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琳琳 范志紅

摘 要：“餐前負荷”是一種可能有利控制餐后血糖的進食模式。近期研究表明，餐前負荷能夠通過減緩胃排空速度、刺激胰島素和胃腸激素分泌達到平穩(wěn)餐后血糖的效果。用于餐前負荷的食物主要包括蛋白質(zhì)、碳水化合物、膳食纖維及富含它們的天然食物。

關鍵詞：糖尿病;餐前負荷;餐后血糖

目前，我國肥胖和糖尿病呈現(xiàn)快速增長態(tài)勢[1]，改變膳食模式和生活方式是預防和控制慢性疾病的重要措施[2]。除了調(diào)整碳水化合物的數(shù)量和質(zhì)量，并通過蛋白質(zhì)、脂肪和某些食品成分的共同攝入調(diào)節(jié)碳水化合物食物的血糖和胰島素效應[3]，改變進食模式[4]也成為一類新的體重和血糖管理措施，而餐前負荷措施已經(jīng)被納入其中[5]。

餐前負荷即在主餐前攝入少量的宏量營養(yǎng)素制劑或食物[6]，這種飲食模式已經(jīng)被證實能夠?qū)Σ秃笱堑恼{(diào)控起到積極作用。研究表明，給予餐前負荷可以在不增加能量攝入的情況下提升飽腹感[7]，降低餐后血糖波動[8]。餐前負荷的食物組成以蛋白質(zhì)、碳水化合物和膳食纖維為主，時間點以進食富含碳水化合物食物之前30min最為多見，而負荷食物的能量低于正餐能量的1/3。本文重點綜述了不同食物和食物成分餐前負荷對餐后血糖的影響效果，并對其機制進行了初步總結(jié)。

1 不同營養(yǎng)素組成的餐前負荷

1.1 乳清蛋白和大豆蛋白

蛋白質(zhì)類餐前負荷的研究報道較多，其中又以乳清蛋白最多見。Ma等[8]以2型糖尿病人為受試者，在進食65g搗碎的土豆泥前30min設置3組餐前負荷處理：55g乳清蛋白分別添加到牛肉湯、土豆泥中，或不添加乳清蛋白，只攝入牛肉湯和土豆泥。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將乳清蛋白添加于牛肉湯中的實驗組胃排空速度最慢，且血糖曲線下面積（AUC）增量顯著低于不添加乳清蛋白組（P<0.005）。Nguyen等[9]對12個月內(nèi)進行過胃旁路手術的病人進行餐前負荷干預發(fā)現(xiàn)，餐前30min飲用200mL含55g乳清蛋白粉的飲品后，與對照組（等體積的水）相比，0～75min的血糖AUC顯著降低（P<0.001）。

Akhavan等[10]對體重正常、超重和肥胖的健康年輕人進行隨機干預試驗，令其分別在披薩餅餐前30min進食300mL含10、20g乳清蛋白粉的液體，對照組為等體積的水，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乳清蛋白餐前負荷組的餐后30min時血糖峰值均顯著低于對照組，其中，20g乳清蛋白組在餐后40min的血糖濃度也顯著低于對照組（P<0.001）。還有研究給糖尿病人餐前30min飲用含25g乳清蛋白的飲料，再進食土豆泥餐，與無餐前負荷的對照組相比，其餐后血糖峰值顯著降低（P<0.05），而血漿中胰島素顯著升高，胃排空速度降低（P<0.05）[11]。一項研究對2型糖尿病人進行長達4周的蛋白質(zhì)餐前負荷干預，發(fā)現(xiàn)，25g乳清蛋白分離物即可減慢胃排空和降低餐后血糖，認為這種策略對于長期血糖控制是可行的[12]。

與乳清蛋白類似，Silva Ton等[13]發(fā)現(xiàn)25g大豆分離蛋白負荷也降低了餐后血糖反應。隨后Kashima等[14]在一項單盲隨機交叉實驗中研究了口服葡萄糖餐前30min飲用不同劑量的大豆分離蛋白（0、20、40g）對健康人餐后血糖的影響，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從血糖AUC增加值和血糖峰值看，40g的大豆蛋白組顯著低于0、20g組;從胰島素分泌量看，20、40g的大豆分離蛋白兩組與0g組相比均顯著增加了餐后15min的胰島素分泌量。研究者認為，40g大豆分離蛋白作為餐前負荷飲用可以較好地改善和控制血糖。

1.2 糖類和淀粉類

以體重正常、超重和肥胖的健康人為受試者，在正餐前30min飲用300mL含0、10、20g葡萄糖的水溶液作為餐前負荷，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飲用葡萄糖溶液后30min內(nèi)血糖呈劑量依賴性方式增加，但進食正餐后，葡萄糖負荷組的平均血糖值卻低于餐前只飲水的對照組[10]。Heacock等[15]探究了在高血糖指數(shù)（glycemic index，GI）淀粉類食物進食之前攝入小劑量果糖對健康受試者餐后血糖的影響。以含50g可利用碳水化合物的土豆泥作為對照，分別在土豆泥餐前0、30、60min飲用60mL含10g果糖的水溶液作為餐前負荷處理。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與對照組相比，在餐前30、60min服用果糖溶液后，餐后血糖AUC的增加值分別減少了25%、27%（P<0.01）。

除葡萄糖和果糖外，慢消化淀粉和快消化淀粉作為餐前負荷也有研究報告。研究者以2種濃度的海藻酸鈉溶液（0.5%和1.5%）和糯玉米淀粉為原料制備成淀粉包埋微球作為慢消化淀粉樣品，以麥芽糊精作為快消化淀粉樣品，在餐前20min攝入作為餐前負荷。結(jié)果表明，與無餐前負荷的對照組和快消化淀粉組相比，具有較慢消化特性的兩組淀粉包埋微球均具有延緩胃排空的效果，預示著其對餐后血糖的控制也存在一定的作用[16]。

1.3 膳食纖維類

Steinert等[17]以0、4.5、13.6、27.3g燕麥麩皮產(chǎn)品（44%膳食纖維+22%β-葡聚糖）燕麥麩皮于餐前5min用200mL水沖泡作為餐前負荷。餐后15、30、45min時，27.3g燕麥麩皮組的餐后血糖升高最少，顯著低于0、4.5g組;而120min處顯著高于0、4.5g兩組。李曉華等[18]以“高原谷物纖維餐前飲”（青稞提取物、高寒燕麥提取物、苦蕎提取物、抗性糊精、木糖醇、魔芋精粉、富鉻酵母、低聚果糖等組成的粉末狀沖劑）作為餐前負荷，令2型糖尿病人早餐前沖泡9g于150mL熱水中飲用。患者餐后血糖峰值由11.48±1.94mmol/L極顯著下降至9.63±1.59mmol/L。

1.4 脂肪類

Jones等[19]研究了餐前負荷脂肪對餐后血糖的影響，以在土豆泥餐前30min飲用30mL水為對照組，以土豆泥餐前30min飲用30mL橄欖油為實驗組，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餐前30min攝入橄欖油顯著降低了餐后血糖水平。

1.5 混合食物成分

混合食物餐前負荷多為蛋白質(zhì)和膳食纖維的組合配方。Clifton等[8-9]根據(jù)55g乳清蛋白作為餐前食物可以減緩胃排空速度控制餐后血糖的結(jié)論，提出了用纖維替換一部分蛋白質(zhì)是否也能有相同效果的假設。以糖尿病人和糖尿病前期患者作為受試者，將17g乳清蛋白+5g瓜爾豆膠+3g乳糖沖泡于150mL冷水中，早餐前15min飲用，作為實驗組的餐前負荷，對照組提供等量冷水。與對照組相比，實驗組早餐后血糖峰值下降2.1mmol/L，餐后平均血糖濃度降低0.8mmol/L，結(jié)果具有顯著差異（P<0.000 1）[20]。Bae等[21]對餐前和餐后食用一種富含蛋白質(zhì)和膳食纖維的能量棒的效果進行比較，發(fā)現(xiàn)餐前進食該能量棒可顯著降低2型糖尿病人和健康人的餐后血糖。

另一研究以2型糖尿病人為受試者，令其每餐前30min飲用混合營養(yǎng)素口服液150mL（其中包含大豆蛋白、乳清蛋白、卵清蛋白、ω-3和ω-6脂肪酸、雞蛋、蘋果、玫瑰果和甜菜纖維等原料，每份18g中含有7.6g蛋白質(zhì)、1.8g脂肪、1.5g膳食纖維和5.2g碳水化合物）。干預12周后，患者平均餐后血糖水平由12.2±1.2mmol/L下降至10.5±2.0mmol/L、糖化血紅蛋白由7.4%±0.3%降至7.1%±0.2%、總膽固醇由4.8±0.9mmol/L降至4.3±0.8mmol/L、低密度脂蛋白膽固醇由2.8±0.6mmol/L降至2.5±0.4mmol/L[7]。

2 日常食物作為餐前負荷

2.1 奶類和大豆類食品

乳制品作為餐前負荷的研究報告較多。Sugiyama等[22]發(fā)現(xiàn)，若以白米飯的GI值為100，則吃米飯前飲用牛奶和酸奶后，米飯的GI測定值分別降為67和72。還有研究發(fā)現(xiàn)，正餐前40min飲用300g無糖酸奶（60kcal/100g）可起到平緩餐后血糖的效果[23]。Sun等[24]分別用牛奶和豆?jié){作為白面包餐的餐前負荷，或配合白面包同時食用，發(fā)現(xiàn)加入牛奶和豆?jié){降低了餐后血糖反應，但在餐前30min進食牛奶或豆?jié){，與同時攝入相比，降低效果更為顯著，其中牛奶的效果優(yōu)于豆?jié){。在15、30、45min，餐前負荷牛奶組的餐后血糖反應不僅顯著低于白面包對照組，而且顯著低于同時攝入牛奶組，比后者的GI值減少了25個單位，混合早餐從高GI值餐變成低GI值餐。

2.2 蔬菜和蔬菜沙拉

Imai等[25]發(fā)現(xiàn)，與先進食主食的飲食方式相比，先進食蔬菜再進食淀粉類主食的飲食方式可以使餐后血糖及胰島素水平顯著降低，該結(jié)論在糖尿病人和健康人中均適用。李曉華等[18]對30名糖尿病患者餐后血糖進行研究，給予受試者前后2天食物內(nèi)容和能量均相同的配餐，但第1天先吃米飯后吃蔬菜，第2天進食順序相反，監(jiān)測餐后2h血糖的變化，發(fā)現(xiàn)先吃蔬菜餐的餐后血糖水平顯著低于后吃蔬菜餐（P<0.05）。Kasuya等[26]分別探究不同體積蔬菜汁在餐前不同時間飲用對餐后血糖的影響，結(jié)果表明，大約200mL蔬菜汁（包括西紅柿、胡蘿卜、紅柿子椒、小綠橄欖、菠菜、西蘭花、生菜、芹菜等）在碳水化合物餐前30min飲用時，抑制餐后血糖升高效果最佳。朱瑞欣等[27]給健康人餐前先食用5種100g低脂烹調(diào)蔬菜，10min后攝入蔬菜和米飯的混合食物，發(fā)現(xiàn)其中油菜、茄子和菜花均能有效降低餐后血糖峰值。還有研究發(fā)現(xiàn)，在白米飯攝入前10min進食蔬菜沙拉（包含卷心菜60g、醋10g、橄欖油10g）相比于白米飯可以極顯著抑制餐后血糖升高（P<0.01），其中蔬菜的膳食纖維可能抑制碳水化合物的吸收，同時醋酸和油脂也有延緩胃排空的作用[28-29]。Azadbakht等[30]對糖尿病人進行干預研究，主餐前15min進食蔬菜沙拉、酸奶以及水的混合餐作為實驗組，以和主餐同時進食為對照組，3個月后發(fā)現(xiàn)，與基線相比，受試者的體重、腰圍、甘油三酯、總膽固醇水平都大幅度下降，但與對照組相比，僅餐前負荷的實驗組中空腹血糖和低密度脂蛋白膽固醇顯著下降，提示以蔬菜沙拉和酸奶作為餐前負荷更有助于血糖控制[30]。

3 餐前負荷的可能機制

目前研究提示，各類營養(yǎng)素餐前負荷顯著降低餐后血糖的機制包括誘導小腸釋放腸促胰島素-1（GLP-1）等腸肽、減緩胃排空速度、刺激胰島素分泌等[6]。Nilsson等[31]通過對牛奶、乳清、干酪、小麥等富含多種動物蛋白和植物蛋白飲食的研究發(fā)現(xiàn)，乳清蛋白在消化中產(chǎn)生支鏈氨基酸，比其他食物蛋白質(zhì)更有效地刺激早期胰島素和腸促胰島素（GIP）的釋放。牛奶加入膳食中具有升高餐后胰島素水平的作用[32]。而胰島素除受血糖直接剌激分泌外，還與腸道激素的調(diào)控有關[33]。早期研究即發(fā)現(xiàn)，在餐前固定的時間給予高蛋白食物，可誘導胰高血糖素樣肽（GLP-1）、抑胃肽和縮膽囊素的釋放，延緩胃排空并促進胰島素的分泌，進而降低餐后血糖[8-9]。糖尿病人餐前進食能量棒者的GLP-1水平顯著高于餐后進食的對照組[21]，認為這種膳食纖維+蛋白質(zhì)的餐前負荷組合可能是通過增強GLP-1分泌來增強早期胰島素分泌，進而控制餐后血糖波動。在2型糖尿病人和健康人受試者中的研究也發(fā)現(xiàn)，在高脂肪餐前15min飲用含20g乳清蛋白的液體后，與不進食乳清蛋白的對照組相比，其胰島素、胰高血糖素和GIP水平均顯著提高，胃排空速度降低[34]。

雖然乳清蛋白作為餐前負荷的作用已被證實，但Akhavan等[35]研究發(fā)現(xiàn)，雖然正餐前30min飲用含10～40g的乳清蛋白飲品均可顯著性降低餐后血糖的濃度，但10g乳清蛋白水解產(chǎn)物卻并沒有效果。也有研究認為，餐前負荷蛋白質(zhì)降低餐后血糖并不是由機體胰島素分泌引起。Sun等[24]發(fā)現(xiàn)，食用白面包前30min攝入牛奶，引起餐后血糖顯著降低，但胰島素反應反而低于對照組，說明餐前負荷的效果并非由機體胰島素分泌增加所引起，可能歸因于其他有助于血糖整體下降的機制。膳食纖維餐前負荷可在胃腸道內(nèi)吸收水分形成凝膠，延緩食物中糖的吸收，同時刺激抑胃肽的分泌，從而減少其刺激下的胰島素的釋放，繼而降低餐后血糖并減輕胰島素抵抗[36]。

脂肪類餐前負荷也會影響到腸道激素的分泌。有研究者認為，碳水化合物餐前攝入脂肪刺激GLP-1的分泌，并延長胃排空的時間，是導致餐后血糖降低的原因[19]。健康受試者餐前負荷不飽和脂肪酸的橄欖油后能明顯增加GLP-1水平[19]。Rocca等[37]的小鼠實驗發(fā)現(xiàn)，不飽和脂肪酸比飽和脂肪酸更能促進GLP-1的分泌。不過，有研究對比了300g無糖酸奶（60 kcal/100g）或高能量酸奶（177 kcal/100g，219g無糖酸奶+66g蔗糖+15g葵花籽油）于正餐前40min飲用的影響，結(jié)果發(fā)現(xiàn)，無糖酸奶平緩餐后血糖效果較好，而額外添加葵花籽油和糖之后，餐后的血糖和胰島素濃度均極顯著高于無糖酸奶組[23]，表明在蛋白質(zhì)食物餐前負荷中再添加脂肪可能反而產(chǎn)生負面作用。

總之，雖然餐前負荷改善餐后血糖控制的機制尚不完全明確，但負荷內(nèi)容對胃排空速度及相關胃腸激素的影響可能是關鍵所在，因為即使胃排空速率和腸肽的輕微變化也能影響餐后血糖和胰島素的增加幅度和時間[38-39]。

4 結(jié)論

餐前負荷作為一種新型控血糖策略，目前已得到初步驗證和認可。在我國，餐前負荷已經(jīng)被納入《中國糖尿病醫(yī)學營養(yǎng)治療指南》[5]當中。這類方法不影響膳食營養(yǎng)素供應，簡便易行，且能夠有效降低餐后血糖反應，不僅有益糖尿病患者，健康人也可采用這種方式維持餐后血糖穩(wěn)定。餐前負荷時間以30min左右為宜，但食物內(nèi)容、最佳數(shù)量及其內(nèi)在機制還有待于今后進行更多的研究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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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Preload is a new eating pattern that may be beneficial for postprandial blood glucose control.Recent studies have shown that preload can stabilize postprandial blood glucose by slowing gastric emptying and stimulating insulin and gastrointestinal hormone secretion.Foods used for preload mainly include protein，carbohydrate，dietary fiber and natural foods rich in them.This paper introduced the related research about preload.

Keywords：diabetes;preload;postprandial glycemic response

（責任編輯 李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