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通學院 教育科學學院,云南昭通 657000)
中醫(yī)針灸術語的英譯方法,是醫(yī)學名詞翻譯的一個難點。這主要與中醫(yī)特殊的治病原理和方法有關,中醫(yī)對人體的理解與西醫(yī)有很大不同,例如,中醫(yī)認為人體有一套復雜的經絡組織,而構成生命的精華物質——氣,就在經絡中運行不息。如果元氣充足,運行流暢,人體就健康,反之就生病。[1]而西醫(yī)從解剖學的角度認識人體,只看到具體的器官、組織,卻不承認經絡和元氣的存在,認為是具體的營養(yǎng)物質如蛋白質、維生素等在維持人體的健康。因此中西醫(yī)的治病方法也有根本的不同,中醫(yī)講究辨證施治,使用針灸、推拿、中藥;而西醫(yī)講究化驗,使用化學藥物和手術。從原理到方法,中西醫(yī)都有一套不同的概念體系,因此,中醫(yī)術語尤其是針灸術語的英譯,難度很大。首先,英語的醫(yī)學詞匯里沒有對應的專業(yè)詞匯,其次,針灸術語體現(xiàn)了中醫(yī)特殊的治病理念,在翻譯當中既要不曲解原意,又能讓外國人理解中醫(yī)的精妙之處,另外還要符合英語語法和表達習慣,這就要求譯者不僅要有扎實的中英文功底,嫻熟的翻譯技能,還要對一些中醫(yī)理念和針灸原理有深入的理解,否則就有可能形到而神不到,或者神到而形難解,使外國人曲解、誤解或難解針灸的精妙之處。本文在總結針灸術語翻譯實踐的基礎上,提出了直譯法、意譯法、音譯法、借譯法、名名譯法、縮略法和中醫(yī)“四字結構”的特殊譯法這幾種有效的翻譯方法。[2]
直譯和意譯是中醫(yī)針灸術語英譯最常用的方法:如五行理論中的“母子關系”直譯為“mother-son relationship”,既簡單明了,又形象化,且譯法形式固定,便于引用。直譯的諸多優(yōu)點由此可見一般。但直譯也有它的不足之處,例如,“陰中之陽,陰中之陰,陽中之陽,陽中之陰”可譯為::
(1)yang in yin and yin in yin,yang in yang and yin in yang.
(2)a yin aspect developing within yin and a yang aspect within yang and yang complicated with yin and yin complicated with yang.
(3)yin may be subdivided into yang and yin, hence they are yang and yin involved in yin, yang may be subdivided into yang and yin, hence they are yang and yin involved in yang.
以上三種譯法,(1)直譯簡略,但其義不明,尤其是外國讀者或初學者,更會如墜云里霧中,看來不可取。(2)(3)皆為意譯,較為準確,明白易懂,由此可見意譯優(yōu)于直譯。(2)較(3)更為精確凝練,developing一字尤見功夫,而(3)又較(2)更為顯豁易讀。所以即使同是意譯,也有準確精當、易懂可讀、高低上下之分,譯者的責任就是具體情況具體對待,靈活運用,存乎一心。[3]
再如:“陰平陽秘”:
(1)直譯:yin is even and well while yang is firm
(2)直譯+意譯:yin flourishing smoothly and yang vivified steadily.
(3)意譯:equilibrium of yin and yang.[2]
(1)直譯顯得笨拙且力不從心,不能很好達意。(2)在準確性、易懂性有所提高,但讀者仍不易抓住其實質要旨,有如隔岸觀火,若明若暗,看不真切。而譯(3)則大膽擺脫原文表層結構的束縛,集準確、易懂、易讀、形象、凝練于一身,堪稱佳譯。
音譯法:關于音譯法的使用,目前尚在爭議之中,國內版Essentials of Chinese Acupuncture以及國內某些“漢英中醫(yī)名詞術語”手冊、雜志及針灸針麻資料的英譯,均不同程度地采用了音譯法。而大多數(shù)國外英譯本一般不采用或較少采用音譯,認為音譯是“洋涇濱”(pidgin Chines-
e),即使可能造成讀者的誤解,也不用音譯。我們認為,不根據(jù)客觀需要,一概將音譯斥之為“洋涇濱”;有失偏激?!瓣庩枴比缱g為positive,negative,雖則狹義講不是大錯,但這樣譯卻根本破壞了中國哲學、傳統(tǒng)醫(yī)學中陰陽所包含的極其獨特、廣泛而深邃的內容,這當然也就不再是名副其實的中醫(yī)理論了。中醫(yī)里的“血”,其概念要比西醫(yī)里的“血”廣泛得多,它是營養(yǎng)和濡潤人體全身的物質的總稱和總源泉,稱為陰血,是個與陽氣相對應的極廣泛的概念,并且還具有中醫(yī)熱性病的一個發(fā)展階段(血分證)等含義,它并不僅僅是現(xiàn)代醫(yī)學中流在血管里的血。目前幾乎所有的中醫(yī)英譯中都把“血”譯為blood,其實這很容易產生歧義,造成矛盾。針灸學經絡篇開宗明義提出“經絡是人體氣血運行的通道”(Channels and collaterals are passages through which Qi and blood circulate)許多外國醫(yī)生問道:“經絡就是血管嗎?不是血管,為何又是血的運行通道?”問題就出在用現(xiàn)代醫(yī)學中狹義的血來譯中醫(yī)學中廣義的血。若音譯為xue并適當加注說明,待幾次重復出現(xiàn)后即單獨作為一種符號來使用。
脾胃的“運化”功能,“運化”譯為transportation and trans formation是貼切的,“經絡”譯為channels and collaterals是可以的,但運化、經絡等術語在中醫(yī)理論、生理、病理、臨等方面出現(xiàn)頻率是如此之高,以至于無論是誰都想把它們化為簡單的符號或代稱,即使譯者不這樣做,讀者和使用者自己也會這做,直接音譯為yunhua、Jingluo,何等簡潔明了!不但不會增可讀性方面的困難,反而能使譯文脫繁就簡、脈絡分明,易懂易讀。
中醫(yī)的“痹癥”和“痿癥”,非常獨特,無法在現(xiàn)代醫(yī)學中找到全對等的病癥和譯語,只能音譯成Bi Syndrome,Wei Syndrome.
“推拿”不同于massage,譯為manipulation也不完全,不如音譯Tui Na更具中醫(yī)特色。
肝的“疏泄”功能譯為the function of maintaining patency
for the flow of Qi of the liver已經是羅唆和令人費解了,若要譯“肝主疏泄,肝失疏泄則肝氣郁結”,按上述“疏泄”的譯法,則必將更加冗長繁瑣、詰屈聱牙,不堪卒讀。音譯可大大簡化譯文:liver has a Shu Xie function, impaired Shu Xie function may lead to stagnation of liver Qi.[3]中醫(yī)脈象有二十多種,每種脈象都有幾個不同的譯名,有的譯名很不確切,采用音譯或部分音譯法,則可增加準確性并對譯名的混亂狀況起一種規(guī)范約束的作用。
“痰”也是中醫(yī)的獨特概念,它有有形、無形、痰飲、頑痰之別,可以是呼吸道分泌物,病變器官、組織內積存的病理性粘液或固態(tài)物質,又可以是某些病癥的病理概括。譯為sputum或phlegm都只能部分反映出“痰”的內容,何況很多情況下無法說清到底是sputum還是phlegm,還是介于兩者之間,還是已經超出這二者的范疇。所以直接音譯為Tan,有著很大的靈活性和實用價值,很有中醫(yī)特色。[2]
其它諸如“氣,陰陽,臟腑,虛、實、三焦,標、本,補、瀉、氣化,太極,氣功,子午流注,靈龜八法,……”,以及著名的古典醫(yī)籍如“內經,靈樞,難經,針灸大成,本草綱目等”都可以采取音譯的方法。[3]
筆者認為音譯術語的范圍可以在原有基礎上擴大到20-30個。上述實例有力地說明了適量的術語音譯將在某種程度上改變中醫(yī)英譯繁復冗長的舊貌,它們不但能保存原義和中醫(yī)特色,而且簡潔明了,易懂易讀,有利于表達和交流,也有利于術語音譯的規(guī)范和統(tǒng)一。
需要說明的是,音譯的范圍應逐步擴大,但也不宜過多。過多則將失去它作為“符號”所應起的作用,也會使譯文的可讀性遭到破壞。音譯出現(xiàn)的初期應適當加注或附參考譯文。
針灸穴位名稱目前世界上有三種不同的處理方法:音譯、編號、音譯加意譯。國內用音譯,國外一般用編號。由于我國醫(yī)學界、翻譯界的堅持,目前世界衛(wèi)生組織及各國針灸機構已逐步傾向于使用音譯。筆者認為在音譯的基礎上,可根據(jù)需要和可能,添加對應的意譯或注釋,意譯能反映出穴位的定位,形象,特點,功能,適應癥等,能幫助理解和記憶。但切忌照字面硬譯或望文生義,如美版Acupuncture中,穴位的錯譯有幾十處?!捌陂T”譯成了expectation's door。 中醫(yī)認為人體氣血運行始于肺經云門,歷經大腸經、胃經……終止于肝經的期門,然后周而復始,循環(huán)不絕,“期”指一周,循環(huán)往復,譯為cyclical gate較為妥當,與“期待”的字面意義無關。又如“少商”:按“少商”為手太陰肺經穴位,中醫(yī)以“太”和“少”來分別五音的陰和陽,“少”從“陰”,“太陰”為“少”。五音為古代音樂的五個音階,中醫(yī)以五音與臟腑相配:脾(宮),肺(商),肝(角),心(徵),腎(羽)。肺在五行中屬金,其音“商”,肺屬手太陰(從少),因此得名“少商”。而許多外國譯本都譯為“young merchant”(年輕的商人),實在令人忍俊不禁。[3]
借譯法:有些術語,如Wu Shu,Kung Fu等,已經約定俗成可以借用。有些術語,絞盡腦汁也不能譯好,如“子午流注”,譯法很多,譯文又長又亂,意義仍然不明。用音譯法可以,但Ziwu Liuzhu這種音譯國外還比較生疏。國外普遍用生物鐘比喻我國的古典針法“子午流注”,稱之為“中國鐘”(China clock),如采取音譯加借譯:Ziwu Liuzhu (China Clock),定能改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名名譯法:有許多中醫(yī)術語非常凝練,少少幾個字,譯成了一大段,為避免譯文過于冗長繁瑣,可采取名詞做定語來修飾名詞的方法。如“肝氣郁結,肝陽上亢,化為肝火”,譯文很長,要用好多“of”:“stagnation of the Qi of the liv-
er and hyperactivity of the yang of the liver turn into the fire of the liver”而用名名譯法就能大大縮減譯文,使譯文顯豁流暢:“stagnation of liver Qi and hyperactivity of liver yang turn into liver fire.”至于擔心名名譯法不合語法、不是地道英語,其實這是過慮,因為這是情勢使然,幾乎所有學習中醫(yī)、針灸的外國醫(yī)生都是這么做的,這也可以算作中醫(yī)英譯的一個特色吧。
縮略法:中醫(yī):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
e,出現(xiàn)頻率非常高,一遍又一遍的重復,使人不勝其繁,“中醫(yī)”音譯也不明確,因此縮寫為T.G.M.簡潔明確?!搬樉摹盿cupuncture and moxibustion,形體較長,出現(xiàn)率又高,縮略為acu. mox.?!敖洑獾难浉袀鳌弊g為the propagated needling sensation along the course of channels and collaterals:在經絡實質的研究方面,出現(xiàn)率極高,現(xiàn)略縮為P.S.C.。[4]
中醫(yī)“四字結構”的特殊譯法。中醫(yī)針灸術語中存在著大量的四字結構,它們結構嚴謹、蘊涵豐富、文字洗練、音調和諧,具有強烈的中醫(yī)特色。
翻譯這樣的四字結構,首先必須細致認真地剖析其結構,在此基礎上決定譯法?!膀岋L清熱”,采用平行或并列譯法: dispel wind and eliminate heat.“水不涵木,肝陽上亢”,遞進譯法(或因果譯法):“kidney water fails to nourish wood resulting in hyperactivity of liver yang.” 中醫(yī)術語中為了結構齊整、修辭典雅、音韻和諧、易于上口等目的,也有添詞加字,擴形湊四的傾向。在翻譯時應不受四字結構形式的束縛,找出主旨,還其本來面目,稱作還原法或譯主旨法;如半身不遂即偏癱hemiplegia,大便秘結即便秘,無須譯為constipation of stool,昏迷不醒coma,無須再加unconsciousness,痹陽不通即obstruction。有些人為求準確,對原文亦步亦趨、不敢越雷池半步。其實這些詞組只能虛譯而不能逐字逐句地實譯。這種地方可不能太“認真”,否則就會畫蛇添足,鬧出笑話來。有些人將“四肢厥冷”譯為:
convulsion and coldness of the four extrem-
ities’ convulsion
驚厥,抽搐,多見于實熱證,coldness of extremities,是虛寒證,性質完全相反的兩種癥狀,恰如水之與火,怎么能相容并存呢?實在有點讓人丈二高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原來這是由于未仔細分析內容,望文生義,追求絕對忠實、譯得過實而造成的。應該虛譯為cold limbs,將表層的“厥”字抽去,表面上“虛”了,深層反而實了,這叫虛譯法。[5]
四字結構連用,給譯者造成判斷錯誤和表達困難。這時需要調動各種手段和技巧,進行合理的增減、推理、還原,虛虛實實,綜合、調度,化零為整,使貌似單獨的幾個四字結構熔成一體。如:“七情郁結,肝失條達,經氣不暢,致生脅肋脹痛,”譯為:“Emotional depression may restrain liver function,causing inactive circulat-
ion of Qi in the channel,often with resulting pain in costal-hypochondriac region where the liver channel supplies.”[5]
譯文中似乎找不到“七情郁結”、“肝失條達”:“mental depression caused by seven emotional factors”, "iver is deprived of its normal function of wood tending to spread out freely”,原文中也沒有where the liver channel supplies。譯文與原文在形式已很難找到相似之處,然而它卻是很忠實的譯文,準確、簡練、易懂易讀又地道。
中醫(yī)、針灸的英譯工作剛剛起步不久,存在著明顯的不足之處,譯法混亂、不統(tǒng)一、不規(guī)范,有些譯法粗糙,回避難點;有的以西醫(yī)硬套中醫(yī),如以migraine譯中醫(yī)的偏頭痛(應譯unilateral head-ache);有的望文生義,死譯硬譯(如“少商”理解為“年輕的商人”);有的用詞生僻,如discomfiture of yin and yang;有的受漢語習慣影響,過于緊扣原文,亦步亦趨,逐字逐詞,譯得過實,譬如:“肝氣郁結”譯為“depression and stagnation of Qi of liver”,使讀者誤以為“肝氣下沉”,“郁”應虛譯而不能實譯,“郁結”譯為stagnation即很妥帖;又如“解瀉熱毒”譯作disperse toxin and heat from the blood,“熱毒”其實與toxin無關,“毒”應虛譯或不譯,實在要譯,譯為evil,harmful也可以,但與toxin無關,因為既有toxin,讀者就要問中的是何種毒,毒從何而來,那時譯者將何以對答?然而,這些畢竟是前進中的問題。筆者認為,要提高針灸術語的翻譯水平,需要翻譯工作者和針灸醫(yī)生通力合作,翻譯工作者要向針灸醫(yī)生學習基本的針灸原理,針灸技巧,準確理解相關術語的含義,在初步翻譯后,再把自己翻譯的術語用中文再向針灸醫(yī)生解釋一遍,看是否誤解了原意,或者沒有表達到位。當然,如果針灸醫(yī)生也有相當?shù)挠⒄Z水平,由針灸醫(yī)生來初步翻譯,再由專業(yè)翻譯來潤色語言,也許效果會更好。相信通過相互學習,務實的研討和爭鳴,中醫(yī)、針灸著作的英譯,將會有長足的進展。[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