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蘇省淮北中學(xué)雨凝文學(xué)社
雨疏疏落落地下著。青山祠巷的戲窩子,零散地架著幾方戲臺,煙鍋磕著磚板的聲音,零星地回響著。這一條小巷,竟這樣的安靜。
聽?wèi)蛘呱倭?,唱戲者走了。零陵花鼓開演,小戲已成不易,辰河戲近乎不聞了。
正祠戲樓的露臺上攤著幾本散折子,正案擺放著《目連》。巷內(nèi)回蕩著的,卻是暗匣音響內(nèi)單曲循環(huán)的《牽絲戲》!露臺兩側(cè)的楹聯(lián)褪了色,早已字跡難辨。屏風(fēng)后的紅木圓桌上放著不少添供茶水的德鐘壺,杯杯盞盞卻都是空的。壺嘴飄出的水汽,一縷縷氤氳著,洇濕了簾幕上素色的煙紗……
“登臺吧!”
一個穿青灰色長衫的中年男子從屏風(fēng)后走了出來,一手拿著戲折,另一手把著一個茶壺。接著踱步而出的是兩個小生,他們準(zhǔn)備表演《山伯訪友》,只是那旦角起先扮了男裝。
起初未聽到唱詞,他們原是新生,只比畫著動作,倒也是忙而不亂,慢而不斷。過了一會兒,穿長衫的清了清嗓子,他一人分飾兩角,卻也是音調(diào)分明。戲院上方太陽出來了,略有些暖意。巷內(nèi)人家的貓兒瞇著眼,蜷縮在戲臺外的隔欄上。巷子深處的一行人,朝著戲臺這邊走來,過道石板上青苔,被濺上了泥漬。
“就這臺!”領(lǐng)頭的一矮胖男子,高抬起醬紫色的臉,指著正臺案板高聲說道。臺上人并不作聲,仍對著折子繼續(xù)表演。
“唱戲的!為何只給人看預(yù)排,到底他演不演,不想讓我們聽了?”
戲臺上仍無作答。
“再不濟,您給他唱一段?都叫他瞧瞧。咱瞅著那兩小生不過初次登臺,總比不上您吶……”一旁略瘦些的男人起了哄。
他竟然唱了……
隔欄上的貓,嚇得抖了一個激靈,竄開了。
穿長衫的收起折子,小生挽起了袖子,不作聲地退了下去。屏風(fēng)后響起了磕煙灰的聲音。
“錯了,錯了!看票聽?wèi)虻牟皇沁@巷子,”那一行人中的最后一位突然間指著戲樓的牌匾道,“這戲班子領(lǐng)頭可不是李家的?”
那矮胖男子一驚,大聲說道:“這么教條,白白讓你聽了一回,你還要怎樣?”說完,退后一步,不想正踩在石板的青苔上,立足不穩(wěn),一下子跌倒在洼著雨水的過道上。
那一行人見狀,驚呼著跑去攙扶,可那矮胖子的體型壯碩,大家左搭右靠,濺了一身泥水,才把他扶起來。
戲臺后站著的一小生,哼了一聲,見那男子已掙扎著起來,就退了回去。像是察覺了戲臺上人的不屑,那男子抖了抖身上的泥水,憤憤地朝著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踉蹌著和那一行人走出了巷子。
屏風(fēng)后,“啪”的一聲響,一個茶杯倒在桌面上,茶水傾灑而出。
“您可是都聽到了……”簾幕后,一個老者不緊不慢地將磕凈的煙鍋裝上了煙葉,垂下繡著“李”字的煙袋。
“嗯?!蓖橄袷菄@了口氣,卻又不是。
聽?wèi)蛘咦吡?,唱戲者倦了。飄飄忽忽地又落下了雨。
“明天又如何呢……”青灰色的長衫已被雨水打濕了多半。一壺接著一壺的茶水,順著戲臺的隔板,隨著雨水一起瀉下。
天空陰沉沉的,低壓在巷子兩邊房屋的瓦上。棕褐色的戲樓也隱沒在陰沉沉的雨霧中。
“茶水照常?!蹦且幌铮瑢庫o得只剩下這一句吆喝……
簡評
這篇文章語言通俗,富有鄉(xiāng)土氣息。作者對于戲劇知識有一定的了解,使文章具有“知識性”的味道,可謂通俗而不低俗。結(jié)尾韻味深長,言有盡而意無窮。
(指導(dǎo)老師:高 艷 趙同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