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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寵

2020-04-26 01:40朱小魚
桃之夭夭A 2020年2期
關鍵詞:父皇皇子

朱小魚

簡介:簡介:全世界的人都以為谷颯暗戀皇帝李絮,不然她怎么可能不要名分、不計后果地待在皇宮,一待就是十年?期間還悉心教導三皇子李恪的劍術,對他視如己出。甚至就連李恪都這么以為,并十分耿耿于懷。原因無他,他暗戀谷颯很久了……

1

李恪來時,谷颯正大大咧咧地在御花園里烤羊腿吃。

李恪站在雪中,隨行的太監(jiān)本來意欲通報,李恪卻抬手制止了他的動作。他著實不想破壞眼前的景象,前些時日下了一場雪,御花園中積雪未融,銀裝素裹。而只穿著一身紅色短打勁裝,連大氅都沒披的谷颯,像一株遺世獨立的傲梅,靜靜佇立在這雪中。

然而眼前的美景很快就被另一個人的到來打斷了。

來人是近來得寵的蘇貴人,她是跑江湖賣藝的戲班子出身,舞得一手好劍,贏得了圣上的青眼。原以為自己變了鳳凰的蘇貴人進宮后也不知是聽了哪里來的閑言碎語,說圣上納她無非只是看中了她舞劍時的姿貌像極了年輕時的谷颯,因此一直對谷颯耿耿于懷。

蘇貴人一腳踩在烤架上,兇巴巴地說道:“聽說你劍術高超?我要同你比一比!”

谷颯專注地吃著羊腿,看都不看蘇貴人,淡淡地道:“把腳拿下去?!?/p>

她說話的聲音如寒風凜冽,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殺氣,就連李恪都從中聽到一些被歲月掩埋的刀光劍影的痕跡。

蘇貴人似乎也被嚇到,踩在燒烤架上的腳慢慢放了下來。但她大概覺得這樣很沒面子,又喊道:“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用這樣的口氣和我說話!”

“我為什么不能這么跟你說話?”

“我是妃子,是皇帝的女人,你是什么?!”

谷颯吃羊腿的動作終于停了下來,抬起頭定定地看著蘇貴人。蘇貴人似乎被她的眼神嚇到,咽了口口水。

只有李恪知道,谷颯看似狠厲的眼神其實沒什么威懾力,她真的只是在認真地思考她算是皇帝的什么人罷了。

李恪笑著搖搖頭,清了清嗓子,抄著手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蘇貴人見到他先是一驚,而后欠身行禮,恭敬地叫道:“見過三皇子?!?/p>

谷颯見了李恪,有點高興,蹦蹦跳跳地來到李恪身邊,仰著頭連聲追問道:“小恪兒,你說,我算是李絮的什么人?”

直呼圣上姓名,原已是大不敬之罪。蘇貴人正要發(fā)難,卻見當朝三皇子李恪掏出一塊手帕,小心又溫柔地替谷颯擦起臉上的黑灰,繼而又幫她擦起一雙油手來!谷颯笑瞇瞇地看著他,堂而皇之地享受著三皇子的服務。

蘇貴人眼睛都看直了。

李恪慢條斯理地說道:“固安公主是父皇的師妹,也是本宮的劍術老師,位居太傅之職?!?/p>

谷颯看著蘇貴人,無奈地說道:“我的劍是用來殺人的,不是用來比試的。我不找你的麻煩,你也別來找我的麻煩,好嗎?”

蘇貴人不敢再多話,匆匆朝李恪和谷颯行了個禮,逃也似的走了。

李恪望著她的背影,搖頭嘆道:“父皇近來的品位真是越來越差了?!?/p>

谷颯嗤笑一聲:“也沒好過啊。”

李恪斜眼看著谷颯,挑眉問道:“哦?我以為父皇眼光很好,不然你也不會在宮中住了這么多年?!?/p>

話音剛落,谷颯已經(jīng)捏著拳頭狠狠地賞了他的后腦勺一記栗暴,疼得李恪齜牙咧嘴。

谷颯端出長輩的架子兇道:“沒大沒小!”卻忘了自己其實不過只大李恪六歲而已。

李恪揉了揉腦袋,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

“有那么疼嗎?”谷颯看著他可憐兮兮的樣子又有點心疼,忍不住伸出手摸摸他的頭道,“對不起嘛,誰讓我是高手呢!下手難免重了點。”

“你說說你,怎么越長大越不可愛了?我剛見你的時候,你明明粉雕玉琢,跟個雪團子似的,我說什么就是什么?,F(xiàn)在長大了,倒學會頂嘴了。”

“既然我這么不可愛,那我以后就不給太傅送新鮮羊肉了?!?/p>

“不行!”谷颯尖叫。

李恪“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谷颯大概是察覺到自己被他拿捏住,所以有些悻悻,沒好氣地扔了把劍給他,讓他把柳絮劍法好好打一遍給她看。

李恪抖了抖劍上的雪,挽了個劍花,聽話地舞起劍來。

李恪的劍舞得實在是好,又頗有前人風姿,谷颯又高興起來,嚷嚷著要再烤一只羊腿獎賞李恪。她大概覺得一只羊腿不夠,又主動問起李恪還想要什么來。

李恪在轉身的間隙看到她大張旗鼓刷油、撒鹽、翻羊腿的模樣,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他想要的,恐怕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2

聽聞谷颯被太后召見,李恪立即趕往長壽宮。待趕到時,就見谷颯正歪歪扭扭地跪在地上,聽太后教她宮中禮節(jié)。

原來是那日御花園之爭,蘇貴人受了氣,在太后面前好一番添油加醋,大概又重點描寫刻畫了一下李恪當時為谷颯擦臉擦手的場面,惹得太后勃然大怒。

李恪知道,太后是忌憚谷颯的。谷颯和父皇曾經(jīng)是師兄妹,是人都覺得他們曾生出情愫。雖然沒人明白皇帝為什么不干脆納谷颯為妃而只是收她做義妹,但畢竟谷颯也沒有走,在深宮之中一待就是十年。要說兩個人之間沒什么,怕是誰都不信的。

太后見李恪風塵仆仆地趕來,敲著拐棍提點李恪,讓他要懂得禮儀尊卑、人言可畏,要與谷颯保持距離。

一直沉默的谷颯見太后數(shù)落李恪,終于忍不住了。她道:“太后,你教訓我便是了,李恪又沒做錯什么,不許你罵他!”

太后氣歪了鼻子,道:“他是我的孫子,我怎么不能罵他!”

“那他還是我的心肝寶貝呢!”谷颯分毫不讓。

李恪藏好笑容,免得溢出嘴角。他不慌不忙地鞠了個躬,恭敬地說道:“皇祖母教訓得是,畢竟固安公主是漠沾部族首領谷嵐的獨女,坐擁漠沾部族的全部兵力,我們自然是要注意禮儀尊卑、人言可畏的?!?/p>

一席話說得太后青了臉。

谷颯倒是朝他比了個大拇指,一臉嘆服的模樣怎么看怎么猖狂。

李恪就這樣把谷颯給領了出來。

谷颯一邊走一邊揉著膝蓋道:“小恪兒,還是你會說話?!?/p>

“為什么要受這種氣?”

“也不算受氣吧,我霸占了御花園這么多年,太后少了個遛彎的地方,看我不爽也是情有可原。但是她罵你,這我就不能忍了?!惫蕊S挺認真地說道。

“為什么?”

谷颯被問得一愣,歪著腦袋想:“是啊,為什么呢?”

李恪看著谷颯那副沒開竅的模樣,暗中嘆了口氣。他又問道:“明明是漠沾族的首領,為何要委屈自己?自從被封了固安公主這個名頭,你笑過嗎?你根本就不喜歡這里,為什么要留下?”

谷颯嘆著氣道:“小恪兒,你和李絮越來越像了,這樣不好?!?/p>

李恪追問道:“你留下是因為父皇?”

谷颯一臉便秘地道:“怎么可能?!你們?yōu)槭裁炊加X得我喜歡李絮???”

“難道不是嗎?!”

“他那么狗,瞎子才會喜歡上他!”谷颯說到這里,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表情一瞬間變得有些難過。她悻悻地松開李恪道,“我留在這里,是因為我曾對人有過承諾,必須要履行罷了?!?/p>

李恪揉了揉自己火辣辣的臉,黯然地“哦”了一聲。

“你干嗎這么不開心?”

李恪低聲道:“我還以為,你留下的原因里會有那么一點點是因為我。”

谷颯愣住了。忽然,她展顏一笑,摸著李恪的頭說道:“傻小子,當然也有你的原因啊。如果不是因為你,我都不知道這些年要怎么過?!?/p>

李恪的臉一陣陣地發(fā)燙,說不出話來。谷颯大概不知道,李恪對她的心思,從他十四歲見她的第一面就存下了。

那時,還是二皇子的父皇從宮外回家,李恪跟著母親在府邸迎接父親。父親帶回了兩個人,一個說是他的師兄柳云揚,一個就是谷颯。

李恪早就被母親教導得大方識禮,于是端正地向二位長輩行禮致意。卻沒料想竟被大大咧咧且絲毫不將禮教放在眼里的谷颯捏住了臉。

彼時才剛二十歲的谷颯生得英姿颯爽,身上自帶豪邁自由之氣,明艷動人,根本無法讓人移開眼。李恪也不知道自己傻乎乎地看了她多久,直到聽見谷颯脆生生感慨的聲音。

“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李絮哎,真好?!?/p>

李恪至今還記得,聽了這話的母親在一瞬間黑了的臉色。那個叫柳云揚的人無奈又溫柔地囑咐谷颯不要亂說話,父親在幫著寬慰說師妹就是這樣的心性,無妨無妨。唯有谷颯,絲毫不覺得自己說了什么了不得的話,反而一副“就你們事兒多”的叛逆模樣。

有趣。循規(guī)蹈矩的李恪想,這個人實在是太有趣了。

至于父皇是怎么在柳云揚和谷颯的幫助下,從不受寵的二皇子到順利逆襲擠掉太子,登上皇位,已是后話。但李恪始終記得,在那段要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朝不保夕的日子里,谷颯是怎樣的殺伐決斷、英勇無畏,對他又是怎樣的細心關懷。

那是父皇逼宮的前夜,城外兵馬集結,火光沖天,每個人的臉上都是肅穆決絕之色。李恪手持佩劍,守在母親的車前。他身為男子,必須要保護母親周全。

谷颯騎馬路過,也不知怎么的就看見了他。她翻身下馬,幾步便來到李恪的面前。

火光中,谷颯的臉上滿是血污,唯有一雙眼睛晶瑩剔透,比李恪見過最珍貴的寶石還要明亮。谷颯就這樣盯著李恪看了好久,久到李恪覺得自己的臉都發(fā)燙了,她才嫣然一笑,握住了他握劍的手。

谷颯道:“小子,劍握得太緊,可能會傷了自己哦?!?/p>

李恪微微一愣,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的手指也因為不知死死地捏著劍柄多久而失去了血色和知覺。

“別怕?!惫蕊S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輕聲道,“我在呢?!?/p>

后來,谷颯策馬離去時的那一幕,就像烙印一樣燙在了李恪的心上,讓他再也放不下、忘不掉。

但是谷颯呢?谷颯會不會有一點喜歡他?

3

入夜。

谷颯背著鼓鼓囊囊的小包袱,飛上三皇子寢宮的圍墻,又輕車熟路地打開李恪房間的窗戶,翻了進去。

李恪正在換衣服,谷颯在地上打了個滾,抬起頭時猝不及防和他精壯健碩的身體撞了個滿懷。

李?。骸啊?/p>

谷颯伸手摸了摸李恪的腹肌道:“小恪兒,你身材不錯啊?!?/p>

李恪漲紅了一張臉,手忙腳亂地將衣服扯上,不肯讓這登徒女子不明不白地窺走春光。

“小氣鬼,還不讓看。”谷颯撇撇嘴。

李恪披上外衣,問道:“為何不走大門?”

“怕你睡了吵醒你嘛。”

李恪含笑道:“這樣就不怕吵醒我了?”

“因為我覺得你最近看起來好沒有安全感,所以我準備了好多小禮物來哄哄你?!惫蕊S說著把自己的小包袱扔到地上,示意李恪去打開。

李恪見包袱里裝著的全是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有泥人、木劍、香囊,雖不貴重,卻充滿人間煙火氣。

李恪也不知該氣還是該笑,低聲問道:“用這些哄我?”

谷颯堂而皇之地點點頭道:“你小時候不是最喜歡這些了嗎?”

李恪失語,他并不是喜歡這些,只是谷颯喜歡,他便托了人尋來,逗她開心。只是谷颯這個人,從來不會想到這些。

想到這里,李恪嘆了口氣道:“我早就已經(jīng)長大,不是小孩子了?!?/p>

“在我眼前,你就是小孩子??!”

谷颯笑著伸出手想去摸摸李恪的頭,李恪卻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谷颯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有點沒反應過來,愣怔地看著李恪。

李恪心中有氣有怨有惱,握著她的手慢慢收緊力氣,冷聲道:“你不過只比我大六歲,憑什么將我當成小孩子?!”

谷颯是第一次見李恪這個樣子,愣了一會兒才說道:“我……我是李絮的師妹,又是劍術太傅,自然是你的長輩,這和年齡有什么關系?”

“倘若我不再是父皇的兒子,你就能將我當成一個男人來看待嗎?”

谷颯一驚,對上李恪的眼睛,卻從那雙眼里看見某種隱忍而刻骨的情緒。這種感情,她曾在另一個人的眼睛里看到過。那個人愛得又苦又慘,幾乎要讓那個時候的谷颯覺得,情根深種是這個世上最恐怖的東西。它會磨去人的尊嚴、消耗人的希望,在失望與求之不得的痛苦中度完余生。

可現(xiàn)如今,這種情緒出現(xiàn)在李恪的眼里,讓谷颯的心一下子慌亂起來。她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讓她覺得某些埋藏在心底的情緒就要破土而出。

谷颯慌張不已,只好說道:“你胡說八道些什么呢!”

李恪卻步步緊逼,問道:“你是不知道,還是不愿知道?”

他說罷,欺身上前,滾燙的呼吸噴灑在谷颯的眼角眉梢,讓她猶如酩酊大醉,連帶著半邊身子都酥麻了起來。

她發(fā)現(xiàn),在李恪的攻勢下,自己竟然有些無法反抗。和李恪在一起朝夕相處的歲月像走馬燈一樣出現(xiàn)在她的眼前,在有他陪伴的日子里,她是那么無憂和快樂。

谷颯幾乎要順勢閉上眼睛。

就在這時,門外有下人匆匆來報,說是陛下召見,有要事要與三皇子商談。

未至的吻近在咫尺,卻錯失了吻下去的機會。

谷颯這才回過神來,慌張地推開李恪。李恪神色一黯,道:“抱歉?!?/p>

谷颯的心又被小小地刺痛了一下,她下意識地搖搖頭——其實李恪也并沒有做什么,并不需要向她道歉。

“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李恪淡淡地說道。

谷颯點點頭,又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拉住李恪的手,緊張地追問道:“可知李絮找你是因為什么事?”

李恪想了想道:“近來邊關戰(zhàn)事吃緊,渠圖部落蠢蠢欲動,父皇早有意向要我率兵出征,平定禍亂。”

“讓你去,他瘋了嗎?!”谷颯叫道。

李恪頓了頓,忽然問道:“你可知父皇為何為我取名為???他是要讓我恪守本分,替他記住他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一切?!?/p>

谷颯狐疑地道:“他經(jīng)歷過的一切?”

李恪道:“父皇當年并不受寵,也從來不是皇位的繼承人選。他能走到今時今日,靠的是他的權謀心術和殺伐決斷?!?/p>

谷颯冷冷一笑,恨聲道:“我知道,像他那樣自私冷血的人,根本不曾愛過這世上任何一個人??善褪怯腥四敲瓷?,甘愿為他赴死?!?/p>

李恪心中一動,一個大膽的念頭忽然在他的心中形成……

“柳云揚?!崩钽∧剜馈?/p>

谷颯聞言一驚,失聲問道:“你叫我大師兄做什么?”

“當年父皇率軍逼宮,除了有漠沾部族的兵力支援外,還多得淺蒼派大弟子柳云揚的鼎力相助。柳云揚是傳世的劍術大家,由他創(chuàng)出的柳絮劍法,所向披靡??闪茡P本人卻在逼宮那夜,為了保護父皇而身首異處,葬身火?!?/p>

“別說了!”谷颯大喝一聲,渾身顫抖了起來。

李恪又問:“你是為柳云揚留下來的。你喜歡柳云揚,是嗎?”

谷颯有些吃驚地看著李恪,她張了張嘴想說話,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李恪看著她的反應,忽然什么都明白了。他黯然地離開,只剩谷颯愣在原地,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4

當年。

向往江湖武學的漠沾族小公主谷颯拜入淺蒼派門下,得大師兄柳云揚的悉心教導。不久后,二皇子李絮回到淺蒼派修行,谷颯這才得知他年幼時是在淺蒼派長大,論輩分是自己的師兄。

三個人很快成為至交好友。后來,太子要對李絮趕盡殺絕,李絮萬般無奈之下只好選擇逼宮自保,柳云揚和谷颯自是鼎力相助。

不僅如此,谷颯還調(diào)動了漠沾族的兵力,成為李絮最大的保障力量。

但誰都沒想到的是,光風霽月的柳云揚竟然會在那場戰(zhàn)亂中丟了自己的性命——那時,有暗箭要射向李絮,混亂中唯有柳云揚注意到了。他不管不顧地沖過去,將李絮死死地抱在懷中,以軀體為他擋下了這致命的一箭。

那些刀光劍影、血雨腥風,說起來竟也是好些年前的事了。

谷颯在深宮中的這幾年,除了烤烤羊腿,基本上沒怎么聞到過血腥味。這幾乎讓她快要忘記戰(zhàn)亂斗爭、爾虞我詐,是一件隨時可能天人永隔的事。

現(xiàn)如今,李絮竟要將李恪送上戰(zhàn)場?!若是李恪有個三長兩短,那她要怎么辦?!

想到這里,谷颯再也顧不得什么理智與冷靜,長驅(qū)直入,闖進李絮的寢宮。

其實谷颯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過李絮了,后宮中的嬪妃都將她當成勁敵,卻沒人知道她根本不愿見他。

李絮正在把玩一盞跑馬燈,燈上畫著一個正在舞劍的男子,隨著軸承的轉動,身姿翩若驚鴻。李絮盯著那盞燈發(fā)呆,他的氣色很差。

谷颯看著虛弱病態(tài)的李絮,質(zhì)問道:“李恪呢?”

“領了軍令,昨日已經(jīng)出宮了?!?/p>

谷颯不敢相信,她沒想到李恪竟然會走得這么急。她恨聲道:“你旗下猛將那么多,偏偏派李恪上戰(zhàn)場!你算計了一輩子,算盡了我的半生,算盡了師兄的性命,現(xiàn)在連你兒子的命你也要算計嗎?”

李絮放下手中的燈,看著谷颯幽幽一笑道:“生在帝王之家,若不是學不會算計,早就成了他人履下的骸骨。這一路馬革裹尸,朕走得,李恪為何走不得?”

“他和你不一樣!他沒有你這么冷血無情!像你這樣的人,別人對你好你感受不到,你只想著自己的得失!如若不然,大師兄也不會……也不會……”

李絮幽暗的雙眸沉了下來,幽幽地說道:“是李恪主動請纓,他以平定邊關戰(zhàn)亂為條件,向朕提了一個條件?!?/p>

“什么條件?”

“他要朕放你自由。”

谷颯渾身的血液急劇倒退,她愣住了,久久說不出話來。

李絮嘲笑道:“想不到,朕生了個兒子,竟然是個情種。谷颯,你這個人雖說豪氣干云、一諾千金,偏偏自己是不開竅的榆木腦袋。連朕都不明白,老三看上了你什么?!?/p>

谷颯猶如被一道雷擊,讓心中有些躊躇難決許久的事情豁然開朗。

這些年,寒來暑往,每一天幾乎都有李恪的陪伴。他總說自己不喜熱鬧,逢年過節(jié)便來陪她,也正是因為如此,他一直都游離于朝堂之外,皇子之位岌岌可危。無論自己遇到什么麻煩、什么刁難,他總會第一時間出現(xiàn)在她身邊,替她驅(qū)趕那些煩惱。他的柳絮劍法明明已經(jīng)練得很好了,卻還是每天都纏著她,要她舞劍給自己看。還有自己宮中的那些小擺設、小玩意兒,無一不是他從宮外帶回來的。

而她呢?理所當然地享受著李恪的好,不知從何時開始在意起李恪來。又在某一個漫漫長夜,腦海中突然蹦出“如果李恪也在就好了”的念頭。

谷颯竭力克制著顫抖的身體,深吸一口氣,忽然扭頭就走。

“你要去哪兒?”

谷颯冷冷地說:“去把那個白癡給抓回來?!?/p>

“你以為朕會放你出宮?”

谷颯停下腳步,看著李絮冷笑道:“你可以試試你攔不攔得住我?!?/p>

“你答應過他會留在宮中,護朕海晏河清,江山太平!”

谷颯的眼神一黯,道:“我背大師兄的諾,待日后百年自會向他請罪。可是你欠他的,你想好怎么跟他說了嗎?”

李絮渾身一僵,良久才陰惻惻地笑了起來:“師妹,你終是遇到了一個愿意為他背棄柳云揚的人。柳云揚若是知道,又會怎么樣呢?”

“大師兄若是知道,一定會希望我和小恪兒平平安安,無憂無慮。”

“原來是這樣嗎?哈哈……哈哈……”

身后的李絮的笑容越來越瘋癲張狂,讓谷颯不敢再聽下去。她只是不斷在想,李恪……這個世上怎么會有你這么傻的人?

谷颯一人一馬,夜奔出城。她策馬狂奔,終于在兩日后追上了李恪的腳程。

李恪因為率領大軍,走得并不快。而當谷颯馭馬闖過軍陣,來到李恪的面前時,李恪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向來彬彬有禮,讓人挑不出錯漏的三皇子手忙腳亂地下了馬,幾乎是手足無措地看著她,像個孩子似的失聲問道:“你怎么來了?”

谷颯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看著眼前人一臉無辜又緊張的樣子,只覺得一股怨氣從心底油然而生。

谷颯一拳砸在李恪的眼睛上,兇巴巴地吼道:“我若不來,你讓人欺負了可怎么辦?!”

李恪捂著眼睛愣了半晌,才露出一抹粲然的笑容來。

5

披著李恪羊裘衣的谷颯正專注地看著軍事布陣圖,她踢了踢坐在旁邊的李恪,還沒說話,李恪就遞上一碗熱氣騰騰的羊肉湯。

谷颯驚喜地睜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我餓了?”

“每日亥時,你都要進食夜宵?!崩钽〉卮鸬馈?/p>

谷颯吃得開心之余還不忘詢問:“這你也知道?”

李恪眨眼笑笑,忽然湊近問道:“不如你猜猜我是怎么知道的?”

谷颯一僵,往后退了退,一顆心卻如戰(zhàn)鼓一般擂動起來。自從知道了李恪的那些小心思以后,谷颯總覺得自己在他面前莫名其妙地矮了一個頭。她有點生氣:這小子什么時候變得氣勢這么強,這么有壓迫力了?

自從那日她追上李恪以后,他們一路披星戴月,終于來到了離邊境不遠的小鎮(zhèn)上。李恪未免打草驚蛇,宣布駐軍整備,谷颯也有時間幫他參謀一下戰(zhàn)事。

“這個問題不答,那就答我上次問你的那個問題,為何要追來?”

“上次的已經(jīng)答了。”谷颯的眼睛亂瞟,弱弱地說道。她大概是覺得自己現(xiàn)在氣場太弱,又反客為主地問道,“你為何要跟李絮說,要用這一仗換我的自由?”

“你本就不該留在這里?!崩钽〉溃盎啬愕哪慈?,做什么都好,總之不要在宮中虛耗余生,不值得?!?/p>

谷颯笑道:“你可知李絮將我留在宮中,是因為他忌憚漠沾的勢力,所以我便是那個質(zhì)子。只要有我在,他不會動漠沾,漠沾也不會來犯。所以,我怎么可能走得了?”

“以前不行,但現(xiàn)在可以?!崩钽≈钢娛聢D上的渠圖,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他道,“以前是兩分天下,現(xiàn)在是三足鼎立,渠圖勢強,父皇必聯(lián)漠沾以抗之。屆時,無論漠沾提出什么要求,他都會同意?!?/p>

谷颯聽得膽戰(zhàn)心驚,李恪這番話聽起來的確是沒有錯漏,但要渠圖真正威脅到李絮,就意味著這仗必敗。李恪此前向李絮請旨放她自由,無非是為她上了個雙保險。他步步為營,算盡了一切的可能性,卻為何獨獨沒有將自己的安危處境算進去?

谷颯越想越生氣,一把拉住李恪的領子,氣憤難平地問道:“你為我考慮了如此之多,那你自己呢?若是打了敗仗,你又該怎么辦?”

“我?”李恪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道,“我不過是個閑散在外的皇子,又不需要繼承大統(tǒng)之位,我的死活又有什么重要呢?”

“胡說八道!”谷颯氣急了,兇道,“誰說你不重要的?這個世上還有很多人關心你!比如……比如……”

谷颯說到這里生生頓住,著實是因為未完的話太過難以啟齒,她根本沒辦法好好地說出來。

李恪安安靜靜地看著她,眼底隱約有些希望之光。

谷颯已然臉紅脖子粗,一巴掌拍在李恪的臉上,逼得他離自己遠了些。

“總之,有我在,是不會讓你有事的。”谷颯信誓旦旦地說道,言語之間卻又有一絲羞惱地道,“時候不早了,你趕緊回你的大帳吧?!?/p>

李恪好笑地看著她道:“這里好像就是我的大帳?!?/p>

“是嗎?”谷颯干笑兩聲,手忙腳亂地站起來,又同手同腳地往外走去,“那我先走了,晚安?!?/p>

卻不料還未走出幾步,她忽然就被身后的人抱住。李恪的力氣不知何時變得這么大,緊緊地箍住她的腰,讓她不敢動彈。

李恪貼著她的耳邊,帶著笑意輕聲道:“你能來,我真的很高興。至少,這證明在你的心中我很重要。但是,請你相信我,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可以保護你了。”

谷颯聽著他的話,有點兒想為他的孩子氣發(fā)笑,又有些想為他的執(zhí)拗眼酸。她想,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李恪默默地為她做了多少呢?

猶記當時,柳云揚死后不久,她一直沒有從悲傷的情緒中走出來,也一直沒有掉眼淚。谷颯忘了自己在柳云揚的靈前跪了多久,直到一個溫熱的身子貼過來,一雙堅毅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來人是李恪,他雖是少年,卻已經(jīng)出落成英武的模樣。他握著她的手,低聲道:“難受的話就哭出來吧?!?/p>

谷颯也不知是怎么的,因為他的這句話一下子酸了鼻子。后來,她大概是哭暈在李恪的懷里,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只見李恪趴在她的床前,手邊還有一盅溫熱的銀耳羹。

在那之后,谷颯便親自教李恪武藝。她從未對人言明的是,她想保護眼前的這個人,她要這個人健康無憂地活在這世上,絕不再讓他從自己的身邊消失。

谷颯的鼻子一酸,哽咽著說道:“李恪,其實……其實我對大師兄……”

忽然,有兩支冷箭從帳外“嗖嗖”地射了進來!李恪眼明手快地將她一推,那兩支冷箭便直直地刺入地心。

帳外,殺聲喧天。

李恪的親衛(wèi)軍匆匆闖進來報道:“稟三皇子,渠圖人夜襲,我軍糧草被燒,如今正與敵軍苦戰(zhàn)!”

谷颯立刻明白了渠圖人的意圖,他們是想趁李恪還未與邊境軍會軍之時,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現(xiàn)時去求助已然來不及,谷颯抓住李恪的手,命令道:“集結部眾,護三皇子殺出重圍,速速奔往邊境軍營!”

卻不料在她喊出后,那個親衛(wèi)軍并不動。

“李恪……”谷颯又著急地看向李恪,卻沒想到自己竟在此時昏昏沉沉起來。她立刻意識到,方才吃下肚的那碗羊肉湯有問題!

果然,李恪正笑著看她。只聽他道:“他們既然是我的親衛(wèi)軍,便只會聽我的命令。”

谷颯死死地抓住李恪的衣袖,一字一頓地問道:“你想要做什么?”

“你說呢?”

李恪忽然粲然一笑,將她拉進懷中用力地抱了抱,而后將她推到親衛(wèi)軍身邊。谷颯渾身乏力,根本無法反抗。

她只聽李恪命令道:“率我的親衛(wèi)軍,送固安公主回漠沾,一路向北,不許回頭!”

“是!”

親衛(wèi)軍領命的聲音震耳欲聾,谷颯卻已沒有了說不的力氣。她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離李恪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6

“李??!”

谷颯喊著李恪的名字醒來,卻發(fā)現(xiàn)一臉欣喜的谷嵐坐在自己的床邊。

“爹……”谷颯又四下看了看,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已經(jīng)回到了漠沾。

是李恪的親衛(wèi)軍將她送了回來。那李恪呢?谷颯想到那日的訣別,一把抓住谷嵐的手問道:“爹,我睡了多久?渠圖是否偷襲了邊境軍?李恪人呢?他好不好?”

谷嵐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微妙起來。

原來谷颯已經(jīng)睡了七日。那時送谷颯回漠沾的親衛(wèi)軍向谷嵐請求出兵,谷嵐以此要挾李絮,終于換來了李絮的同意。谷嵐這才趕往邊境,抵御了大軍壓境的渠圖軍??衫钽s力竭戰(zhàn)死。

李恪死前有遺愿,愿自己自在而來,自在而去,不愿回故土。谷嵐便將他的遺體帶回了漠沾,就安葬在后山。

谷颯來到后山時,天陰沉沉的,山間彌漫著煙霧,伸手不見五指,唯有一座小小的孤墳立在那里。

谷颯一步一頓地走上前,見墓碑上只有簡單的幾個字:李恪之墓。

谷颯只覺得那幾個字又刺眼又好笑,她伸出腳踢了踢墳冢的土,低聲道:“起來?!?/p>

無人回答她。

“你這個渾蛋,你憑什么自作主張,你一心只想要我自由,卻有沒有問過我的想法?我還有那么多話想對你說,渾蛋……渾蛋……”

大滴大滴的眼淚掉在地上,谷颯終于脫力地跪在地上。

“你只知道胡亂吃醋,以為我喜歡大師兄。錯了,傻子,我對大師兄那只是敬重之情。因為在這個世上,只有我知道他為了另一個人做出了怎樣的犧牲。我心疼他的求而不得,所以才更想幫他守住他對李絮的承諾。我對他從無半點戀慕之心,你這個笨蛋……我喜歡的……我喜歡的人是……”

“是誰?”

谷颯以為自己聽錯了,她震驚地看著聲音的方向,卻見迷霧之中緩緩走出了一個人影。

那個人眼中含情,嘴角含笑,不是李恪又是誰?!

谷颯早已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此刻也顧不得狼狽,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來,撲到李恪的身上,上下摸索著他。

“熱的……你……你沒死?”

李恪笑道:“你方才的話還沒說完,你喜歡的人是誰?”

谷颯見他還能與自己說笑,終于放下心來。心中的悲戚與疑惑也在這時通通化為憤怒,她一把揪住李恪的領子,兇道:“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恪拉下她的手,放到掌心中握著。他道:“我原以為自己要死了,是父皇派人救了我?!?/p>

“李絮?!”谷颯大吃一驚,“他怎么會……”

“父皇在軍中埋伏了一隊他的人馬保護著我,那日交戰(zhàn),他們將我救了出來,交給了谷嵐。父皇答應了谷嵐的條件,放你自由,也放了我的自由。他說,三皇子李恪戰(zhàn)死沙場,前朝后宮都不會再有這個人?!?/p>

“他怎么會肯呢?”谷颯還是不肯相信。

李恪道:“父皇說,愿你們?nèi)齻€人之中,還有一個人能得償所愿?!?/p>

谷颯聞言一愣,想起被李絮拿在手中把玩的那盞花燈,又想起自己離去時他的喃喃自語。她覺得自己好像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卻又好像什么都沒明白。

“所以,你喜歡的人到底是誰?”

谷颯抬起頭,正對上李恪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她突然覺得好氣又好笑。

她這半生,已然見過了太多人的生離死別、求而不得,所以她早就學會人應該對自己坦誠一些。畢竟人生苦短,際遇瞬息萬變,沒有什么是比心之所向的人還在身邊要來得更重要的了。

谷颯一把將李恪拉到面前,傾身上前吻住了他的嘴唇。

她笑著說道:“我喜歡的人,是這天下最笨卻最好的臭小子。你說,他是誰呢?”

李恪笑著擁住了他。這一次,他知道自己再也不用和谷颯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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