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紹博
很多人不知道阜平有個駱駝灣,不知道駱駝灣有個黑崖溝,不知道黑崖溝有個冷山公益畫院。如果沒有冷山公益畫院,好多人就不會知道狗小。時光倒退幾十年,村里人,包括狗小自己,是不知道他會畫畫的,更不會想到,幾十年之后,他不僅可以畫畫,而且可以畫得很好,而且他的畫作,還可以通過網(wǎng)絡,賣得很好。
狗小不是狗,狗小也不小,狗小是人,是個年歲不小的莊稼糙人。狗小“傻”,村里人是這樣說的。狗小打小連話說不清楚,腦子也不太靈光,而且他很小時爹就沒了,娘也走了。老大不小時好不容易討了一個媳婦兒,沒過幾年,媳婦兒也跑了。狗小就徹底成了孤家寡人,如果沒有鄉(xiāng)親們接濟,狗小很可能有很多時候是要餓肚皮的。渾渾噩噩,憨憨實實,地里家里兩點一線過了大半輩子的狗小,人們,包括狗小自己,都認為這一輩子就是在土里刨食。然而誰能料到駱駝灣火了,且?guī)又谘聹弦渤闪寺糜未蚩ǖ?。華北第一高架橋像巨龍一樣從這里凌空而過,櫻桃園里碩果累累吸引著四方游客。原來低矮破舊的農(nóng)舍拆除掉,國家補貼資金統(tǒng)一翻蓋成古香古色的民居。冷山公益畫室來了。憨實的莊稼漢子狗小,帶著滿身的泥巴,用握慣鋤頭鐵鍬的布滿老繭的雙手,開始小心翼翼,試探性地拿起畫筆。在此之前,狗小在夢里也不知道畫筆、顏料長什么樣子。他新奇地拿起畫筆,就像是懷抱著一個剛出生的嬰兒一樣,大氣也不敢出。勾線、調(diào)色、上色,顫巍巍地飽蘸顏料的畫筆一筆筆下去,那些在村里司空見慣的山山水水,花花草草,就色調(diào)飽滿而艷麗絢爛地活在狗小的筆端和畫布上了。他畫在草帽上的花卉,色彩豐富,筆觸厚重,充滿了張力和感染力。不知道的人絕不會想到這作品是一個沒有一點美術(shù)基礎(chǔ)的人,用握了幾十年鋤頭鐵鍬的雙手畫出來的。畫畫時的狗小全神貫注,目光灼灼,厚厚的嘴唇緊抿著,黧黑的臉膛透著光亮,此刻,他是專注創(chuàng)作的畫家狗小,是一幅畫可以賣到他幾個月干農(nóng)活收成的藝術(shù)家狗小。
看著狗小的畫作,那些濃墨重彩的五顏六色,真像一個個絢麗美好的夢。這些夢,就這樣突如其來地在狗小的身上開了花,這算不算是狗小的大確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