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琴 李亞

摘? 要：多米尼加裔美國作家朱諾·迪亞斯的小說《奧斯卡·瓦奧短暫而奇妙的一生》以多米尼加共和國遭受的殖民侵略與獨裁統(tǒng)治為背景，描寫了多米尼青年奧斯卡·瓦奧短暫而悲苦的一生。本文將運用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學(xué)說來闡述奧斯卡·瓦奧的悲劇人生，剖析主人公的內(nèi)心，分析導(dǎo)致其悲劇命運的內(nèi)因，解析奧斯卡的人物特征。弗洛伊德是精神分析學(xué)派的創(chuàng)始人，他認為人是由本我、自我、超我組成，他們分別都遵守著自己的原則：快樂原則、現(xiàn)實原則、道德原則。奧斯卡·瓦奧的悲劇是多方面造成的，社會的壓力，人物本身的性格和命運沖突。

關(guān)鍵詞：《奧斯卡·瓦奧短暫而奇妙的一生》;弗洛伊德精神分析;本我;自我

作者簡介：周琴（1987.12-），女，漢族，四川人，研究生，研究方向：外國語言文學(xué);李亞（1995.4-），男，漢族，山西原平人，碩士，研究方向：學(xué)科教學(xué)（地理）。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20）-27--02

《奧斯卡·瓦奧短暫而奇妙的一生》是多米尼加裔美國作家朱諾·迪亞斯所著的首部長篇小說。該作品先后為朱諾·迪亞斯贏得了美國國家圖書獎以及普利策小說獎，使其成為備受評論家關(guān)注的當代族裔作家之一。在這部小說中，作者通過三個部分從不同視角講述了在特魯希略獨裁統(tǒng)治背景下，奧斯卡·瓦奧在尋愛之路上的沖突、成長、毀滅的經(jīng)歷。本文將從主人公奧斯卡·瓦奧的自我本我的矛盾來分析其悲劇的根源。

1、弗洛伊德人格理論概述

奧地利心理學(xué)家弗洛伊德認為，人的心理結(jié)構(gòu)和人格結(jié)構(gòu)都是三段式的構(gòu)建：心理結(jié)構(gòu)由能夠為自己意識到的“意識”、無法意識到的“潛意識”和介于“意識”與“潛意識”之間的“前意識”組成;人格結(jié)構(gòu)由本我、自我、超我組成。弗洛伊德提出：“從道德的觀點來說，可以說本我完全是非道德的，自我是力求道德的，超我能成為超道德的[1]?！北疚蚁喈斢跐撘庾R，它是一團混沌盲目的本能欲望，全然不受社會道德、外在的行為規(guī)范，只受快樂原則支配，只求滿足自己的本能沖動。與本我直接對立和沖突的是超我，它是個體通過教育、內(nèi)化道德規(guī)范、社會及價值觀念監(jiān)督、批判及管束自我行為的意識層次，超我要求自我按社會可接受的方式去滿足本我，它所遵循的是“道德原則”，因而對本我是一種約束和限制。居于本我和超我之間的是自我，它一方面是本我的一部分，為本我服務(wù);一方面它又代表理性，判斷和邏輯的力量得到超我的支持和指導(dǎo)，所以它按“現(xiàn)實原則”行事。自我在本我、超我和現(xiàn)實三者之間，起著聯(lián)絡(luò)調(diào)節(jié)和仲裁的作用，在現(xiàn)實與本我之間起到平衡的作用，在尋求本我的欲望得以滿足的同時也保護個體不受傷害[2]。

自我是超我和本我的聯(lián)結(jié)地帶，也是聯(lián)結(jié)本我和現(xiàn)實生活的導(dǎo)體。有時自我難以協(xié)調(diào)超我本我和現(xiàn)實社會生活的關(guān)系，就會導(dǎo)致毀滅[3]。奧斯卡·瓦奧的悲劇命運就是由于主人公人格在自我意識中無法協(xié)調(diào)而產(chǎn)生的。

2、奧斯卡·瓦奧的性格及其命運沖突

2.1奧斯卡·瓦奧對本我的壓抑

朱諾·迪亞斯筆下的奧斯卡·瓦奧總是壓抑的。在奧斯卡的潛意識中，他總是渴望愛情，異性的青睞。但是由于從青少年時期開始就臃腫的身形和內(nèi)向的性格讓他徹底沒有女人緣。人是裝了假肢的上帝，一方面他是強有力的，一方面又是不幸的，不幸來源于他的愿望得不到滿足[4]。由于外表以及性格的缺陷，他不得不將本我的欲望壓抑著，通過看漫畫書、寫作等方式暫時解放壓抑的潛意識。然而，這些并不能消除他對愛情的渴望。“他的暗戀對象遍布全城，那些身材高大的鬈發(fā)女孩子，盡管她們對他這種失意者根本不屑一顧。他卻從未停止過對她們的幻想。他的愛——他對周圍每一個女孩子傾注愛意、恐懼、渴望、欲念乃至情欲，仿佛每一個女孩子相貌，不論年齡，不論是否可能得到，都對他具有萬有引力的力量——每一天每一刻都在破碎他的心靈[5]?！痹趭W斯卡人生的前二十三年中，他總是愛而不得，痛苦萬分。他時常會因為自己愛上某個女孩而哭泣，在減肥失敗后沮喪至極，然后重新投入暴飲暴食，最后在自哀自憐中無法自拔。本我對愛情的渴望無法得到滿足，他迫切地想要獲得精神上的釋放，改變這種壓抑的狀態(tài)。

在與伊本的愛情中，奧斯卡·瓦奧的本我雖得到了些許的釋放，得到了短暫的快樂，但仍舊由于現(xiàn)實的社會壓力而無法得到徹底的解脫。奧斯卡·瓦奧終于在二十三歲時，收到了妓女伊本拋出的愛情橄欖枝。這本是他日夜期待的愛情，可當它悄然而至?xí)r，他卻顯得手足無措。甚至在與伊本戀愛的第二天，他一如既往的壓抑自己對她難以自拔的愛意，強迫自己在家玩了整整一天的游戲才去找她。此時令奧斯卡·瓦奧壓抑本我欲望的原因是家人認為他不應(yīng)該寡廉鮮恥地愛上像伊本這樣聲名狼藉的妓女;他的外婆更是認為“連神明也不可能愛一個妓女[5]”。在接下來與伊本相處的日子里，他遇到了釋放愛意的最大障礙——伊本的情人，特魯希略獨裁政府權(quán)勢滔天的“上尉”。在他第一次吻了伊本之后，就被“上尉”的兩名屬下拖去甘蔗地毒打了一頓，若不是出租車司機克里夫斯相救，恐怕就已命喪黃泉了。遭到“上尉”的阻撓后，由于家人的極力勸阻，奧斯卡暫時離開了伊本。奧斯卡對伊本的感情再次被克制在本我深處。

2.2本我與自我的斗爭

奧斯卡無疑是忠貞不渝地愛著伊本的，但現(xiàn)實把他逼上了絕路，他不得不離開伊本。這是他本我和自我的沖突。

奧斯卡對伊本的深情是毋庸置疑的。在遇到伊本之前，他始終被異性排斥。女生一見到他走過就會厭惡地轉(zhuǎn)身離去，在電影院中遇到他，就會立即調(diào)換座位[5]。奧斯卡甚至自卑地認為自己會蛻化成地球上最糟糕的人，余生將與游戲卡、漫畫書為伴。伊本和其他女性不一樣，她沒有排斥奧斯卡·瓦奧。前兩次見面她對他微笑，第三次見面就主動和奧斯卡·瓦奧說話。這是奧斯卡·瓦奧從未經(jīng)歷過的，他覺得自己成了幸運兒。他燃起了對伊本熾熱的愛。當伊本與他談起自己被迫以賣笑為生的不堪往事時，奧斯卡·瓦奧并未因此退縮，而是更加的包容伊本的乖戾的脾氣。在奧斯卡·瓦奧外祖母及母親告知他伊本的身份是為人不齒的妓女時，奧斯卡·瓦奧也極力為她辯護。他沒有俯首聽命，而是果斷扛起長輩、世俗給與的壓力，繼續(xù)與伊本維持著戀愛關(guān)系。奧斯卡·瓦奧本我對伊本的愛意戰(zhàn)勝了現(xiàn)實的自我。

在戰(zhàn)勝了家族反對的壓力后，等待奧斯卡的是“上尉”毀滅性的一擊。在與伊本相戀幾個月之后，奧斯卡·瓦奧與伊本的關(guān)系也漸入佳境。然而，當他還沉浸在初吻的快樂中時，“上尉”就毫不留情地給了他當頭一棒。但此時的奧斯卡·瓦奧完全由本我對伊本的愛意支配，繼續(xù)與“上尉”抗爭。最終他徹底激怒了“上尉”，被帶到了甘蔗地，險些喪命。奧斯卡·瓦奧付出了沉重的代價：鼻梁斷裂，顴弓碎裂，第七根顱神經(jīng)嚴重受損，三顆牙齒折斷，腦震蕩。身體上的傷痛讓奧斯卡·瓦奧逐漸意識到橫在他與伊本之間的現(xiàn)實困境。當他看到伊本帶著滿身傷痕來探望他時，他毅然決定聽從家人的勸誡，回到美國，離開伊本。他對伊本的愛也暫時被壓制到本我中，他暫時放棄了對伊本的執(zhí)念。自我在受到外界的干擾時，就努力把這種影響施加給本我，用現(xiàn)實原則代替快樂原則在本我中的主導(dǎo)地位。這是奧斯卡·瓦奧自我的抗爭，他壓抑了本我中對伊本的愛意，做出了對現(xiàn)實生活有利的決定。這兩種意識在奧斯卡頭腦里斗爭，然而被阻止的欲望并非總是會安分守己的被壓抑，當潛意識因壓抑而變得愈加強烈之時，它就會沖破意識，變得無法控制[4]。

2.3本我的爆發(fā)

在奧斯卡·瓦奧被“上尉”毒打離開他深愛的伊本之后，他潛意識深處依然渴望著伊本的愛，渴望與她長相廝守，但當時“上尉”和家人的反對都是難以忽視的。他的本我與超我一直在不斷抗爭。離開伊本的奧斯卡一開始本想如同一個藝術(shù)家一樣，以他特有的稟賦和才具把壓抑的愿望升華為藝術(shù)作品，從而不僅使壓抑得以控制，而且還能提高其審美品格，給人們帶來愉悅和享受。于是，回到美國后他不斷地閱讀、寫作，以期用這樣的方式來壓抑自己對伊本的愛戀。但自我未能使現(xiàn)實與本我之間達到平衡。

當人的愿望受到壓抑不能實現(xiàn)時，這時他通過空中樓閣式的白日夢，用幻想的生活，求得虛幻的快樂和滿足[4]。這就是為什么奧斯卡回美國后兩次夢見甘蔗林的原因。第一次夢境中他看到自己的家人在甘蔗林中挨打卻哭喊著逃走了，說明他擔(dān)憂自己和伊本在一起，“上尉”會傷害自己的家人，所以他選擇用逃走的方式來避免看到家人的受傷的慘狀，從而實現(xiàn)在夢境中與伊本在一起的愿望。第二次夢境中，他沒有逃離，而是鼓足勇氣凝神諦聽挨打的聲響。這個夢預(yù)示著奧斯卡決定直面“上尉”的淫威，接受一切后果。這次夢境是奧斯卡在尋愛路途中的成長，也是他決心遵從本我，追求本我快樂，走向毀滅的開始。

此時，自我與本我的沖突達到極致，奧斯卡的人格平衡被徹底打破，本我的欲望在壓抑中迸發(fā)而出。他決心徹底放棄自我的約束、控制，只求本我的快樂。這是他明知在特魯希略獨裁統(tǒng)治的社會背景下，他與伊本的愛情注定是無果之花，還是毅然如飛蛾撲火般踏上歸途，去找伊本的原因。在追求快樂的本我這種“原始之力”的驅(qū)使下，他與心愛之人度過了短暫而快樂的二十七天。這次沒有了自我的壓抑，他全然失去了理性：不顧家人的勸誡，朋友的忠告，“上尉”的威脅。自我與本我的矛盾平衡被打破了，奧斯卡·瓦奧在滿足本我的欲望時，全然不顧個體安危。所以，當他在最后的時刻被帶到甘蔗地時，他沒有了前一次的掙扎吶喊，而是從容的迎接死亡，這種行為的背后是潛意識里自我的放棄。

3、結(jié)語

《奧斯卡·瓦奧短暫而奇妙的一生》中主人公奧斯卡·瓦奧的悲慘命運反映了在當時的社會環(huán)境下人們的內(nèi)心沖突，本我、自我、超我的矛盾。個體作為一個整體，只有在人格和意識統(tǒng)一的情況下才能不斷發(fā)展。社會政治環(huán)境的融入，人格與自我本我的對立沖突的矛盾，注定了他悲慘結(jié)局。朱諾·迪亞斯塑造了奧斯卡·瓦奧這樣一個悲劇形象，在本能欲望和社會的沖突背后，是對現(xiàn)實社會的映射，是對特魯希略獨裁統(tǒng)治的諷刺。奧斯卡本能的欲望驅(qū)使著他去追尋自我價值，去把握自己的命運。

參考文獻：

[1]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引論新編[M].高覺敷譯，北京：商務(wù)印書館，1987.

[2]江世勇. 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對《麥克白》悲劇的解讀[J].電影文學(xué)，2011年第3期.

[3]王淇， 王勇. 用精神分析法釋義苔絲的悲劇[J].產(chǎn)業(yè)科技論壇，2017年第16卷第十六期：204頁.

[4]李思孝. 簡明西方文論史[M].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2003版.

[5]朱諾·迪亞斯. 奧斯卡·瓦奧短暫而奇妙的一生[M].吳其堯譯，譯林出版社，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