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斯·錢伯斯
我和伊夫正在車庫的閣樓上偷閑,大部分人把這種地方稱為“男人窩”。妻子迪伊過去常說這里是我的樹屋,因為得用梯子才能爬上來?;蛟S她現(xiàn)在還這么覺得,我不太確定。
這里是我的“圣地”,迪伊從來不會叨擾。不過,她確實爬上過梯子,并在門上貼了一張用蠟筆寫著“女生止步”的標(biāo)語。
管它叫男人窩還是樹屋,我想要的一切這里都有——幾把用牛奶箱搭成的椅子、一個冷藏箱,還有好幾疊書:海明威的、斯坦貝克的、愛倫坡的、霍桑的,還有??思{的。我非常熱愛美國經(jīng)典文學(xué),這也是我現(xiàn)在正教授的科目。這里也有很多推理小說、西部小說。哦,在伊夫的影響下,我甚至還讀起了科幻。
“給我扔瓶啤酒?!蔽覍σ练蛘f道。
夜深了,迪伊幾個小時前就已經(jīng)睡下。伊夫在箱子里翻找一陣,拿出一瓶啤酒。我有時候會考慮要不要弄個迷你電冰箱上來,但是我喜歡冷藏箱放滿冰塊的那種感覺。
“最后一瓶了?!?/p>
伊夫把酒瓶扔給我。那是我喜歡的另一件東西:瓶裝啤酒。罐裝的可不行。罐裝啤酒嘗起來有一股金屬味。
我接住酒瓶,擰開瓶蓋,泡沫隨之涌出來。我吮吸著泡沫,好酒不可浪費。
一如往常,伊夫開著基佬玩笑:“好好吸住頭,寶貝,全吸進去?!?/p>
“哈哈。”
我們都沒有說話,氣氛卻很舒服,就像一對永遠知心的好哥們。最后,伊夫打破了沉默:“我是怎么做到的,你不好奇嗎?”
“什么?”
“像那樣把酒瓶扔給你?!?/p>
“唷,瞧瞧這位運動健將,你是想要塊金牌么?”
“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看著伊夫,就像第一次見到他時那樣打量著。他的外表稍稍發(fā)生了點變化,這種變化取決于我的心情。有時候他看起來像我記憶中父親的樣子,有時候他就像海明威筆下的硬漢。他總是很有男子氣概,又很好相處,是那種最理想的好哥們兒。
哦,我知道他并不存在。我又不傻?!耙练颉边@個名字是“想象出來的朋友”的意思,這是我八歲時無意間想出來的小雙關(guān)①。只不過,該死的,他不只陪著我長大,我成年這么久,他依然還在我身邊,還是我的朋友。
他干嘛要說這話,非得提醒我這事?真掃興。我們坐著,再次陷入沉默。但是這一次氣氛就不那么令人舒服了。
“我還在等你的回答呢?!币练蛘f。
我喝完啤酒,轉(zhuǎn)頭去翻箱子,想再來一瓶。
“我剛才扔給你的是最后一瓶了。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像我這樣的人,一個只存在于你色想中的人,怎么能把——”
“設(shè)想。”
“一個只存在于你設(shè)想中的人,怎么能把一個實體從A點扔到B點?從冷藏箱徑直扔到你那雙張開的、正在等待的手里?”
我瞪著伊夫,好心情全沒了,啤酒也喝完了。是時候結(jié)束今晚的休閑時刻了。我朝門口走去。
兩只手抓住了我的肩,那觸感如此真實。我停下腳步,回頭面向伊夫。
正如我說的,我和伊夫一起長大。在我父親死后不久,伊夫就出現(xiàn)了。一天,我放學(xué)回家,在路上碰到了一個男孩,年紀(jì)比我大一點。
“嗨,我叫伊夫?!?/p>
“這名字真蠢?!蔽艺f著繼續(xù)往前走。
伊夫走在我的身邊,也跟著往前走。
“走開?!蔽艺f。
“為什么?我做了什么嗎?”
“給我走開?!?/p>
我走到家門口。
“你在和誰說話?”我母親問道。
“沒誰?!蔽艺f。
果然,她看不見他。
但是,很多年過去了,此刻他就這樣站在我面前。我看著他,認(rèn)認(rèn)真真地看著。他看起來如此真實、有血有肉,就和我認(rèn)識的其他人一樣。
只是,他并不存在。
“好吧,”我說,“我回答你的問題,關(guān)于你到底怎么把啤酒扔給我的。簡單來說:你并沒有扔啤酒。是我走到冷藏箱邊上,自己拿了一瓶啤酒,并且在這個過程中填補上我的想象,覺得是你把啤酒扔給我的?!?/p>
“Z博士聽了會很驕傲的。你的解釋完美、簡潔,漂亮極了,都不用借助心理學(xué)上的某些幻覺之類的術(shù)語?!?/p>
“隨你怎么說?!?/p>
“不過有一件事沒解釋到。假設(shè)我沒有扔啤酒給你,為什么啤酒泡沫會涌上來?”
我打開門,看著“女生止步”的標(biāo)語。我知道迪伊只是出于好玩貼上去的,但會不會還有暗示我很幼稚的意思?見鬼,也許她說中了。她舒舒服服地睡在床上,我卻在車庫閣樓里和想象出來的朋友爭論。
“一定是我自己搖晃了這該死的瓶子,”我說,“所以啤酒泡沫才會冒上來。我一直在騙自己,已經(jīng)很久了。我很擅長自欺欺人?!?/p>
我穿過門,沿著梯子爬下樓去。
第二天晚上,我習(xí)慣性地朝車庫閣樓走去,爬上梯子時,我想起了伊夫。于是,我掉頭走回屋里,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坐在了迪伊的身邊。
“怎么,找不到去樹屋的路了?”她問。
“今天晚上出去走走,”我說,“我們可以一起看個電影?!?/p>
“好主意,等我五分鐘?!?/p>
我們?nèi)ル娪霸弘S便看了個動作片,史泰龍演的,回來的路上喝了一杯咖啡,然后一直聊天到很晚,甚至過了平時睡覺的時間。真是愉悅的晚上。
第二天下班回家,我又直接坐到了沙發(fā)上。迪伊有些不解。我告訴她,我想多花時間陪陪她。接下來幾天,我們每晚都外出吃飯,散步到很晚,一連聊上幾個小時的天。到了周五,我們就待在家里,早早上床,整晚纏綿。
有那么一會兒,她喘著粗氣問道:“你愛我嗎?”
“干嘛問這個?我當(dāng)然愛你?!?/p>
我還想說點什么,心里卻仿佛有一道墻阻止了我。我感覺自己像海明威筆下那些清心寡欲的角色,但迪伊值得擁有更多的愛。這個想法刺痛了我。
周六直到下午我們才起床,我提議出門去吃烤薄餅。迪伊一臉奇怪地看著我?!霸趺戳?,男人窩倒塌了?”
“嗯?”
“別誤會,你這么在乎我,我很開心。我只是想確保你有屬于自己的空間?!?/p>
“我自己的空間夠多了,是時候分一些給你了?!?/p>
我把她扔到床上。我們打鬧著,嬉笑著。
“希望伊夫不會感覺自己被冷落了。”迪伊說。
我僵住了。沒錯,迪伊知道伊夫的事情。但我們已經(jīng)很久沒討論過他了。有時候我會想起伊夫說的話,但是我從來不會提起他。
迪伊用兩腿纏住我,試圖繼續(xù)我們的打鬧游戲。但是我無動于衷,沒有心情。
“伊夫根本不存在?!蔽覅柭暤?。
“噢,我懂,我懂。我只是想,呃,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不存在。我是一個成年人了,我不需要他?!?/p>
“對不起,我不該提起他的?!?/p>
“沒事,真的。是我太奇怪了?!?/p>
“奇怪沒什么不好?!?/p>
“你看起來不太開心?!?/p>
“在樹屋里,你過著一種不同的生活。他參與其中,而我沒有。也許我在嫉妒他?!?/p>
“好吧,他不存在,所以沒什么好嫉妒的。”
我們又打鬧了一陣,彼此都心不在焉。
我們沒有去吃烤薄餅。再也沒有。
那天晚上,等迪伊睡著了,我偷偷溜下床,跑去閣樓上。伊夫正在等我。
“沒拿啤酒?”他喊道。
“我過來是想一個人靜靜,不是來和某個根本不存在的人喝啤酒的?!?/p>
“好吧,好吧!我閉嘴便是?!?/p>
“這不一樣!你還在!”
“可我本身就不存在呀,多謝你一直以來的提醒。”
“你看,雖然你只是我幻想出來的朋友,帶來的麻煩倒還挺真切的?!?/p>
“我已經(jīng)盡量不添麻煩了?!?/p>
“得了吧?!?/p>
我們又開始閑扯起來,就和以前一樣。
“你心里肯定清楚,”伊夫隨后說道,“我很嫉妒你,嫉妒你的生活。”
“真是好極了!誰都在嫉妒別人。迪伊嫉妒你,現(xiàn)在你又嫉妒我。”
“該死!我一直被困在閣樓里出不去?!?/p>
“那可真是難為你了,要待在這里,有這么多書可以看,這么多時間可以自由支配。你不需要工作,什么都不用管?!?/p>
“可是我沒有老婆,沒人和我交流?!?/p>
“沒人和你交流?那我算什么?一塊瑞士奶酪?”
“差不多?!?/p>
“混蛋?!?/p>
“白癡。”
我們都笑了,再次陷入沉默后,氣氛變得舒適起來。最后伊夫開口:“我們可以喝上幾瓶。”
“我算什么,你的小仆人?”
“沒錯。”
“仆人現(xiàn)在罷工了。樓下冰箱里有半打啤酒,自己去拿吧?!?/p>
我們對視許久。最后伊夫低聲說:“行吧?!?/p>
他往門口走去。
“你去哪兒?”
“你讓我去拿啤酒,所以我去樓下,這是經(jīng)過你許可的?!?/p>
“你還需要許可?你是五歲小孩嗎?”
“你知道,我需要許可。你不記得了?想想,當(dāng)初你建這個地方的時候,你說過,這樣一來別人就不會在公開場合看到你和一個想象的朋友聊天了。你還說,我想一直存在下去的話,就必須待在這里,在這個閣樓上,哪兒也不能去?!?/p>
我記得。
“所以,你說的沒錯,我需要你的許可。我能下樓了嗎?”
“要是迪伊看到你怎么辦?”
“你到底還要不要我去拿啤酒?”
我想了好一會兒。現(xiàn)在算是怎么回事?難道我會自己去拿啤酒,再抹掉記憶,說服自己是伊夫拿了啤酒嗎?還是說,事實上現(xiàn)在的伊夫能和真實世界互動了呢?
“一分鐘,就一分鐘。下樓,拿啤酒,一分鐘之內(nèi)趕回來。”
“啊,不可追回的一分鐘?!币练蛘f。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感到身體里有某種東西在涌動。
伊夫走出了閣樓的門。他爬下梯子,露出傻乎乎的微笑,然后打開通向廚房的門,走出了我的視線。幾秒過后,他走回車庫,手上拿著啤酒,開始往梯子上爬。半打啤酒牢牢地夾在一只胳膊下邊。
他走上閣樓,放下啤酒,伸出手來。我們握了握手,他這一趟路程的記憶便涌入了我的腦海,讓我看到了他的視角。只不過是去拿半打啤酒這種小事,對于伊夫來說,卻是帶著完全的自由意志的驚險一分鐘。
每年,我都會啟程去往野外探險,我將此稱為“年度遠行”:帆船、溪水漂流、海上劃艇、空中滑索,諸如此類。有一次,我甚至挑戰(zhàn)了鯊魚籠。伊夫去冰箱的這一趟經(jīng)歷帶給我的興奮,就像把我過去所有的“遠行”全部壓縮到了一分鐘里。
我熱愛我的工作。
我喜歡在課上侃侃而談,講海明威是怎樣把這么多信息濃縮在一個句子里,聊愛倫·坡如何精煉恐懼的元素來推動故事情節(jié)。但我最喜歡的,還是聽到學(xué)生那一句“明白了”。當(dāng)他們真的理解到經(jīng)典文學(xué)是一種樂趣,值得用一生的時間去細細品味時,我會十分開心。沒錯,有時候我會自顧自地講個不停,直到所有人都把我和海明威聽了進去。一般來說,我的熱情總是能感染他們。
可是,我時不時地也會碰到全班同學(xué)都不為所動的情況。他們來聽課只是為了學(xué)分,表現(xiàn)出的冷漠簡直像死魚一樣顯眼。
我明白,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像我一樣熱愛文學(xué)。真的,我明白。但是當(dāng)我看到那一張張冷漠的臉,心里還是十分難受。
秋天一來,命運就把我交給了一群喪尸,我得和這群喪尸相處一整個學(xué)期。喪尸們只關(guān)心考試的答案,這樣就能拿個好成績,然后轉(zhuǎn)頭去忙別的事情。
“我明天不想去上班了。”一天晚上,我這樣對伊夫說,“你想替我代個班么?”
伊夫咕嚕咕嚕地喝了一大口啤酒?!皠e這樣誘惑我。”
“但是你沒法幫我代班,別人看不到也聽不到你,不是嗎?”
“也許是,也許不是?!?/p>
“以前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別人都以為我在自言自語。所以說,別人看不到你,也聽不見你說話?!?/p>
“除非,情況已經(jīng)變了。對你來說,我的存在感更加真實了,不是嗎?我能夠扔啤酒,能夠翻書。你不在這里的時候,我可以自己讀書。我仿佛真的存在?!?/p>
“該死?!?/p>
“我有些好奇:假設(shè)前幾天晚上我下樓去廚房的時候,迪伊醒了會怎樣?假設(shè)她看到我會怎樣?難道你不好奇嗎?”
“也許她看到的只是冰箱莫名其妙地被打開,然后啤酒自己跑出來了。”
“我覺得不是。面對那種情況,人們總會自行腦補上很多東西。我想她應(yīng)該會看到我,只不過,我不知道自己在她眼中是什么樣的。”
“說不定你看起來像個帥哥,就像她看的愛情小說里的那種。”
“或者像個小偷?!?/p>
“一個正在偷啤酒的帥哥小偷?!?/p>
幾瓶啤酒下肚,伊夫說道:“要是你是想象出來的朋友,而我才是本體,會怎么樣?”
“去你的!”
“或者這么想,也許你只是迪伊想象出來的丈夫。畢竟她真的很喜歡看愛情小說?!?/p>
我想了一秒鐘,接著狠狠踹了一下伊夫的小腿。
“哇!你干嘛?。俊?/p>
“教訓(xùn)一下你,給我灌輸這種奇奇怪怪的想法,讓我讀了這么多菲利普·迪克的小說?!?/p>
“看來某人最近讀迪克讀得走火入魔了吧?!?/p>
“哈哈?,F(xiàn)在我開始懷疑自己才是不存在的那一個了。就像那種,假設(shè)迪伊開始服用氯氮平①,那么我就不復(fù)存在了之類的。”
“這問題太復(fù)雜了。還是好好喝酒吧?!?/p>
不,我才不是想象出來的朋友。時間慢慢過去,我繼續(xù)生活,而我敷衍了事的態(tài)度也越發(fā)明顯。在課上,我只是注視著這一張張面無表情的臉,也許他們表現(xiàn)得冷漠,是因為他們察覺到了我的冷漠。
過去不太在意的事情漸漸變得難以忍受。我只是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心里卻越來越空虛。
也許,我只是需要一點興奮。因此我決定要去“年度遠行”,這一次比以往玩得更大、更驚險。當(dāng)春天來臨,我跑去鯊群中游泳,去他媽的籠子。我還去打獵,追捕某種兇猛的動物,就像海明威那樣。
但是沒有什么能給我?guī)碚嬲呐d奮。
最糟糕的是,當(dāng)我和迪伊在一起的時候,我感到無比壓抑,就像海明威筆下的角色被困在了愛倫·坡的故事里。我內(nèi)心深處的感情還在、熱情還在,只是我再也找不到開啟它們的鑰匙了。
我不停地想著,想著伊夫自由獨立的那一分鐘。和那樣的刺激相比,我覺得自己的生活如此蒼白。
我在閣樓上說:“我想,你是真實存在的。也許你以前不是,但是某個環(huán)節(jié)的某些東西已經(jīng)改變了。那天你去冰箱的時候,我和你的感受相通了,感到了非常強烈的刺激?!?/p>
“我努力做到和我的名字相符?!?/p>
“你在努力變成‘想象出來的朋友’?”
“你真的以為只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才叫伊夫?因為那個愚蠢的小雙關(guān)?”
“不然呢?”
“你是大學(xué)教授,你應(yīng)該知道?!?/p>
“那首吉卜林的詩?”
“答對了!”
伊夫探過身子,把手放到我的手上,記憶涌了進來。
“天哪,爸爸過去引用過這詩。那句詩說要利用每一分鐘不可追回的光陰。②”
“又答對了?!?/p>
我在箱子里翻找一陣,遞給伊夫一瓶啤酒,但他搖了搖頭。
“不用,我不喝?!?/p>
“真是難得?!?/p>
我聽到樓下傳來開門的聲音,迪伊在呼喊:“你在上面嗎?”
“你不打算回她一句嗎?”伊夫問道。
我聽到她爬上了梯子。我想起了外面的世界,想起來我有多害怕去面對那個世界。
“伊夫,去開門?!?/p>
“我去開門?”
“你去開門。讓我們看看,你能真實到什么程度。你打開門,走出去,和迪伊說話??纯此懿荒芸匆娔?。這會是個有趣的實驗?!?/p>
“我該說些什么?”
“想說什么就說什么?!?/p>
門外,迪伊說:“開門,開門?!?/p>
伊夫看著我。
“去吧,你得到了我的許可。”
伊夫打開門,走了出去。然后又關(guān)上了身后的門。
迪伊的聲音從門的另一邊傳來:“嗨,寶貝。我知道你需要自己的空間,但是我好寂寞。希望我沒有打擾你們?!?/p>
“哪有的事?”我聽到伊夫這樣說,那是我的聲音,“你知道,我愛你勝過自己的生命。”
他的話我全聽到了,也清楚地聽見了別的聲音:他在親吻我的妻子,我過去幾年都沒有這樣吻過她。過了一會兒,他們一起爬下了樓梯,迪伊咯咯地笑著。我聽見房門打開,又關(guān)上了。
我差點想追上去。但我環(huán)顧了一下我的樹洞。我想要的一切這里都有——冷藏箱和啤酒,都是我的。還有海明威、愛倫·坡、霍桑,以及斯坦貝克。這是我們的天地,就像標(biāo)語上說的:沒有喧囂①。
【責(zé)任編輯:吳玲玉】
①伊夫的原文為If,既是“Imaginary Friend”的縮寫,也有“如果”的意思。為符合中文習(xí)慣,采用音譯“伊夫”,因不能表達雙關(guān)意,故此注釋。
①氯氮平(clozapine),一種抗精神病的藥物。
②出自英國作家吉卜林的詩歌《如果(If)》,原文為“如果你能惜時如金,利用每一分鐘不可追回的光陰(If you can fill the unforgiving minute / With sixty seconds’worth of distance run)。
①原文為“No Gurlz Aloud”,是“no girls allowed”的諧音,前文為表示男主和虛擬朋友的男人時光翻譯為“女生止步”,但這里主要是單詞原本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