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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時期江蘇的田廢地棄問題述論

2019-12-15 20:16:45
安徽史學 2019年6期
關鍵詞:荒田長洲田地

(湖南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湖南 長沙 410081)

傳統(tǒng)中國社會以農(nóng)業(yè)立國,土地的荒熟與人口的多寡,不僅是衡量經(jīng)濟發(fā)展水平的重要標尺,而且是決定社會秩序是否常態(tài)化的基本參數(shù)。在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史上,土地的荒廢始終與災荒、戰(zhàn)亂以及各類人禍因素密切關聯(lián)。明清之際,由于歷經(jīng)長時間的戰(zhàn)亂和經(jīng)常性地發(fā)生自然災害,全國各地田土拋荒數(shù)額驚人,至清初,荒地墾復和農(nóng)業(yè)經(jīng)濟恢復的步伐極為緩慢,清代在農(nóng)業(yè)開墾史上規(guī)模最大,問題最多,失敗的教訓和成功的經(jīng)驗也最多。學術界對于清初荒政的研究,在總體把握的基礎上,既注意制度切入和得失評析,又不乏相應的數(shù)據(jù)分析,但迄今不見有專文討論康熙年間江蘇荒政的得失。

一、天為之荒,人為之荒:康熙時期江蘇的田廢地棄及其成因

自明代崇禎時起,全國耕地面積較原額就大幅度減少,農(nóng)民離鄉(xiāng)棄土,流民成群。據(jù)梁方仲統(tǒng)計,天啟六年,全國田土原額為7439319頃,順治八年,全國耕地數(shù)量降至2908584.61頃,僅及明末耕地面積的39%。(1)梁方仲:《中國古代戶口、田地、田賦統(tǒng)計》,上海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248頁。明末清初,江蘇各州縣科糧田畝也呈現(xiàn)了大面積減少趨勢,萬歷四十八年,蘇州府實在科糧官民田地共一十萬八百六十四頃三畝八分一厘一毫(2)同治《蘇州府志》卷12《田賦一》,江蘇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第313、315頁。,至順治二年,蘇州府田額減至六萬二千七百三十頃四十九畝五分三厘七毫。(3)同治《蘇州府志》卷12《田賦一》,江蘇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第313、315頁。順治九年間,江南的海州、沭陽、邳州、桃源等州縣,土地拋荒大多在六成以上,有的甚至超過八成、九成。(4)彭雨新:《清代土地開墾史》,農(nóng)業(yè)出版社1990年版,第6—7頁。

明末清初全國土地拋荒,主要是由戰(zhàn)亂造成的,而水旱災害的頻發(fā)也加重了土地荒蕪的程度,清人通常將這兩類土地拋荒歸之為“天為之荒”。而康熙時期,江蘇地區(qū)的田荒地棄既有“天為之荒”,又有“人為之荒”。“天為之荒”主要分兩類情形:其一,由于地質(zhì)等原因造成地面坍陷田地被水吞噬,其二,因洪澇災害等導致的田地被水淹沒,包括田地坍沒、陸沉水底等?!叭藶橹摹眲t是清廷決策和地方行政中造成的田廢土棄,如遷海、公占等。另外,水利失修、百姓逃亡造成的田荒地廢,既有天為的因素,更有人為的影響。

坍沒是近水地帶受水侵襲或因地質(zhì)原因造成的地面坍塌,清代史志材料往往將這類現(xiàn)象稱為“坍荒”,嚴格地說,此田土之糧額雖在版籍之中,但屬于“無是田而有是糧,其地在波濤之外”(5)康熙《常熟縣志》卷8《田賦》,江蘇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第148、147頁。,不屬于地荒,而算得上是土沒。

宋元以來,江蘇近海、濱湖、瀕江地方坍沒時有發(fā)生。嘉靖十八年,嘉定縣海水大溢,“平地涌波三丈,瀕海田多坍沒,損糧至三千八百余石”。(6)萬歷《嘉定縣志》卷17《雜記》,臺灣學生書局1987年版,第1073頁??滴鯐r沿江田土坍沒亦復不少,崇明縣的近江地方“江田浮涌,坍漲不?!保綀A一百五十里內(nèi),不得不移表補里。(7)沈寓:《治崇》,《皇朝經(jīng)世文編》卷23,《魏源全集》第14冊,岳麓書社2004年版,第449頁??滴跞?,江省各衛(wèi)“屯糧以十六衛(wèi)計之,有坍江拋荒米二萬余石有額無征?!?8)韓世琦:《戶屬催征不得疏》,《撫吳疏草》卷38,清康熙五年刻本,《四庫未收書輯刊》八輯7冊,北京出版社1997年版,第607頁十三年,朝廷命停征丹徒、金壇二縣十一年部分逋賦,其中就包括丹徒坍入大江田四十余頃,金壇荒田七百二十余頃。(9)《清圣祖實錄》卷46,康熙十三年二月戊戌,《清實錄》第4冊,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600頁。濱湖坍沒也經(jīng)常發(fā)生,“吳江一邑地濱太湖,凡傍湖臨水田地,波浪沖擊,坍漲靡常”。(10)《清圣祖實錄》卷288,康熙五十九年六月乙酉,《清實錄》第6冊,第805頁。華亭、婁縣、青浦、常熟等縣逼近海洋、大江與濱臨黃浦之田地,由于常年被風濤沖擊,日削月消,“高處略有田形,岸址微露可稽,低處坍沒無形,竟成巨浸,無形可丈”。(11)康熙《常熟縣志》卷8《田賦》,江蘇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第148、147頁。這些“坍荒”地土,很多難以勘核具體畝數(shù),有的永遠沉沒于江海湖水之中。

水災是造成南方各省田土廢棄失耕的主因之一??滴鯐r期,江蘇共發(fā)生過各類自然災害63次,其中水災最多,凡43次。(12)陳振漢、熊正文等:《全國各省(區(qū))自然災害發(fā)生數(shù)統(tǒng)計表》,《清實錄·經(jīng)濟史資料·農(nóng)業(yè)編》第2冊,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年版,第886頁。筆者根據(jù)《淮安府志》統(tǒng)計,康熙年間,淮安府所屬州縣有21個年份發(fā)生過水旱各類災害,且以水災為多??滴跏拍?,常州府屬之無錫、武進兩縣,“大雨二十余日,城市可以行舟,鄉(xiāng)村稍低者悉蕩沒無遺”(13)康熙《常州府志》卷3《祥異》,江蘇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第66頁。;二十年夏,蘇松常鎮(zhèn)四府,“淫雨連綿,河流四溢,田地在在沈渰,廬舍更多漂沒”(14)同治《蘇州府志》卷11《水利三》,第292頁。;二十三年,康熙帝初次南巡,“御舟過高郵湖,見民間田廬多在水中”。(15)《清圣祖實錄》卷117,康熙二十三年十月甲寅,《清實錄》第5冊,第223頁。

永樂以后,實行抑黃入淮濟運,人為地阻斷黃河行程,黃、淮、運三河匯于一隅,“黃高勢陡,遂闖入淮身之內(nèi)”(16)王士性:《廣志繹》卷2《兩都》,中華書局1981年版,第25頁。,造成江淮流域水系紊亂,洪澇災情更加嚴重??滴跏四?,總河靳輔反映,因黃河南徙,山陽、寶應、高郵、江都,“河西低洼之區(qū),盡成澤國者,六百余年矣”。(17)《清圣祖實錄》卷82,康熙十八年七月甲午,《清實錄》第4冊,第1044頁。由于清水潭屢沖屢決,“山陽、高郵等七州縣田地被水淹沒,十余年來,每歲損課數(shù)十萬兩”。(18)《清圣祖實錄》卷80,康熙十八年四月壬午,《清實錄》第4冊,第1028頁。

域內(nèi)江河湖港壅塞,堤壩堰閘傾廢,水利設施調(diào)節(jié)水旱的功能缺失,也是江南水患頻發(fā)的重要原因。(19)惠士奇:《荒政》,《皇朝經(jīng)世文編》卷41,《魏源全集》第15冊,第309頁。清初以來,江蘇很多地方原建的堤壩堰閘因年久失修成為虛設。如京口至武進奔牛地方利用閘座收蓄潮水,丹陽西北三十里有滾水壩四座,康熙時皆年久傾廢,“有閘形尚存而不能蓄水者,有僅存基址而遺石數(shù)塊者,是潮之進也,固任其進,而潮之退也,亦任其退”。(20)乾隆《鎮(zhèn)江府志》卷55《河工疏稿》,江蘇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第643頁。康熙十五年,總漕帥顏保疏報,淮揚兩岸的石土河堤潰決甚多,高家堰堤壩,“狂風巨浪沖決之處,或數(shù)丈、或數(shù)十丈不等”。(21)《清圣祖實錄》卷61,康熙十五年六月丁卯,《清實錄》第4冊,第795頁。常熟、江陰、武進、丹徒各縣“沿江通潮干河,最有益于農(nóng)田”,亦年遠淹廢。無錫、宜興可達太湖之河瀆,金壇、丹陽可接練湖之水澤,太倉連接天下之運道,“其間淤塞者或數(shù)百丈,或數(shù)十里”。(22)慕天顏:《水利足民裕國疏》,《皇朝經(jīng)世文編》卷26,《魏源全集》第14冊,第524頁。常熟之白茆港,“自明季失修,湮塞成陸,旱則潮汐不通,潦則渲泄無路”,武進孟瀆河系常鎮(zhèn)諸水歸江要道,因年久失修,河身壅塞,武進以西,丹陽以東,宜興、金壇以北諸水,“歸江阻遏,于是并災,人力難施矣”。(23)同治《蘇州府志》卷11《水利三》,296頁。

明末以來,江南各州縣因人戶逃亡導致田土拋荒的情形十分嚴重。清初,長洲“逃絕日多,田畝荒蕪日甚?!?24)蔡方炳:《長洲清田紀事一》,《皇朝經(jīng)世文編》卷31,《魏源全集》第14冊,第767頁。由于人戶大量逃亡,宜興已是“民無生氣”。(25)儲方慶:《荒田議》,《皇朝經(jīng)世文編》卷34,《魏源全集》第15冊,第15—16頁。康熙年間,自然災害頻發(fā),導致一些民戶四處漂泊。慕天顏認為,康熙前期的蘇松田荒地棄,既有天災的因素,又有人為的原因,“或系地土磽瘠,不能耕種,或因歲兇失收,民逃廢棄”,而里甲之內(nèi),凡有荒坍,民戶畏懼賠累,“每多畏懼而逃,必致拋荒日甚”。(26)康熙《常熟縣志》卷8《田賦》,第147、135,135頁。

明清江南百姓逃亡的原因是復雜的,但不能忽視地方賦重的問題??滴跄觊g的重賦壓力,導致蘇松百姓“富者貧,貧者逃”。江撫湯斌認為,蘇松之版荒,“非盡石田不可耕也,只因田不抵賦,力難任役,一戶逋逃,數(shù)家株累,小民畏懼而不敢承佃”。(27)同治《蘇州府志》卷12《田賦一》,第321頁。長期在江南任職的慕天顏,曾不無警示地說:“今日如此,真饑不即拯救,竊恐老弱空填溝壑,壯健疾貧思逞,不僅棄土逃亡也。”(28)光緒《丹徒縣志》卷12《恤政》,江蘇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第230頁。

遷海是清廷帶給沿海居民的一場民生災難,屬于典型的“人為之荒”,導致沿海州縣土地成片拋棄。據(jù)《崇明縣志》記載,順治十八年,“以海賊巢踞,撤山前、永興、大安、野鵝、聯(lián)福、新興六沙”,共除田、蕩、涂1944.26頃。(29)民國《崇明縣志》卷6《經(jīng)政·田制一》,臺灣成文出版社1975年版,第225頁??滴醭酰缑?、靖江、丹徒、丹陽諸邑濱海居民遷往內(nèi)地,“所棄界外田者三千八百余頃”(30)同治《蘇州府志》卷68《名宦一》,第779頁。,奉遷各州縣“民遷賦缺,拋棄田畝”(31)《清圣祖實錄》卷9,康熙二年五月庚寅,《清實錄》第4冊,第148頁。,丹徒縣“遷過六沙,共棄田地灘一千八百一十頃四十畝八分四厘五毫”。(32)韓世琦:《請豁沙民棄地缺額疏》,《撫吳疏草》卷14,《四庫未收書輯刊》八輯6冊,第193頁。海州、云臺山“自從禁海,遷移居民,地方廢棄”。(33)《清圣祖實錄》卷68,康熙十六年七月己卯,《清實錄》第4冊,第867頁。十年之后,清廷命沿海各省陸續(xù)復界,海州、云臺之棄地亦許復業(yè),但據(jù)江寧巡撫慕天顏反映,“江南棄沙雖已復業(yè)過半,尚有界外未復之洲,實則在大江口內(nèi),而不在外洋”(34)慕天顏:《請開海禁疏》,《皇朝經(jīng)世文編》卷26,第536頁。,成為荒地棄沙,仍未恢復。

公占之荒系因公占用民地導致的田土廢棄,“公占者,馬路、橋梁、烽墩、土堡、營房等類是也”。(35)慕天顏:《浮糧坍荒二弊議》,《皇朝經(jīng)世文編》卷32,《魏源全集》第14冊,第801頁。清初以來的公占,可分為政府因公占地、軍工征用土地、水利修造挖廢土地、集市興建公益占地等等。順治以來,因海氛未靖,“一切沿海沿江城池、墩堡,關系封疆之重,尤為時加飭備”,如金山等處城垣的議定改遷,柘林、青村、南匯各處城堡的修葺完工,黃浦口、官廳、炮臺規(guī)劃修造。(36)韓世琦:《報沿海颶潮災異疏》,《撫吳疏草》卷25 ,《四庫未收書輯刊》八輯6冊,第706頁?!跋蛉哲姍C倥傯,不問何人產(chǎn)業(yè),圈劃筑造,地已入于公家”,民戶“無田可耕,無租可收,無人可問,民已失業(yè)”。(37)康熙《常熟縣志》卷8《田賦》,第147、135,135頁。常熟地近海濱,“惟煙墩、馬路,時須修葺”。常熟分縣以前,有煙墩42座,馬路130里(38)陶貞一:《常熟分縣條議》,《皇朝經(jīng)世文編》卷18,《魏源全集》第14冊,第174頁。,而太倉、昆山、嘉定、上海等州縣亦因馬路、烽墩、營房、土堡修造占用部分民田,長洲、丹陽、武進、無錫等縣,“逼近官塘之處,又有馬踏荒田”(39)慕天顏:《浮糧坍荒二弊議》,《皇朝經(jīng)世文編》卷32,《魏源全集》第14冊,第801頁。,都屬于軍用性質(zhì)的公占。江南各地的市鎮(zhèn)墟場發(fā)展也需占用一定的土地。水利修造也會占用一定數(shù)額的田地,甚至數(shù)額驚人,如康熙三十二年,據(jù)察勘河工吏部尚書熊賜履等疏言,淮、揚、鳳、徐四府州所屬之高郵、山陽等十二州縣,并淮、大二衛(wèi),開河、筑堤、建閘、栽柳,拋廢田地三千七百二十八頃三十七畝有奇。(40)《清圣祖實錄》卷158,康熙三十二年三月癸丑,《清實錄》第5冊,第743頁。

二、康熙年間江蘇的荒地清核及數(shù)據(jù)分析

明末清初的江南荒地,大體有老荒和新荒之別,“老荒乃勝國末年災荒廢棄”(41)黃六鴻:《?;萑珪肪?0《清丈部》,《官箴書集成》第3冊,黃山書社1997年版,第325頁。,但更多的是由兵禍造成的老荒,“兵燹之后,人亡地棄,久成榛莽”。新荒則屬“偶值歲兇,人民流離,漸致拋荒”。(42)黃六鴻:《養(yǎng)民四政》,《皇朝經(jīng)世文編》卷28,《魏源全集》第14冊,第609頁。萬歷末年,太倉、常熟兩縣各有荒田數(shù)萬畝,常熟的荒田主要分布于上十四都、二十二都、四十都等處(43)《江蘇省明清以來碑刻資料選集》,上海三聯(lián)書店1959年版,第561、564—565頁。,其中上十四都地處常熟西北,位置傍海,“民頑糧欠,田地荒蕪,草莽成區(qū)”,海濱有瘠田七千余畝,“向來拋荒”。(44)《江蘇省明清以來碑刻資料選集》,上海三聯(lián)書店1959年版,第561、564—565頁。康熙時,宜興張公洞等處“滿目荊榛,難施耒耜”,這一帶“故明末年被山賊盤踞,以致鄉(xiāng)農(nóng)逃竄,田地拋荒”(45)康熙《常熟縣志》卷8《田賦》,第147頁。,屬于老荒。

康熙前期,常熟、太倉、嘉定等州縣皆有連接成片的版荒地,“一望荒涼,人煙俱絕,高者水源不到,竟成石田,低者沙礫不毛,全無圍岸”。(46)康熙《常熟縣志》卷8《田賦》,第147頁。江蘇地形地勢復雜,“有地處極高,遇旱則無水可戽者,有地處極低,則潦連禾漂沒者”。(47)慕天顏:《浮糧坍荒二弊議》,《皇朝經(jīng)世文編》卷32,第801頁。宜興荒地多在山澤間,順康之際,“竊發(fā)之奸在在皆有,而宜尤甚,故濱湖帶山之地,居民失業(yè)而竄于城市,田之荒者以數(shù)萬計”。(48)儲方慶:《荒田議》,《皇朝經(jīng)世文編》卷34,第14頁。長洲、上海各縣則多坍荒,長洲濱湖地區(qū)因常受風濤沖擊,積漸坍沒,土地被水吞噬亦多。(49)蔡方炳:《長洲清田紀事一》,《皇朝經(jīng)世文編》卷31,第768頁。

清初即已推行定期清丈田畝,以明荒熟。順治時,對隱占田地進行清查,旨在加強賦籍整理和增收賦稅。順治十二年,經(jīng)戶部覆準,“州縣錢糧與原額相符者毋再紛更,其缺額地方于農(nóng)隙時州縣官親率里甲丈量?!?50)光緒《清會典事例》卷165《戶部·田賦》,中華書局1991年版,第2冊,第1101頁。

康熙二年,清廷差滿漢官員前往各省督促清丈,“大省差二、三員,小省差一、二員,遍歷府州縣親行確丈”,并限定各省兩年內(nèi)將田地荒熟之數(shù)造冊題報。兩年期滿以后,江蘇各州縣“冊結(jié)尚無完報”。(51)韓世琦:《清丈田地查審人丁展限疏》,《撫吳疏草》卷52 ,《四庫未收書輯刊》八輯8冊,第550—551頁。慕天顏曾疏報康熙前期田地清丈未能定期開展的原因:“止因兵興以來軍務倥傯,前撫臣無暇親勘,故議暫?!?。(52)同治《蘇州府志》卷12《田賦一》,第319頁。各州縣的清丈在慕天顏撫蘇以后陸續(xù)進行,并首先從長洲開始,待長洲清丈完成之后,遂命“諸邑仿法推行”(53)蔡方炳:《長洲清田紀事一》,《皇朝經(jīng)世文編》卷31,第768頁。,但各地清丈并未很好地貫徹落實,荒熟數(shù)據(jù)多未查核上報。二十四年,湯斌任江蘇巡撫以后,還提到長洲之板荒、昆山之田糧、江海之坍田、邳州之沉地,“或事尚有待,或查報未明”。(54)湯斌:《臨行曉諭》,《皇朝經(jīng)世文編》卷20,《魏源全集》第14冊,第277頁。

地土熟荒耕廢的判定,原本并不復雜,但清初江南很多地方的田地不能簡單地以失耕與否來判定。宜興田地清丈前就明確了荒熟區(qū)分的標準:“田雖荒而近熟鄉(xiāng)者,農(nóng)弗勤也,不可以言荒。田雖荒而業(yè)主力任包賠者,無損于稅糧也,不可以言荒。田雖荒,而麗于山澤,可以收地利也,不可以言荒。三者之外,乃可以言荒矣?!痹摽h原報有荒田十萬畝,清丈核計后,“得板荒田三萬有奇”。(55)儲方慶:《饑民墾荒議》,《皇朝經(jīng)世文編》卷34,《魏源全集》15冊,第18頁。宜興原報可能存在虛假成分,但核荒的標準顯然造成了荒地數(shù)額的巨大出入。

康熙十八年,江蘇復行勘丈,慕天顏就本省版荒、坍荒、公占加以界定:“阡陌連綿,榛蕪沙礫,然后可稱版荒”,“江湖海畔沖沉水底,然后可稱坍荒”,“墩臺、馬路圍筑民田,然后可稱公占”,并強調(diào),一圩一號僅荒數(shù)畝,系惰農(nóng)棄業(yè),拋荒于熟地之內(nèi)者,不得以版荒開報,坍沒之地既已無從勘丈,地方應取通圩現(xiàn)存田號,勘核坍沒確數(shù),嚴禁“浮開頃畝,希幸混免者”,民地如屬公占,必詳考其由來,不得以官地指稱民地,混冒入冊。(56)康熙《常熟縣志》卷8《田賦》,第148、147、135、148頁。

本文的江蘇田地荒廢數(shù)據(jù)主要來自蘇、松、常等府的史志材料。清初蘇、松二府,“每年約有民欠本折三十余萬,內(nèi)荒坍、公占者居其一,浮糧難完者居其二”。康熙十三年,慕天顏向朝廷奏報的蘇、松、常三府坍荒田地數(shù)字為三千余頃。(57)同治《蘇州府志》卷12《田賦一》,第319頁。坍江、坍海、公占等荒沒田土一經(jīng)勘明實數(shù),地方即應疏請豁免荒田原有糧額,但江蘇各地的板荒、坍沒、公占田地,地方官并未及時請豁以致累民包賠,積逋難清。據(jù)慕天顏估算,蘇、松、常、鎮(zhèn)四府坍荒等田地錢糧的實際欠額,“未完各年錢糧不下數(shù)十萬”。(58)慕天顏:《浮糧坍荒二弊議》,《皇朝經(jīng)世文編》卷32,801頁。慕天顏二十年疏報,太倉、常熟、昆山、嘉定、華亭、婁縣、上海、青浦、宜興九州縣坍荒田地共有二千三百五十六頃五十三畝。嚴格地講,慕天顏疏報的九州縣荒地不僅限于坍荒情形,它們或?qū)俳竭h水、原為山賊盤踞的老荒之地,有的則屬于因逃亡而拋荒,“一區(qū)之內(nèi)比連數(shù)百畝或數(shù)十畝”,也有因逼近海洋、大江與濱臨黃浦以及諸湖,而被風濤沖擊坍沒(59)康熙《常熟縣志》卷8《田賦》,第148、147、135、148頁。,而且以上九州縣版荒坍沒等田畝實數(shù)超過2421頃,其中版荒以昆山縣為最多,共五百九十二頃一十八畝九分二厘五毫,坍沒則以華亭為最,坍沒田畝二十五頃六十五畝七分。(60)慕天顏:《題為湖水橫決、有熟田就荒可惜,謹具陳利病積弊,仰敕清勘升科便民裕國事》,《撫吳封事》卷8,清康熙刻本,第6—7頁。然而在三藩之亂爆發(fā)前的康熙十一年,上述九州縣加上長洲縣共十州縣的荒坍、公占田地卻不止此數(shù),據(jù)蘇、松、常三府報稱,“太倉、長洲、常熟、昆山、嘉定、華亭、婁縣、上海、青浦、宜興十州縣,荒坍、公占田地三千四十一頃有零”。(61)康熙《常熟縣志》卷8《田賦》,第148、147、135、148頁。

有些州縣單獨報送的田地荒坍數(shù)據(jù)也非常驚人,如康熙十三年的金壇就報有荒田七百二十余頃(62)《清圣祖實錄》卷46,康熙十三年二月戊戌,《清實錄》第4冊,第600頁。;儲方慶疏稱,宜興有荒田近十萬畝(63)儲方慶:《饑民墾荒議》,《皇朝經(jīng)世文編》卷34,第18頁。;康熙二十六年,昆、新二縣版荒、蘆草田蕩有三百九十八頃五十三畝余。(64)同治《蘇州府志》卷12《田賦一》,第321頁。因洪災水患導致的陸沉水底、地棄耕廢田畝數(shù)字則更為巨大,康熙十六年,宿遷楊家莊花山壩等處決堤造成二千四百余頃田地沉于水底,積淹涸出無期。(65)慕天顏:《題為決口地廢、賦役難支,吁懇題請蠲停以拯災黎事》,《撫吳封事》卷3,第34—35頁。據(jù)布政使丁思孔勘報,邳州一十五社田地因花山?jīng)Q口,黃河漫淹,水深數(shù)丈,田地四千二百四十頃七十九畝消涸難期,沭陽受積水沖淹則有二千八百余頃田地廢棄。(66)慕天顏:《題為積水浸淹不退、沉田額賦無征等事疏》,《撫吳封事》卷4,第4頁。

順治年間,江南的荒地數(shù)版荒、石田最為多見。順康年間,清廷督課地方官,獎勵墾荒不遺余力,“雖墾荒辟土之令時下”,卻未見有實效。(67)靳輔:《生財裕餉第一疏》,《皇朝經(jīng)世文編》卷26,第518頁。三藩之亂平定以后,江蘇的版荒之地仍大多未見墾復,徐秉義對太倉、嘉定、常熟、昆山、華亭、婁縣、上海、青浦、宜興九州縣三十萬畝荒地成因作了大致估計:“坍荒之數(shù)視版荒為少,公占之數(shù)視荒坍為更少”。(68)康熙《常熟縣志》卷8《田賦》,第148、147、135、148頁??滴鹾笃?,江蘇各州縣的版荒之地不斷墾復,近水地域的田土坍陷造成的耕地損失,成為土地廢棄的突出問題。康熙四十四年三月,據(jù)江蘇巡撫宋犖疏言,“吳縣逼臨太湖,波濤沖擊,坍沒田地一千七十畝有奇?!?69)《清圣祖實錄》卷221,康熙四十四年五月丙戌,《清實錄》第6冊,第228頁。康熙四十六年,據(jù)福建監(jiān)察御史王之瑚奏報,京口、丹徒“所有濱江沙潮田地皆被風潮沖沒”;據(jù)江寧巡撫于凖、兩江總督邵穆布疏報,丹徒、上元等十五州縣并太倉、鎮(zhèn)海二衛(wèi),“共坍沒田地一千一百七十八頃九十畝零”。(70)乾隆《鎮(zhèn)江府志》卷47《藝文四》,第420—421頁。

三、人為之弊:江蘇清荒、報荒、報墾的種種問題

自順治時起,江蘇在清荒、報荒、辨荒、墾荒諸方面積累了地方自身的經(jīng)驗,但也存在種種人為之弊,如清丈作弊、報荒造假、開墾成本高、攤賠累民等等,這些弊害不僅有損地方百姓的利益,而且影響到荒地墾復的實效。

“蠲荒之道,莫先于核實,莫急于不憚煩”(71)儲方慶:《荒田議》,《皇朝經(jīng)世文編》卷34,第15頁。,要核實各處田地荒熟情況,州縣須定期實地勘察,而田地清丈尤為關鍵,但清初的土地清丈時斷時續(xù),且弊端百出??滴鯐r,江蘇各州縣的清丈之弊,集中體現(xiàn)在經(jīng)辦吏役對墾荒百姓的勒索上,清丈造成可怕的后果:“開貪吏誅求之門,長蠹胥科派之術,無益于國計,徒擾于民生”(72)楊雍建:《請停丈量以蘇民困疏》,《皇朝經(jīng)世文編》卷31,《魏源全集》第14冊,第774頁。,“于是業(yè)戶有差催守候之擾,里胥有科斂酒食之費,弓正有囑托賄庇之需,而又跟隨多役,辦事諸人東西馳驚,以致農(nóng)業(yè)廢馳,稼殖蹂踐”。(73)黃六鴻:《?;萑珪肪?0,《官箴書集成》第3冊,第322頁。兩江總督郎廷佐曾特疏題參高淳知縣葉自燦,借清丈縱役私肥,“丈量闔縣田地,朦聽蠹胥,票催四十一里耆,假稱使費名色,每里科斂銀一二兩不等,名雖貯庫使用,實圖官蠹朋侵”(74)楊雍建:《請停丈量以蘇民困疏》,《皇朝經(jīng)世文編》卷31,《魏源全集》第14冊,第774頁。,以致民怨載道。

由于州縣官未按籍履畝稽察,奸吏猾胥與地方紳衿、勢豪內(nèi)外勾結(jié),導致田地清丈之后仍荒熟混冒。如長洲縣“田地荒熟混淆,都圖科則冗亂,每有豪強享利,偏累窮民,以致額賦歷年不能全完。”(75)慕天顏:《題為謹陳清理錢糧之法,請旨嚴飭遵行以裨國賦事》,《撫吳封事》卷3,第21頁。儲方慶認為,“奸民之所恃,在縣官不能履畝而稽耳,破奸民之所恃,然后可以釋愚民之所疑”(76)儲方慶:《荒田議》,《皇朝經(jīng)世文編》卷34,第15頁。,否則,土地清丈不僅無法實現(xiàn)其目的,而且會遭到地方的抵制??滴鯐r,清廷以廉干之吏沈恩為長洲知縣,主持土地清丈。為杜絕奸胥詐擾,沈恩先申明清丈禁令,又“履畝以稽業(yè)戶”,“擇士之端方正直有心計者任之,吏胥不得干與”,數(shù)月之間,眼見功奏其半。但沈恩的做法也遭到地方豪民奸胥的暗中抵制和中傷,于是“議論蜂起,或謂此事迂不必行;或謂勞民傷財,宜勿舉;或謂須概行丈量乃有濟,故難其說,總不利此事之成”。(77)蔡方炳:《長洲清田紀事一》,《皇朝經(jīng)世文編》卷31,第767—768、767頁。

報荒、報墾的弄虛作假,主要表現(xiàn)為指荒為熟、以熟作荒、真假混淆。明末以來,長洲縣猾胥奸民就串通作弊,“移輕重,改荒熟”。(78)蔡方炳:《長洲清田紀事一》,《皇朝經(jīng)世文編》卷31,第767—768、767頁。清初宜興的報荒則成了奸民猾胥玩法牟利的途徑,儲方慶指出:“今之所為荒者未必荒,其荒者又不能以荒告也,宜之荒田半為奸民攘利之窟,其實業(yè)荒田者,皆逃亡遷徙,不能自直于長吏之前”。奸民甚至“震恐業(yè)荒之民,使之不敢自言其荒?!?79)儲方慶:《荒田議》,《皇朝經(jīng)世文編》卷34,第15頁。盧纮曾談到山東新泰縣奸吏、紳衿、豪暴的狼狽為奸,通同作弊問題:“是以現(xiàn)在為逃亡,而逃亡反為現(xiàn)在,荒蕪為成熟,而成熟反為荒蕪,甲乙互移,半為烏有,李桃相代,莫問子虛。”(80)盧纮:《新泰丈田議》,《皇朝經(jīng)世文編》卷31,《魏源全集》第14冊,第765頁。有的還無端弄鬼,“將老荒捏作推收,飛入他里他甲?!?81)潘月山:《未信編》卷1《錢谷上》,《官箴書集成》第3冊,第31頁。江蘇的情況又何嘗不是如此。

報荒、報墾弄虛作假,屬于各直省普遍存在的問題,并非江蘇一省所獨有。各直省“或由督撫欲以廣墾見長,或地方有司欲以升科之多迎合上司之意,而其實并未開墾,不過將升科錢糧飛灑于現(xiàn)在地畝之中,名為開荒,而實則加賦”。(82)光緒《清會典事例》卷166《戶部·田賦》,第2冊,第1114頁。由于清廷以地方墾荒業(yè)績作為官員考課的依據(jù),州縣在預報荒田數(shù)額時,明知荒地不足,“即責之現(xiàn)在熟田,以符所報之額,小民畏官之令,俯首而從之,咸曰:此即新墾之荒而已?!?83)曹一士:《請核實開墾地畝疏》,《皇朝經(jīng)世文編》卷34,第41頁。

荒地未及時請豁,以至百姓受攤賠苦累。順康年間,有不少官員曾向朝廷反映過此問題。順治十八年,巡按江寧御史何可化條奏地方蘆課六弊,首列“坍沒之賠累宜豁”。(84)《清圣祖實錄》卷2,順治十八年五月庚申,《清實錄》第4冊,第65頁。慕天顏也注意到江蘇板荒、坍沒、公占攤賠,導致民戶逃亡的后果,“始也坍去猶少,攤賠已屬難堪,繼而日削月深,逋累漸多逃絕”(85)慕天顏:《浮糧坍荒二弊議》,《皇朝經(jīng)世文編》卷32,第801頁。,并指出,這些坍荒錢糧“乃系紙上虛數(shù)”,如不蠲豁,日積月累,則永無完項之日。康熙十七年,青浦知縣劉廷諫履畝清丈該縣田地時,發(fā)現(xiàn)該縣田地“原是額內(nèi)荒熟混淆,科則輕重不均”,“甚至有糧無田,賠苦無伸”,該縣田糧長期拖欠難完,康熙十一至十五年錢糧積欠達十萬四千有奇。(86)慕天顏:《題為謹陳青邑錢糧逋欠不清、循例請委專員清丈以裨國賦》,《撫吳封事》卷3,第24頁。包賠做法,旨在確保國家賦稅收入的穩(wěn)定,但牽連里甲民戶,驅(qū)使編民逃離故土,其實無益于荒地墾復。

漕糧的包賠,不僅累民,而且累官,“惟漕糧一項獨累里甲,里甲因此包賠逃竄,已株連不知凡幾,官役因此漕欠,挪移墊買,每致難清,完猶不完也”。(87)同治《蘇州府志》卷12《田賦一》,第319頁。康熙四年,江寧巡撫韓世琦曾疏報江寧左等十五衛(wèi)的荒田增賦難完,衛(wèi)所守備、千總受考成之累,降革殆盡的問題,各衛(wèi)屯糧系供應軍需和漕項之用,只因沿江坍廢拋荒田地有額無征,各弁“徒滋考成之深累”。(88)韓世琦:《報江寧左等十五衛(wèi)積荒疏》,《撫吳疏草》卷55,《四庫未收書輯刊》八輯8冊,第659頁

康熙時,江蘇的荒地甚至出現(xiàn)無人墾、不敢墾現(xiàn)象,報墾費用多,墾荒成本高,對墾復的起科之畏,都會造成開墾無實效、墾而復荒。民不敢代認而開墾,一方面是擔心墾種有害無利,“誠恐未收地方分毫之利,其害亦百倍隨之”(89)盧纮:《新泰丈田議》,《皇朝經(jīng)世文編》卷31,第764頁。,另一方面,無主之荒未必真屬無主,開墾之后,一旦有主認領,開墾便成徒勞。河道總督靳輔奉命督河期間,曾目擊徐淮土地大量荒蕪,以為皆屬無主荒地,遂疏奏朝廷,“請將沿河荒地,募丁墾種,以固河防”,但荒地尚未開墾,“即有主出認,多稱系伊納糧之田”。(90)靳輔:《生財餉第一疏》,《皇朝經(jīng)世文編》卷26,第518頁。

百姓對荒田墾復心存畏難,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一些老荒之地拋荒時間太久,土地貧瘠難墾,這在康熙前期尤為突出。陸隴其曾談到畿輔墾荒,“朝廷屢下勸墾之令,而報墾者寥寥”,重要的原因是,“北方地土瘠薄,又荒熟不常,近山之地,砂土參半,遇雨方可耕種,稍旱即成赤土,近水之區(qū),水去則略有田形,水至則一片汪洋”。(91)陸隴其:《論直隸興除事宜書》,《皇朝經(jīng)世文編》卷28,第600、601頁。江蘇近山遠水版荒之地,多屬久荒之石田,開墾難度與畿輔地區(qū)亦大體相同。

報墾費用百出,開墾成本過高,直接影響到墾荒的實際效果。小民畏懼開墾,聽任土地荒蕪而不顧,與墾荒的收費流弊不無關系,畿輔各州縣,“報墾之時,冊籍有費,駁查有費,牛種、工本之外,復拮據(jù)以應誅求,非中等以上之家不能開墾”。(92)陸隴其:《論直隸興除事宜書》,《皇朝經(jīng)世文編》卷28,第600、601頁。湖南監(jiān)察御史胡來相曾談到清初墾荒官給牛種之弊:“于牛種未發(fā)之前,唯恐奸民掣騙,必先差人押保,其衙役酒食之索所不免矣。及其既發(fā),或銀色之低昂,或數(shù)目之短少,奸役猾胥又從中明明而侵扣之,是銀未入手,先已花費十之二三矣。及其買備牛種,盡力農(nóng)畝,或西成在邇,而從前之原差又持票下鄉(xiāng),坐取牛種租課。幸而歲逢大有,猶可支撐,一遇旱澇,官家牛種差役呼號其門,八口饔饗,仰屋而失所賴,即欲其不逃亡,豈可得乎?!?93)《戶部題本》,《明清史料》丙編第十本,臺灣“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1936年版,第641—642頁。但墾荒之弊又何止官給牛種一項,雍正帝也曾指出:“向來開墾之弊,自州縣以至督撫,俱需索陋規(guī),致墾荒之費,浮于買價,百姓畏縮不前,往往膏腴荒棄。”(94)《清世宗實錄》卷6,雍正元年四月乙亥,《清實錄》第7冊,第137頁。雍正帝的這句話,深刻揭露了清初以來各地墾荒需索的陋規(guī)和開墾成本高的事實,也點出了清初以來墾復難有實效的根源。

余 論

歷經(jīng)明清鼎革之后的江蘇,仍有一些地方土地嚴重拋荒??滴醭跄?,江蘇社會雖歸于平靜,但隨之而來的平藩之戰(zhàn),則帶給這一方土地軍需供給以巨大的壓力,江南地方大員對蘇松等府的特別關注是從韓世琦撫吳開始的,慕天顏任布政使、巡撫以后,更是將目光聚焦于蘇松常諸府。他們不僅密切關注重賦之區(qū)的田賦征收,而且也特別重視蘇松等府的田土拋荒、水利失修諸問題。平藩期間,由于江南社會的穩(wěn)定和經(jīng)濟發(fā)展關系到天下安危,清廷對蘇松常地區(qū)更是高密度關注,這也符合王朝的整體利益。

事實上,順治以來,蘇北田地的拋荒遠比蘇松常諸府嚴重(95)彭雨新:《清代土地開墾史》,第20頁。,蘇北因河患、水利失修造成的土地荒廢,也遠遠超過同時期江南的版荒、坍沒。但蘇松常諸府在國家財政中的地位,決定清廷在三藩之亂平定以前,采取優(yōu)先恢復和發(fā)展江南農(nóng)業(yè)經(jīng)濟的做法,這也是順康年間各級政府密切關注蘇松農(nóng)業(yè)問題的合理解釋。藩亂平定以后,清廷治蘇政策出現(xiàn)明顯轉(zhuǎn)向,康熙帝南巡,多次巡視洪澤、高郵諸湖,又屢集廷議,商討高郵、寶應、山陽等處積水汪洋,民田失耕問題??滴醵辏滴醯勰慷昧颂K北下河地區(qū)百姓田廬俱淹的凄慘情形,并決心治理下河地區(qū)河務,此后,康熙帝參加治理黃河工程持續(xù)達三十年之久(96)商鴻逵:《康熙南巡與治理黃河》,《北京大學學報》1981年第4期。,這也是清廷發(fā)展江蘇農(nóng)業(yè)經(jīng)濟的重大政策調(diào)整。

康熙前期,藩亂戰(zhàn)火延燒十省,江西、湖南、四川、福建、廣東等省不僅經(jīng)濟遭受重創(chuàng),各省在變亂爆發(fā)前所取得的墾荒成果也化為烏有,所幸三藩之亂對江蘇并沒有造成太大的沖擊,不但江蘇的經(jīng)濟發(fā)展沒有中斷,清初以來江蘇的墾荒成果也得以保留,這也是康熙年間江蘇荒政與其他南方各省荒政的不同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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