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竇娥冤》是元代戲曲家關漢卿的雜劇代表作,也是元雜劇悲劇的典范?!陡]娥冤》繼承了古代文學發(fā)展歷程中情事結合的傳統(tǒng),并在此基礎上形成了自身唱詞、敘事的抒情性特征,是一出具有較高文化價值、廣泛群眾基礎的傳統(tǒng)名劇,展現(xiàn)了下層人民任人宰割,有苦無處述的悲慘處境,控訴了當時的黑暗現(xiàn)實,生動刻畫了竇娥的堅貞女性形象。本篇論文主要從曲詞中主唱、賓白的藝術形式、情節(jié)中鮮明的戲劇沖突設置和獨特的托夢寄情形式以及大團圓的結尾方式三方面來淺析《竇娥冤》的抒情性體現(xiàn)。
關鍵詞:曲詞;情節(jié);結局;抒情性
作者簡介:郭映杉(1999-),女,漢族,重慶市璧山人,重慶第二師范學院教師教育學院藝術教育在讀,研究方向:藝術教育、兒童影視與戲劇藝術、教育戲劇。
[中圖分類號]:J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9)-30--02
一、曲詞的抒情性
《竇娥冤》曲詞吸取了當時人民群眾日常生活中真實自然的口語,質(zhì)樸明朗,
說白凝練而又易懂,唱詞優(yōu)美而又富有節(jié)奏,對話多且獨白少,并非間接委婉地抒發(fā)人物的內(nèi)心情感,而是直接了然地,富有沖擊地表達人物的思想感情。
(一)主唱的設置
本劇設置是由竇娥一人主唱,唱詞以抒情為主,兼以敘事,通俗質(zhì)樸,如劇中第三折的幾段著名唱詞:
【正宮】【端正好】“沒來由犯王法,不提防遭刑憲,叫聲屈動地驚天?!?/p>
【滾繡球】“有日月朝暮懸,有鬼神掌著生死權。天地也!只合把清濁分辨,可怎生糊突了盜跖、顏淵??!?/p>
【煞尾】“直等待雪飛六月,亢旱三年呵,(唱)那其間才把你個屈死的冤魂這竇娥顯?!盵1]
唱詞中運用對比、呼告、對偶、反問的修辭手法,強烈地表達了竇娥對天地鬼神的指斥、控訴,抒發(fā)了竇娥的滿腔怨憤,表現(xiàn)了對不公正的封建和封建秩序的抗議和否定。唱詞本身干凈利落,抨擊性強,感情強烈,句式整齊,節(jié)奏鮮明,“有日月朝暮懸,有鬼神掌著生死權”、“為善的受貧窮更命短,造惡的享富貴又壽延” 我們從中可以明顯地感受到這種激昂悲愴的情感,滿腔的怒氣如火山噴發(fā)般傾瀉,滿心的哀怨如海浪席卷般洶涌。通過竇娥的主唱詞生動而又形象地表現(xiàn)了竇娥在她受冤的生命即將結束時悲不自勝的心情和強烈的反抗精神,對鬼神天地的譴責唱出了對封建統(tǒng)治的不滿,充滿了巨大的情感沖擊,可謂是宣泄憤恨之情的極致體現(xiàn)。
【快活三】“念竇娥葫蘆提當罪愆,念竇娥身首不完全,念竇娥從前已往干家緣;婆婆也,你只看竇娥少爺無娘面?!?/p>
【鮑老兒】“念竇娥服侍婆婆這幾年,遇時節(jié),將碗涼漿奠;你去那受刑法尸骸上烈些紙錢,只當把你亡化的孩兒薦?!?[1]
這些深沉細膩的唱詞是對竇娥和蔡婆生死訣別的描寫,竇娥在受刑前仍不忘勸慰蔡婆,讓蔡婆別再哭哭啼啼地為她傷心,也別再因為這些事而煩悶、惱怒,怨天怨地了,這不怨別人,這都只怨她竇娥時運不濟,稀里糊涂地被判了死刑,受了這不明不白的冤屈。這段唱詞既是對她淳樸善良性格的刻畫,也表現(xiàn)了她的孝道觀念,面對受刑還要勸慰蔡婆,這都是竇娥對封建道德的恪守,也無疑展現(xiàn)出竇娥這一真實鮮明的封建社會勞動婦女形象,既有優(yōu)秀的品質(zhì),也有高度局限的思想,整個唱詞情感傳遞凄涼哀怨,深深地扣動著人們的心弦,抒發(fā)了竇娥對含冤處刑的不甘心而又無可奈何改變的憤恨之情,令人深感同情。
(二)賓白的形式
賓白在戲劇戲曲中又稱為“說白”,指除開唱詞以外的臺詞?!陡]娥冤》中除開竇娥的唱詞,其他角色的敘事則主要是通過采用賓白的形式,賓白的敘事為曲詞的抒情提供了情感基礎。[2]劇中人物賽盧醫(yī),欺世盜名,醫(yī)術低下,毫無醫(yī)德,其人物的上場詩為“行醫(yī)有斟酌,下藥依《本草》,死的醫(yī)不活,活的醫(yī)死了?!保萏靥诣?,貪污腐敗,為官昏噩,其人物的上場詩為 “我做官人勝別人,告狀來的要金銀。若是上司當刷卷,在家推病不出門?!?[1]上場詩具有強烈的諷刺意味,活生生凸顯了這類反面人物的丑陋形象,利用賓白的敘事形式,展現(xiàn)出當時無賴惡霸橫行,欺詐打劫等案件盛行,昏官當?shù)溃徽J錢財,不做實事,顛倒黑白的社會生活形態(tài),與心地善良卻無故蒙冤的竇娥形成鮮明對比,為曲詞的情感抨擊奠定基礎。
二、情節(jié)的抒情性
(一)沖突述悲情
通過設置封建勢力的壓迫和道德禮教的束縛,深刻地揭露了元代社會的黑暗統(tǒng)治和生活現(xiàn)實,抒發(fā)了元代社會的時代背景悲情。竇娥作為一位善良而淳樸的女性,生活在惡勢力和昏庸官吏政治的雙重壓迫的封建社會中,一邊面對的是對蔡婆生命有威脅的假神醫(yī)賽盧醫(yī)和想占有她的惡霸張驢兒,一邊面對的是在公堂上隨便用刑的糊涂貪官桃杌,讓竇娥無論是在精神上還是在肉體上都感到深深地危機。在封建道德下,潛意識尊長守節(jié)行孝道的觀念里,從蔡婆勸嫁,張驢兒逼婚,竇娥在“貞潔”和“孝道”中掙扎,這兩個不可調(diào)和的道德標準引起了竇娥和蔡婆的激烈沖突,而面對官府的案件審理,在雙重道德標準的沖突中,竇娥最終選擇了以毀滅自己的方式守住貞潔,力盡孝道,積壓著道德禮教的束縛,放棄了反抗,也陷入了深深的絕望,最終以年輕的生命作為了身處黑暗時代的代價。
(二)托夢寄冤情
《竇娥冤》作為中國古典戲劇,具有抒情的本質(zhì)傳統(tǒng),而托夢寄情的方式則能夠使得戲劇情節(jié)有進一步的起伏,更加具有吸引力。[3]大多數(shù)情況下,托夢寄情的根源是因為主人公在生前遇到的情感糾葛沒有得到內(nèi)心的釋懷,就像劇中的竇娥含冤而死,冤情沒有得到解決,于是托夢給父親竇天章,道出自己遭受的種種迫害和屈打成招的冤情,其后案件終于水落石出。通過對冤魂托夢情節(jié)的描寫,一方面抨擊了社會的黑暗封建,另一方面也表達了對像竇娥一樣遭受迫害的普通民眾的悲憫和感傷之情,更多的是通過托夢寄情的情節(jié)模式歌頌社會應有的真情,反映了人民伸張正義、懲治邪惡的社會愿望。
三、結局的抒情性
《竇娥冤》以疾苦開頭,以團圓結尾,以浪漫主義的手法使戲劇充滿大團圓
的色彩,這是古代戲劇常用的手法,增添鬼魂伸冤的幻想情節(jié),在前期不斷批判和揭露封建勢力的黑暗和腐敗,而最后又為竇娥平反了冤屈并懲治了貪官污吏,給人以欣慰、愉悅之感。其團圓結局不僅沒有對文中矛盾沖突消解,也沒有沖淡全文的悲劇氛圍,反而加重了悲情氣氛,是作品悲劇性的延伸和悲劇情感的深化,使其進一步抒發(fā)強烈的悲情。同時,結局中這種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道德準則已經(jīng)隨著竇娥形象和歷史車輪而深入人心,黑格爾說:“道德并不是單純地獨自存在的東西,在中國人看來,道德是一種很高的修養(yǎng),道德義務本身就是法律、規(guī)律?!彼?,這種大團圓式的結尾也算是在最后賦予了該劇一條充滿正規(guī)道德的光明的圓尾巴,而這條光明的圓尾巴存在的意義在于不僅體現(xiàn)了當時大環(huán)境下人們對封建道德教化的反抗決心,更加抒發(fā)了作者對美好社會生活的追求和向往之情。[4]
小結:
《竇娥冤》在古代文學發(fā)展歷程中情事結合的傳統(tǒng)之上形成了自身唱詞、敘事的抒情性特征,曲詞唱情,沖突述情,托夢寄情,結尾圓情,都體現(xiàn)了文本內(nèi)容的抒情性,也展現(xiàn)了下層人民任人宰割,有苦無處述的悲慘處境,控訴了當時的黑暗現(xiàn)實,生動刻畫了竇娥的堅貞女性形象。
參考文獻:
[1]關漢卿.《竇娥冤》[M].浙江:浙江古籍出版社,1998.
[2]朱光榮.《論元雜劇戲劇情節(jié)的藝術加工和提煉》[J].貴州:《貴州社會科學》,1988.
[3]吳淑鈿.《元雜劇中的夢醒抒懷情節(jié)》[J].廣東:《文化遺產(chǎn)》,2014.
[4]李躍紅.《悲劇審美趨向的符號象征—論中國悲劇大團圓結局意義》[J].云南:云南民族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