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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冷靜期”爭議背后的幾個學術焦點

2020-02-25 16:26吳小英
婦女研究論叢 2020年4期
關鍵詞:婚姻個體家庭

吳小英

(中國社會科學院 社會學研究所,北京 100732)

《民法典·婚姻家庭編》因涉及普通民眾的私人生活,從征求意見稿面世到全國人大通過前后的一年多時間內(nèi)持續(xù)引發(fā)了民眾的超熱度關注,其中討論和爭議最多的是與離婚相關的條款。與婚姻法相比,民法典在訴訟離婚和協(xié)議離婚方面都調(diào)整或增設了時間門檻,總體方向是加大了訴訟或協(xié)議離婚的時間成本,以使當事人做出更加審慎的選擇。不過,公眾顯然對于更具日?;暮笳摺獏f(xié)議離婚登記條款的關注度更大,其中被媒體簡化為“離婚冷靜期”的設定,頗具聽覺沖擊力和網(wǎng)絡傳播力,因而在短時間內(nèi)成為全社會聚焦的熱詞。坊間有關此項的解釋和辯護、嘲諷和爭吵不絕于耳,甚至成為一段時間內(nèi)微信群和朋友圈“站隊”“撕裂”的新選項。不過,筆者不想加入簡單的“站隊”游戲,也無意摳析法條的細節(jié)或者預測未來可能對婚姻市場的影響,本文只想從社會學角度對這些爭議背后體現(xiàn)的家庭及其政策相關的學術焦點做一簡單梳理,或許有益于立法者及爭議各方更好地反思與相互理解。

焦點一:婚姻的穩(wěn)定性與滿意度

根據(jù)相關立法專家的介紹,“離婚冷靜期”(以下簡稱“冷靜期”)是在國內(nèi)近10年離婚率不斷攀升的背景下出臺的,主要針對兩個特點:一是離婚者當中選擇協(xié)議離婚的比例快速增長;二是離婚當事人的婚齡越來越短,其中結婚后5年內(nèi)離婚的年輕人比重相當可觀。因此,民法典將離婚“干預”的措施瞄準在登記離婚的流程,初衷是為了盡可能減少草率型、沖動型離婚,增加協(xié)議登記離婚的程序制約條件。盡管專家一再解釋說這一條款只是給當事人增加了30天的自我審查和考慮期,并不違背或反對離婚自由原則,然而網(wǎng)絡上的洶涌反饋顯然有些出乎他們的意料。

來自反對者的第一個靈魂拷問是:就算閃婚閃離,有什么不好?這一提問顯示的背后信息是:有著“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的古老傳統(tǒng)、崇尚“勸和不勸離”的中國社會,如今在對婚姻的持久性與穩(wěn)定性的追求上業(yè)已喪失了共識的土壤。換句話說,關于好的婚姻的標準已然發(fā)生了變化,從單純的白頭偕老轉變?yōu)楫斒抡咴诨橐鲋械膫€體感受,婚姻滿意度而非婚姻長久度已躍升為衡量婚姻質量的最重要指標。從這種意義上說,不論是西方教堂婚禮上那著名的無論貧窮富貴、疾病健康都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的誓詞,還是中國婚禮上百年好合、長長久久的祝詞,早已蛻變?yōu)橐环N猶如“心想事成”般浮夸的祝福,或者僅僅成為一種開啟婚姻生活的紀念儀式。

對于婚姻持久性至上標準的退讓,意味著對婚姻神圣性的驅魅,這一過程其實是伴隨著現(xiàn)代性而自然產(chǎn)生的,其根基恰恰在于婚姻的情感主義和個體選擇的興起。美國社會學家安德魯·切林(Andrew Cherlin)稱之為婚姻的“去制度化”(deinstitutionalization)趨勢,意味著婚姻中的個體越來越希冀擺脫家庭角色規(guī)范的羈絆,將從親密關系中獲得情感陪伴和個體所需的自主發(fā)展空間視為更重要的婚姻訴求。這種觀念的變遷,伴隨著離婚的道德審判以及污名化的式微,也在某種程度上為離婚的日?;约皢斡H、同居等多元化婚姻和親密關系形式的出現(xiàn)掃清了障礙。人口學家則從宏觀意義上將之概括為第二次人口轉型在婚姻形態(tài)和關系上的重要體現(xiàn),這意味著離婚率的上升從根本上已被認定為社會和人口變遷過程中的不可逆轉之勢,只是在不同社會、階層、年齡、文化中可能有各自不同的呈現(xiàn)方式和節(jié)奏。

然而,承認并接納在中國轉型時期愈加突出的婚姻脆弱性,并不意味著人們放棄了對于理想型婚姻的追求。而完美婚姻的要件,除了個體的主觀滿意度之外,對于婚姻穩(wěn)定性的預期從來都不是一個可有可無的目標。民間所謂“靠譜的人”(Mr.Right)或者“靠譜的婚姻”(perfect marriage),包含的恰恰是幸福和長久兩個方面。只不過在現(xiàn)實中二者得一已屬不易,又有多少人有造化二者兼得?對于離婚的價值判斷持不同態(tài)度的人,或許差異只在于對婚姻中這兩個方面重要性的排序不同,即當婚姻的穩(wěn)定性和滿意度不可兼得時如何取舍的問題。這種取舍的差異常常被解釋為家庭主義和個體主義的分野,其中以穩(wěn)定性為先的更注重婚姻的秩序和家庭的完整性,以滿意度為重的則更強調(diào)婚姻中個體的自主性和主觀感受,前者體現(xiàn)了前現(xiàn)代社會通行的主流觀念,后者則更符合當下流行的中產(chǎn)階層意識形態(tài)。

因此,單純追問離婚率上升是好事還是壞事可能意義不大。作為現(xiàn)代化的伴生物,有人認為它體現(xiàn)了社會進步和個體自由的增長而歡欣鼓舞,也有人認為它會給婚姻這種制度和形態(tài)帶來致命威脅甚至引向解體而憂心忡忡。對于個體來說,無論秉持哪一種立場都無可指摘,因為那只是個人生活境遇下的一種權衡和選擇。但對立法者而言,“冷靜期”的設定即便對于降低離婚率、“挽回”那些看似并未真正破裂的婚姻究竟能起到多大作用還是未知數(shù),但是他們更看重的或許是傳達一種主流的婚姻價值觀和家庭意識形態(tài),即在婚姻秩序和婚姻質量之間,政府顯然更關心前者,而個體通常更關心后者。這種取舍在世界范圍內(nèi)并不存在明顯差異,因此在本次爭論中,當許多法學界人士以文本為據(jù)指出中國式離婚相比世界上其他國家而言在程序上更加輕松易得時,這一結論并不令人驚訝。

至此,問題的重點不在于“離婚究竟好不好、繼而有沒有必要進行干預”,而在于“當離婚成為婚姻不可避免的結局之一時,到底誰說了算”的問題。這就引出反對者的第二個靈魂拷問:離不離婚是自己的事,別人管得著嗎?

焦點二:婚姻的私人性與公共性

與以往相比,21世紀以來的中國社會更加注重對隱私的保護和對個人生活方式的尊重,婚姻和家庭生活日益退回到私人生活領域。除了“明星”“老板”等特殊群體之外,普通人的結婚、離婚確實已歸屬個人和家庭的私事,旁人甚至鄰居、領導、單位和社區(qū)都無權過問,盡管“逼婚”與“反逼婚”的存在說明婚姻的私人邊界并沒有想象得那么清晰,然而針對反對者提出的離婚屬于私事、國家管得太寬的質疑,結論是肯定的——國家真的管得著,而且從未中斷過。也就是說婚姻同時還有另一面,就是它的公共性。

事實上,無論在傳統(tǒng)社會還是現(xiàn)代社會,婚姻都有其公共性的一面,因此,婚姻的締結必須有見證人在場,傳統(tǒng)社會中的婚禮就是這樣一個“昭告天下”以獲得婚姻合法性的場合和儀式,只不過現(xiàn)代社會中這種授予權被政府接管,當事人無論結婚還是離婚,只要有政府相關部門發(fā)放的“結婚證”“離婚證”就獲得了合法性,從而受到相關制度法規(guī)的保護和約束?!俺蹲C”的行為本身就意味著當事人將婚姻的一部分權利讓渡給了公共管理部門,同時也享受到了制度帶給他們的福利。因此,婚姻這個貌似越來越私人化的組織和模式,其實一直以來并未脫離國家的管制。除了親密關系的承載方式以及再生產(chǎn)的工具之外,它的核心還是一種制度。以婚姻和血緣關系為基礎的家庭及其相關政策,已成為國家治理中一個常用的手段。也正因如此,與婚姻家庭相關的每個政策法規(guī)的調(diào)整,都會對普通人的日常生活產(chǎn)生深遠的影響。因而,問題的重心也許不在于政府能否干預,而在于以何種方式干預。

社會學家謝宇在最近一次關于中國家庭變遷的報告中指出,經(jīng)過十幾年的家庭追蹤調(diào)查和研究發(fā)現(xiàn),盡管中國出現(xiàn)了與西方類似的第二次人口轉型特點,包括單身和同居者增多、結婚推遲、離婚率上升、生育意愿下降等,家庭看起來更加強調(diào)個人自由和個體需求的滿足,但與西方發(fā)達國家相比,中國總體上依然是個普婚普育且離婚率相對不高的社會。只不過如今“門當戶對”越來越受到重視,婚姻也日益蛻變成為社會經(jīng)濟地位敏感的單位,也就是說并非所有人都能“結得起婚、離得起婚”。從這個意義上說,民法典中“冷靜期”的出臺,倒是看到了婚姻本身在這個時代的脆弱性與復雜性。但是,離婚問題歸根到底是與結婚問題關聯(lián)在一起的,單純聚焦離婚率之高低并企圖為之設置“柵欄”,并不能從根本上解決甚至緩解對于婚姻變動起到更重要作用的那些結構性難題。這些難題包括城鄉(xiāng)、階層、性別差異和分化帶來的對于家庭內(nèi)部權力關系的影響,人口流動導致的家庭離散和成員疏離的后遺癥,以及個體與國家之間對于婚姻的功能定位和預期的南轅北轍……

因此,看起來更讓人憂心的,不是離婚率的高低,而是結婚本身越來越喪失了正當理由。東亞一些學者針對日韓結婚率、生育率長期低迷的狀態(tài),提出“壓縮的現(xiàn)代性”解釋框架,指出家庭在這種急速變遷的背景下不再是一種可利用的社會資源,而是成為一種風險來源,因此不婚不育的“去家庭化”選擇是現(xiàn)代社會中年輕一代個體為了規(guī)避風險而作出的一種理性逃離。其實中國目前都市社會中結婚年齡的一再推遲、同居比例的劇增,以及所謂“空巢青年”的大量出現(xiàn),也顯示了這樣一種趨勢,即使只是短暫的逃離。而從社會治理的層面上看,這種風險很大程度上來源于所謂“制度化的家庭主義”,即隨著全球化時代市場的挺進與國家的后撤,家庭成為公共領域中福利責任分擔的重要伙伴,尤其是成為養(yǎng)老和育兒照料的主要承擔者而面臨著巨大的壓力,這些都使得婚姻在某種程度上越來越成為一項奢侈而沉重的選擇。從經(jīng)濟學的角度看,若婚姻這種契約關系的投資成本越來越高,而回報卻難以把控,甚至隨時有可能遭遇破產(chǎn)的風險,則無論對于個體還是社會來說都免不了對其望而卻步。從這種意義上說,離婚干預制度有可能導致兩種完全相反的結果:對那些更看重婚姻滿意度的人來說,由于“冷靜期”的想象增大了離婚的沉沒成本而增加了結婚的機會成本,可能導致他們從審慎離婚走向審慎結婚;而對那些更看重婚姻穩(wěn)定性的人來說,由于“冷靜期”的藍圖降低了離婚的風險進而連帶著降低了結婚的風險,可能導致他們從離婚保護的想象走向積極結婚的預期。

當然這只在推理意義上成立,現(xiàn)實的婚姻實踐中一個30天的“冷靜期”措施,并不能給整個社會的婚姻走向帶來多大影響。之所以說中國目前不太可能走向西方所謂的“單身社會”,一個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對于中國人而言,婚姻總體上還是一個紅利或者被視為一個對多數(shù)人利好的特權制度,尤其是相對于那些還在為同居者權利而爭取、為單身女性生育權而呼吁、為同性婚姻合法化而努力的人群來說,這是不爭的事實。盡管婚姻的脆弱性已經(jīng)提示人們,家庭不一定是充滿凝聚力和溫情的安全港灣,然而對于普通民眾來說,家庭又何嘗不是那份最不可或缺而又唯一不設準入門檻的寶藏級資源?尤其在國家的社會保障支持力度尚不足以滿足個體生命歷程的需求、政府將越來越多的責任和負擔下沉到家庭的制度背景下,婚姻成為助益?zhèn)€體獲取福利支撐的重要渠道和工具,由此婚姻的私人性也在不斷擴張中完成了其公共性的社會輸出。因此也可以說,個體與國家之間的博弈造就了紛繁復雜的婚姻和家庭實踐形態(tài),誰都不能置之度外。而關于離婚干預的制度調(diào)整,只不過是新時期開啟的又一輪協(xié)商的試探。

焦點三:“前浪”與“后浪”的話語權之爭?

在關于“冷靜期”的爭論中,來自反對者的最尖銳意見,其實并非離婚干預是否限制了離婚自由,而在于協(xié)議離婚背后關于“沖動”和“冷靜”的假設,被網(wǎng)民認為是以長輩為主體的立法者針對年輕人設置的充滿父愛主義的、“爹味十足”的法條。這種詞匯和敘述方式像極了中國家庭內(nèi)部常常出現(xiàn)的場景:父母以過來人的身份、打著“為你好”的旗號逼迫子女以他們安排的方式去完成自己的事——立法者在此似乎充當了人們熟悉的家長形象,所謂“有一種冷叫媽媽覺得你冷”“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這些網(wǎng)絡上流行的“?!背浞址从沉恕昂罄恕睂τ凇扒袄恕币詯壑x控制和壓迫的反感,也體現(xiàn)了當下社會和文化中代際沖突的普遍性。因此也有人將這次“冷靜期”的爭議描述為“前浪”與“后浪”之間的話語權之爭。

從世界范圍內(nèi)看,代溝和代際沖突早已成為20世紀以來最令人矚目的主題之一,原因在于社會變遷的劇烈導致知識和價值觀在不同代之間的迅速分化和多元化。斷代的時間越來越短,從幾十年、十年,到如今恨不得不足五年就算一代,以致用“××后”這樣的出生年代劃分都已經(jīng)不夠用了,這是因為全球化和互聯(lián)網(wǎng)技術的數(shù)字鴻溝加速了代際分化,同時也形成了思想和文化上多元主義和部落主義的盛行。權威的消解不僅僅是當下社會價值觀的常態(tài),也是變遷中的家庭面臨的一個困境。許多家庭研究學者發(fā)現(xiàn),中國在市場化轉型之后出現(xiàn)的家庭變革似乎很難完全用單一的西方經(jīng)典家庭理論得到詮釋,因而在家庭的核心化、平等化、個體化之外,也出現(xiàn)了家庭的網(wǎng)絡化、流動性、雜糅性等新的敘述方式。其中關于代際和親子關系特征的描述最為吊詭,由傳統(tǒng)的反饋或接力的二元模式,替換為向下傾斜的“協(xié)商式親密關系”。這種被閻云翔稱為“下行式家庭主義”或者“新家庭主義”的共同體模式,描繪了中國家庭在應對社會轉型壓力時所呈現(xiàn)的代際關系的復雜性和矛盾性:一方面是風險共擔下的親權回歸和代際親密互動;另一方面又在協(xié)商中小心翼翼地護衛(wèi)著個體的自主性免受傷害。這表明“前浪”與“后浪”在私人生活中的立場并非總是沖突的,他們也是“相愛相殺”的隊友甚至共謀者。

因此,有關“冷靜期”的爭議,與其說是“前浪”與“后浪”的話語權之爭,不如說是對婚姻中權力關系的不同理解和期待。面對婚姻中出現(xiàn)的問題,當事者雙方并非一定具有同等的討價還價能力,離婚與否給雙方帶來的預期也不盡相同。因此,作為協(xié)議離婚基礎的協(xié)商,很多時候可能并非彼此真正達成了共識,只不過是弱勢一方放棄了自己本應有的權利和利益換來的“止損”行為。這也正是一些法學界人士擔心協(xié)議離婚流程太過簡易有可能造成顯失公平的結果,因而建議采納“冷靜期”作為緩沖設置的初衷之一。從這個意義上說,增設一個月的時間門檻不如理解為一種“試離婚”的預警,這一流程雖說并未打破由當事者自主約定的協(xié)商性質,但由于加上了政府給定的時間門檻這個第三方砝碼,卻有可能重建婚姻關系談判中微妙的權力平衡,因為它等于給婚姻的解除增設了一個30天的“倒計時”。

如此看來,離婚干預的反對者可能是自由主義理念的崇尚者,他們相信婚姻的存續(xù)或解體可以通過當事人之間的個體協(xié)商達成心愿,也就是說相信“我的婚姻我做主”在實踐中是可以實現(xiàn)的;而支持者顯然沒有那么理想主義,他們或許體察到了婚姻作為社會權力關系的延伸所具有的不可撼動的結構性力量,因而認定所有婚姻都是有缺陷的,需要通過實踐中的調(diào)試、磨合、經(jīng)營甚至治療才能得以延續(xù),而這個過程中親密關系之外第三方的介入可能起到關鍵性作用,無論是政府、法院、咨詢師還是相關服務機構甚至家庭。因此,我們看到不同行業(yè)和學科對于“冷靜期”的態(tài)度差異遠比“前浪”與“后浪”之間的分歧更加明顯。與此同時,我們也看到市場化以來作為家庭政策一部分的婚姻制度和法規(guī)條例所呈現(xiàn)的變化趨勢,戴慧思(Deborah Davis)稱之為婚姻的“私人化”(privatization)傾向,即更強調(diào)婚姻中個體的自主性以及彼此的自愿合約關系,而婚姻制度中一向最看重的對于性忠貞的監(jiān)督和對共有財產(chǎn)的堅持原則都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削弱,這在21世紀以來最高人民法院出臺的關于夫妻財產(chǎn)分割的三個司法解釋中得到淋漓盡致的體現(xiàn)。黃宗智將圍繞這些司法解釋所引發(fā)的社會爭議概括為個人主義的立法趨勢與家庭主義的司法實踐之間的張力,這種張力在本次“冷靜期”的爭議中也有所體現(xiàn)。

總之,有關“冷靜期”的爭議揭示了不同人群在婚姻觀上的多樣化立場和態(tài)度分歧,提示未來的婚姻家庭政策體系還有不斷修訂或完善的空間,因此爭議本身不是件壞事。至少人們可以達成這樣一種共識:婚姻作為一種生活方式,無論結婚還是離婚,都不是理所當然的唯一選擇,因此,婚姻作為一種制度,也需要檢討其背后的理念和意識形態(tài)的適切性,以免使政策法規(guī)成為“不結果子的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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