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羅瑞峰 圖:本刊編輯部
齊白石 《牽?;鄯洹?立軸 設(shè)色紙本 17cm×51cm
岑青算是個有文化的年輕人,加之生長在北京,耳濡目染了很多京味兒文化,他自小就喜歡老物件兒,那時候還沒有收藏的概念,他就是對老東西有特別的興趣。所以當他有機會到美國工作兩年,幾乎所有的業(yè)余時間都放在了逛跳蚤市場和各種小拍了。
這期間,他買過不少的東西,撿過一些小漏,也打眼買過贗品。比如在跳蚤市場上花50美元買過同治朝的粉彩粥罐和光緒朝的官窯青花盤,在北京賣了6萬元人民幣;在小拍賣會上花500美元買了一塊河南老鄉(xiāng)做的仿古玉,實際上只值1000元人民幣,著實讓他反省了一陣子。還有一次在一位猶太人遺產(chǎn)拍賣會上,花了300美元買過一件光彩奪目的龍袍,九條龍繡得漂亮極了,但寄回國內(nèi)一鑒定,原來是件19世紀50年代的戲服,并不是真正皇帝老兒的盛裝。雖然不是真龍袍,但市場價卻不低,岑青沒舍得賣掉就收了起來,因為對于岑青來說,買龍袍的整個過程既開心又緊張,得到的結(jié)果既有趣又富有戲劇性,讓他很享受。
還有一次有意思的撿漏,是他應(yīng)邀參加美國同事在鄉(xiāng)下的聚會,看到同事父親的車庫一角,有一張油膩膩的桌子,樣式和岑青小時候家里用的八仙桌一模一樣,后來聽老爸說10塊錢賣給了寄賣行,這時候突然間在異國他鄉(xiāng)居然見到同樣的一張桌子,讓他感到無比親切。因為美國的人工奇貴,所以家家都有各色各樣的工具,每個男人都是鉗工、管工、水暖工。當時美國老頭兒是用那張八仙桌當了工具桌,所以岑青看到這張可憐的桌子上面放的全是扳手、鉗子、螺絲刀。岑青和美國老頭一聊,老頭豪爽地說,“既然是你家的東西,干脆送你得了”。岑青連忙解釋說,“那不是我們家的東西,只是樣子一樣而已”。所以當岑青提出要買下這張桌子的時候,老頭兒也不再客氣,說只要夠我買一個舊工具桌的錢就可以,結(jié)果100美元成交。
成交后才想到,怎樣把一張直徑三尺(99厘米)的八仙桌運回國內(nèi)的問題。岑青只好打越洋電話吵醒了正在熟睡的老爸,老爸果然厲害,兩分鐘就說得明明白白,老爸說過去到鄉(xiāng)下買老家具、桌子椅子,都是拆了打成捆背回來。方法很簡單:把桌子倒扣在地上,燒一壺滾開的水澆在桌子四角,然后輕輕活動開,八仙桌子瞬時解體。好的八仙桌的桌面一般是對拼,再差點的就是三拼,再拼得碎就不上檔次了。因為都是榫卯結(jié)構(gòu),沒有一顆釘子,一張看起來很大的桌子,馬上可以拆成六個零件,兩塊桌面板兒加上四條腿,粗繩一捆,一個成年人就能輕松扛走。
這回的桌子岑青買得很幸運,寄回國內(nèi),老爸第一時間打來電話說,這是一張清早期的黃花梨八仙桌,還有明代的遺風,現(xiàn)在市價怎么也在60萬元人民幣上下吧。但岑青卻不想賣了這張桌子,老爸也非常同意,說這是完璧歸趙,物歸原主。
就在岑青要結(jié)束在美工作的時候,所在城市恰好有一個小拍,都是很低的價。磨煉了兩年的岑青買東西老練多了,不會太沖動。但還是有兩張冊頁引起了岑青的格外注意,作者的名頭大得很—齊白石。在20世紀,估計讀過書的中國人都知道齊白石,所以岑青知道,指望這兩張齊白石是真品的可能性應(yīng)該很低。但這兩張齊白石的小畫,實在畫得太好了,一幅著色的喇叭花,一幅水墨的小雞,尤其是那幅小雞,利用宣紙的暈染把小雞那種毛茸茸的感覺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岑青想:就是仿品,也算是高水平啦!于是岑青決定如果不貴的話就賭一把。還好那場小拍上的中國人不多,岑青順利地以200美元拿下。
東西到手后,岑青還是吃不準這兩張齊白石到底是真品還是贗品,回國后就找了兩個懂畫的朋友,都說是榮寶齋的木板水印,所謂的“下真跡一等”,但畢竟不是真品,岑青就收了起來。說來也巧,表妹學畫,很喜歡齊白石,偶然發(fā)現(xiàn)了這兩張,非要拿去臨摹,岑青也就答應(yīng)了。表妹臨摹不得法,就去請教自己的國畫老師,國畫老師也喜歡這兩張冊頁,于是通過表妹非要買下這兩張畫,岑青說是差不多合人民幣1500元買的,不知道該賣多少,國畫老師說,那我就給你3000元吧。還沒有等岑青答應(yīng),表妹那邊就替他成交了。
事情過去了兩年,岑青早都忘了這兩張小畫。但經(jīng)常去拍賣會觀摩畫作的表妹有一天卻突然告訴他,那兩張小畫上了春拍,估價為30萬—50萬元。岑青開始還半信半疑,心里覺得奇怪,兩幅小畫怎么會突然從木板水印變成了齊白石真跡了呢?后來去看了最后的預展,果然是自己的那兩張小畫,待看了介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粗心。拍賣會的介紹上說,“這兩張齊白石的小品畫,是其晚年的精品,當時齊大師為了防偽,還專門在兩張畫中間蓋了騎縫的鋼印,這是齊白石獨門的防偽措施之一”。
在岑青手里的半年時間里,他居然沒有發(fā)現(xiàn)。這次在預展柜臺,他對著燈光仔細看,果然有“齊白石”三個篆字的印章蓋在了兩張畫的邊緣。
這兩張小畫最后拍了多少,岑青已經(jīng)沒有興趣知道,但這個教訓對于他而言太深刻了,搞收藏需要細心、細心、再細心吶!
明式八仙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