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建剛
由于中國譯界對翻譯思想的本體研究不夠,翻譯思想史與翻譯理論史幾乎成了同義詞,大有“歷史名人陳列館”之味,從而使得翻譯思想史作為學術的自然生長脈絡不能得到完整的闡發(fā)。有鑒于此,邵有學教授的《中國翻譯思想史新論》致力于從新的視角重新闡釋中國翻譯思想史。筆者在從事2018年度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規(guī)劃基金中國醫(yī)學翻譯史(譯入)研究(18YJA740053)、河北省高校百名優(yōu)秀創(chuàng)新人才支持計劃(SLRC2019009)等項目研究時閱讀了此書,受益匪淺。
該書分為引論、專論、余論三部分,共十章。前三章為引論部分,介紹了翻譯思想的起源、已有的相關研究、研究對象和撰寫方法等一般問題。專論部分是第四章到第九章,探討了中國翻譯思想史上的一些具體問題,如中國翻譯活動的起源、佛經翻譯中的一些神異現(xiàn)象、古代“翻譯”概念的形成過程、晚晴譯者的翻譯思想、林紓翻譯是否“不忠”等。余論部分為第十章,提出了中國翻譯史上的“李約瑟之謎”,即為什么盡管中國翻譯活動歷時悠久、成果豐富,卻沒有產生類似于文學上《文心雕龍》之類的扛鼎之作,并從積極翻譯、消極翻譯兩個方面嘗試給出答案。
本書作者在借鑒文學界對文學理論與文學思想的概念界定基礎上,對翻譯思想和翻譯理論作了區(qū)分,提出翻譯思想至少在兩個層面上不同于翻譯理論,即“一方面,翻譯思想應該是指導翻譯實踐活動和決定翻譯策略選擇的意識或潛意識中的觀念和原則;另一方面,翻譯思想如果不走出個人的框框,不上升到群體和社會的層面,就始終不能和理論區(qū)分開來”。也就是說,翻譯思想應該高于翻譯理論,其關注的不僅是單個譯者、獨立事件,更是高屋建瓴地對整個時代、整體學術思潮的概括。這一觀點值得學界關注。為探索翻譯史上的“李約瑟之謎”,作者將中國翻譯實踐劃分為“積極翻譯”與“消極翻譯”二種,前者指“譯者意識到文化交流的需要,主動投身于翻譯事業(yè)……其翻譯的目的是個人而非官方的,源文本的選擇、翻譯策略的選擇以及譯作的去向等通常是由譯者自主決定”;后者指“譯者不是由文化需要的推動而是由雇主支配……在源文本選擇、翻譯策略選擇以及譯作方向等方面受制于雇主的需求”。此二分應為作者之獨創(chuàng)。接著作者以此為工具探索“李約瑟之謎”,得出了無論是在積極翻譯還是在消極翻譯中,受儒家實用主義影響,翻譯都具有很強的工具性,無法與“載道”的主流學術相提并論,無法成為單獨的學術思考對象,這就是中國翻譯上“李約瑟之謎”的答案。
當然,本書也有著一些不足,比如作為一本專著,結構上稍顯松散,各章節(jié)之間的邏輯聯(lián)系不緊密,如第四章“中國翻譯起源于巫覡”與第五章“早期佛經翻譯中的神異現(xiàn)象”之間似乎缺少邏輯聯(lián)系,第九章“詩歌翻譯思想與中國詩學的嬗變”在本書總體構架中顯得比較突兀。當然,任何著作都不可能是完美的,本書作為一家之言,仍不失為一本有價值的可為翻譯思想史研究者參考的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