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源

(長安大學 外語學院，陜西 西安 710064)

一、 影片內(nèi)容及其創(chuàng)作背景

《摔跤吧！爸爸》是由導演尼特什·提瓦瑞執(zhí)導、印度國寶演員阿米爾·汗領銜主演的印度電影。影片根據(jù)印度真人真事改編，講述的是曾經(jīng)的摔跤冠軍辛格由于家境原因退役，而后培養(yǎng)兩個女兒吉塔和巴比塔成為女子摔跤冠軍并打破印度傳統(tǒng)社會對女性歧視的勵志故事。

影片中，馬哈維亞偶然中在兩個女兒吉塔和巴比塔與村子里其他男孩打架后，發(fā)現(xiàn)了女兒身上天生具有的摔跤天賦，于是他很快決定培養(yǎng)兩個女兒成為摔跤手。吉塔和巴比塔在訓練的過程中，經(jīng)歷了開始的抗拒、之后的理解以及最后奮斗成功的歷程。這個故事如果在其他語境也許是一件稀松平常的、教導人們?nèi)绾谓逃优墓适?，然而故事恰恰發(fā)生在印度這個女性地位極其低下的國度里，女人別說從事摔跤業(yè)，連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都是奢侈，因此正確解讀這個故事，必須立足影片創(chuàng)作背景。

近年來，印度發(fā)生的一系列強奸案深深刺痛了世人。印度女性社會地位低下，沒有尊嚴、得不到社會關愛。由于處于弱勢地位，她們沒有自主權，只能遵循社會倫理及傳統(tǒng)強加給她們的規(guī)則，從一出生就要接受既定的命運?！端影?，爸爸》這部影片的創(chuàng)作背景是在上世紀90年代，當時印度雖然已經(jīng)獨立，女性的社會地位相比殖民地時期已經(jīng)有了很大提高，但是女性工作的開展仍面臨諸多挑戰(zhàn)和問題。例如，“某些針對女性的潛在的歧視意識仍然存在；如據(jù)國家刑事犯罪記錄局的數(shù)據(jù)顯示，針對女性實施的刑事犯罪案在逐年上升”；[1]女性整體地位低下的狀況沒有得到根本改變。

二、 女性主義視角下女主角吉塔的形象解讀

故事發(fā)生在印度一個偏僻落后的小村莊。主人公吉塔和巴比塔像其他女孩一樣，一出生就要接受無法改變的命運：未出嫁之前要承擔家里繁重的家務，聽從父親的命令，到14歲左右就要嫁給陌生人，生活好的伺候家人，碌碌一生；差的還要遭受家庭暴力。這些女性深受傳統(tǒng)社會的歧視和壓制，沒有獨立的經(jīng)濟地位，更不用談在生活中的自主權。吉塔和巴比塔正是代表了成千上萬生活在社會底層的普通印度女性。正是這樣具有代表性的角色，才會讓觀眾產(chǎn)生強烈共鳴。

1、自我意識覺醒前吉塔代表的印度社會最底層女性形象

學者戴錦華認為“從廣義上講，凡是以女性主義的觀點來表現(xiàn)影片的，都是女性電影。”[2]因此，是否女性電影，要看影片是否將女性刻畫為一個“人”——即具有自我意識、能思維、對自身存在的價值有認識的人，而不是附屬于男性的無自我意識的工具。影片題目《摔跤吧，爸爸》以女主角吉塔的口吻將影片宏觀的放置在女性的視角。影片一開始，觀眾就看到很多青年男性練習摔跤的場景，而此處沒有任何女性的出現(xiàn)，由此可以看出，在印度女性練習摔跤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而在影片開始吉塔和巴比塔只是和其他女孩一樣的普通少女，深受男權思想的影響，她們對自己在社會中所受的性別歧視相當認同。當父親發(fā)現(xiàn)她們身上的摔跤天賦，決定讓她們練習摔跤、為國爭光時，吉塔和巴比塔是抗拒的。此時電影中出現(xiàn)的一首插曲《壞蛋老爸》：“老爸啊，請別這么狠心！老爸，你這么嚴格！可憐可憐我們吧，我倆還是小孩子，我們真的很受傷”。歌曲以兩個女兒童稚的口吻傾訴著對訓練的抗拒和對父親的不滿。吉塔和巴比塔對于父親的所作所為非常不解，因為她們?nèi)缤謇锲渌呐⒁粯樱钍墉h(huán)境的影響，對于長大后14歲左右就要嫁人這件事是默認的，此時她們并沒有要掌握自己命運的主觀意識，只是默默認同這個社會中所有女孩都要經(jīng)歷的命運。

再看此時村里其他人的反應。村民對父親訓練兩個女兒成為摔跤手冷嘲熱諷。女兒的母親更是擔心女兒們遭受歧視，以后嫁不出去。父親肯定地說道“你覺得我們的女兒比男孩差嗎？我要讓我們的女兒變得非常優(yōu)秀，男孩子們沒資格去挑選她們，她們以后能自己去挑選?！辈浑y看出，當時的印度社會對女性充滿了歧視，女性對于自我價值的認知僅僅停留在是否能嫁的出去。

作為一部影視作品，該影片中還出現(xiàn)了電影元素，“利用元素的轉(zhuǎn)換可以反映出女性意識心理情緒的變化，這種變化是其他任何語言都不可替代的?！盵3]影片中，由于吉塔和巴比塔摔跤時頭發(fā)變得臟亂、很難收拾，這時父親強迫她們剪去長發(fā)，兩人的內(nèi)心是極度不情愿的。此處女性的“長發(fā)”作為一個元素，表現(xiàn)出兩人對社會賦予她們的女性角色相當認同。此后兩人一直用羞愧的心情面對村民，而學校中其他女孩對她們的嘲笑、村民們對她們投來的同情而詫異的眼神都在說明，在這個社會，女孩就必須按照社會傳統(tǒng)規(guī)定的標準生活，如果表現(xiàn)的有所出入，只會受到歧視。之后，兩人溜到了同村女孩結婚的現(xiàn)場，那里人們載歌載舞、場面熱鬧，似乎到處充滿了喜悅的氣氛。然而鏡頭一轉(zhuǎn)，觀眾看到了新娘充滿憂傷的面龐，這個年輕的女孩對于14歲就要嫁給素未謀面的陌生人這樣的命運只能無奈的接受。此后影片中出現(xiàn)了新娘和吉塔、巴比塔的對話情景。懵懂的吉塔和巴比塔對于自己將來的命運全然無知，新娘作為過來人一語道破：“我們的命運從出生時就已經(jīng)注定，學習做飯和洗衣，強迫做所有的家務，在成年后就會被嫁出去，減輕父母的負擔，把她交給一個陌生男人，然后開始生孩子，這就是女人的命運。你們的父親至少是關心你們的，他希望你們有自己的人生，他有什么錯？”至此我們可以看出，影片中在和新娘談話之前，吉塔和巴比塔還未真正有自我意識的覺醒，如果不是因為有個敢于打破傳統(tǒng)禁忌的父親，她們永遠都不會有自主選擇命運的機會，和印度成千上萬位于社會最底層的其他女性一樣，她們難逃嫁人淪為生育工具的命運。

2、吉塔自我意識的覺醒和提升

學者白婧認為“女性解放思潮把著眼點集中于自身主體意識的提升，也更加注重增強在現(xiàn)代社會下主體的實踐活動能力，認為只有通過這兩方面的實現(xiàn)才能奠定女性解放的基礎，為女性自我選擇權的掌控提供必要條件”。[4]因此，女性想要真正擁有自我選擇權，就必須提升自我意識。在和新娘一番談話之后，吉塔和巴比塔作為一個“人”的自我意識逐漸開始覺醒。兩人不再懼怕世人的眼光，堅定的朝著成為摔跤手的目標前進。因為只有獲得成功，她們才有能力和權利自主選擇自己的生活。

此后，吉塔跟著父親輾轉(zhuǎn)各種摔跤比賽，最終憑借著天賦和努力，她在全國摔跤比賽中獲得了冠軍。當她和父親凱旋而歸時，村民對她第一次表現(xiàn)出了尊重和認可。吉塔也由衷的享受著成功帶給她的自信和喜悅。之后吉塔向父親提出，她想去國家體育學院繼續(xù)學習，為以后的國際大賽做準備。這里可以看出，吉塔在獲得全國冠軍這樣的成功之后，已經(jīng)有了自我選擇的能力。她的人生已然有了更多的可能性。

之后在國家體育學院訓練時，由于遠離父親嚴厲的指導，并且受到其他女學員之間時尚風氣的影響，吉塔似乎獲得了“自由”，并且很享受這種自由。她漸漸放松對自己的要求，導致技術荒廢，成績下降。在她回到家后，有一段場景是她和父親之間的比賽，她質(zhì)疑父親的水平，并用自己的技能贏過了父親。盡管她的判斷有誤，但令人驚喜的是，吉塔已經(jīng)具有了更加健全的人格，即能夠進行自我判斷和實踐的人格。之后由于教練對吉塔的不了解，導致吉塔在訓練中一直不能發(fā)揮自己的強項，最終無緣國際大賽的冠軍。在經(jīng)歷挫折后，她終于和父親和解。此時作為電影元素的“長發(fā)”再一次出現(xiàn)。如果說影片中吉塔第一次剪去長發(fā)時她對自己的女性身份還十分在意和認同，那么這一次她不再為男女性別差異而困擾，她主動剪去長發(fā)表明對成就夢想的堅定決心。在之后的國際比賽中，她打敗了一個個對手直到進入決賽。在最后一場比賽中，一直給予她場外指導和信心的父親被別有用心的人關在了一間倉庫。在這場決定勝負的關鍵比賽中，沒有了父親，吉塔勇敢地依靠自己的能力并得到了自我突破，最終贏得了冠軍。這個場景是極具意義的一幕。心理學家認為，人從存在狀態(tài)達到實現(xiàn)狀態(tài)只有通過自由選擇才能得以實現(xiàn)，這是一種通過自我選擇來不斷超越自身，進而自我成長的過程。“自由不是人與生俱來的屬性，而是自我意識思考和決策的結果”。[5]在父親的缺席下，在不依附任何男性力量的情況下，吉塔依靠自己的思考和決策，超越了自我，獲得了成功和自由。

3、女性主義視角下影片的現(xiàn)實意義

女性主義認為，女性在社會和家庭中處于不利地位的一個重要原因是男女受教育機會的不均等，這導致了現(xiàn)實生活中女性和男性在理性上的差異，因而要改變女性的不利地位，就必須使女性獲得與男性同等的受教育的機會。筆者認為，想要改變印度社會或者其他社會女性受歧視的弱勢地位，我們應當鼓勵給女性提供均等的教育機會，使她們從傳統(tǒng)封建的影響中走出，發(fā)揮自己的天賦，改變自己的不利地位。影片結局告訴我們，只要獲得和男性一樣的機會，女性也可以參與社會生活，發(fā)揮自己的天賦，對社會、甚至國家做出自己的貢獻。由于受到該影片的影響和激勵，現(xiàn)在印度有很多女孩從事摔跤業(yè)，期望通過這種方式來改變自己的命運。這給印度社會帶來了啟示，在社會經(jīng)濟快速發(fā)展的同時，社會應當更加思索女性的出路和未來。

“任何形式的解放都是主體參加實踐活動的結果，法律賦予女性的權利只能保障其進入公共領域?qū)で笞晕覂r值實現(xiàn)的機會，卻無法保障女性能夠獲取和男性一樣的成就和地位?！盵6]當代社會，各種行業(yè)之間的男女差異越來越小，女性可以和男性一樣優(yōu)秀，甚至比男性還優(yōu)秀。當代社會競爭激烈，想要摒棄社會對女性的歧視，女性自身必須努力。這樣才有可能達到和男性同樣的成就和地位。我們鼓勵女性自我拼搏，提高自身的能力和水平，在最大程度上實現(xiàn)自由選擇。影片中，當吉塔獲得全國冠軍后榮歸故里，村民們對她夾道歡迎，村子里的女性對她投來羨慕的眼光，她獲得了大家的尊敬和認可。這一切都是因為她的拼搏使她收獲了成功。成功的人似乎更有話語權。假設當時吉塔并沒有獲得任何成功，那么可想而知，村民們對她不會寬容，只會更加歧視嘲笑她，并且更加相信女孩不可能和男孩一樣摔跤的偏見。只有當她提高自身的能力，她才能獲得和男性同樣的地位。不努力拼搏，提高自己，就無法獲得和男性一樣的成就和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