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盈袖
簡介:好不容易從對家挖來一個金牌大廚,結(jié)果對方卻忘了怎么做菜!蕭笙笙絕望之余,決定給他上課,助他快速恢復(fù)記憶。可是等等,為什么這課上著上著變成了他誘惑自己重新掌勺?她可是京城的黑暗料理之母,這名頭哪有這么容易去掉……
【一】落葉琵琶蝦
看到司徒訣被一群人追得屁滾尿流的時候,蕭笙笙在原地站了片刻,認(rèn)真地思考了一下要不要救他。
畢竟四舍五入一下,這人也可以間接算是她的仇人了。
司徒訣是珍饈閣的金牌大廚,不僅做得一手好菜,人還長得帥。自打他去珍饈閣掌勺之后,京城其他酒樓的客流量都立馬直線下降。尤其是蕭笙笙的美味軒,本來就稀稀拉拉的幾個客人也紛紛叛了變。
然而當(dāng)司徒訣睜大一雙桃花眼朝她看過來的時候,她瞬間又改變了主意。誰讓那雙眼太好看了呢?仿佛蘊(yùn)藏了萬千星辰,被這么楚楚可憐地盯上片刻,任誰都會招架不住。
于是,蕭笙笙毫不猶豫地沖過去……幫他喊了一聲“救命”。
恰好周圍有幾個捕快在巡邏,聞聲趕來,肇事者立刻四散而逃,只留下司徒訣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蕭笙笙走過去搖了搖他,道:“司徒訣,你還好吧?”
“救我……”
司徒訣虛弱地抬起頭,蕭笙笙禁不住一陣心旌搖蕩,險些連兩個人的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但即便美色當(dāng)前,她也得穩(wěn)住,以大局為重。
于是,在司徒訣正要暈過去的時候,她一把將人扯住道:“等等,你先別暈!”
司徒訣疑惑地看著她。
蕭笙笙從懷里掏出一張招聘啟事遞過去:“救你可以,來美味軒,月薪三兩銀子,帶薪年休,定期培訓(xùn),節(jié)假日還有額外福利發(fā)放!”
許是沒見過這種“趁火招聘”的奇特行為,司徒訣嘴角勾了勾,更加干脆地暈了過去。
*
蕭笙笙扛著昏迷的司徒訣回到了美味軒。
美味軒是她爺爺?shù)臓敔斔_的一家酒樓,歷經(jīng)數(shù)百年傳到蕭笙笙的手中。在她起早貪黑、不辭辛勞的經(jīng)營下……已經(jīng)徘徊在倒閉的邊緣。
作為酒樓的傳人,蕭笙笙曾經(jīng)被爺爺和爹爹寄予厚望。據(jù)說十六歲以前一直閉關(guān)接受魔鬼式訓(xùn)練,不肯輕易將手藝示人,因此也備受鄰里坊間的期待。
終于,隨著爹爹身體欠佳,退居幕后,十六歲那年,蕭笙笙終于接過了祖上的衣缽,正式成為美味軒的老板。
為了造聲勢,她計(jì)劃大宴賓客,免費(fèi)請大家品嘗自己親手烹制的滿漢全席。當(dāng)天酒樓人滿為患,食客如龍,都為了趕趟兒嘗一嘗這位接班人的手藝。
然而,當(dāng)蓋在桌上的紅布被揭開,其上一盤盤黑黑的不可名狀的物體出現(xiàn)在眾人的視線中時,現(xiàn)場陷入一片詭異的沉默……
有人小心翼翼地猜測,也許……這是新開發(fā)的菜式,雖然難看,但是好吃,只為通過視覺和味覺的落差,給人帶來先抑后揚(yáng)的極致享受?
片刻后,有壯士斗膽嘗了一口,果然感受到了落差,只不過是向下的。
那個人口吐白沫,立刻被抬去了醫(yī)館。事后大夫鑒定了他吃過的菜肴,確認(rèn)里面并沒有被下毒,食材和烹飪方式也沒有任何問題。
也就是說,那位壯士純粹是被難吃暈的。
自此,蕭笙笙“一菜成名”,成功獲得“黑暗料理之母”的榮譽(yù)稱號。即便她已然對外宣布絕不親自下廚,也再沒有人敢冒著生命危險踏進(jìn)美味軒的大門。
她思來想去,只有從別處挖一個名廚過來,才能改變現(xiàn)在的窘境,重拾美味軒的聲譽(yù)。沒想到,瞌睡來了就有人遞枕頭,司徒訣這么個大活人就被送到了他的手邊。
這不是巧了嗎這不是!
【二】奶汁肥王魚
司徒訣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面前擺著兩張不知什么時候蓋了手印的契約書。
“三年期合同,就這么愉快地決定了!從今天起,你就是咱們美味軒的金牌大廚了。”蕭笙笙坐在床頭,笑瞇瞇地看著他,“你看是今天就上任呢,還是先歇兩天?反正我們這里沒什么客人,也不在乎這一天兩天的?!?/p>
然而司徒訣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蕭笙笙感覺有些不妙。
“我是誰?”他瞇起一雙桃花眼迷茫四顧,最后將目光定格在蕭笙笙的臉上,“你……又是誰?”
蕭笙笙心中一個“咯噔”,不會是剛才被人打失憶了吧?這等狗血的事情竟然被她撞上……那可真是太走運(yùn)了好嗎!本來還擔(dān)心他留戀舊主不肯擇良木而棲呢,現(xiàn)在正好,可以讓他安安心心地給美味軒打工了!
“我叫蕭笙笙,是美味軒的老板。你叫司徒訣,是京城有名的大廚,也是我麾下的得力干將!”她開啟了瞎編模式,道,“不幸的是,你今天進(jìn)門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了腦袋,看樣子是失憶了。但沒關(guān)系,我這么善解人意的老板是不會因此而不要你的,想不起來的事情慢慢想就好,不急,不急。”
司徒訣蹙眉想了想,問:“可老板你剛才說,咱們酒樓都沒什么客人,我既然是京城有名的大廚,為什么不挑個好點(diǎn)的地方掌勺呢?”
他竟然一句話就問到了點(diǎn)子上……
蕭笙笙嘴角微抽搐,沒想到這人失憶了邏輯還挺清楚。
“是這樣的,你原來是北街一家酒樓的金牌大廚,”她眼珠子一轉(zhuǎn),腦中立馬有了新的故事,“但那家酒樓薪酬低,待遇又差,老板對待員工還很殘暴,你不堪折磨,所以就離開了他,投奔了愛員工如子的我的懷抱!那什么,我們美味軒的經(jīng)營狀況確實(shí)出了一點(diǎn)點(diǎn)小問題,但正因如此,我才挖你過來嘛,跟著我好好干,咱們重振美味軒!等以后開成了連鎖店,你就是天下第一名廚!”
大概是被蕭笙笙畫的餅所打動,司徒訣的目光也堅(jiān)定起來。
“原來我過去的經(jīng)歷如此曲折又如此勵志,”他坐起身來,雙手扶住蕭笙笙的肩道,“老板你放心,既然千里馬遇到了自己的伯樂,不管記憶什么時候恢復(fù),我都會好好努力的!”
蕭笙笙被自己的機(jī)智所感動,就這口才,不去搞傳銷簡直太可惜了!
*
司徒訣第二天就下了床,懷著滿腔的熱情走進(jìn)后廚,開始了“振興美味軒大業(yè)”。
然而半個時辰后,后廚傳來“轟隆”一聲巨響,把門口斗地主的伙計(jì)們手里的牌都給震飛了。
蕭笙笙攜伙計(jì)們趕往事發(fā)現(xiàn)場,只見后廚濃煙滾滾,火光陣陣,忙招呼人前去滅火。片刻后,伙計(jì)們從后廚里拖出一個熏得黑黑的人來。
司徒訣從頭到腳只有眼珠子不是黑的,連發(fā)絲都被燒得微卷。被拖出來的時候,他手里還拿著一個碗,碗里黑灰色的漿液,正泛著詭異的光。
他抬起衣袖擦了擦臉,蕭笙笙這才看清他一臉凝重的表情。
“老板,”他很憂愁苦悶地道,“我發(fā)現(xiàn)……我好像忘記怎么做菜了?!?/p>
【三】酥炸春花肉
蕭笙笙單手托腮坐在桌前,看著司徒訣從廚房里端出一盤盤不堪入目的“作品”,心里只有兩個字:絕望。
她清了清嗓子,剛想開口,卻被司徒訣毅然決然地打斷。
“老板,不要勸我了!我不累,我一點(diǎn)也不累!”他朝她伸出爾康手,阻止她說下去,“老板知遇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bào)!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努力,找回做菜的感覺的!”
求求你,別報(bào)恩了行不行……
我不是想勸你休息的,是想勸你別浪費(fèi)食材了好嗎……
蕭笙笙想死的心都有了?;ㄟ@么大工夫挖來的金牌大廚不僅忘了怎么做飯,還成天給她添亂,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是什么?
不行,家里已經(jīng)有自己這么個不會做菜的老板了,再來個不會做菜的大廚,這美味軒怕是要提前倒閉了。蕭笙笙思來想去,決定盡快幫他恢復(fù)記憶。
說干就干,她立刻轉(zhuǎn)身去書房,在里面搗鼓了半晌后,抱著一摞美食手冊進(jìn)了后廚。
“小訣啊,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她擺出一副長者的模樣,語重心長地沖著司徒訣道,“要不咱們先從基礎(chǔ)知識補(bǔ)補(bǔ),慢慢找找感覺?”
司徒訣剛手抖把小半袋鹽倒進(jìn)了鍋里,正有些郁悶,聞言便點(diǎn)點(diǎn)頭停了下來,乖乖地坐在灶臺旁聽蕭笙笙講課。
蕭笙笙特意挑了最簡單的番茄炒蛋入門。
“你看啊,先把番茄去皮切好放在一旁,”她指著美食手冊,像教小朋友一樣耐心地道,“然后打兩個蛋,加少許鹽,用筷子打散,下鍋?!?/p>
司徒訣微微蹙眉,認(rèn)真地領(lǐng)會了一番手冊里的意思,然后開始有樣學(xué)樣。蕭笙笙湊過去,看見砧板上那切得跟狗啃一樣的番茄塊以及肆意橫流的番茄汁,頓時有些心肌梗死。
這個人失憶也失得太徹底了吧……
她忍無可忍地上前,剛要說他兩句,對方卻正好又是一刀切下去,番茄從刀口飛濺出來,不偏不倚地濺到她的左眼里。
蕭笙笙始料未及,只能閉了眼,低下頭,站在原地擦眼睛。
很快下巴卻被人抬起,有人替她慢慢地擦拭著左眼,動作輕柔又小心。紅色的汁液被一點(diǎn)點(diǎn)清理干凈,視線終于變得清明起來。她這才發(fā)現(xiàn),司徒訣的面孔竟近在咫尺。
他低垂著眉凝視她,桃花眼中笑意盡褪,有的只是無與倫比的認(rèn)真和專注。而除卻一雙眼外,他其余的五官也同樣無可挑剔,鼻梁高挺,嘴唇微薄……蕭笙笙突然清醒過來,意識到兩個人的姿勢十分曖昧,而自己仿佛受到蠱惑一般,視線正不受控制地在對方臉上流連。
她豁然跳開,道:“我……我沒事了!”
“老板,我不是故意的……”司徒訣面露愧色,說話時還緩緩走近幾步,似乎想要看清楚她的眼中還沒有番茄汁。
“我……我來給你示范一下!”蕭笙笙連忙沖到案臺前,拿起一個番茄“咔嚓咔嚓”就切成幾塊,不僅動作嫻熟,還精準(zhǔn)無誤地避開了瓤囊的部門,沒有流出一滴汁水。
“看,這樣切就不會有汁水濺出來了!”
而司徒訣不可思議地看著她道:“老板,我雖然忘了怎么做菜,卻也能看得出你這刀工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原來你會做菜?。磕悄銥槭裁床挥H自下廚呢?”
蕭笙笙狠狠地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在慌亂之下竟然親自拿了刀。
她竟忘了自己已經(jīng)有整整三年沒有下過廚了。
“我……我只是會切個菜而已,做菜什么的我要是會還需要挖你嗎?”面對著司徒訣探尋的眼,她如同被人窺見老底一般方寸大亂,“那個,今天我們就到這里吧,你先自己領(lǐng)悟一下,明天再說!”
說完,她便逃一般地離開了后廚。
【四】椒鹽八寶雞
夜里,月黑風(fēng)高,萬籟俱寂。
一個人影鬼鬼祟祟地出現(xiàn)在后院,左看看,右瞧瞧,最后閃身躥進(jìn)了后廚。緊接著,一支蠟燭被點(diǎn)燃,微弱的火光映照出蕭笙笙的面孔。
她將蠟燭高舉幾分,看著屋內(nèi)熟悉的鍋碗瓢盆和爐火灶臺,一時間有些恍惚。十六歲之前的每一天,她曾經(jīng)與它們那樣熟悉地朝夕相處,可如今,卻已然那么陌生。
如果不是白天一時沖動之下拿起了刀,她不會發(fā)現(xiàn)這么多年過去,自己其實(shí)還有些意難平。想到這里,蕭笙笙猶豫片刻,伸手輕輕撫上鍋鏟的把手,一抹懷念的笑容徐徐浮上嘴角。
“老板?”冷不丁身后忽然響起一個男子的聲音。
一回頭,發(fā)現(xiàn)司徒訣正站在門口,目光疑惑地看著她。他穿著褻衣,肩上簡單地披著外袍,外袍上又盛滿了月光,恍如謫仙。
蕭笙笙一陣窘迫,好在反應(yīng)夠快,忙道:“那個……我半夜睡不著,來看看鍋鏟壞了沒?!?/p>
這個理由顯然不足以說服任何一個腦子正常的人。
司徒訣走上前,慢慢道:“不知道為什么,我感覺,你好像很想做菜?!?/p>
蕭笙笙的身形微微一抖,又很快笑道:“瞎說啥呢?我是老板,老板需要親自下廚的嗎?再說了,你隨便去街上打聽打聽,就知道我做菜的手藝怎么樣。我要是親自下廚,那基本等于涂炭生靈……”
司徒訣沒有理會她語無倫次的話。
“可是,”他認(rèn)真地道,“我從你的眼睛里看到了留戀與熱愛。”
蕭笙笙的笑容凝固了,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司徒訣再度走上前,微微側(cè)頭,審視她的表情:“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么不做菜了?”
他一雙桃花眼中映著幢幢的燈影,帶著幾分神秘和誘惑,讓人無法拒絕其主人提出的一切要求。可能太多年都未曾找到一個紓解的出口,蕭笙笙一時恍惚,終于繳械投降。
*
身為美味軒的繼承人,蕭笙笙七歲就開始跟著爺爺和爹爹學(xué)習(xí)廚藝。她天資極佳,學(xué)習(xí)刻苦,加之從小耳濡目染,對烹飪本就頗有興趣,故而進(jìn)步神速。短短幾年之后,做出的菜便已經(jīng)讓常人不可企及。偶爾給掌勺的叔叔們代炒幾個菜,都會被客人額外夸獎。
爺爺常說,她在烹飪上的天賦,他們蕭家?guī)纵叾汲霾涣艘粋€。
但爹爹對她的要求極為嚴(yán)格,他認(rèn)為過早地嶄露頭角會讓她心浮氣躁。烹飪一道,只在廚房的尺寸之地,是和食材進(jìn)行心靈交流的一項(xiàng)孤獨(dú)的事業(yè)。她必須沉得住氣,耐得住寂寞,穩(wěn)得住心性。
故而直到十六歲那年,他才真正地認(rèn)可了她。
“我可以把美味軒交給你了?!边@是他對蕭笙笙最大的肯定與贊美。
然而后來發(fā)生的狀況卻是蕭笙笙至今都不曾想明白的。
流水席當(dāng)天,她早早地起了床,認(rèn)真地洗了手,開始在后廚忙活。很快,一桌滿漢全席便從她的手中誕生,無論色、香還是味,都讓她十分滿意。
這桌菜蕭笙笙反反復(fù)復(fù)練習(xí)了三個月,并加入了自己的思路進(jìn)行改良。她以為它們會為新的美味軒帶來一個最好的開端。
然而當(dāng)蓋在菜肴上的紅布被揭開,里面黑灰不辨的東西露出來的時候,不僅是在場的食客,就連她自己也蒙了。
怎么會變成這樣?
巨大的震驚讓蕭笙笙來不及采取任何行動,只能眼睜睜看著食客們搖著頭離開。
而她的人生和美味軒的命運(yùn),也因?yàn)檫@一天而發(fā)生了巨大的改變。蕭家用十六年培養(yǎng)出一位“黑暗料理之母”,還自信滿滿地大擺宴席的事情被坊間鄰里傳為笑談。蕭笙笙試圖解釋,卻無濟(jì)于事。
因?yàn)樗约阂矡o法說清,為什么好端端的一桌滿漢全席會變得那樣不堪入目。父親大為失望,因而氣急攻心、一病不起,只能回老家療養(yǎng),美味軒從此門庭冷落。而蕭笙笙心灰意冷,進(jìn)而自暴自棄,三年來再也沒有親手做過一道菜。
【五】金鉤青菜心
蕭笙笙這幾天的心情很復(fù)雜。
她開始后悔那天晚上把自己內(nèi)心最深處的秘密告訴給了司徒訣,因?yàn)樗就皆E在聽完自己飽含深情的回憶后,并沒有表現(xiàn)出太多的觸動。
他只是異常沉默,面孔隱匿在夜色中,看不清明。
默然許久后,他淡淡地笑了笑,道:“原來是這樣。時間不早了,老板趕緊回去休息吧。”
可以說是很敷衍了。
蕭笙笙只覺得心涼了半截。一方面誠然是自己的悲慘歷史沒有得到聽眾的認(rèn)同,可似乎還有什么理由讓她格外失望。
可能由于聽眾是司徒訣,她才格外想要得到他的認(rèn)同。
蕭笙笙猛然發(fā)現(xiàn),在朝夕相處間,她對司徒訣好像產(chǎn)生了一些非分之想……這讓她有些猝不及防,因而近來看到司徒訣都繞道走,甚至對于對方繼續(xù)禍害食材的舉動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司徒訣不是沒有發(fā)現(xiàn),卻什么也沒說,這幾天反而經(jīng)常不見人影。根據(jù)蕭笙笙派出的伙計(jì)傳來線報(bào),說他近日頻繁出入京城的其他酒樓,疑似有跳槽的打算。
于是蕭笙笙的心又涼了半截,他一定是聽了她的故事,徹底感覺美味軒沒前景了!
一天,就在蕭笙笙每天幽怨撓墻的時候,伙計(jì)忽然急吼吼地帶回一張字條,上面寫著一句話:老板,我分不清香菜和生菜,十萬火急,救我!
一問才知,司徒訣竟然報(bào)名去參加“京城美食大賽”了!他到底是去做菜還是去炸賽場?他現(xiàn)在什么水平自己心里沒個數(shù)嗎?還有比這更不知天高地厚的嗎?
但轉(zhuǎn)念一想,原來他這幾天頻繁地出入其他酒樓并不是在蓄謀跳槽,而是在聯(lián)系參賽。覆蓋在蕭笙笙頭頂?shù)臑踉祁D時散開,被一顆小太陽所取代。
*
蕭笙笙趕到賽場時,立刻成為全場的焦點(diǎn)。
“媽呀,黑暗料理之母來了!心疼評委,試吃的時候怕是要鬧出人命了,哈哈哈!”
“萬一她是來看熱鬧的呢?不過一般人還真不能把滿漢全席做成那樣,是我的話早就改行了。她那家酒樓開著又沒人去,也不知道是要干嗎,當(dāng)擺設(shè)嗎?”
“……”
不懷好意的議論狠狠地侵蝕著蕭笙笙的思緒,她下意識地后退一步,轉(zhuǎn)身想走。后背卻撞上一個堅(jiān)硬的胸膛,一回頭,發(fā)現(xiàn)司徒訣就站在自己身后。
他沖著她微微一笑:“老板,我在這里,你還要往哪兒去?”
“我……”她囁嚅著,還來不及打退堂鼓,就被他一把拉到準(zhǔn)備菜品的小棚子里,里面各色廚具一應(yīng)俱全。
很快,她就沒空再計(jì)較旁人的議論了。
因?yàn)樗l(fā)現(xiàn)這廝報(bào)名的時候填的菜品竟然是文思豆腐!一個連番茄都切不明白的人竟然敢做文思豆腐!蕭笙笙氣不打一處來,要知道這道菜是把豆腐和香菇、冬筍、紅辣椒、雞脯肉等配菜統(tǒng)統(tǒng)切成頭發(fā)一樣的細(xì)絲,再用雞湯煮沸,是最考驗(yàn)刀工和火候的一道菜。
她把東西一扔:“走了,棄權(quán)了?!?/p>
“不行啊,老板,”司徒訣上來拉她,“咱們這是美味軒代表隊(duì),如果棄權(quán),會進(jìn)一步影響咱們的聲譽(yù),進(jìn)而影響客流的……”
京城美食大賽可是美食界最高級別、最權(quán)威,大家的關(guān)注度也最高的比賽,如果這次在眾目睽睽之下棄賽,美味軒會再一次淪為大家的笑柄的!
蕭笙笙簡直要吐血:這個人是上天派來收拾她的嗎?!
評審席的倒計(jì)時提醒響起,眼看著只剩下四分之一炷香的時間了,蕭笙笙也顧不上其他,喊了司徒訣給自己打下手,便急急忙忙地開始準(zhǔn)備了。
她什么也不顧上,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美味軒是她們蕭家從祖輩留下來的產(chǎn)業(yè),凝聚了爺爺和爹爹一輩子的心血,無論如何也不能毀在自己的手上。這也是她這些年為什么一直死守著不肯讓它倒閉的原因。
一陣慌亂的搗鼓下,蕭笙笙終于在時間結(jié)束的前一刻將菜做好,蓋上小紅布,由司徒訣端到了評審席,和其他參賽隊(duì)的菜品擺在一起,接受匿名評審。
蕭笙笙累得滿頭大汗,過了很久還愣怔地站在原地,有些恍惚。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聲音讓她猛然回過神來。
“榜眼,文思豆腐!”
蕭笙笙循聲看去,只見司徒訣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了評審席邊認(rèn)領(lǐng)菜品。忽然,他像想起什么似的,大步走過來,牽起她的手將她拉了過去。
“這道菜是我的蕭笙笙做的,我不過是幫她打打下手罷了,可不能搶了老板的風(fēng)頭?!彼?,“三年前的那桌滿漢全席只是個意外,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嘛。大家不信,可以過來嘗嘗她今天做的菜,相信這道菜可以為她自己正名?!?/p>
在底下驚嘆不已的議論聲中,他扭頭看向她,笑容如陽光般明亮,刺得她的雙眼微微有些疼,幾乎要落下淚來。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過來,在聽她講述了自己深埋在心底的往事之后,司徒訣并沒有置之不理。他多日來積極奔走,不過是為了今日這番小小的陰謀。
他在努力幫她走出心魔,在千鈞一發(fā)的時刻,逼她重新拿起鍋鏟。
她仰起頭沖他笑了笑,握緊了他的手。
【六】清燉馬蹄鱉
美味軒一改之前的冷落,食客如織。一部分是沖著美食大賽榜眼的名頭來的,一部分是想親自看看蕭笙笙的手藝究竟如何,看看她究竟有什么本事能讓司徒訣為她效勞。而一試之下,大家往往都是滿意而歸,進(jìn)而成為這里的???。
蕭笙笙每天忙碌不已,食客們紛紛點(diǎn)名要吃她親手做的菜,她幾乎沒有時間離開后廚。司徒訣在一旁陪著她,時而給她遞杯水,時而幫她擦把汗。雖然他還不能親自下廚,但如今倒也能熟練地替她備備菜了。
酒樓生意興隆,心上人在側(cè),最完美的人生也莫過如此了吧。至于司徒訣的記憶能不能恢復(fù),蕭笙笙已經(jīng)無所謂了。招個廚子卻得了個夫婿,不虧,不虧。
直到有一天,一個不速之客突然登門拜訪。
蕭笙笙邊擦著手邊來到大廳,見對方是珍饈閣的老板金大中,頓時警覺起來。
金大中見了她,猶猶豫豫地問:“司徒訣……現(xiàn)在在美味軒?”
蕭笙笙早預(yù)料到司徒訣的前東家可能來找碴兒,故而已經(jīng)預(yù)備好一套說辭。她道:“金老板,我知道司徒訣之前是你的員工,但出于某些原因,他現(xiàn)在選擇了美味軒,還和我簽訂了三年的合約,就已經(jīng)算是我美味軒的人了。而且不瞞你說,我們倆兩情相悅,遲早是要成親的,這個三年合約很可能變成終身契約,所以我說什么也是不可能把人給你的?!?/p>
她一番話說得義正嚴(yán)詞、氣勢逼人,然而金大中聞言,神色卻特別詭異。
“你確定,你說的人是司徒訣?”他問。
“什……什么意思?”蕭笙笙被他問得有點(diǎn)蒙。
“不瞞你說,在美食大賽現(xiàn)場看到司徒訣的時候,我都懷疑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苯鸫笾杏旨m結(jié)了片刻才道,“因?yàn)椤驗(yàn)樗髅饕呀?jīng)死了啊。”
根據(jù)金大中的說法,司徒訣雖廚藝精湛,但人品實(shí)在不敢恭維。在珍饈閣掌勺的那段時間,他雖然給酒樓帶去了很多食客,但私下里不正當(dāng)?shù)墓串?dāng)也一直沒斷。
他借著采買食材的機(jī)會中飽私囊、把珍饈閣的獨(dú)門配方偷偷賣給別人,甚至還騷擾女食客……眼看著影響越來越壞,金大中只得忍痛割愛,給了他一筆遣散費(fèi),然后將他開除。卻沒想到司徒訣在離開酒樓后直接去了青樓,喝得酩酊大醉后宿醉街頭,被生生凍死……
蕭笙笙聞言驚呆了。
這跟那個每日與自己朝夕相處,性格溫潤,偶爾還有些呆呆的司徒訣是同一個人嗎?
“不,我不信,你一定是不想讓他替我打工,才故意挑撥離間的!”蕭笙笙感覺腦子有些混亂。
“請你相信我,我絕不是來挑撥離間的?!苯鸫笾袊@了口氣,“司徒訣凍死在街頭后,捕快調(diào)查得知他是珍饈閣的大廚,便聯(lián)系了我。我念在昔日的情分上,親自安排,親眼目送他下葬的。因?yàn)樗赖貌还獠?,故而此事并未聲張,所以很多人并不知曉。這也不過是幾個月前的事情,若要追究,一切都是有據(jù)可查的。你的父親過去和我也有些交情,所以我才來提醒你一局,希望你留心一下身邊的這個人到底是誰?;蛘哒f,他到底是什么……”
【七】荷葉粉蒸肉
蕭笙笙趴在柜臺前發(fā)呆,今天客人難得少了些,讓她終于得了幾分閑暇。然而閑下來也不是什么好事,金老板的話像夢魘一樣盤桓在她的腦海中,讓她感覺很混亂。
盡管不愿意相信,可她無法否認(rèn)對方的每一個字。這幾日,蕭笙笙仔仔細(xì)細(xì)回憶了她和司徒訣從相遇到如今的種種,只覺得……確實(shí)太過巧合了。
他好像打從一開始就帶著某種目的而來,所以兩個人之間發(fā)生的所有情節(jié)都是那么恰到好處。尤其是昨天,她鬼使神差地來到自己救下他的那條街,向旁邊的小攤小販問起那日的事情??扇巳硕颊f這條街三個月來都是平平靜靜的,根本沒有發(fā)生有人當(dāng)街被打的事情。
蕭笙笙如遭雷擊,進(jìn)而徹底茫然。
正恍惚間,一只手輕輕覆上她的前額,司徒訣關(guān)切的臉出現(xiàn)在她的視線里:“笙笙,你怎么了?不舒服嗎?”
蕭笙笙回過神,卻輕輕將他的手拿下來,反手抓住。
“你的手怎么這么涼?”這是她在一瞬間忽然意識到的不對,其實(shí)司徒訣一直都有這個毛病,可她過去只當(dāng)他是天生體質(zhì)偏寒,并未在意。
而如今……
司徒訣的神色一剎那有些不自然,道:“今日穿少了些,我等會兒去加件衣服?!?/p>
說著他狀似不經(jīng)意地拿出手,抽身離開。蕭笙笙看著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伙計(jì)曾向她抱怨,不知從什么時候起,院子里總有老鼠偷吃剩菜。
一個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頭油然而生。
*
夜涼如水。
蕭笙笙睡意全無,或者說,是她不能讓自己有任何睡意。
從天黑時起,她就躲在司徒訣房門外的一大樹后守株待兔。直覺告訴她,她會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果然,子夜時分,門被輕輕推開。司徒訣披著外袍緩緩走出院子,步履匆忙地來到冰窖。冰窖里儲存著許多食材和部分員工沒吃完的剩菜。他似乎有些急不可耐,拿著蠟燭匆忙地翻找了一番,最終找到了幾盤剩菜。
蕭笙笙看得清楚,那是今晚她親手犒勞員工們的糖醋鯉魚和宮保雞丁。因?yàn)榉至慷嗔诵?,故而還剩下大半。
只見司徒訣站在剩菜前,微微合目,似是念了個什么口訣,整個人便立刻被一片淡藍(lán)色的光芒所籠罩,變得虛無縹緲。與此同時,剩菜上也同樣有一道細(xì)細(xì)的藍(lán)光抽離,徐徐和他合為一體。
片刻后,光芒暗淡下來。再看那幾盤剩菜,已經(jīng)成為一堆不辨形貌的黑色的物體。
如同被潑了一盆涼水,蕭笙笙從頭到腳都只覺出徹骨的寒冷。那團(tuán)黑黑乎的東西,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三年前,她親手烹制完成的滿漢全席,就是在莫名其妙中變成了這番模樣。
她再也忍不住,大步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司徒訣始料未及,驚訝得微微睜大了眼。
“那天金老板來找我,說司徒訣已經(jīng)死了,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是不是人?”蕭笙笙忍住眼淚,顫抖著聲音問,“還有,三年前的那場意外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無數(shù)的疑團(tuán)纏繞在腦海里,剪不斷理還亂,讓她幾乎語無倫次。
司徒訣雙目直直地看著他,一雙桃花眼中再沒了笑意,有的只是如月色般蒼涼的黯然。
“對不起,笙笙,是我騙了你?!彼従彺瓜卵鄄€,“我并沒有失憶,也根本不會做菜,因?yàn)椤冶揪筒皇撬就皆E?!?/p>
【八】胡椒海參湯
他本不是司徒訣,他甚至都不是人類。
天地間一事一物都有靈氣,不同的靈氣便會滋養(yǎng)出不同的仙靈。而他,則是以汲取人間菜肴的精華為生的食靈。他們法力弱小,每日如孤魂野鬼般游蕩在天地間,修行的目的只為有朝一日化為人形,來體驗(yàn)人世間的繁華。
對于食靈而言,菜肴因靈氣而鮮美。反之,菜肴越鮮美,蘊(yùn)藏的靈氣便越多,對修行便越有利。故而他經(jīng)過一番尋覓,找到京城一處靈氣的匯聚之地——美味軒的后廚。
后廚里,一個小姑娘系著圍裙,每日起早貪黑地做菜。她梳著兩條麻花辮,眼睛大而水靈,模樣一派天真爛漫。
雖然年紀(jì)很小,可她做菜的架勢已經(jīng)很嫻熟了,味道也非常鮮美。他日日趴在窗口,她每做好一道菜,他便偷偷從中汲取一些靈氣,立刻便感覺通體舒泰。
然而汲取靈力會損傷菜肴的美味程度,若汲取太多,甚至?xí)⒉穗热P毀壞,故而食靈們自有一番不成文的約定——不可汲取過甚。
日日復(fù)月月,月月復(fù)年年,他靠著小姑娘菜肴中的靈氣過活,感覺自己離化為人形越來越近。而小姑娘也慢慢長大,終于某一日得到了父親的認(rèn)可,正式成為美味軒的老板。
大宴賓客的當(dāng)日,她早早地完成了一桌滿漢全席,蓋上紅布,隨后便有些緊張地在后廚內(nèi)踱步,等待著它們的精彩亮相。
他也十分好奇,鉆到紅布下左看看右看看。不得不承認(rèn),這些菜比他過去走南闖北見過的都要美味,這個小姑娘的確是不可多得的烹飪天才。
看著菜肴上隱隱飄動的靈氣,他忽然犯了饞。
吸一點(diǎn),就吸一點(diǎn)吧?
然而一旦開了這個口子,心中忽然又多了些許別的念頭。他盤算著,自己還差一點(diǎn)點(diǎn)就可以化形了,只要化了形,便可以變成少年公子的模樣來見見這個姑娘,親口和她說說話,夸夸她的手藝……
他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一時間便如同著了魔一般無法收手。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整整一桌菜肴的靈氣已經(jīng)被吸得干干凈凈,而菜肴本身因?yàn)殪`氣盡失變成了一堆黑灰色的殘留物。
他慌了神,不知該如何是好。偏生這時伙計(jì)們已經(jīng)興沖沖地進(jìn)來,在小姑娘的指揮下把菜肴連菜帶桌一起給抬了出去。
他只能逃也似的離開,可這件事一直如一根刺橫亙在他的喉頭。
經(jīng)過數(shù)年時間,他終于化為人形,經(jīng)過一番打聽,得知因?yàn)樽约寒?dāng)年一時的貪念,不僅美味軒瀕臨倒閉,那個小姑娘也在眾人的非議中放棄了自己的夢想。
他心中越發(fā)悔愧難當(dāng),決定想辦法彌補(bǔ)。恰逢其時,他目睹了珍饈閣大廚司徒訣橫死街頭,被悄悄下葬的事情,靈機(jī)一動幻化成他的樣子,并用微薄的法力制造出他被當(dāng)街毆打的假象,引誘蕭笙笙入局。
再往后的一切,都十分順利地在他的計(jì)劃之中。
“我原本只是想彌補(bǔ)當(dāng)年犯下的錯,然后就離開。”他笑道,“可是和你相處得越久,我就越不想離開你,恨不得這一生一世都用司徒訣的身份陪在你身邊……我果然還是太貪心了?!?/p>
蕭笙笙聞言微怔,她猜到了他不是司徒訣,甚至都有可能不是人,卻完全沒有猜到這背后的一切因果緣由。
原來他處心積慮地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她……
她的眼睛忽然有些模糊。而正在此時,司徒訣原本暗淡下來的身體卻再度被藍(lán)光所包裹。藍(lán)光縈繞下,他衣袂翻飛,似是隨時要融入風(fēng)中。
“原來化為人形之后,需要更多的靈氣維持,我也是實(shí)在撐不住了,才會出此下策?!彼麩o奈地聳聳肩,“看來剩菜中的靈氣還是沒什么用啊,我恐怕再無法維持住人的模樣了……抱歉了,笙笙?!?/p>
說話的工夫間,他的身形變得越發(fā)虛無。
“你別走!我還沒說要不要原諒你,你憑什么就這么走了?”蕭笙笙如夢初醒,伸出手去拉他,手卻穿過他的身體,只抓到了一抹縹緲的光芒。
而這光芒很快就被夜色吞噬,歸于黑暗。
【九】廣式燒填鴨
美味軒的老板蕭笙笙不知從什么時候起養(yǎng)成了一個奇怪的習(xí)慣。每天清早起來,一定要親自做一道菜,放在酒樓的大門口。菜每天都不同,有時候是佛跳墻,有時候是龍井蝦仁,有時候是梅菜扣肉,有時候是辣味合蒸。但共同點(diǎn)是不僅看著誘人,更是飄香十里。
并且,蕭笙笙寧肯這色香味俱全的菜在門口生生放上一天,也絕不允許任何人碰一下。偶爾有路過的小孩子嘴饞想要嘗一嘗,都會被她瞪大眼睛趕走。遇到有客人想直接買下的,也會被她婉言謝絕。
若問原因,便只有一句話:“這道菜名為‘招靈,我只做給一個人吃。我能感覺到,他就在我身邊?!?/p>
再往細(xì)里問,她便只是笑而不答。鄰里坊間都傳言,這蕭家的酒樓生意雖然越做越大,但蕭笙笙因?yàn)榍閳鍪б獯笫艽驌簦窨赡苡行┎惶A恕?/p>
畢竟根本無人知道,一年前跟她情投意合的司徒訣究竟是怎么一夜之間憑空不見的。
蕭笙笙對旁人的議論渾不在意,每天依舊熱熱鬧鬧地張羅著酒樓。她如今已不輕易掌勺,故而沒事的時候就趴在柜臺上看著擺在門口的那盤菜。
一看就是一天。
夏日天氣燥熱,一日午后,她支持不住歪在柜臺后昏昏欲睡。忽然,不遠(yuǎn)處有一點(diǎn)響動,似是有人在動她的招靈菜。
她立刻睜開眼,舉起手中的團(tuán)扇:“誰家小孩亂動來著!”
話音落下,她卻忽然愣住。
只見一個人著素衣淡袍,長身而立,正端詳著門口的那盤文思豆腐。似乎被她的潑辣行為驚到,他微微揚(yáng)了眉。但及至看清她的面孔,一雙桃花眼很快瞇起,臉上溢滿了盈盈笑意。
一如當(dāng)年初見那般。
“老板,請問貴店還招廚子嗎?”他微笑著道。
蕭笙笙感覺自己的身子開始顫抖:“招,當(dāng)然招啊。”
“我廚藝不好,所以對待遇沒什么要求,只希望每天都能吃到蕭老板親手做的菜就好?!彼坪跸肓讼?,又道,“如果這一點(diǎn)沒問題的話,我不介意把合約簽長一些。”
她的眼中涌出熱淚,人卻在笑:“你想吃什么,我給你做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