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茂林,劉良輝,樊榮,童靖然
(中國地質大學(武漢)體育學院,湖北武漢430074)
表象訓練是現代運動心理訓練的重要手段,運動員根據暗示語的指導,在頭腦中反復想象某種運動動作或運動情景,從而提高運動技能和情緒控制能力[1]。它既是掌握動作概念的前提,又是促進技能形成并達到熟練程度的有效條件[2]。表象訓練對運動操作表現的改善作用獲得不少研究支持:Fortes等[3]發(fā)現表象訓練能提高男子網球運動員的發(fā)球水平;Rhodes等[4]采用表象訓練提高足球運動員的臨場表現;Fortes等[5]利用8周表象訓練提高排球運動員的決策水平;應斌等[6]通過表象訓練改善全盲游泳運動員的運動表現,減少其對觸摸泳池分道線的依賴。盡管表象訓練在現代運動訓練中已被廣泛應用,但其效果至今仍未得到充分肯定,因其促進運動訓練效果的理論基礎尚未統(tǒng)一[7],且作用機制亦未得到很好的解釋[8],其在達成訓練效果中與運動訓練、其他干預手段貢獻的關系等問題至今沒有確切答案。Richardson[9]甚至還發(fā)現有關表象訓練效果的研究結論是矛盾的,不能得出表象訓練肯定有益于提升運動表現的結論。研究者們將這種現象歸因于被試的表象能力[10]、表象訓練的方法[11]和表象訓練程序[12]等方面的差異,并嘗試采取多種手段提高表象訓練效果,但收效甚微。
杜叢新等[7]指出,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一種表象訓練理論能得到運動心理學界的普遍認同,并能完全解釋表象訓練的機制。例如,符號學習理論認為,表象訓練更有利于認知成分較多的運動任務,而注意喚醒定向理論強調表象訓練激發(fā)動機的重要性。事實上,表象訓練的多重功能早被Paivio[13]發(fā)現。Martin等[14]在此基礎上將運動表象細分為5種:特殊認知表象(cognitive-specific imagery,CS)、一般認知表象(cognitive-general imagery,CG)、激發(fā)控制動機表象(motivational general-mastery imagery,MG-M)、激發(fā)喚醒動機表象(motivational general-arousal imagery,MG-A)和激發(fā)特殊動機表象(motivational-specific imagery,MS)。這提示:不同運動項目或運動訓練內容的認知和動機成分存在差異。那么,對某個項目運動員實施表象訓練或完成某項運動訓練任務時,就有必要考慮表象訓練內容的性質是否與運動訓練任務的性質相契合。例如:舉重運動的動機成分較多,運動員的表象訓練不應缺少動機性質的內容,但可不安排認知性質的內容,如果讓其表象認知技術細節(jié)可能會造成不良后果;太極拳運動的認知成分較多,運動員的表象訓練不應缺少認知性質的內容,但可不安排動機性質的內容,如果讓其表象奪冠將很難控制動作節(jié)奏。綜合分析現有研究發(fā)現,被試的認知特征、身體與心理訓練量的分配、訓練時間、技能水平等因素對表象訓練效果的影響均受到研究者的重視[15],但表象訓練內容與運動訓練內容的適配性被忽視。
不同項目運動員的運動表象特征存在差異已被證明。Salmon等[16]發(fā)現,足球運動員使用動機功能的表象多于認知功能的表象;而Boyd等[17]發(fā)現,攀巖運動員使用認知功能的表象多于動機功能的表象。這說明動機成分較多的運動項目/任務需要更多的動機性表象(MG-M、MG-A和MS),而認知成分較多的運動任務需要更多的認知性表象(CS和CG)。因此,制訂表象訓練方案時需考慮運動任務的性質以及運動任務與表象訓練內容之間的交互作用:若運動項目/任務的認知成分居多,CS和CG是表象訓練內容設計的必備項,MG-M、MG-A和MS是有針對性的可選項;若運動項目/任務的動機成分居多,則MG-M、MGA和MS是必備項,CS和CG是可選項。以此為原則,通過專門設計的表象訓練內容有針對性地發(fā)展運動員的專項運動表象能力,即實施專項表象訓練,根據運動訓練內容制訂相應的表象訓練指導語,并根據訓練效果對表象訓練內容進行修訂和完善,可以實現表象訓練收益最大化。
根據神經-肌肉理論,運動成績是由一系列肢體動作綜合作用的結果,相應的腦功能區(qū)高級神經活動是取得運動成績的生物學基礎。如安燕[18]發(fā)現,田徑、羽毛球、射箭和射擊運動員在安靜狀態(tài)下的高級神經活動大致相似,腦電特征基本沒有差異,但運動表象過程中腦區(qū)位置對腦電功率百分比產生顯著性影響,不同位置上的腦電功率百分比存在差異。這提示:不同運動項目運動員在完成運動任務時需要動用的腦功能區(qū)不同,所以相應的運動表象訓練方案需具有獨特性才能有效刺激腦功能區(qū)的發(fā)展。
傳統(tǒng)表象訓練方案通常要求被試對完成某項運動任務的動作系列或全貌進行籠統(tǒng)表象,如Hegazy等[19]要求被試根據觀看的高水平網球和曲棍球運動員的圖片和視頻片段,表象每次擊球的全過程。由于普遍認為每次表象訓練的時間以3~5 min為宜[20],整體表象訓練很難抓住表象的重點,盡管促進了完成運動任務的相應腦功能區(qū)發(fā)展,但刺激的針對性和強度不足,這可能是整體表象訓練效果有限的重要原因。
已有一些研究者注意到通過部分表象訓練提高運動能力的重要性:Simonsmeier等[21]發(fā)現CS訓練有利于提高7~15歲體操運動員的運動成績;Catenacci[22]對青少年殘奧會運動員實施MG-M訓練后,運動員的自信心和運動能力增強;Rostami等[23]將81名被試隨機分成認知表象訓練組、動機表象訓練組、認知-動機表象訓練組和技術訓練組,結果顯示各組的投籃成績均得到提高,但只有動機表象訓練組和認知-動機表象訓練組的投籃和傳球能力發(fā)生顯著性變化;Stewart等[24]通過8周CG訓練提高了3名被試的運動決策能力;張國禮等[25]發(fā)現,部分表象訓練(在罰球的瞬間手腕快速抖動)效果優(yōu)于整體表象訓練(身體是伸展的)。由于部分表象訓練主要著眼于表象訓練內容的功能(如CG訓練可提高運動員的一般認知能力),未考慮表象訓練與運動成績之間的關系,所以依然無法解釋:①為什么選擇CS或MG-M或CG訓練;②采用的表象訓練內容是否最佳;③后續(xù)表象訓練方案如何改進。
設計表象訓練方案時應做到“有的放矢”,除了理解表象訓練內容的功能外,還應考慮運動員取得優(yōu)秀運動成績需要加強哪些表象能力。本文根據專項表象訓練理論假設構建了專項表象訓練方案:①明確運動員取得優(yōu)異運動表現的運動表象特征,并在此基礎上制訂相應的表象訓練指導語,以避免簡單地表象運動任務全過程或盲目地選擇表象訓練內容;②實施表象訓練;③檢驗被試運動成績和運動表象特征的變化;④根據訓練效果,對照優(yōu)秀運動員的運動表象特征,調整表象訓練內容,幫助被試盡快生成類似于優(yōu)秀運動員的運動表象或不斷強化取得優(yōu)秀運動成績的運動表象模型。專項表象訓練根據取得優(yōu)秀運動績效的運動表象特征設計有針對性的表象訓練內容,不斷強化特定的腦功能區(qū),具備更好地拓展運動員專項運動能力的潛能,且在專項運動表象訓練內容與運動成績之間建立直接聯系,使測評訓練結果和改進表象訓練方案成為可能。
為了更好地呈現專項表象訓練過程,本文以籃球罰球專項表象訓練為例,具體測試和方案設計如下:
(1)明確高質量完成某項運動任務的表象特征。例如,通過《運動表象測量問卷——罰球》測試,發(fā)現高水平籃球運動員罰球時使用較多的表象為CG、CS和MG-M,且CG與高罰球命中率呈顯著相關。這提示:以提高籃球運動員罰球命中率為目標的運動訓練任務需加強與罰球相關的一般認知表象訓練。然后,設計有針對性的表象訓練內容,如提高罰球命中率的表象訓練指導語應采用“制訂投籃策略”“保持投籃動作”等,而不采用“投進”“投偏”等內容。
(2)實施專項表象訓練。通過心理輔導,在訓練前使運動員認識表象訓練的作用、計劃和要求,并進行心理動員;根據訓練計劃,采用有針對性的訓練內容對運動員進行專項表象訓練。
(3)監(jiān)控訓練效果,修訂專項表象訓練內容。例如,可通過比較訓練前后罰球命中率、偏筐率、運動表象特征等指標評判籃球運動員罰球專項表象訓練的有效性,并在此基礎上結合教練員和運動員反饋的建議,修訂表象訓練方案,確定新的表象訓練內容。
(4)通過運動成績、運動表象特征、心理控制能力、生物反饋等指標檢驗專項表象訓練效果。例如,通過運動表象測試、罰球測試可檢驗加強一般認知表象訓練是否有助于提高運動員的罰球成績。
專項表象訓練方案是根據相應的運動訓練目標制訂的,避免了表象訓練內容(心理訓練)與運動訓練內容(技術訓練)性質的沖突,從理論上分析有助于提高表象訓練效益。此外,專項表象訓練建立了表象訓練內容與訓練效果之間的清晰聯系,通過檢驗運動表象特征和運動成績的變化可發(fā)現促進或抑制表象訓練效果的因素,使表象訓練方案得到進一步優(yōu)化。
專項(非指某個運動項目如籃球、足球,而是指某個運動任務如投籃、射門)表象訓練的目標是幫助被試形成取得優(yōu)秀運動成績所需的運動表象能力,即在某項運動任務中取得優(yōu)秀成績主要動用的5種表象功能(CS、CG、MG-M、MG-A和MS)中的某一種或幾種。本文以籃球罰球(運動任務)為觀測指標,將《運動表象測量問卷》[10](Sport Imagery Questionnaire,該量表在國內外被廣泛應用,是測試運動表象特征的主要工具)修訂為《運動表象測量問卷——罰球》(以下簡稱《問卷》),經30名體育專業(yè)大學男生試用后予以完善定稿。對修訂后的《問卷》進行信度檢驗,結果顯示,其5個分量表的內部一致性系數為0.715~0.876,各維度之間的相關系數為0.356~0.708,整體內部一致性系數為0.868,表明《問卷》具有較好的信度。對其進行探索性因子分析(KMO值為0.766),結果(表1)顯示,《問卷》的因素結構清晰,能較好地體現運動表象的5種功能,表明其具有較好的構想效度。
表1 《運動表象測量問卷——罰球》的探索性因子分析結果Table 1 Exploratory factor analysis of Sport Imagery Questionnaire:Free Throw
參加正式測試者為來自中國地質大學(武漢)、華中師范大學、華中科技大學、武漢理工大學、湖北工業(yè)大學、江漢大學、山西大學、太原理工大學和山西財經大學的100名男性籃球特長生,平均年齡為(20.22±1.375)歲,平均參加籃球運動的時間為(6.61±2.088)a,10次罰球平均罰進(7.23±1.734)次,其中89%的被試參加籃球運動不低于5 a。測試過程:運動員在教練員的帶領下按既定訓練計劃完成約30 min的熱身和準備活動,然后依次連續(xù)完成10次罰球,教練員負責記錄罰球成績。罰球結束后,測試人員立即引導運動員前往測試區(qū)域(籃球場邊的會議室、更衣室、體質測試辦公室、休息區(qū)等)領取《問卷》和筆,并詳細介紹填答要求。測試區(qū)域距離球場至少10 m遠,比較安靜,能有效隔離外界和他人干擾?!秵柧怼樊攬鎏畲鸷突厥?,回收時認真檢查,如發(fā)現漏答題目,立即請被試補填。在填答過程中,測試人員密切關注被試,及時解答其問題。
對上述籃球運動員的罰球成績和《問卷》得分進行統(tǒng)計分析,結果如下:①70%的運動員罰球命中率不低于70%,49%的運動員罰球命中率不低于80%,25%的運動員罰球命中率不低于90%。②僅命中3球的運動員的運動表象得分低于其他人。③運動員罰球時使用的運動表象可較明顯地區(qū)分為2類:以CG、CS、MG-M為主(罰進次數多)和以MS、MG-A為主(罰進次數少)。④罰球命中次數與年齡(r=0.037,P=0.712)、球 齡(r=0.014,P=0.890)、MS(r=-0.020,P=0.842)、MG-A(r=0.020,P=0.842)、MG-M(r=0.051,P=0.614)、CS(r=0.113,P=0.262)均無相關性,但與CG的相關性接近顯著性(r=0.176,P=0.079)。⑤根據籃球運動員罰球命中次數的分布特征,結合對中國地質大學(武漢)、湖北工業(yè)大學、山西大學、華中師范大學和華中科技大學男子籃球隊主教練的咨詢結果(普遍認為10罰7中是比較優(yōu)秀的罰球成績),可將運動員按罰球成績分為3組:罰進6次及以下(一般水平)組,占30%;罰進7~8次(優(yōu)秀)組,占45%;罰進9~10次(拔尖)組,占25%。對3組運動員的CG水平進行方差分析,結果(表2)顯示,罰進9~10次運動員的CG水平高于罰進6次及以下者(P=0.046),且其高于罰進7~8次運動員的顯著性接近臨界值(P=0.052)。
上述結果表明,較高的CG、CS和MG-M水平可能有助于取得優(yōu)異的罰球成績,其中CG水平與罰球命中率關系更為密切,可能是影響罰球成績的核心運動表象功能,故初步認為CG水平可影響罰球成績。
表2 不同罰球命中次數運動員的運動表象比較Table 2 A comparison of the athletes’sport imagery with different scored free throw
《問卷》中關于CG維度的描述有6項:①我想象萬一沒有投進,接下來會采用的新策略;②我在頭腦中制訂新的投籃計劃或策略;③我想象投籃過程中的各個環(huán)節(jié)(投進或投不進);④我想象堅持自己的投籃方式,甚至在情況比較糟糕時也一樣;⑤我想象在投籃過程中按自己的意愿完成整個投籃測試;⑥我想象自己能成功地按照自己的計劃進行投籃。在此基礎上擬定籃球的罰球專項表象訓練內容——想象自己按照既定的策略投籃,即使投不進也堅持投下去。
在實際表象訓練過程中,如果反復用這句話指導被試進行表象訓練,會增加他們的認知心理負擔。在專項表象訓練實施前,研究人員需向被試詳細講解如何按照既定策略投籃(按照你的投籃方式,保持投籃動作始終不變),然后指導被試完成多次模擬訓練,直到他們均確認掌握了專項表象訓練方法。因此,正式訓練的指導語是“預備、保持動作、投籃”。
2.3.1 試驗對象
為了更好地體現試驗效果,避免被試原有籃球技術的干擾,研究人員招募的試驗對象均為沒有籃球技術基礎的普通高校大二男生,連續(xù)15次罰球命中率均不超過20%(考慮運氣成分),同時經大學籃球教練員現場評判認為沒有籃球技術基礎。由于熟手比新手從心理訓練中獲益更多,且有研究[26]已經證明對于新手而言,身體練習遠比心理練習更為重要,而本文的目的是檢驗專項表象訓練是否比整體表象訓練更有效,所以共隨機招募2組被試(每組6~7人,表3),分別進行技術+整體表象訓練和技術+專項表象訓練。
受學習、考試、實習、兼職、家事等多種因素的影響,技術+整體表象訓練組的B03、技術+專項表象訓練組的C01未能完成全部訓練,最終2組的有效樣本分別為6人和5人。對被試的罰球成績和運動表象特征進行組間t檢驗,結果顯示,2組的前測平均罰球成績、運動表象特征均無明顯差異(均P>0.05,表4)。
表3 被試基本信息Table 3 The basic information of participants
表4 試驗前被試罰球成績與運動表象特征Table 4 The participants’free throw score and sport imagery before the experiment
2.3.2 測評方法
由于被試投籃技術水平較差,其投籃技術的進步并不一定直接產生進球,但會增加進球的可能性,所以為了更細致地測評其投籃技術水平的變化,將被試站在罰球線處投籃命中記3分、刷筐不進(多次接觸籃筐內側)記2分、碰筐不進記1分、偏筐記0分。此外,投籃命中率的分子是整數,若以10次投籃計算,可能體現的精度有限,故以連續(xù)15次投籃核算被試的投籃成績。研究人員分別在訓練開始前、第4次和第8次訓練結束時實施罰球和運動表象測試。測試數據采用SPSS 20.0進行頻數統(tǒng)計、t檢驗和方差分析,采用EXCEL 2003制圖,并用下列公式分別計算效果量[27]:
式中:r2pb(點二列相關系數的平方)是組內效果量,t是t檢驗的值,df是自由度,d是組間效果量,試驗組是試驗組平均值,對照組是對照組平均值,s對照組是對照組標準差。
2.3.3 訓練方案
技術訓練由中國地質大學(武漢)男子籃球隊教練員樊榮負責,表象訓練由運動心理學博士游茂林負責。技術訓練地點設在中國地質大學(武漢)北區(qū)體育館1號場地,表象訓練地點設在中國地質大學(武漢)北區(qū)體育館運動人體科學實驗室(安裝了空調和窗簾,室內溫度控制在26℃左右;清理室內物品,僅保留桌、椅、講臺等可見物)。
連續(xù)2周的周四至周日下午訓練。經與被試協商,周四至周五的訓練時間是16:00—17:30,周六至周日的訓練時間是15:00—16:30。技術+整體表象訓練時段是2017年5月19日—6月4日,技術+專項表象訓練時段是2018年5月13—26日。將訓練時間安排在相近時段,旨在避免氣溫影響。
技術+整體表象訓練組進行投籃技術(60 min/次)和整體表象訓練(5 min/次),技術+專項表象訓練組進行投籃技術(60 min/次)和專項表象訓練(5 min/次)。每次技術訓練結束后,被試統(tǒng)一到表象訓練地點休息,等所有人心率降至約70次/min時開始實施表象訓練。投籃技術訓練內容:熱身10 min→球感練習10 min→投籃技術指導5 min→投籃技術練習30 min→身體素質練習5 min。整體表象訓練內容:放松30 s→注意力集中1 min→外部表象(想象看著自己站在罰球線上投籃/控制動作投籃)10次→內部表象(想象自己站在罰球線上投籃)10次→放松30 s。整體表象訓練相應指導語:①深呼吸,放松自己,聽自己的呼吸聲,想象自己坐在花園的長凳上,有陽光、青草、鮮花、玩耍的小孩,微風吹拂臉龐;②想象自己走進教室,看到遠處的桌子上有一個紅色的杯子,慢慢走近杯子,伸右手拿住它,端起來,感受杯子的重量,慢慢放下,慢慢走遠;③你來到了球場,看到教練員在投籃,教練員示意你去投籃,你看著自己接住教練員傳球,預備(間隔3 s)、投籃(間隔6 s),再預備、投籃……,共10次;④你走上罰球線,親自接教練員傳球,預備(間隔3 s)、投籃(間隔6 s),再預備、投籃……,共10次;⑤投完這一球,你走出球館,看看外面的樹、草、花、行人,深呼吸,感受迎面的微風。專項表象訓練參照整體表象訓練模式進行,只是需將外部表象和內部表象中的“投籃”改為“控制動作投籃”,相應指導語中的“投籃(間隔6 s),再預備、投籃”改為“保持動作、投籃(間隔4 s),再預備、保持動作、投籃”;且在進行第1次訓練前,研究人員需詳細說明如何進行專項表象訓練,并引導被試通過模擬訓練予以確認。
通過連續(xù)4次訓練,技術+整體表象訓練組的平均罰球成績(中測)較訓練前(前測)提高7分(表5),t檢驗結果表明,該變化有顯著性(t=-2.530,P=0.030),其效果量(0.56)達到中等水平。5種運動表象水平有不同程度增加(表5),但均無顯著性,僅CS的變化接近顯著性臨界值(t=-1.937,P=0.082),其效果量(0.43)達到中等水平,而MG-M變化的效果量(0.01)最低,MS、MG-A和CG變化的效果量(分別是0.11、0.10和0.18)也均較小。
表5 2組被試前測、中測、后測罰球成績與運動表象特征Table 5 Free throw scores and sport imagery of the two groups before,during and after the experiment
技術+專項表象訓練組經連續(xù)4次訓練后,平均投籃成績(中測)盡管較訓練前(前測)提高7.2分(表5),但變化未達到顯著性(t=-2.123,P=0.066),效果量(0.53)屬中等水平。5種運動表象水平也有不同程度增加(表5),但均無顯著性,其中MG-A(t=-2.024,P=0.078)和CS(t=-2.145,P=0.064)的變化接近顯著性臨界值,其效果量(分別是0.51和0.53)達到中等水平,而MS、MG-M和CG變化的效果量(分別是0.10、0.03和0.14)均較小。
進一步分析比較2組間的變化,發(fā)現經連續(xù)4次訓練后,2組被試之間罰球成績變化差異的效果量(0.1)較小。可見,盡管技術+整體表象訓練組罰球成績提高有顯著性,但4次訓練并未顯示出2種訓練方法的效果差異。這也提示,對于新手而言,技術訓練的效果更明顯,且強化技術整體比強化技術關鍵更有益。此外,2種訓練方法對罰球表象特征的影響差異也較小,2組間MS、MG-A、MG-M、CS和CG變化的效果量分別是0.16、0.05、0.12、0.27、0.20。因此,雖然技術+專項表象訓練組的平均罰球成績變化較技術+整體表象訓練組高0.2分,其罰球表象特征變化也稍大,但其在短期訓練中未取得明顯優(yōu)勢。
在第8次訓練結束時,技術+整體表象訓練組的平均投籃成績(后測)比第4次訓練結束時(中測)提高了3.5分(表5、表6),變化不顯著(P=0.259),但相較于訓練前(前測)的平均投籃成績提高了10.5分,發(fā)生了顯著性變化(P=0.003),其效果量(0.724)較大。此時,與第4次訓練結束時的運動表象特征相比,MS、MG-M和CG水平繼續(xù)提高,MG-A和CS水平略有下降,其中MS和CS水平變化很小。但與訓練前的運動表象特征相比,5種運動表象均有所提高,其中MG-A變化較小,而CG的變化接近顯著性臨界值(P=0.082,表6),且其效果量(0.42)達到中等水平,MG-M和CS變化的效果量(分別是0.28和0.29)接近中等水平,MS和MG-A變化的效果量(分別是0.18和0.02)則較小。
表6 前測、中測、后測罰球成績與運動表象的組內比較Table 6 Analysis of variance of free throw scores and sport imagery before,during and after the experiment
技術+專項表象訓練組完成8次訓練時的平均投籃成績比第4次訓練結束時提高了6分(表5、表6),變化不顯著(P=0.090),但比訓練前的平均成績提高了13.2分,發(fā)生了顯著性變化(P=0.002),且效果量(0.85)較大。此時被試的5種運動表象繼續(xù)增長,CG水平繼續(xù)提高,且與訓練前相比,MG-A(P=0.013)、CS(P=0.003)和CG(P=0.020)水平均發(fā)生了顯著性變化(表6),效果量(分別是0.66、0.81和0.63)也均較大,而MS和MG-M變化的效果量(分別是0.19和0.16)均較小。
綜上可見,經過8次連續(xù)訓練,2種訓練方法對被試罰球成績影響的效果量均達到較高水平,但專項表象訓練組的效果量更大。進一步進行組間比較,發(fā)現2種訓練方法對罰球成績影響差異的效果量(0.52)達到中等水平,且對CS的影響差異較大(效果量為0.65),對MG-A的影響差異達到中等水平(效果量為0.47),對MS、MG-M和CG的影響差異較小(效果量分別是0.12、0.03和0.14)。由此可見,經過8次訓練,技術+專項表象訓練在改善罰球成績和罰球表象特征方面表現出優(yōu)勢。
為了突出對照效果,進一步設置優(yōu)秀對照組,訪談的5名中國大學生籃球聯賽(CUBA)球隊主教練普遍認為10罰7中的命中率為優(yōu)秀,故將本文測試的100名男性籃球特長生中取得10罰8中及以上罰球成績的優(yōu)秀運動員作為參照樣本(n=49)。由表7可見,經過連續(xù)4次和8次訓練后,技術+整體表象訓練組的運動表象特征呈現起伏波動,而技術+專項表象訓練組的5種運動表象功能均逐步提升,并逐漸接近優(yōu)秀運動員水平。此外,技術+整體表象訓練組和技術+專項表象訓練組經過8次訓練后,CG均接近優(yōu)秀運動員水平,這提示CG水平與罰球成績之間存在積極關系。
表7 被試測試過程中的運動表象變化及與優(yōu)秀運動員運動表象特征的比較Table 7 Comparison of the sport imagery between the athletes and the participants during the experiment
進一步比較分析優(yōu)秀運動員與技術+整體表象訓練組、技術+專項表象訓練組5種運動表象的前測、中測和后測水平,可見:①8次訓練結束后,除了MG-M和CS外,技術+專項表象訓練組的MS、MG-A和CG更接近優(yōu)秀運動員水平;②經4次和8次訓練,技術+專項表象訓練組5種運動表象功能均穩(wěn)定上升,而技術+整體表象訓練組的運動表象個別指標變化呈波動性。綜合而言:①有必要提升新手的運動表象功能,但需參考優(yōu)秀運動員的運動表象水平予以適當控制;②CG水平提高有利于新手罰球成績增長,而MG-M可能是另一個影響罰球成績的運動表象功能。
訓練前,技術+整體表象訓練組和技術+專項表象訓練組被試的5種運動表象功能無顯著性差異,且2組被試的運動表象特征與優(yōu)秀運動員均存在一定差距。經過4次訓練,被試的5種運動表象功能均有提升,尤其是MS、MG-A和CS水平提升較多,MG-M和CG的進步有限。經過8次訓練,盡管技術+整體表象訓練組被試的MG-M更接近優(yōu)秀運動員水平,但其整體運動表象特征與優(yōu)秀運動員存在差異,而技術+專項表象訓練組5種運動表象功能均穩(wěn)定上升,各指標均趨近優(yōu)秀運動員(表7),可形成與之相似的運動表象曲線??傊夹g+專項表象訓練逐漸拉近被試與優(yōu)秀運動員的運動表象水平,而技術+整體表象訓練的運動表象變化缺乏規(guī)律性。這提示:專項表象訓練有利于提升取得優(yōu)秀運動成績所需的運動表象能力。
分析結果顯示:①第1階段(連續(xù)訓練4次)試驗對被試投籃成績和投籃成績增長率的促進作用最大,而第2階段(連續(xù)訓練8次)試驗的效益降低;②盡管2組被試經過8次訓練后的投籃成績均發(fā)生了顯著性變化(表6),但技術+專項表象訓練組投籃成績增長的數量和速度均優(yōu)于技術+整體表象訓練組。這提示:技術+專項表象訓練更有利于提高罰球成績。
運動表象訓練可提升運動成績的結論已被廣泛認可,但如何有效提升運動表象訓練的效益尚不清楚。盡管部分研究者從訓練時間控制(如單次訓練3~5 min)、訓練周期安排(如訓練8周或16周)、訓練方法(如觀看圖片、視頻或口語引導)等方面進行了有益嘗試,還有少數研究者探索了單一維度或部分表象訓練的效果,但下列問題至今未見文獻報道:①完成某項運動任務所需的表象訓練方案(訓練內容和訓練量);②表象訓練效果的參照標準;③運動成績變化與5種運動表象特征的聯系;④運動表象訓練內容與運動訓練任務之間是否存在性質沖突(動機性運動任務能否實施認知性表象訓練)。因此,只知道運動員使用運動表象和運動表象有益于運動成績,卻不清楚其影響機制如何,因而無法相應調整運動表象方案并取得更好的訓練效果。
雖然運動員完成運動任務會使用運動表象的5種功能,但不同運動任務的運動表象存在差異,且5種運動表象發(fā)揮的作用不同,這些均是不爭的事實。運動表象的上述特點已經暗示運動表象訓練需要考慮運動項目或運動訓練任務的專項訴求。從罰球表象訓練的試驗結果看,技術+專項表象訓練組的罰球成績提高幅度和速度均優(yōu)于技術+整體表象訓練組,尤其在第2階段訓練中,專項表象訓練的效果更明顯,且技術+專項表象訓練組經過8周訓練,形成與優(yōu)秀運動員罰球表象相似的運動表象特征。這提示:①獲得優(yōu)秀運動成績需要特定的運動表象結構;②專項表象訓練具有聯動效應,可帶動其他運動表象功能向優(yōu)秀運動員罰球表象特征靠近;③提高籃球罰球成績的運動表象訓練可主要采用CG性質的內容。因此,不僅運動表象訓練有利于提高罰球成績,CG訓練還會帶動MS、MG-A和CS水平同步增長,針對提高罰球成績的運動表象訓練可以CG為主,無須額外進行MS、MGA或CS訓練。
此外,MG-M在運動表象訓練中的作用值得重視。后續(xù)專項表象訓練在堅持以CG內容為主的情況下有必要考察MG-M訓練帶來的影響:①運動成績是否提高更多、更快;②是否能夠積極控制MG-A的水平;③被試的運動表象結構是否更貼近優(yōu)秀運動員水平。如此,在實踐的基礎上不斷完善,最終將獲得一種高效的提高運動員專項運動成績(如罰球)的運動表象訓練方案。
本文限于篇幅和研究計劃,僅重點揭示專項表象訓練在提高運動成績、形成類似優(yōu)秀運動員的運動表象特征方面具有更好的功效。結果表明:運動表象訓練應結合運動任務,制訂有針對性的表象訓練方案,不需要表象運動任務全過程或動用5種運動表象功能;強化某項或某組運動表象能力既可提高表象訓練效益,也能減輕運動員的心理負擔。
本文還發(fā)現:①經連續(xù)4次訓練,技術+整體表象訓練組的罰球成績較訓練前顯著提高,而技術+專項表象訓練組的罰球成績較訓練前變化不顯著(t檢驗),但方差分析多重均數比較顯示其罰球成績較訓練前有顯著性變化。這可能是由于試驗樣本量較小以及t檢驗與方差分析的運算差異,所以同時計算了變化的效果量以保證分析結果的有效性。②經4次訓練,2種訓練方法的差異較小,但經8次訓練,技術+專項表象訓練的效果明顯優(yōu)于技術+整體表象訓練。③技術+整體表象訓練組的罰球表象特征未能趨近高水平運動員。④相較而言,專項CG訓練帶動MG-M水平的變化較小。⑤CG+MG-M的訓練效果如何尚不清楚。由此要得出確切的結論還有待研究者后續(xù)開展專門研究,并予以深度研討。
作者貢獻聲明:
游茂林:提出論文選題,設計論文框架,完成測試,主持完成試驗方案設計,組織、開展試驗,搜集統(tǒng)計數據,撰寫、修改論文;
劉良輝:參與測試,參與試驗方案設計,參與試驗,參與修改論文;
樊榮:試驗負責人,參與試驗方案設計,參與修改論文;
童靖然:參與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