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劍清 劉雪清

摘? ?要：在《臺階》中，作家李森祥塑造了一個為理想艱辛奮斗同時又孤獨寂寞的父親形象。在教學(xué)中，教師可引導(dǎo)學(xué)生細細品味“臺階”“草鞋”“煙槍”等簡單又具體的意象，理解父親形象背后的抽象意義。

關(guān)鍵詞：文本解讀;意象;《臺階》

《臺階》是語文統(tǒng)編教材七年級下冊第三單元的一篇課文。作者于1988年在嘉興的一個老房子里寫下此文。當時作者的父親已離世四年，作者通過《臺階》塑造了自己理想中的父親，這個父親形象不僅感動了讀者，更感動了作者自己，作者曾說：“我終于明白，《臺階》給了我與真實而嚴厲的父親溝通的能力。我讀懂并理解了他。父親用他的肩膀作為我人生的《臺階》?！盵1]作者從真實的父親創(chuàng)作出理想中的父親，再從理想中的父親讀懂并理解真實的父親，這正是《臺階》人物形象——“父親”的魅力所在。

現(xiàn)代文學(xué)理論認為：意象是客觀物象經(jīng)過創(chuàng)作主體獨特的情感活動而創(chuàng)造出來的一種藝術(shù)形象，簡言之是帶著情感的物象。理解物象進而理解人物形象，是文學(xué)作品閱讀的一般方法。不少教師在教學(xué)《臺階》一文時，對父親的形象有諸多不同的理解，筆者選取具有時代特殊意義的意象——臺階、草鞋、煙槍，來品讀作者理想中父親的味道。

一、從“臺階”中品父親的理想

“臺階”在《現(xiàn)代漢語詞典》中的解釋是“指構(gòu)筑而成的一級一級供人上下的建筑物”;文本中的“臺階”以此為本，同時又在江浙地方民俗環(huán)境下產(chǎn)生了新的內(nèi)涵。在文中，“臺階”是父親的理想：一是現(xiàn)實的理想，建造一棟有高臺階的新屋;二是虛擬的理想，即地位——臺階高等于地位高。

“在我們家鄉(xiāng)，住家門口總有臺階，高低不盡相同，從二三級到十幾級的都有。家鄉(xiāng)地勢低，屋基做高些，不大容易進水。”在這里，臺階具有防進水的功能，這也是臺階普遍存在的功能。“我們家的臺階有三級”“父親總覺得我們家的臺階低”“但他日夜盼望著，準備著要造一棟有高臺階的新屋”“卻搖不散父親那專注的目光”“造屋的那些日子，父親很興奮”，父親對臺階的執(zhí)著正是他對造新屋的執(zhí)著，高臺階和新屋是相互依存的關(guān)系，只有屋基高才需要高臺階，舊屋屋基低與三級臺階相配，如此高臺階就是新屋，新屋才是父親現(xiàn)實的理想。

同時，造新屋也是中國農(nóng)村父親的使命。透過《臺階》看，在中國的鄉(xiāng)村，一個父親的使命也就是那么多，或造一間屋，或為子女成家立業(yè)，而后他就快速地老去，并且再也不被人關(guān)注。[2]這種普遍的使命影響著一代一代的父親，新屋意味著家底殷實、人丁旺盛。在物資匱乏、經(jīng)濟困難的時代，父親的這種理想追求無疑是困難、艱辛的。

父親想建造的臺階也顯然超越了它的實用功能。他造臺階不僅是為了實用，也是追求臺階被賦予的“臺階文化”，這種文化對父親有著根深蒂固的影響。臺階文化來源于當?shù)赜嘘P(guān)臺階的習俗。“臺階高，屋主人的地位就相應(yīng)高”，這種習俗把臺階等同于地位，這在很大程度上刺激了父親，即便“父親老實厚道低眉順眼累了一輩子，沒人說過他有地位，父親也從沒覺得自己有地位。但他日夜盼著，準備著要造一棟有高臺階的新屋”。這日積月累的想法最終發(fā)展成父親最樸實的理想。從此，父親為實現(xiàn)理想開始了漫長的準備，從認真做微不足道的事情，到把所有時間排得滿滿的，再到編草鞋努力砍柴換角票，最后造新臺階時“腰閃了一下”卻還要去“抬”青石板，新臺階砌好后細心耐心地“每天澆水”“隔天按一按”“再隔幾天……敲一敲”“又隔了幾天……把他的大腳板在每個部位都踩了踩”，還不讓“我”跳臺階，自己又“憋住了不磕”……父親對造臺階的執(zhí)著，是他對理想的執(zhí)著。

二、從“草鞋”中品父親的艱辛

草鞋， 泛指以細長草類的葉莖為原料，是用手工編織的一種古老形制的鞋子。由于原料來源廣泛，編織工藝簡單，成為人類穿用最久遠、最簡約、最廉價的鞋子?？梢院敛豢鋸埖卣f，華夏兒女穿著草鞋走過了幾千年，用雙足丈量著草鞋的歷史、演繹著草鞋的文化：勤勞、智慧、勇氣、奮斗。草鞋是中國山區(qū)居民自古以來的傳統(tǒng)勞動用鞋。關(guān)于“草鞋”，小說中相關(guān)描寫總共只有六次，但“草鞋”意象對父親形象的塑造卻有著非常重要的作用。草鞋既是父親的勞動用鞋，又是父親為家庭為理想艱苦奮斗的見證者，“磨破麻筋草鞋”“濕草鞋”“編草鞋”分別從三個側(cè)面見證了父親艱苦奮斗的一生。

“磨破麻筋草鞋”見證了父親的艱辛是異于常人的。父親背石板“磨破了他一雙麻筋草鞋，父親感到太可惜”，“草鞋”記錄了父親背三塊石板的艱辛?！奥榻睢笔且环N質(zhì)量好且耐磨的編草鞋原料，可還是被父親“一下子背了三趟”磨破，這里用“麻筋”修飾草鞋凸顯了石板的重和父親的艱辛。而父親只為磨破草鞋感到可惜，這種艱辛著實讓人心酸。

“濕草鞋”見證了父親的艱辛是一種常態(tài)。父親的腳板“裂著許多干溝，溝里嵌著沙子和泥土。父親的這雙腳是洗不干凈的，他一般都去凼里洗，拖著一雙濕了的草鞋唿嗒唿嗒地走回來”，草鞋本是保護父親腳部的最直接工具，可為什么父親的腳還受傷嚴重？這說明草鞋破損是常態(tài)，而且即便破損也來不及更換，這也反映父親工作的艱辛。

“編草鞋”見證了父親的艱辛是持續(xù)的。“編草鞋”是父親每年必須要干的活，“剩下半個月用來過年、編草鞋”與“一個冬天下來，破草鞋堆得超過了臺階”互相照應(yīng)，說明父親編草鞋時間少而草鞋需求量大。草鞋意味著勞動，沒有草鞋父親難以干活。從“穿著草鞋”到“脫草鞋”，再到“破草鞋”，草鞋就是見證者，見證了父親把艱辛作為一種常態(tài)的一生。

三、從“煙槍”中品父親的孤獨寂寞

在小說中，“煙”的出現(xiàn)總與“活”聯(lián)系在一起，如“挑谷子回來開始‘磨刀”“造屋時遞煙”“搬進新屋當天坐新臺階上抽煙”，文本中的“我”甚至還把父親抽煙看成“煙吃飽了，‘刀快，活做得去”，可見“煙”成了父親干活時的必備品。“煙”可以緩解工作時身體上的疲憊，那能排解內(nèi)心的孤獨寂寞嗎？父親為家庭為理想艱苦奮斗了一生，在這段艱辛的歲月里，臺階是父親的精神支柱，而煙卻是父親唯一的消遣，在這里父親永遠都是一個孤獨寂寞的艱苦奮斗者。從陪伴父親的煙槍中，我們可以感受到，父親是孤獨的奮斗者，是寂寞的奮斗者。

不管是干活疲憊時抽煙，還是興奮不已時抽煙，父親從來都是一個人在抽煙。煙或許能緩解他的疲憊，抑或能分享他的高興，又或者能排解他那不為人所理解的孤獨。小說中并沒有描寫“我”和“母親”為“建造一棟高臺階的新屋”付出一絲一毫的努力，只寫了參與享受成果，因此這個過程對父親來說既是艱辛的也是孤獨的。而“我”對于父親說“我們家的臺階低”這件事，表現(xiàn)的是這樣的態(tài)度：“父親又像是對我，又像是自言自語地感嘆。這句話他不知說了多少遍?！?“我”并不能理解父親的言行。

小說中多處描寫父親的語言，如：“父親拍拍我后腦勺說，這樣是會吃苦頭的！”又如：“他卻很粗暴地一把推開我：‘不要你湊熱鬧，我連一擔水都挑不——動嗎！”從這些語言中可看出父親是一個老實憨厚、要強不服老、不擅長表達甚至也不愿意表達自己內(nèi)心的人，他的內(nèi)心是寂寞的。煙槍陪伴了父親艱苦奮斗的一生，也傾聽與分享了父親一輩子的甜酸苦辣。因此父親累時抽煙，興奮時抽煙。

高高的新臺階，一雙雙破草鞋，一根根舊煙槍，這些物件承載了父親太多的人生記憶。學(xué)生可以從這些簡單又具體的事物中理解父親形象背后的抽象意義。只有理解了這些，學(xué)生才能進一步感知：它們讓父親更有味道，這樣的父親為了理想艱苦奮斗，同時又孤獨寂寞。理想讓父親為之艱苦奮斗，同時又讓父親孤獨寂寞，子女就是這樣享受著父親創(chuàng)造的物質(zhì)財富不斷成長，同時又浸潤著父親創(chuàng)造的精神財富。因此，“臺階”既是父親造房時用心血砌成的一級一級的步道，也是孩子們邁上人生奮斗道路的第一個臺階。

參考文獻：

[1]李森祥.站在父親的肩膀上——《臺階》創(chuàng)作談[J].中國校園文學(xué)，2007（17）：39-41.

[2]羅潔玲.淺談《臺階》中“臺階”的意象[J].快樂閱讀，2011（22）：166-1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