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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2020年代!

2020-04-20 10:49馬兵
當代小說 2020年3期
關鍵詞:小說

馬兵

主持人語:當真正走進2020年代,也許所有的人都會訝異又驚嘆地說一聲:“真快,轉眼就到了2020年代?!边@是一個很多年前,我們在書上看到卻覺得無限遙遠的年代,也是一個想起來就充滿后現代或科幻感的年代。很多的假設正在變成現實,比如機器對人工的取代,我們曾把人類的尊嚴寄望在文學和藝術這類體現人性、情感和創(chuàng)意思維的事業(yè)上,可是人工智能和大數據時代在切實改變我們的認知:微軟小冰的詩歌正在引起熱議;馬斯克倡導成立的AI研究機構OpenAI在2019年展示的一款軟件,能編寫逼真的假新聞;而早在三年前,紐約大學AI研究人員便開發(fā)出會寫科幻電影劇本的遞歸神經網絡“本杰明”……看起來留給人類展示創(chuàng)意的機會不多了,那在2020年代,文學何為呢?

翻看2020年各種文學刊物的開年之作,也許能找到一點答案,就像本期的觀察者趙祺姝談到的那樣,“文學的魅力在于探究人類存在的可能性,開辟精神世界的無限疆域”,因此,重要的是在“時代的變化中,如何在變化中找到不變的方式,又如何才能追趕上變化的速度,使得內心守恒”!

寫下這些文字時,武漢的肺炎病毒正在肆虐,不由讓人想起十多年前的“非典”。人類的經驗固然“茍日新,日日新”,然而也有時“太陽底下無新事”。文學所面對的,便是這變與不變中的“常”與“恒”的經驗吧。獲得2019年諾貝爾文學獎的波蘭女作家托卡爾丘克的一篇演說在2019年歲末被廣泛傳播,她對于互聯(lián)網時代信息泛濫的背景下,文學如何處理事件和經驗,有非常敏銳的回答,她說:“生命是由事件創(chuàng)造的,但是只有當我們能夠解釋它們,嘗試理解它們并給它們增添意義,才意味著它們已轉化為經驗。事件是事實,但經驗卻有著千絲萬縷的區(qū)別。是經驗,而非事件,構成了我們的生活素材。經驗是已經被解釋并存在于記憶中的事實。它也指我們腦海中的某種基礎,指含義的深層結構,在此之上,我們可以展開自己的生活,并對其進行充分而仔細的檢查。我認為神話履行了這種結構的功能。每個人都知道神話從未真正發(fā)生過,但一直在發(fā)生?!币苍S,小說在今天的意義就在這個回答里,“文學提出了無法借助維基百科回答的問題,因為它不僅限于信息和事件,還直接涉及我們的經驗”。

遠眺,消失,尋找及其他

趙祺姝

文學的魅力在于探究人類存在的可能性,開辟精神世界的無限疆域。早在古希臘神話中,便有英雄為尋找“金羊毛”展開偉大冒險,“金羊毛”不僅象征著財富、冒險精神與不屈意志,還象征著人類對理想和幸福的追求。從“斷竹續(xù)竹,飛土逐肉”、巴比倫的通天塔,到周穆王西行見西王母、摩西率希伯人出埃及,再到卡夫卡筆下“K”不得其門而入的城堡、莫言的《生死疲勞》……古今中外總有說不完的求不得、放不下,敘事文學的書寫動力似乎總與人的出走、追尋、蛻變有關。

“尋找”是一個恒久又復雜的命題,向過去追溯傳統(tǒng),向未來追問希望,外向的追尋由好奇心而生,或是尋找真相,或是滿足心愿,而內向的追索不斷提醒著人們自醒。時代的變化中,如何在變化中找到不變的方式,又如何才能追趕上變化的速度,使得內心守恒?我們依然前赴后繼,沿著文學的通道,虔誠地踏上尋找金羊毛之行。

巫昂:《消失在折疊空間的村長君》,《青年作家》2020年第1期

《消失在折疊空間的村長君》是巫昂的“以千計”系列小說中的一篇,據作者所言,以千計這個不合法的私家偵探誕生于作家阿丁寫作課上的一項作業(yè)——“用一千字寫一個人的一生。村中有年頭的老鼓被神秘黑衣人帶走,村民接連患上癌癥,為此事上訪的村長君被殘忍殺害,尸體與兇手都憑空消失。以千計受托于島田,帶著被清零的記憶展開調查,最終竟然在村長君蝸居的破舊旅館中進入折疊空間,見到了村長。

乍一聽,《消失在折疊空間的村長君》有著日式本格推理必備的敘事要素:撲朔迷離的殺人事件、令人困惑的殺人手法、層層揭開謎團的偵探。然而,讀者跟著以千計從一個線索到另一個線索,只見推理動作,不見推理結果,終也沒能撥云見日,真正揭開謎團。再結合從題目便點出的謎底——“折疊空間”,甚至可以說,比起推理小說,《村長君》更像是一個荒誕不經的幻想故事。那么,作者這么做意欲何為?

從小說的外觀上看,無論是“村長君”、“島田”之類的人名,還是“溫泉”、“財團”、“納豆湯”這樣的事物,似乎都在引導讀者將故事的發(fā)生地想象為一個日本那樣的架空地點。與此同時,經年累月的維權斗爭、憑空消失的上訪者、污染居民區(qū)的化工廠又不斷喚起我們對于現實情境的熟悉感。故事的最后,以千計在折疊空間見到的村長不再執(zhí)著于上訪,表現出由內而外的安穩(wěn)和滿足,他讓以千計轉告妻子,自己“吃得飽睡得好,再也不用那么提心吊膽地生活了”;轉告孩子“一味打官司只是白白耗費力氣”;坦言自己所在的地方并非天堂或神跡,“只在你們隔壁一寸的地方而已”;對于幫助自己的島田,做出了“他也許也呆不久了”的預言。此刻,之前所有由陌生的設定、現實的背景和離奇的情節(jié)堆積成的荒誕,都成了沉思后的毛骨悚然。到了這一步,小說的留白與含糊處就完全不需要解釋,且是十分必要的了,也正因如此,無論被歸為什么題材和類型,《消失在折疊空間的村長君》都絕非一個天馬行空的戲作。

艾瑪:《深夜遠眺》,《上海文學》2020年第1期

《深夜遠眺》同樣有著一個酷似推理小說的開頭,無名小島上發(fā)現無名人腳,主角小萬深夜被警察叫去協(xié)助辨認??吹竭@里我們難免聯(lián)想到一些偵探故事中性格古怪的咨詢顧問,警探面對離奇案件一籌莫展時,只能求助“業(yè)余人員”,而這位天賦異稟的顧問也總能憑著蛛絲馬跡甚至天賦直覺,破析不可能中的可能。事實上,小萬也的確具備這樣的直覺和能力,通常,作者塑造這樣一個角色,是要靠天賦帶來的光環(huán)來展開故事,《深夜遠眺》卻在這一點上保持了全方位的克制,只字不提演繹推理過程,而是反向追問人的內心,探討天賦帶來的痛苦。

得知人腳漂流了很遠,小萬的戀人廉海砂問道,“有多遠”,通過追問確認不是故鄉(xiāng)的人,不是客棧的客人,因為“他希望他們都平安”。最后聽到腳的主人是個女孩兒,覺得心里有什么東西“咯噔”一下被折斷了。由近及遠,先親后疏,再然后才是對陌生人的惻隱,對美好事物的憐惜,面對悲劇,這一種表現是我們最容易理解的人之常情,近處的傷痛和遠方的哭聲,在情感上并不是等量的。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小萬沉重,壓抑,而又不吐不快的講述。愛運動的女孩兒、名牌跑步鞋、高中生、花季少女、母親精心挑選的好看長襪、墜海、沉船……別人的故鄉(xiāng)何嘗不是故鄉(xiāng),遠方的災難何嘗不是災難?小說將這種講述形容為,“像是身負一個沉重而神秘的包袱趕路,有什么東西在她身后拼命追趕,為了活下來她只好急忙把包袱扔下”。

因為那些無意中看到的,大部分人都不曾察覺的事情,由于直面慘劇,重現災難的能力,小萬背負著無數個這樣的包袱,而她的一生都用來遠離、丟下它們。沒有神乎其神的推理大師,只有一個天才的普通人,被迫承受洞察帶來的痛苦。這不免引人思考,人的共情能力也可以成為一種詛咒嗎?或許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才是上帝造物時的一種仁慈。再進一步,這還是一個普通人如何與天賦自處的故事,任何一種才華又何嘗不是這樣,需要我們不斷獻出自己最赤誠的部分作為交換,只為了那無意中看到過的,唯一值得過的人生。

杜梨:《今日痛飲慶功酒》,《人民文學》2020年第1期

如果說《深夜遠眺》叩問的是傷痛的旁觀者,《今日痛飲慶功酒》觀照的就是傷痛的親歷者們。小說中的四個人物,妙妙、霍一、王三鮮、沈夢華都活在至愛逝去的煎熬當中,小女孩妙妙幼年失去雙親,從此精神狀況不穩(wěn)定,時常發(fā)病。表哥霍一對妙妙照顧有加,二人友情深厚,后來理解疼愛妙妙的人又多了霍一的女友銀枝。銀枝畢業(yè)做了記者,死于歹徒襲擊,從此,銀枝的父母王三鮮和沈夢華在痛苦中與銀枝留下的貓相依為命,而古靈精怪的妙妙的出現,讓兩位老人仿佛看到了小時候的銀枝。四個人相互扶持與撫慰,走上一條揪心而又漫長的創(chuàng)傷康復之路。

小說的敘事巧妙又不失連貫,故事發(fā)生的文本時間僅限于短短的一天,從早上王三鮮發(fā)現貓丟了開始,以四人找到貓吃飯慶祝結束,“找貓”當天的線性敘事與每個人第一人稱的回憶講述穿插,鋪開了兩個家庭十余年來的生活軌跡。

作為創(chuàng)傷的原因和本體,妙妙和不在場的銀枝無疑是小說情節(jié)展開的核心人物。兩個女性在性格方面有很多相似之處,其中最引人注意的是,兩人都喜歡貓,從小被貓親近,氣質也與貓有著很多共同點,如活潑、神秘、不合群。小說還提到,妙妙在父母去世后可以看到死去的親人,與靈魂對話,這一點也與貓的“通靈”傳說互為映照。

“找貓”的故事在這里被賦予了更深刻的含義,對于銀枝爸媽來說,丟失女兒的貓是在對女兒的愧疚之上再加一份自責。銀枝的死將妙妙從蒙昧的繭中強行剝開,讓妙妙學會體會情感,學會愛,因此對于妙妙和霍一來說,找貓意味著回報、留存銀枝曾經的愛。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好在彼此還可以互為寄托,小說“用愛回報愛”的主題在四人“救人也是自救”的過程中展現得淋漓盡致,卻又毫不落俗,稱得上溫暖而有力量。

后街:《平江水起》,《福建文學》2020年第1期

痛失至親的創(chuàng)痛感還出現在中篇小說《平江水起》中。劃龍船的“龍頭”依國在六年前的一場比賽中失去了獨子小國。這場意外猶如一個導火索,不僅使得依國和妻子妹央之間產生齟齬,還使得平江水從此寂靜,此后的六年再也沒有龍船下水。第七年,由于一場全國龍舟賽的開展,昔日一起劃船的兄弟前來勸說依國再次撐船。

曾經,劃水、黑龍、鹿角這些詞匯對漢東街的人來說有著超乎尋常的意義,如同一種民間信仰般輕易激起所有人沖鋒陷陣、流血赴死,即使被砸斷胳膊,或是在胸口留下蜈蚣一樣的船槳傷痕,那是依國、鑼鼓、六條、阿勝們的光輝歲月。小說中,依國多次回憶起“1979年的那次沖鋒”,回憶熱血沸騰的渴望戰(zhàn)爭滋味,盡管每到下雨天,身體里的彈片都會疼。這個反復出現的隱喻指出了小國之死對于依國的雙重打擊——盡管兒子死在端午,每到端午還是會懷念劃水的滋味。失獨的痛苦與不能再劃船的痛苦迅速將他壓垮。

其實就算沒有小國的意外,沒有漢東街的人找政府鬧賠償金,龍船的衰亡也是一個必然的結果。人們從木房搬到樓房,年輕人外出打工,黑龍被囚禁,老一輩們困獸猶斗,無人接班。傳統(tǒng)文化衰落的公共傷痛與失獨的個人的傷痛相互映照,依國因失去兒子而絕后,尋不到的根也終將斷裂。小說的結尾充滿了英雄陌路的悲壯,黑龍穩(wěn)穩(wěn)坐在地面上,一船半老的人平地劃船,兀自陶醉。這是全文最荒唐也最感人的高潮,所有的記憶、光榮與文化本身,都如泥牛入海,老去的人找不到歸途,只能空作姿勢,在表演中,成為一種標本,也復活了逝去的青春和后代。

付秀瑩:《蟬不知在哪棵樹上叫》,《天涯》2020年第1期

有人困守于過去,有人迷茫于未來。《蟬不知在哪棵樹上叫》講述了一個年輕女孩的北漂故事,小蘇十八歲從家鄉(xiāng)出來,在一個文化單位做保潔,做過房地產銷售,住著便宜的出租房,會為專家的審讀費之高而驚訝,也會為無疾而終的愛情幻想而落淚。小說沒有什么核心的故事情節(jié),只是將生活的瑣碎與艱辛娓娓道來,卻也清新別致,感人至深。

大段的心理描寫使得人物內心與外界境況的對比成為小說的亮點。小蘇不顧家人的反對獨自北漂,如同蒲公英般看似自由卻孤零零,身不由己。然而,這樣的日子由于小蘇的單純質樸竟顯得有幾分夢幻感,比如對城鄉(xiāng)接合部的親切:“小蘇卻覺得親切有味。那田野上浮動的霧靄,新鮮泥土的潮濕的腥氣,混合著糞肥的淡淡的臭味,都讓人覺得家常,覺得親近。”再比如早晨上班的景色:“夏天的北京,綠影重重,陽光照耀著草木繁花,有一種明亮的蓬勃的生機。鳥在樹上叫,嘰嘰喳喳,嘰嘰喳喳。風把云彩吹遠了,又吹近了。小蘇走著走著,心頭漸漸喜歡起來?!弊髡咴谒茉烊宋飼r真誠又不失浪漫,充滿平等的關懷,沒有因為寫小人物放高自己的姿態(tài)。王爾德說,世界上只有兩種人最具有吸引力,一種是無所不知的人,一種是一無所知的人。某種意義上,小蘇正屬于后者,有著初生牛犢的勇氣,也就可以在迷茫的底色中咬牙生出希望,疲憊并快樂著。

仲文娜:《失蹤》,《四川文學》2020年第1期

小說《蟬不知在哪棵樹上叫》與《失蹤》的主人公都在文化單位工作,在環(huán)境設置上有些許相似,然而兩篇小說的風格大相徑庭,對比來看,前者疏,后者密,前者顛覆,后者穩(wěn)固?!妒й櫋芬砸粋€男性職員小李的口吻,講述了“我”敬重的前輩倪老師身上發(fā)生的一系列事件。從“倪老師”到“倪總編”再到“老倪”,人們對倪老師的稱呼隨著地位的變化一改再改,昔日紳士做派的他越來越像一個小老頭,倪老師本人最終卻因得知女同事馬莉的態(tài)度轉變深受刺激,離家出走,不知所蹤。

其實,倪老師的“失蹤”是長期以來的現實壓力集中爆發(fā),名存實亡的夫妻關系,女兒在新婚之夜逃跑,重病后失去總編位置與單獨辦公室,諸如此類,才使馬莉成為了“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F代社會中,有時人類自我的存在空間就藏在那么一點隱藏的小秘密里,幫助心靈勉強抵抗看起來重大的職位變動,生病住院等變故,一些信念的背叛卻足以使其崩塌,為了捍衛(wèi)這一點僅剩的空間,也只有和它一起崩塌。

“我”在被倪老師夸獎善良厚道時,發(fā)出內心自白,“現在我儼然一副小官僚形象,天天鞍前馬后地伺候領導,哪來的心地善良,為人厚道?我甚至為了得到正科級的職務,栽贓過別人?!边@種轉變也是對倪老師天真頑固性格的最好反向注解,倪老師的遺憾在于,在別人都已不再信任自己的正直與忠誠時,仍對人性抱著盲目的希望。

凡一平:《賞金》,《作家》2020年第1期

面對現實的誘惑與良心的考驗,《賞金》講述了一種堅守情感立場與道德底線,始終如一的“不變”。韋松銀在帶領工人討薪時沖動殺人,去自首的路上,發(fā)現舉報或捉拿自己的賞金是十萬,決定不去自首,而是將這份賞金作為禮物,送給曾經救過自己一命的兄弟黃宗章。黃堅決不同意,勸說韋自首,韋松銀騙取黃宗章的手機發(fā)送了舉報短信。

小說中,兩個人都沒有做錯什么,都是站在朋友的立場上為對方好,同時讓自己的良心好過,換來的結果看起來卻像是對兩個人的懲罰,一個沒能自首減刑,一個得到了沉重的道德枷鎖。對于黃宗章來說,貧窮限制了太多東西,唯獨沒有限制他淳樸的道德觀——出賣朋友的錢不能要。窮得一塌糊涂的黃宗章將賞金按戶平分給本村和鄰村,留在他手上的“只是捆錢的鈔繩”,“卷曲、蓬松、輕盈,像安逸的白鴿,或就是鈔繩”,矛盾與枷鎖在此得到化解。

韋松銀秉持著知恩圖報的“義”,黃宗章則遵循著不能違情的“道義”,也是一種天然存在的樸實正義。將自己的生命自由作為禮物,對于真正配得上的人來說恰恰最為沉重,到頭來也無法承受。而能夠安然接受的,一直是那些在現實中占絕大多數的,沉默的幫兇。

何大草:《無名井》,《小說月報》(原創(chuàng)版)2020年第1期

《無名井》是一篇初讀讓人很難找到頭緒的小說,“我”因一套舊明信片對滇南小城的一個古井念念不忘,常年想著去看一看,甚至想象了一個喝井水長大的“夏小妹”,借著一次至云南蒙自參加研討會的機會,“我”得以一了心愿,到相鄰小城探訪“夏小妹”的故鄉(xiāng),尋找明信片上的“西門古井”。整個尋訪過程充滿了匪夷所思卻又無比真實的情節(jié),以至于“尋訪古井”這個目的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夏小妹”一說也被拋在腦后,簡直讓人疑心小說是作者一篇真實的游記。

旅程中遇到的每一個看似平凡,一經攀談卻都能沾上點傳奇色彩。送水人的外婆曾經是大莊園的三姨太太,女老板小喬繼承了藥師爺爺的一手好字,偶遇赤身裸體曬太陽的老人似乎正是小喬的爺爺,就連剃頭匠也曾在家鄉(xiāng)成都留下風云往事……“我”仿佛一個新手向導,帶著讀者跌跌撞撞走進了一個神秘江湖的一角,誰能想到,此行的目的僅僅是一口井呢?

沒找到想象中的小鎮(zhèn)故事和小鎮(zhèn)女孩,找到了處處都是跌落的傳奇,小城里每個人都有故事,見過的都能再見第二遍。值得玩味的是,小城和蒙自的兩個不同的老人分別對“我”說出了這樣的話:“到處都是井,何必繞來繞去呢”,“喝茶的地方多的是,何必一定要這一家”,“我”也從善如流,沒有執(zhí)著于找到照片上的古井,無名村里撞見的無名井同樣清澈甘洌。這或許對我們也是一個小小的現實啟示,我們總是不自覺地虛構遠方,真實的遠方或許比浪漫化的想象更加令人驚異。

多維人性的視鏡與表達

滕 ?丹

陳世旭:《籬下》,《上海文學》2020年第1期

小說以一個常見的故事結構展開:過去受盡白眼的陳志發(fā)表處女作之后獲得了老作家黎丁的肯定,在黎丁的幫助下在文壇逐漸嶄露頭角,但又在眾人的追捧中迷失自我。這樣的故事卻又被加入了一些意外的元素,比如陳志一直期盼的女學生是自己老師黎丁的女兒。黎丁是一個符號化的人物,他謙卑、善良又愛惜人才,是一個典型的歷經時代苦楚卻又質樸低調的老作家,與此相對應的是陳志,陳志的心路從初識黎丁時的懵懂,到嶄露頭角后的不甘自己的名聲寄黎丁之“籬下”的自傲,到最后不敢與黎丁碰面,甚至在得知黎丁葬禮不公開舉行之后松了一口氣,這樣的變化真正符合了小說的主題“籬下”。從小說開始到結束,陳志的成功似乎一直籠罩在黎丁的幫助之下,幫助他來作協(xié)工作,幫助他發(fā)表詩歌,甚至將自己房子的分配名額也讓給了陳志,用這樣始終不變的黎丁來襯托和凸顯陳志的心理變化讓故事增加了可讀性,不再是一個簡單的故事構架,而是確切得使故事情節(jié)變得富有意味,陳志自以為不再提到黎丁對自己的幫助就可以擺脫黎丁對自己的影響,減少自己對黎丁的嫉妒,自信地成為文壇上的名家,而事實是陳志不但在寫作上受到了黎丁的影響,更是在做人上最終寄黎丁“籬下”。

東君:《贈衛(wèi)八處士》,《長城》2020年第1期

《贈衛(wèi)八處士》原本是杜甫的一首詩,寫杜甫在被貶后偶遇少年之交的場景。小說對此進行了重寫,將場景改主人公落魄之時遇到了八九年未見的老馮。在自己的妻子,也就是老馮的妹妹去世之后,他一蹶不振,與兒子住在即將拆遷的屋子里。此時,兒子阿堯已經離家出走,他卻向老馮隱瞞兒子只是出門買酒,老馮與他的對話總是欲言又止,充滿了悲涼和無奈,在看似平靜的對話中,老馮得知了自己妹妹當年在病中的痛苦和自殺的真相,離別之際,他是與老馮進行了真正的告別,不再等待兒子阿堯回家,而是舉起刀自殺在老馮的面前。這樣的故事走向與杜甫的《贈衛(wèi)八處士》有許多重合之處,杜甫的詩從開頭的久別重逢到中間說起生離死別,說起人命危淺到最后寫重會又別離的憂傷,小說將這首詩進行了移位,將杜甫的故事移位到了今天,更是凸顯了主人公一生的哀傷。這種重寫不但在內容上實現了契合,更是在情節(jié)和結構上實現了突破,在讀過杜甫的《贈衛(wèi)八處士》之后再讀這篇小說,更會對故事最后的結尾舉刀的懸念留有更深的感受——“對著一縷光線舉起了刀”,最后的結果又是什么?這種結尾的留白使得小說具有了詩的氛圍。

郁小簡:《掛在窗口的男人》,《湖南文學》2020年第1期

小說在略顯怪誕的題目和情節(jié)下,隱喻性地書寫了人們置身在逃離與此在的糾結狀態(tài)。掛在四樓窗口的男人時刻醞釀著逃離,時刻試圖找到一條通往自由的路,但是他沒有想到這種自由其實也是生活給他設置的另一條阻礙;而五樓的蕭欣欣也想要逃離,她因為丈夫的債務被生活逼到了墻角,在潛意識里也向往逃離,但是她卻無法在現實中逃離。兩個要逃離的人在樓梯上偶然相遇了,正常人與不正常人之間有了彼此的牽掛和關懷:在蕭欣欣試圖逃離時,她還是最終選擇了去拯救掛在窗口的男人,實現了從逃離到不逃離的轉變。在這個小說中,作者對蕭欣欣進行了細膩的心理描寫,使她的心理轉變完整地呈現在讀者的面前,蕭欣欣在給主任送禮之后才得到的全勤獎在到手時被拿去還債,在無法回家見母親時的崩潰和回家救四樓男人時的堅定,都獲得了合理又細膩的描寫。小說從掛在窗口的男人和蕭欣欣兩條線索寫起:一則形而上,一則形而下;一則關乎精神的救贖,一則關乎現實的理解。到小說結局時,雙線合一,兩個人精神上產生了共鳴,放棄了逃離。

薛舒:《最后一棵樹》,《青年文學》2020年第1期

薛舒的小說一向以對現實的關切和細膩的表達著稱。這個小說從最后一棵樹寫起,講述了一個和解的故事。梁一倩在繼父老廖去世后,陪伴自己的母親顧品芳,可是母親并沒有梁一倩想象中的失落,而是繼續(xù)過著自己的精致生活。擁有精神潔癖的梁一倩與母親是生疏的,能做的只有堅持照顧老廖留下的最后的盆栽,梁一倩和母親之間的隔閡在她的成長中早已存在。母親在得知老廖的病情時不慌不忙,仿佛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這是梁一倩的精神潔癖無法理解的,但是隨著故事的推進,隨著梁一倩的回憶,她開始與自己和解,與母親和解。在小說的最后,她和母親發(fā)現,原來老廖留下的盆栽是假的。在對生活的穎悟中,梁一倩放下自己的精神潔癖。整體而言,小說的故事并不復雜,但是作者在情節(jié)設置和人物描寫方面有著極其細膩深入的筆力。從最后一盆盆栽講起,追溯繼父的去世,多個線頭擺開來,在故事的結尾時又從容不迫地一一收起。這樣層層串起的結構方式讓小說在敘述過去和現實的同時,可以保持節(jié)奏的緊湊和整飭,情節(jié)繁多卻不混亂,這也為梁一倩最終與自己的和解做了更好的解釋和鋪墊。

龐羽:《有大片云朵燃燒的夜晚》《文學港》2020年第2期

小說以不斷更新的新聞報道的方式講述了一個尋找的故事。龐羽在尋找自己母親和曾經的愛人雷蕾,她用寫信的方式來計算時間,隨著一封封信的完成,龐羽走上了尋找雷蕾和母親的路,從印度洋到成都再回到南京,龐羽用近乎奇妙的方式回憶著自己,尋找著母親和雷蕾。在遇到了一個又一個雷蕾之后,在無限接近真正的雷蕾之后,龐羽失去了雷蕾的消息,再也找不到雷蕾,寫給雷蕾的信也隨風飄散,龐羽在猜測了母親去向的各種可能性之后也無法找到母親。他用這樣的尋找的方式來證明自己的存在,卻依舊成為了贅余,這樣的故事結局與新聞更新的方式推進情節(jié)是契合的,亞馬遜的火災最終熄滅,新聞中的世界在依舊繼續(xù)行進,而龐羽卻像是被時間拋棄,三十年以來一直在尋找自己,證明自己的存在。小說在寫法上有一定的試驗性,新聞事件與故事情節(jié)相糅合,最后龐羽與世界和時間回到了一條線上,龐羽自己的一半進入了黑暗,另一半開始奔向光明。

文非:《鄉(xiāng)愁癥患者陳自?!罚堕L江文藝》2019年第12期

小說塑造了一個特殊的群體——鄉(xiāng)愁癥患者,主人公陳自福就是其中之一。他擁有非凡的聽力,回家之后晝伏夜出,對鎮(zhèn)上發(fā)生的事情一清二楚,并用自己的聽力幫助遇難礦工獲得了賠償金,但他隨后得知了鎮(zhèn)長的秘密,并且待在家里不再幫助別人,這逐漸引起了大家的不滿,并認為他記錄聲音的行為會給多瑙鎮(zhèn)帶來災難,甚至要將他趕出多瑙鎮(zhèn)。最后,陳自福斷絕了食物來源,躺在家中等待死亡的到來時,房子塌了,村民將自家的積雪堆到了陳自福家里的廢墟上,也進一步加劇了陳自福的死亡。小說中的鄉(xiāng)愁癥患者是隱喻也是寫實,那些厭倦了之前城市的生活,想要回到家鄉(xiāng),卻發(fā)現家鄉(xiāng)再也無法真正接納自己的龐大人群都是鄉(xiāng)愁癥患者。故事的轉折在其中也過渡得很自然,從“順風耳”獲得了大家的認可到最終又被大家所排斥,兩件相反的事推動了故事發(fā)展。陳自福像是一個被迫“裝在套子里的人”,對家鄉(xiāng)充滿希望、滿腹鄉(xiāng)愁;回到家鄉(xiāng)后因為自己的能力幫助別人獲得短暫的喜悅,拒絕了鎮(zhèn)長的收買被大家排斥……看似一切都十分自然,但在其中卻隱藏著作者對鄉(xiāng)愁的思考:家鄉(xiāng)是否真如自己所向往的那樣呢?為何歸家者在自己的故鄉(xiāng)成了異鄉(xiāng)人?作者在最后安排了一個懸念——陳自福也許是被人所殺,但是唯一能通過耳朵得知真相的人卻已經無法開口,而村民成為了幫助掩蓋事實真相的人,這也是作者對鄉(xiāng)愁做出的批判性的呈現。

弋鏵:《綠櫻桃,紅芭蕉》,《芒種》2020年第1期

快要人到中年的林核面臨巨大的中年危機:工作裹足不前,家庭一地雞毛,每周要靠一個小時的心理咨詢來發(fā)泄自己。小說就這樣從林核低迷的人生寫起,形象地刻畫了一個家庭和事業(yè)雙雙受挫的中年人形象,林核就像當年《人到中年》中的陸文婷來到了21世紀。不過小說最終賦予了林核開朗放松的結局,掃平了之前的迷惑和不解,就像小說的題目所示,就算顛倒了櫻桃和芭蕉的顏色,也依舊可以活出自己的樣子。因此,雖然中年危機的題材稱不上新鮮,但是作者找到了新的角度,寫出了當下生活面對中年危機到來的新的人生感悟和心態(tài)。

本欄責任編輯:段玉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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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也可以是一聲感嘆——《寒露寒》導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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