現(xiàn)的兩座西漢墓葬進行了搶救性清理,出土了陶、銅、玉器等各類遺物40余件,其中陶簋和高柄鏤空陶豆均屬在唐山市的首次發(fā)現(xiàn),為研究唐山地區(qū)西漢時期葬俗提供了新資料。
2017年,唐山市文物古建研究所與遼寧大學歷史學院聯(lián)合開展了灤河流域龍山、商代城址調(diào)查工作,在河北省灤州市孫薛營戰(zhàn)漢遺址正西約1.5公里處,當?shù)厮追Q“牙城”的區(qū)域發(fā)現(xiàn)了兩座大型漢代土壙墓。2018年,經(jīng)河北省文物局批準,唐山市文物古建研究所與灤州市文物管理所組成聯(lián)合考古隊,對這兩座墓葬(墓葬編號為2018TLSM1、2018TLSM2,以下簡稱M1、M2)進行了搶救性清理。
M1、M2位于灤州市油榨鎮(zhèn)灤河南岸的沖積平原上,東距孫薛營村約2公里,北距灤河主河道約1.4公里,西北距遷安市區(qū)約8公里,南距灤州市區(qū)約17公里(圖一)?,F(xiàn)將清理情況簡報如下。
兩座墓葬所處位置地層堆積較為簡單,共6層?,F(xiàn)選取保存相對完整的M1南壁地層進行介紹。
第①層:耕土層,厚0.1~0.2米。
第②層:近現(xiàn)代擾土層,褐色細砂土,略黏,包含碎青花瓷片、炭渣等。厚0.1~0.25米。
第③層:淤積層,淺褐色砂質(zhì)黏土,較純凈。厚0.15~0.33米。盜洞開口于此層下。
第④層:遼金文化層,淺灰褐色砂土,包含鈞瓷片、醬釉瓷碗底等。厚0.1~0.42米。
第⑤層:墓葬封土層,包含泥質(zhì)灰陶片、鐵渣、炭灰、五銖錢等。厚0.08~0.35米。墓葬開口于此層下,并打破第⑥層和生土層。
第⑥層:漢代文化層,褐色黏土,土質(zhì)較硬,包含泥質(zhì)灰陶片等。厚0.1~0.2米。其下為生土。
M1近方形土壙豎穴木槨雙室墓,墓向15°。墓葬開口距地表1.1米,近方形,邊長約6.65米。墓壁上下垂直,四面留有生土二層臺,寬約0.6米,高0.75~1米。填土經(jīng)夯打,質(zhì)密且堅硬,南壁中部有一盜洞。東室長約4.05米,寬約1米,深約3.3米。有頭箱和邊箱,以一條刳溝相隔:頭箱長約2.45米,寬約1.2米,深3.25米,出土陶鼎3件、陶豆2件、陶罐1件、陶壺2件、陶甕1件、鐵镢1件、銅鏡1件和銅鋪首3件;邊箱長約4.05米,寬約1.25米,深約3.35米。西室略長,且深于東室,長約4.25米,寬約2.35米,深約3.6米。葬具均為木質(zhì)一棺一槨,朽爛嚴重,只剩厚約0.5厘米的炭灰層,人骨已腐朽。東室木棺置于墓室偏南部,長2.18米,寬0.8米。棺內(nèi)出土四葉蒂形銅飾件3件。棺下有1道東西向刳溝,寬約0.22米,深約0.15米。西室木棺緊靠南側(cè)二層臺,長約2.5米,寬約0.75米。棺內(nèi)出土1件玉串飾,棺外西側(cè)出土陶鼎3件、陶豆2件、陶簋1件、器蓋2件,墓室東北角出土陶罐1件和陶甕2件(圖二)。
M2位于M1南偏東約30米處,為長方形土壙豎穴木槨雙室墓,墓向14°。墓葬開口距現(xiàn)地表0.5米,長約6.25米,寬約4.25~ 4.8米。墓壁上下垂直,四面均留有生土二層臺,二層臺寬0.25~0.45米,高約0.4~0.75米。東室長約3.95米,寬約2.2~2.4米,深約3米。北部有頭箱,長約1.75米,寬約1.25米,深2.5米,出土陶甕3件和陶罐6件。西室長約4米,寬約3.05米,深約3.25米,西北角出土陶壺2件、陶甕2件和陶罐7件。東、西室之間有高2米、厚約0.35米的生土隔墻。葬具均為一棺一槨,腐爛嚴重,只剩厚約0.7厘米炭灰層,人骨已腐朽。東室木棺位于槨室正中,長約2.35米,寬約0.75米。西室木棺位于槨室東南角,長約2.3米,寬約1米。兩室棺槨下各有1道東西向刳溝,寬約0.2米,深約0.2米(圖三)。
兩座墓葬共出土隨葬品49件,包括陶器40件,銅器7件,鐵器、玉器各1件,另發(fā)現(xiàn)有僅剩少量彩繪漆皮的漆木器,因炭化嚴重無法提取,具體形制、數(shù)量不明。
(一)陶器
1.鼎共6件。均出自M1,東、西兩室各3件。均為泥質(zhì)灰陶,素面。均為子口微內(nèi)斂,兩側(cè)有長方形附耳,耳上有長方形或圓形穿孔。斜弧腹,底貼附三足。僅2件有蓋。蓋呈帽形,平緣,弧背,可與鼎身子口契合,頂部中心有螺旋式捉手。
M1∶18,附耳貼附于鼎身兩側(cè),有長方形孔,耳尖外撇,耳根寬厚,中部向內(nèi)弧折。平底。足矮瘦,足跟略粗,外撇至中部內(nèi)折,足面切削成六面。口徑17.5厘米,腹徑22厘米,足高5厘米,通高22.5厘米(圖四,1;封二,1)。
M1∶5,鼎蓋失。兩側(cè)附耳以耳根處的長方形榫與器身連接,耳中部偏上處有小圓孔。平底,近蹄形足稍外撇。口徑16.5厘米,腹徑21厘米,足高4厘米,通高14.5厘米(圖四,2;封二,2)。
M1∶16,鼎蓋失,附耳與足的形制與M1∶18相同,唯底為圜底。口徑21厘米,腹徑24.5厘米,足高8厘米,通高22厘米(圖四,3;圖六,1)。
M1∶21,器形與M1∶16相同,口徑21厘米,腹徑25厘米,足高8厘米,通高25厘米(圖四,4;圖六,2)。
M1∶8,附耳形制與M1∶18、M1∶16、M1∶21相同,圜底,蹄形足瘦高??趶?0厘米,腹徑21.5厘米,足高11厘米,通高25厘米(圖四,5;封二,3)。
M1∶2,器形與M1∶8相似,唯無鼎蓋,腹略鼓,足根前端凸出明顯且有兩個三角形孔??趶?8厘米,腹徑22厘米,足高11厘米,通高20厘米(圖四,6;圖六,3)。
2.罐共15件,均為泥質(zhì)灰陶。M1東室、西室各出土1件,均無蓋。M2東室出土6件,均有蓋;西室出土7件,均無蓋。形制大體相同,束頸,溜肩,鼓腹,平底,部分有紋飾。
M1∶6,泥質(zhì)灰陶。圓唇,口微侈,最大腹徑位于下腹處,平底。肩部飾弦紋,近底部飾豎繩紋。口徑12厘米,腹徑21.6厘米,底徑12.4厘米,通高20厘米(圖五,1)。
M1∶14,泥質(zhì)灰陶。尖圓唇,直口,肩至上腹部飾弦紋,下腹部飾斜繩紋??趶?0厘米,腹徑22.5厘米,底徑12.5厘米,通高26厘米(圖五,2)。
M2∶1,圓唇,侈口,口沿外撇。肩部至腹部飾弦斷斜繩紋,下腹部飾斜繩紋。有蓋,蓋為圓弧頂,方唇,侈口,圓折沿??趶?6.8厘米,腹徑34.4厘米,底徑16.8厘米,蓋高6.4厘米,通高34.4厘米(圖六,4)。
3.簋1件,出自M1西室。M1∶22,泥質(zhì)灰陶,尖圓唇,子口內(nèi)斂。斜直腹,圜底近平,圈足微侈,足上有鏤孔。蓋為圓弧頂,平緣侈口。器腹及蓋緣部分別飾一周紅、白彩繪成的連續(xù)幾何紋帶。口徑22.5厘米,腹徑25厘米,圈足徑13.5厘米。蓋高6.5厘米,足高2厘米,通高22.5厘米(圖五,3;封二,4)。
4.甕共8件,M1東室出土1件,西室出土2件;M2東室出土3件,西室出土2件。均為泥質(zhì)灰陶,短直頸,溜肩,弧腹,肩、腹、底部飾有紋飾。僅3件有蓋,均出自M2東室,蓋為圓弧頂,圓折沿,方唇,可與甕口契合。
M1∶17,甕身侈口,圜底。頸部飾2周凸弦紋,肩部在2周凹弦紋中間夾飾點狀花紋,腹部飾排列整齊略呈菱形的壓印繩紋,近底部飾豎繩紋??趶?6厘米,腹徑50厘米,蓋高4厘米,通高57厘米(圖五,4)。
M1∶15,甕身直口,近平底。肩部飾一周幾何紋帶,上腹部和下腹部飾繩紋??趶?0厘米,最大腹徑48厘米,蓋高5.5厘米,通高50厘米(圖五,5)。
5.壺共4件,均為泥質(zhì)灰陶,M1東室與M2西室各出土2件。形制基本相同,圓唇,口微侈,短直頸,溜肩,鼓腹,平底。壺身下腹部飾斜繩紋。
M1∶11,壺蓋略呈圓弧頂,方唇,平沿,侈口,與壺口契合。口徑18厘米,腹徑40厘米,底徑19厘米,通高45厘米(圖五,6)。M1∶9與M1∶11尺寸相近。
M2∶12,無蓋??趶?4.4厘米,腹徑39.2厘米,底徑21.6厘米,通高40厘米(圖五,7)。M2∶10與M2∶12尺寸相近。
6.豆共4件,均出自M1,東室和西室各2件。均為泥質(zhì)灰陶。豆盤均為子口內(nèi)斂,斜弧腹,近平底。其中2件有蓋,蓋為圓弧頂,中心置螺旋形捉手,方唇,口微侈,與豆盤子口契合。
M1∶1,豆柄較低矮,無鏤孔,圈足外侈??趶?8厘米,腹徑21.5厘米,圈足徑14厘米,蓋高8.5厘米,通高23.5厘米(圖五,8;圖六,5)。
M1∶4,與M1∶1形制近同??趶?9.5厘米,腹徑22.5厘米,圈足徑14.5厘米,蓋高7.5厘米,通高22.5厘米(圖五,9;圖六,6)。
M1∶19,無蓋,豆盤口沿有3周凸棱。柄部中空,無序排列三角形鏤孔??趶?2.4厘米,最大腹徑16.4厘米,底徑10.4厘米,通高12厘米(圖五,10;圖六,7)。
M1∶25,圓柱形高直柄,中空,無序排列多種形狀的鏤孔,柄座為喇叭形??趶?2.5厘米,最大腹徑16厘米,底徑16厘米,通高30.5厘米(圖五,11;封二,5)。
7.器蓋2件,均為泥質(zhì)灰陶,出自M1西室。
M1∶23,博山爐蓋。尖頂,侈口,方唇,整體呈涼帽形。蓋面鏤刻三角形出煙孔,蓋頂有泥條回卷而成的瓜蒂形捉手??趶?5.2厘米,高7.2厘米(圖五,12)。
M1∶24,圓形盒蓋。平頂,侈口,方唇。蓋面用朱砂繪云紋??趶?9厘米,高2.8厘米(圖五,13)。
(二)銅器
1.銅鏡1件,出自M1東室。M1∶13,半球形鈕,圓形鈕座,素寬緣。鈕座外飾八角連弧紋,有短線紋與鈕座相接,其外2周由細弦紋和短豎線紋組成的紋飾帶之間為銘文區(qū)。銘文為篆書“見日之光,長不相忘”,共8字,以菱形紋和短豎線紋相隔。直徑7.2厘米(圖七,1)。
2.鋪首3件,均出自M1東室,已殘。為木器上的飾件,木器已炭化,僅存少量漆皮。M1∶12,獸面雙眼圓凸,獸鼻隆起,長舌上卷,銜住銅環(huán),獸額和兩腮部分缺失。獸面殘高3.3厘米,銅環(huán)內(nèi)徑2.2厘米,外徑2.8厘米(圖七,2)。
3.四葉蒂形飾件3件,均出自M1東室棺內(nèi)。鎏金銅質(zhì),形制、尺寸基本一致。M1∶29,片狀,中心萼托為圓形,周圍等距置四葉片。直徑約3.7~3.9厘米(圖七,3)。
(三)玉器
玉串飾1件,出自M1西室棺內(nèi)。M1∶27,由1件小型玉環(huán)和6枚串珠組成(圖七,4)。玉環(huán)青玉質(zhì),內(nèi)徑1.8厘米,外徑4厘米,厚0.4厘米。串珠瑪瑙質(zhì),1白5紅,圓形或六棱形,中有穿孔,直徑0.7~1厘米。
(四)鐵器
鐵镢1件,出自M1東室。M1∶28,殘斷,僅剩刃部。平面呈長方形,側(cè)截面呈正三角形,直刃,正鋒。刃寬14厘米,背寬16厘米,殘高7.6厘米,背厚1厘米。
從墓葬形制上看,M1和M2均為雙室土坑木槨墓,該類型墓葬在京津冀地區(qū)發(fā)現(xiàn)較少,目前只見于天津?qū)氎媲爻荕9、河北承德平泉楊杖子村漢墓和北京昌平史家橋漢墓3處。其中秦城M9為西漢墓葬[1],楊杖子村墓葬年代為西漢中晚期至東漢早期[2],史家橋漢墓群的11座墓葬分為西漢早期、西漢中期、新莽至東漢早期三期[3]。從隨葬品來看,M1出土的陶鼎M1∶21與北京懷柔城北M105出土者形制類似[4],3件四葉蒂形銅飾件與北京大葆臺漢墓一號墓[5]出土四葉蒂形銅飾片形制極為相似,北京懷柔城北M105與大葆臺一號墓均為西漢中期墓。另外,M1東室出土了“見日之光,長不相忘”銘文日光鏡,根據(jù)“凡出土日光鏡和昭明鏡的墓葬都會同時出土漢昭帝、宣帝以后的五銖”[6]的規(guī)律,可以推測M1時代在西漢中晚期,不早于漢武帝時期,不晚于新莽時期。M2出土的隨葬品組合雖與M1相差較大,但兩墓所出罐和甕器形相似,應屬于同一時期。值得注意的是,在兩座墓葬附近,勘探發(fā)現(xiàn)有漢代夯土城墻和壕溝遺跡,M1、M2處于夯土城墻外圍,可能與此城址有關(guān)。
兩墓的東西墓室之間均有生土隔墻,且墓室深度不同,東室深度均淺于西室,清理時還發(fā)現(xiàn)東室打破西室填土的現(xiàn)象,說明兩墓都存在兩墓主下葬時間不同的情況,且東室墓主下葬時間均晚于西室。兩墓棺槨痕之下均見刳溝,推測為墓主下葬時遺留的痕跡。
兩墓的隨葬器物都以陶器為主,但在組合上存在較明顯的差異。其中M1西室陶器組合為鼎、簋、豆、罐、甕、盒,同時伴出鎏金銅飾件、玉飾等,還見有鏤孔彩繪陶器和漆木器具。東室陶器組合為鼎、豆、壺、罐、甕,同時伴出有漆木器具、銅鏡等。M2兩個墓室的隨葬品僅見陶器,組合基本相同:東室為罐、甕組合,一般帶蓋;西室為壺、罐、甕組合,多無器蓋。從出土器物種類及制作水平可以看出,兩座墓葬的墓主人身份存在明顯的等級差異,即M1墓主身份高于M2墓主。
兩墓出土的部分隨葬品不同于京津冀區(qū)域內(nèi)已發(fā)掘的西漢墓隨葬品,如深腹陶鼎和陶壺在周邊地區(qū)較為少見,M1西室出土的彩繪高柄鏤空豆和彩繪鏤空簋也屬在京津冀地區(qū)的首次發(fā)現(xiàn),這都為研究唐山乃至京津冀地區(qū)漢代物質(zhì)文化和葬俗提供了新的資料。
[1]天津市歷史博物館考古部,寶坻縣文化館.寶坻秦城遺址試掘報告[J].考古學報,2001(1):111—142.
[2]張秀夫.河北平泉縣楊杖子村發(fā)現(xiàn)漢墓[J].文物,1987(9):84—86.
[3]北京市文物工作隊.北京昌平史家橋漢墓發(fā)掘[J].考古,1963(3):122—129.
[4]北京市文物工作隊.北京懷柔城北東周兩漢墓葬[J].考古,1962(5):219—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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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洛陽區(qū)考古發(fā)掘隊,中國科學院考古研究所.中國田野考古報告集:考古學??憾》N第六號:洛陽燒溝漢墓[M].北京:科學出版社,1959:1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