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清華

(江西財經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江西 南昌 330013)

一、原始儒家生命精神相關界說

儒家思想是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最能代表儒家精神的是原始儒家哲學。學界對原始儒家的概念并無統(tǒng)一的界說，有以孔子為原始儒家者，有以孔孟荀為代表之先秦儒家為原始儒家者，方東美認為原始儒家一般都是以孔子為基點進行瞻前顧后講的[1]。原始儒家精神首先是創(chuàng)造性的生命精神，是人對宇宙的一種根源感，這種生命精神在中華大地上幾千年綿延承續(xù)，廣泛滲透在中國文化的方方面面。質言之，以孔子為基點的原始儒家生命精神如靜水流深，對中華兒女的影響重大而又深遠。原始儒家的生命精神豐富而又深邃。許多學者以不同的經典文本為研究基礎，從不同視角對原始儒家生命精神的內涵進行剖析和提煉。唐文明概括了從周公到孔子再到思孟原始儒家的譜系，認為原始儒家的倫理精神可以概括為“與命與仁”[2]；靳鳳林立足于《中庸》，闡發(fā)其中所蘊含原始儒家的君子人格、生存方式和終極信念等生命倫理思想[3]；張舜清以“五經”為基礎，探討了儒家的天道生生、萬物有“生”、成物一體與中和位育的生命倫理思想[4]。筆者認為，原始儒家生命精神可以體現(xiàn)在原始儒家的人生價值追求和人生態(tài)度等方面。本文主要以《論語》《孟子》為研究文本，挖掘原始儒家追求仁愛，尋求構建國富民強和諧社會等人生價值追求，探究原始儒家對生命積極向上的多層次理解以及“反求諸己”和“勿忘勿助”的人生態(tài)度。但是，由于原始儒家生命精神產生的時代背景與現(xiàn)代社會的實際狀況有著重大差異，原始儒家自身的部分思想內容、話語體系、表達方式等與現(xiàn)代社會的需求相脫離。因此，我們需要運用馬克思主義唯物辯證法的基本觀點，審視原始儒家的生命精神，全面客觀地剖析原始儒家人生價值追求和人生態(tài)度的現(xiàn)代性價值。

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形成有著深厚的歷史文化底蘊和固有的根本精神，培育和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需要深入挖掘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資源，需要結合時代要求不斷繼承創(chuàng)新[5]。因此，深入檢審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與原始儒家生命精神的關系，能夠增進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內涵的深度理解，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培育和踐行從自我內在的深層空間找尋到更為直接而有效的方法。

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與原始儒家人生價值追求的內在關聯(lián)

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是當代中國精神的集中體現(xiàn)，它既緊扣時代脈搏，符合當前我國社會發(fā)展的趨勢和潮流，又承接歷史，與原始儒家人生價值追求與人生態(tài)度具有一定的契合性，達到傳承歷史與時代要求的深度融合。

(一)價值目標上的契合與超越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作為我國建設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國家的奮斗目標，是新時代實現(xiàn)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強國的前提和基礎，從價值目標層面高度反映了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基本理念。在國家層面的價值觀上，“富強”作為首要的目標被提出，既體現(xiàn)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生產力標準的要求，也彰顯了整個中華民族內心深處對于民富國強發(fā)出的最強吶喊和最深期許。國家富強為促進社會的不斷進步、人的自由而全面發(fā)展提供了堅實的物質基礎。只有隨著個人的全面發(fā)展，生產力也增長起來，集體財富的一切源泉都充分涌流之后……社會才能在自己的旗幟上寫上：各盡所能，按需分配[6]。因此，“富強”作為一種價值目標，既是推動社會主體發(fā)展的主要動因，也是中華民族一以貫之的永恒追求。

在禮崩樂壞、天下無道的社會里，孔子力圖重塑“仁禮”統(tǒng)一的社會倫理模式，“仁”成為孔子畢生追求的人生目標。孟子在繼承孔子“貴仁”思想的基礎上，更加突出“義”，主張“仁義”并舉[7]。從根本上看，孔孟推行仁政都志在實現(xiàn)百姓的安定和國家的富強，以達至他們心目中的理想社會。為實現(xiàn)國富民強的目標，孔子積極為主政者建言獻策，答齊景公問政時的“政在節(jié)財”，解決魯哀公政治難題的“愛人為大”?！熬恍腥收恢詶売诳鬃诱咭?。”(《孟子·離婁上》)當政者要通過好仁而取得天下。同時，孔子主張實行循序漸進的施政方針去促進國家發(fā)展和社會穩(wěn)定。當孔子在衛(wèi)國看到人口眾多的情況時，向弟子冉有提出了富民、教民的先富后教思想。這意味著一個國家首先要做到國強，使政治穩(wěn)定，人民安定；然后要做到民富，使經濟發(fā)展，百姓富足；最后要做到文昌，使文化昌盛，社會文明[8]3。孟子弘揚了孔子國富民強的宏愿，而且在施仁政于民的具體措施上闡發(fā)得更豐富、具體。孟子希望統(tǒng)治者首先要重民，重視老百姓的利益，一切以民利為先。其次要愛民，關心、體恤百姓疾苦，想百姓之所想，急百姓之所急。換言之，要樂民之樂，憂民之憂。再次要養(yǎng)民，要制民之產，要讓老百姓無論何種光景都能夠承擔起贍養(yǎng)父母和撫養(yǎng)家庭的責任。最后在于教民，對民眾實施教化，讓老百姓懂得禮儀規(guī)范、仁義道理，這才是民富的更高表現(xiàn)。孟子提倡的重民、利民、養(yǎng)民和教民的以仁政得民心的為政之道，體現(xiàn)了孟子“民貴君輕”的民本思想。

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不是對原始儒家生命精神的簡單繼承，而是一種突破和創(chuàng)新，需要不忘本來、吸收外來、面向未來。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是當代共產黨人根據時代發(fā)展的變化，在堅持“古為今用，洋為中用，批判繼承，綜合創(chuàng)新”的原則下，為原始儒家生命精神注入了新的時代內涵，使其煥發(fā)新的生機和活力，為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提供了強大的精神動力和智力支持。如孔孟由仁至富、由仁和合的道德理念，為“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在國家層面的涵養(yǎng)提供了重要精神養(yǎng)料。我國從二〇三五年到本世紀中葉，要在基本實現(xiàn)現(xiàn)代化基礎上把我國建設成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美麗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強國。這個偉大目標的實現(xiàn)需要我們黨在積極吸收傳統(tǒng)思想精髓的基礎上，克服原始儒家“仁愛”之愛有差等的歷史局限性，更加關注民生，堅持“以民為本”的原則，堅決貫徹落實黨的群眾路線，心懷愛民、利民和惠民的仁愛之心，積極推行為民、便民、利民、惠民措施。黨的十九大報告203次提及“人民”，并且將堅持以人民為中心和堅持人民當家作主等理念作為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重要內涵，強調要永遠把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作為全黨同志的奮斗目標，進一步體現(xiàn)了我國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時代要求，具體彰顯了我國在踐行富強和民主之路上的時代性。

在“八佾舞于庭”的僭禮社會，孔子致力于通過恢復禮制達到有序諧和的狀態(tài)。他提倡“以禮修身”達到個體自我身心的和諧，強調“以禮治國”建立一個祥和的邦國，“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論語·八佾》)。孔子施政的目標在于重新構筑一個理想的文明禮儀之邦。孟子認為君臣要有義，彼此之間要互相尊重。“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孟子·離婁下》)由此觀之，孟子之“義”與孔子之“禮”具有相似的社會效用性。封建的君臣關系通過禮、義之道被增添了一層濃厚的道德平等色彩，這對國家治理達至文明和諧狀態(tài)起到不容忽視的促進作用。不言而喻，古今之禮已發(fā)生重大變化，文明的內涵已經演進得相當豐富，和諧的外延也完全突破了古代的境域，但古今民眾對文明、和諧的美好向往和價值追求卻是世代相傳，延綿不絕的。如新時代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偉大愿景，正是在積極吸收原始儒家以和為貴精神的基礎上，努力在空間維度上去實現(xiàn)前所未有的突破和超越。

(二)價值取向上的契合與超越

“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在社會層面上的價值取向，是基于社會集體層面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的高度凝練，它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發(fā)展要求相契合，同時它又與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和人類文明優(yōu)秀成果相承接[9]。追求“自由”是人類最崇高的事業(yè)，但有人卻誤以為自由只是西方文化的核心價值觀念，認為講究禮制井然的儒家傳統(tǒng)文化與自由相距甚遠，其實不然。原始儒家的精神價值追求中不乏自由的內在精神和本真意蘊，他們追求的不是個體在社會所獲得的政治自由，而是生命本身的人生自由。如孔子言“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對生命狀態(tài)，儒家認為無論身在何處都可以，也都應該自由而活[8]53。孟子認為人的自由關鍵在做自由的道德人，在于擁有自由自覺的道德本心，即“惻隱之心、羞惡之心、辭讓之心、是非之心”。原始儒家雖沒有直接提出自由概念，但“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是儒家個體發(fā)揮自由精神的體現(xiàn)，“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遠”是儒家追求真正人生自由的方向。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所追求的“自由”是以人為中心的社會全面自由，既有原始儒家所指向的生存狀態(tài)自由和精神自由，更有與我國現(xiàn)階段經濟社會發(fā)展水平相適應的政治經濟、精神文化和社會生活等其他層面的自由，它具有強烈的社會實踐性。

“平等”也是人類不懈追求的一個目標。而早在兩千多年前，儒家針對當時禮崩樂壞的社會就提出了“大同”的設想?！按笸笔侨寮易非蟮淖罡呔辰?，是“仁”的最終歸途。由于儒家之“禮”極為重視倫理綱常，這在某種程度上反映儒家對等級地位的維護，但深邃的儒家思想中同時還蘊含著人格平等的精神?！白蕴熳右灾劣谑耍际墙砸孕奚頌楸??！睆闹辽系奶熳拥揭话愕钠矫穸夹枰研奚懋斪魅松?，任何人都沒有特權，一律平等，不可例外?？鬃釉诮虒W中強調“有教無類”，在現(xiàn)實生活中極力主張平等。“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論語·季氏》)這是孔子對均貧富的深刻認識，是孔子希冀社會由公平、正義達至和諧的思想表現(xiàn)。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平等”，體現(xiàn)的是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需要構筑的是人們在政治、經濟、文化和社會生活等各方面享有同等的權利，需要實現(xiàn)最廣大范圍內的平等。如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所指出的平等，不但包括國內人民平等參與、平等發(fā)展和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方面，而且包含國際主體之間的平等，如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中的平等協(xié)商，在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觀中要堅持國家不分大小、強弱、貧富一律平等的理念。可見，我國現(xiàn)階段所追求的“平等”，既有十分豐富的內涵，又有極為廣闊的外延，展示出新時代我國更加開放與包容的價值理念。

從古至今，“公正”是人類社會的永恒話題。無論任何時代，人民群眾都有為爭取公正而努力斗爭的精神?！疤鞜o私覆，地無私載，日月無私照?！?《禮記·孔子閑居》)禹、湯、文王等用“三無私”的崇高品德服務于民，這是公正無私的最高體現(xiàn)。堯、舜、禹和文王等是孔子心中的偶像，孔子努力效仿他們的公正無私。孟子曰：“我知言，我善養(yǎng)吾浩然之氣?！?《孟子·公孫丑上》)孟子所言的浩然之氣，就是一種正直無畏的氣場、一種大氣磅礴的正能量。無論社會制度有何欠缺、無論當下民心有何偏差，但求己心光明，人所具有的堅定意志和浩然正氣，是能夠反過來推動歷史清正、促進社會更加公正的[8]74。原始儒家對于公正的不懈追求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公正價值取向提供了智性資源。同時，現(xiàn)代社會的公正需要貫穿在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如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既強調了社會公平正義中的司法公正和教育公平等，又表明了構建新型國際關系間的公平正義，這有力彰顯了社會主義制度的優(yōu)越性，體現(xiàn)了我國的國際情懷和大國擔當精神。

在法治方面，孔孟主張統(tǒng)治者采取仁政之時要重視禮、法的作用?！暗乐哉R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民有恥且格?！?《論語·為政》)禮是國君治理國家的根本手段，是儒家文化的重要范疇，它既有禮儀之意，更有禮法之實。禮法從國家層面而言，可以上升為一種社會制度，是一種政治倫理原則。孟子在堅持德治的同時指出：“徒善不足以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孟子·離婁上》)意指為政者僅有善心不足以用來治理國家，僅有法度不能使之自行實施，二者需要相互結合。斗轉星移，今日之法律雖因時空的變遷而較之古代之禮法發(fā)生了巨大變化，但毋庸置疑，新時代中國政府在治國理政中突出強調法治的重要性以及重視法律對道德教化起促進作用的思想是對儒家精神的一種傳承與發(fā)展。

(三)價值準則上的契合與超越

“愛國、敬業(yè)、誠信、友善”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在公民層面上的價值準則，是對每個公民提出的道德要求。它既符合當前社會主義道德建設的根本需求，又傳承著中華民族精神重要的文化基因和民族情懷，彰顯著富有中國特色和中國元素的內在價值。儒家關于公民個人生命價值追求以“仁”為核心衍生出孝悌、忠恕、誠信和敬業(yè)等道德要求，這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關于公民個人層面的價值準則有契合與相通之處。在儒家文化中，“愛國”主要表現(xiàn)為強烈的忠君愛國思想。忠君愛國之愛由孝悌之情生發(fā)出來，“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論語·學而》)其情感從愛家人擴散到愛他人，直至愛天下的責任感和使命感。新時代的愛國主義，不僅延續(xù)了傳統(tǒng)愛國主義中由愛而內生出的強烈責任意識與擔當精神，同時還被賦予了新的時代價值。它是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表現(xiàn)在對社會主義中國的忠誠熱愛上，要熱愛祖國的同胞和祖國的燦爛文化，要將愛國主義與擁護祖國的統(tǒng)一、擁護中國共產黨的領導高度統(tǒng)一起來。對每個公民而言，我們應該深深地熱愛自己的祖國，要將個人對祖國的深厚情感融入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設和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歷史使命中去，促使我們的祖國更加繁榮富強、更加美麗和諧。

“執(zhí)事敬”和“修己以敬”是孔子自身活動的行動綱領，“發(fā)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云爾”是孔子對自己敬業(yè)精神的真實寫照。故孔子對于整日吃飽而無所事事之人和整天聚在一起從不談及道義之人發(fā)出“難矣哉”的感嘆?！疤鞂⒔荡笕斡谒谷艘?，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孟子·告子下》)一個人只有意志堅定，敢于吃苦，甘于奉獻，才能達到自己心中的目標，最終有所作為?！熬礃I(yè)”不僅是儒家追求人生價值過程中需要保持的一種道德精神，而且也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公民個人層面的一個重要價值準則。但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之“敬業(yè)”已不再單純地停留在我們是否是行家里手、是否兢兢業(yè)業(yè)層面，而是更加強調所從事的工作是否達到有所突破和創(chuàng)新的新境界。它要求從業(yè)者不能墨守成規(guī)，需要富有創(chuàng)新創(chuàng)業(yè)精神，展現(xiàn)開拓進取和日漸精進的嶄新姿態(tài)，懷有大國匠心的職業(yè)情懷，需要對儒家傳統(tǒng)的敬業(yè)精神實現(xiàn)創(chuàng)新性轉化和創(chuàng)造性發(fā)展。

“誠者，天之道也。誠之者，人之道也。”(《禮記·中庸》)“誠”是中華民族生生不息的傳統(tǒng)美德，是每個人安身立命的根本所在。“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論語·為政》)孔子強調誠信是每個人生命內在必須具備的道德品質，它是立身之道，孔子在以忠信教育學生之時，自己也在不斷地踐行著誠信原則，并以此作為自身的不懈追求?？鬃诱J為誠信是立國之基，民無信不立，為政者要通過誠信施政作為取得民心之道。誠信作為原始儒家的重要生命精神，作為中華民族的傳統(tǒng)美德，任何時代都需要大力弘揚和努力踐行。尤其在推動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深入人心的今天，需要通過積極推進誠信建設來加強思想道德建設，建立與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相適應的誠信體系，賦予誠信新的時代內涵。

三、原始儒家人生態(tài)度之于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培育的重要啟示

充分發(fā)揮中華民族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涵養(yǎng)之功，是培育和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重要路徑。隨著歷史的發(fā)展，我們在科學辨析原始儒家生命精神之時，認識到原始儒家的積極生命倫理價值仍然熠熠生輝，尤其是原始儒家對生命的多層次追求、在生活中“反求諸己”和“勿忘勿助”的生活態(tài)度對于新時代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養(yǎng)成與實踐具有重要的現(xiàn)實啟迪和借鑒意義。

原始儒家強調生命體不僅是一個單純的生物體，而是涵蓋著豐富的層次性，生命既來源于自然卻又超越于自然。就生命的內在構成而言，生命可分為生理性生命和精神性生命?？鬃拥摹俺劦溃λ揽梢印?，孟子的“舍生取義”都反映生命是身與心、生理與精神的相互結合體，作為生理性生命之身是產生精神性生命之心的基礎，而心則是身的一種反映，二者不可分離。就生命追求的境界而言，生命又可分為個體生命、家庭生命和社會生命。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表明儒家實現(xiàn)生命的遞進式境界，是個體生命不斷向外放大的過程，其實質要達至身與心的高度統(tǒng)一與完美和諧。正是保持著這種對生命精神內涵的多重性態(tài)度促使著儒家學者們不斷地修煉自我的德行，塑造更好的自我。核心價值觀其實就是一種德，既是個人的德，也是國家的德、社會的德[10]。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作為一種大家必須共同遵守的德，它將國家道德、社會道德和公民道德互為融合，從國家、社會和個人三個層面對公民提出了不同的道德標準，這對公民生命的層次性和豐富性提出了相應要求。因此，培育和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既是一個構筑個人與自我、個人與他人、個人與自然以及個人與社會和諧的過程，又是自我不斷踐行道德、完善自身、升華生命，從而實現(xiàn)生命價值的過程。換言之，原始儒家豐富的生命層次性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多層次要求。

“反求諸己”是原始儒家修身、完善人格的重要途徑?！熬忧笾T己，小人求諸人?！?《論語·衛(wèi)靈公》)“反求諸己”是孔子和儒者們持有的積極人生態(tài)度，決定了儒家自我修養(yǎng)方式呈現(xiàn)出向內求的根本方向。孟子一直強調“反求諸己”“養(yǎng)心，莫善于寡欲”。(《孟子·盡心下》)這既是儒家對自我的高度要求和高度自律，亦是儒家為仁由己所反映出來的對自我生命的絕對自信。這體現(xiàn)的是儒家一種由內及外的人生涵養(yǎng)路向，從而決定了他們最終超越自我的理路。現(xiàn)在當我們在為現(xiàn)代社會的誠信缺失、人生價值虛無、文明禮儀漸逝等道德滑坡現(xiàn)象痛心疾首時，我們看到的更多是他人行為帶來社會風氣的不好，卻很難發(fā)現(xiàn)自身中不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要求的行為。當我們在抱怨和批評他人時，我們卻沒有做到“吾日三省吾身”。如果我們每個人都沿循著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要求，經常開展批評和自我批評，勇于改正自我的不足，就會促進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內化于心[11]。因此，培育和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需要我們每個公民持有高度的自覺性和自律性，需要不斷反省自我，從自己做起，以身作則、嚴于律己，嚴格按照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要求，做到自覺培育和主動踐行，每個人都努力做最好的自己。

原始儒家生命精神中還蘊藏著“勿忘勿助”的涵養(yǎng)功夫。子曰：“欲速，則不達，見小利，則大事不成。”(《論語·子路》)孔子強調想要事情速成，則會急遽無序，而反不達。孟子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也?！?《孟子·公孫丑上》)孟子認為“勿忘勿助”就是隨時隨地都要想到“明道集義”，需要日積月累地不斷培養(yǎng)自己的“浩然之氣”。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培育和養(yǎng)成同樣需要持有原始儒家這種腳踏實地、堅持不懈的涵養(yǎng)功夫。核心價值觀的養(yǎng)成不是一蹴而就之事，需要堅持從易到難、由近及遠的原則，竭力將核心價值觀的內在要求化作日常的外在行為準則，從而在內心形成自覺遵循的信念[10]。因此，我們不僅需要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日?；?、生活化，而且要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通過家庭、學校和社會三路徑的培育功效互相融通，使其內容相互涵攝，從娃娃抓起，循序漸進，扎扎實實地長期堅持，不急于求成，用“心勿忘，勿助長”的態(tài)度去滋養(yǎng)，從而使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真正成為我們內心堅定的精神追求和外在自覺的行為要求。

由上可言，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已經進入新時代的今天，堅定文化自信，培育和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需要深入挖掘中華民族優(yōu)秀文化資源。我們要在全面厘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與原始儒家生命精神關系的基礎上，既對原始儒家人生價值追求進行創(chuàng)造性轉化和創(chuàng)新性發(fā)展，又通過汲取原始儒家積極人生態(tài)度更好地涵養(yǎng)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從而深刻領會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精神實質和豐富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