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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笛聲

2018-12-15 01:15王先佑
福建文學 2018年10期
關鍵詞:吹笛小馬哥一剪梅

王先佑

這幾天,每天吃過晚飯,郭馳都喜歡去陽臺。搬來一只塑膠方凳,泡上一杯茶,點起一根煙。茶擱在窗臺上,煙夾在手指間,抱著膀子,瞇著眼,歪著腦袋,悠然吐出一串串煙圈,仿佛某種儀式。笛聲響起,郭馳猛然坐正,丟掉煙頭,眼睛睜開,兩手像拍水一樣,一上一下地劃動著空氣。笛聲消失,郭馳的身體凝固成一尊雕塑。他慢慢靠上陽臺的欄桿,像是一位剛剛經(jīng)歷過一場難產(chǎn)的虛弱女人。

是一首很普通的曲子,《一剪梅》。不長不短,每次都是這樣,差不多二十分鐘,讓郭馳有一種時空穿越的錯覺——當年上大學,每天下完晚自習,從一些閃爍著燈火的宿舍窗口里,也會傳出或長或短的笛聲。初學者的笛聲短促急迫、斷斷續(xù)續(xù),不得章法;高手的笛聲則悠揚婉轉,游刃有余,有一種從容不迫的氣度與格局。這位吹笛者就是這樣的高手。笛音升至高處,飽滿通透,激越明亮;垂到低處,渾厚圓潤,哀怨凄婉。間或,他像一個調皮的孩子,吹出一兩個淘氣的顫音;或者,故意拖出裊裊尾音,仿佛一聲長長的嘆息。笛聲響起時,郭馳的耳朵被它拽著,在云霄和塵埃之間起伏回旋,樓上男女的吵罵聲、樓下馬路上擴音器里傳出的叫賣聲以及摩托車電動自行車的喇叭聲不復存在。在這個喧囂嘈雜的農(nóng)民房小區(qū),還有誰在諦聽笛聲呢?想到這里,郭馳心里漫上來一陣悲涼。他覺得自己聽出了笛聲里的優(yōu)雅和孤獨。

吹笛者會是誰呢?這個問題,已經(jīng)在郭馳的腦海里出現(xiàn)過很多次。肯定不會是音樂家,城中村里沒有音樂,更不會有音樂家,只有嘴對嘴、臉貼臉的樓房,和平庸、瑣碎、世俗但卻熱氣騰騰的生活,像一坨混合著沒有消化完全的青草、野花、谷子和高粱葉的新鮮牛糞。應該也不會是上班族。每天早上,聚居在這里的年輕白領像一群群螞蟻,被一輛輛公共汽車或地鐵吞進去,運到關內,在一個個站臺把他們吐出來;晚上,又被公共汽車和地鐵吞吐回關外。他們在擁擠得像沙丁魚罐頭一般的公共汽車和地鐵里已經(jīng)差不多耗完了精神和體力,決不會再有伏案弄笛的閑情逸致。更不可能是清潔工、送水工、小販、小店老板……這個吹笛者的存在像是盛開在沙漠里的花朵,頑強、神秘,著實讓郭馳好奇。

“郭馳郭馳,你又中邪了?該洗碗啦?!逼拮拥穆曇魪目蛷d傳來。他泄氣地走進廚房,弄出一陣乒乒乓乓的響動?!肮Y,你摔碗丟盤地給誰看呢?你說你一個大男人,成天不操心怎么多賺點錢,老惦記著別人吹笛子,這算怎么回事?難不成你打算去跟那個吹笛子的過日子呀!”正在敷面膜的妻子是關外一間小工廠的生產(chǎn)主管,在她的眼里,郭馳除了是她的丈夫,也是下屬。她的聲調不疾不徐,卻沉穩(wěn)有力,讓郭馳沒有還擊的勇氣。《一剪梅》的曲調又在他的耳邊響起。找到笛聲!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像劃過天際的一顆流星,讓他興奮得有些顫栗。

第二天,郭馳早早做好飯,輔導兒子做完作業(yè)。吃過飯,他對妻子說:“我下去買包煙,碗等我回來洗?!逼拮舆€在吃飯,她狐疑地盯著郭馳,說:“你現(xiàn)在買煙越來越勤了,都把煙當飯吃了?”郭馳低著頭,不說話。他知道妻子接下來會說什么。果然,她一邊咀嚼著食物,一邊說:“我們廠里五金部的主管老錢,以前就愛抽個煙,后來得肺癌死了。我跟你說,煙真不是什么好東西,你得少抽點。我這可不是心疼錢,都是為了你好,知道不?”郭馳一邊點著頭,一邊打開房門。妻子的聲音又從后面追上來:“把門口的垃圾帶下去倒掉,給我?guī)Оl(wèi)生巾上來!”

買好煙,離八點還有五分鐘。郭馳在馬路邊找了一個相對開闊的位置蹲下,點起一根煙,像一位機警的獵人,眼睛在夜色中閃閃發(fā)光。四周是林立的出租屋,每一扇亮起燈光的窗口里,都有著不同的影子、聲音和氣味,這些影子、聲音和氣味,又傳遞出相同的濃濃人間煙火味兒。郭馳的眼睛、耳朵和鼻子像是性能強大的小雷達,捕捉、辨別、分析著從四面八方同時涌來的海量信號。吹笛人躲在哪一扇窗戶后面呢?郭馳忽然想到了“躲”這個詞,這個詞讓他此時的舉動帶上了一些游戲的性質,也讓他這場單方面的隱秘行動變成了兩個人心照不宣的配合。也許,吹笛人早就知道郭馳的存在,也知道郭馳今晚要去找他?郭馳心里涌上來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笛聲響起,郭馳豎起耳朵。馬路上的笛聲,沒有家里陽臺上那么真切,顯得飄渺、遙遠,像是經(jīng)過了長途跋涉,但依然美如天籟。郭馳仰起腦袋,努力辨別笛聲的來源。他走進左手邊一條小巷,凝神細聽,笛聲似乎越來越遠。他又拐進西邊的巷子,笛聲似乎還在前面。他在昏黃的燈光中繞過幾棟出租屋,笛聲又忽然轉弱,像是吹笛人在故意撩撥、調戲他。郭馳懷疑自己搞錯了方向,打算回到原來的位置。這時,笛聲愈來愈高亢,郭馳聽得真切,心里一陣激動。然而,等他走到馬路邊的開闊地時,笛聲卻戛然而止。郭馳掏出手機看看,還不到八點十分。他站在原地,點起一支煙,靜靜地等待,一身熱汗在深圳十二月的涼風中慢慢變冷。一枝煙抽畢,他還是沒有等到笛聲。妻子交待的事情還沒有完成,郭馳有些急躁了。他在樓下的便利店買好衛(wèi)生巾,正準備上樓,《一剪梅》的旋律忽然在他耳邊響起。郭馳急急忙忙往外奔,剛跑出幾十米,笛聲又突然在他耳邊消失了。

今天的笛聲只有不到十分鐘,這在以前是不曾有過的。吹笛人怎么了?洗著碗,郭馳有些莫名的忐忑、慌亂,各種各樣的念頭像葳蕤的野草,在他心頭瘋長。會有什么事情呢?來客人了?外出會友了?下樓拿快遞?接電話?買東西?還是心情不好?或者,他家里也有一個刁蠻的老婆?想到這里,郭馳無聲地笑了。妻子還在客廳數(shù)落:“你說你吧,到底是去種煙葉了,還是去買煙了?樓下就是便利店,你買個煙的時間,母雞都能孵出小雞。要是讓你生個孩子,這么久生不出來,還不得憋死在肚子里!”此刻,吹笛人,你是不是也在被老婆收拾呢?郭馳心想。

但是,此后一連三天,郭馳都沒有聽到熟悉的笛聲。吹笛人就如一滴水,從他的世界蒸發(fā)了,不留一絲痕跡。郭馳悵然若失,種種不祥的預感開始在他心頭盤桓,洗碗時,他甚至因此失手打碎了一只盤子,被妻子罵了個狗血淋頭。第四天,郭馳接到通知,要去杭州出差一個星期。以往,郭馳對這樣的差事求之不得,但這次,他心里卻有一種復雜的情緒。他知道,自己還在牽掛著陽臺上的笛聲,還有那位神秘莫測的吹笛人。雖然不太愿意出差,郭馳最終還是選擇了接受。他從來都不是那種會大膽表達自己想法的人。更何況,出差也是有好處的,比如暫時不用看妻子的臉色,不用曲意逢迎那些讓他厭惡的同事。

郭馳在一間文化公司打工。公司不大,二十來個人,在關外,離郭馳所住的城中村不遠。郭馳做的是文案工作,負責文案的還有一位同事,姓馬,郭馳在心里叫他馬屁精。小馬哥文字功夫一般,但很會來事,深得老板歡心。郭馳是公司的元老,小馬哥剛來時,對他尊重有加,幫郭馳跑腿、買飲料,還一口一個“師傅”,叫得郭馳心里很是受用,除了在業(yè)務上悉心指導,還跟他說了許多掏心窩子的話。不想,當月發(fā)獎金,郭馳一分錢都沒有進賬。他鼓起勇氣去找老板。老板在大班椅上轉了幾個圈,望著郭馳,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話:“記住,做事重要,做人更重要!”郭馳百思不得其解,想來想去,問題一定出在小馬哥身上:他曾向馬屁精抱怨過老板小氣、對員工太摳門,一定是這話傳到老板耳里了。小馬哥很快在公司混得風生水起,成了老板身邊的紅人,郭馳卻一天天被冷落。上個月,郭馳策劃了一個創(chuàng)意文案,他信心滿滿地交給老板,老板把文案給了小馬哥,說是讓他修改修改。文案定稿后,作者卻變成了小馬哥,讓郭馳差點氣炸肺。

抬頭不見低頭見,郭馳縱有萬般不爽,也只能隱忍不發(fā)。何況,他和小馬哥的座位面對面,不管抬頭低頭都能見到他那張總是笑瞇瞇的臉。郭馳實在不想看到這張臉,他在心里把這張臉已經(jīng)扇過無數(shù)次,扇成了一只流血、發(fā)腫的豬頭。但每次一碰上小馬哥的目光,郭馳還是不情不愿地換上了一副笑容。他曾想過跳槽,但剛提出這個想法,妻子就發(fā)出一聲冷笑:“省省吧。你這個年紀,跳槽會有人要?再說,天下烏鴉一般黑,哪里會有十全十美的好事等著你?你老實在這兒呆著吧,好歹離得近,方便照顧家庭!”噎得郭馳把剩下的話全都吞回了肚子。

郭馳之前沒有到過杭州。出差的第一天晚上,他獨自夜游西湖。快到八點,他給妻子打電話,響了好幾聲,沒人接。他倚在斷橋的欄桿上,聽西湖水在夜風中呢喃、嗚咽,湖水輕柔的追逐聲極像《一剪梅》的某個音符。他接著打電話,這次通了,千里之外,妻子的聲音聽上去似乎溫柔了許多。

“郭馳,你在哪兒瀟灑呢?你不在家,老娘我累死了,要做飯,還要輔導貝貝寫作業(yè)。你說,準備怎樣犒勞我們娘兒倆?”

郭馳聽得清清楚楚,卻偏偏說:“好老婆,你說什么?信號不好,我聽不見!你到陽臺上去接電話好不好?”

“已經(jīng)在陽臺了!啥信號不好,告訴你郭馳,少給我裝蒜。你要是空著手回家,別怪我到時削你!你倒是聽到老娘說什么沒有?聽到的話給我吱兩聲!喂,喂,郭馳郭馳,你在搞什么鬼?”

又聽到了熟悉的笛聲,雖然在電話里聽起來朦朦朧朧,但郭馳知道,這是吹笛人在告訴自己:他并沒有搬家,沒有出什么事故,也沒有生病,一切都還好好的。笛聲讓郭馳推翻了之前的種種猜測,他覺得,也許,吹笛人只是和自己一樣,出差了幾天而已。他拿電話的手在微微發(fā)著抖,然而心里卻無比輕松。妻子在說什么,他完全聽不到了。

從杭州回來,郭馳的行李箱里塞進了滿滿當當?shù)氖称泛屯婢?。六點半在深圳北下車,坐公交車回到城中村還不到七點半,離回家還有一個小時——他告訴妻子晚上八點半才能到家。郭馳拖著行李箱,像一個初來此地的迷路客,在城中村里來來回回地游蕩。從出差當天算起,這已經(jīng)是第七天。在前六天里,每晚八點,他都制造各種借口給妻子打電話,再悄悄從電話里聆聽笛聲,而妻子居然沒有察覺。這個晚上,城中村的一切都讓郭馳覺得新鮮、有趣。他觀察著每一個行色匆匆的路人,打量著每一位忙碌的小販,仰望著從密密麻麻的出租屋里透出的點點燈火。打著警燈、在馬路上橫沖直撞的社區(qū)巡防車,冷不防在他身后按響喇嘛,驚得他心臟一緊。一輛騎得飛快的自行車,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行李箱,騎車的年輕人連頭也不回。但這些并沒有影響郭馳的心情,他甚至還愉快地吹起了口哨,《一剪梅》。此刻,他的心里全是久別重逢的喜悅,和一種既強烈又隱秘的渴望。

七點五十五分,《一剪梅》的旋律在城中村的上空飄蕩起來。笛聲比以往提前了五分鐘,這讓郭馳大感意外。但隨即也就釋然:吹笛人一定已經(jīng)知道他從遠方歸來,這迫不及待響起的笛聲,大概是吹笛人為他奏起的迎賓曲。笛聲比以往更深情,更歡快,也更真切。郭馳停下腳步,屏息凝神。他覺得,笛聲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他抬頭四顧,馬路右前方一棟樓房的陽臺上,佇立著一個身影,笛聲似乎就是從那里發(fā)出來的。郭馳擦擦眼睛,那個人影又倏地不見了,但笛聲依然婉轉清脆。郭馳的嘴角涌上一絲笑意。他覺得,這是吹笛人向他發(fā)出的信號。他拉著行李箱,快步向前方走去。

這棟樓的門牌上寫著南四巷二號,大門開在馬路的另一邊。城中村的每一棟樓房都安裝了門禁和監(jiān)控,進出大門都要刷卡。但此時,南四巷二號大門緊閉,郭馳只能站在門邊,等著有人上樓或者下樓,好尾隨他們進入樓房。這個時候,正是城中村晚間活動的高潮,郭馳相信,他不用等待太長時間就會有人進出,所有的謎底很快就將揭曉。他站在樓下向上張望,仔細辨別著笛聲的來源。七樓?八樓?九樓?都像,又都不像。不過不要緊,它屬于這棟樓,這是確鑿無疑的。吹笛人會是什么樣子呢?他應該瘦瘦的,高高的,頭發(fā)長長,皮膚白皙,干凈、多愁善感,目光憂郁深沉。不過也許,他有時候會很俏皮,愛開玩笑。他的妻子或者女朋友呢?她至少不應該是霸道的,潑辣的。不對,他不該有妻子或女朋友,女人會讓他變得世俗而懦弱——這會兒,郭馳甚至不愿意吹笛人和自己一樣,有一位刁蠻的老婆。

找到吹笛人后該怎么辦呢,要不要和他說點什么?或者,要是他丑陋、猥瑣又邋遢……這個晚上,郭馳的想象力像一輛高速列車,在廣袤的原野上馳騁。這些疾駛而過的念頭忽然讓他有些害怕。要不要上去?要不要上去?他在南四巷二號的門廊上踱來踱去,這個聲音一直在心里反復回響。有一個推著嬰兒車的女人出門了。她抓著門把手,眼里一束詢問的目光投射到郭馳臉上。郭馳局促地對她擺擺手,女人松了手,“哐當”一聲,門又關上了。

郭馳拖著行李箱,從南四巷二號門廊上的燈光里慢慢走出來。笛聲從清亮轉為低沉,像是一個受了委屈、情緒低落的孩子。郭馳停下來,又抬頭看了一眼,忽然轉身,走進走廊上的燈光里。一位中年男人剛好刷卡上樓,他跟在后面,走了進去。

電梯門合上了,笛聲被關在電梯門外。電梯在過道的中間位置,郭馳從五樓開始,挨著走出電梯尋找笛聲。他繞過鞋架和雜物,從過道的左邊走到右邊,又從右邊走到左邊,來回搜索。五樓、六樓、七樓,越往上,離笛聲越近。笛聲就在八樓,它以前所未有的節(jié)奏和力度,撞擊著郭馳的耳膜,讓郭馳感到一陣眩暈。他定了定神,拉著行李箱,徑直向著走道右邊走去。808。沒錯,笛聲就是從這里傳出來的。郭馳站在門外,努力平復心情。他輕輕放開行李箱,靠近房門,把耳朵貼在門上。笛聲不再從容,《一剪梅》短短的一段過門,竟然吹出好幾個破音,像是一位習笛不久的新手。這在以前是從未有過的。也許,吹笛人已經(jīng)覺察到了他的到來?門外的郭馳,和門里的吹笛人一樣,感到一陣慌亂。這一刻,他突然極想離開。

郭馳直起身子,輕輕把耳朵移開,身后忽然傳來一聲大喝:“站?。〔辉S動!”接著,他的兩只胳膊被人牢牢扭住,動彈不得。他費力地轉回頭,看到四五個穿著制服的巡防隊員。一個頭目模樣的人,用手中的橡膠棒指著郭馳的鼻尖:“看你鬼鬼祟祟的,扮江洋大盜呢?盯你半天了,果然沒白盯。小武,把箱子帶上,看看他都偷了些什么好東西?!彼钡么蠛埃骸拔也皇牵〔皇俏?!我是來聽笛聲的!”巡防隊員們爆發(fā)出一陣大笑,有人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腳,踢得他一個踉蹌。巡防頭目拿橡膠棍頂住郭馳的下巴,歪著腦袋,一臉譏諷地盯著他:“聽笛聲?好,好,我信你,待會兒到派出所你再跟警察說去。走,去巡防隊!”

走道兩邊的門紛紛打開,探出一顆顆人頭。接著,一些人走出房間,涌到電梯邊。一名巡防員神氣地說:“抓小偷呢,都讓讓,讓讓,別湊熱鬧?!惫Y低著頭。走進電梯時,他突然回過頭去,看到一張張表情各異的臉。哪一張是吹笛人的臉呢?郭馳的腦子轉得飛快。有人在喊他的名字:“郭馳,郭馳!”他循聲望去,看見小馬哥正在向他招手。電梯門關上了,郭馳的手機在褲袋里響了起來。

郭馳被公司開除了。他在關內的南山區(qū)找了一份內刊編輯的工作,每天一早一晚,他和許多聚居在這里的白領一樣,被公共汽車和地鐵吞進去,早上吐到科技園,晚上吐回城中村。這份工作薪水不高,經(jīng)常需要加班,老板有一些壞脾氣,同樣有一些讓他不太喜歡的同事。妻子對他的新工作非常不滿,每天都要為此嘮叨,三天兩頭地還摔臉子、發(fā)火,但郭馳不再覺得這些事情有多么難以忍受。

大多數(shù)時候,郭馳下班已經(jīng)很晚。他不知道每晚八點是否還能在陽臺上聽到笛聲,有幾次很想問問妻子,但又覺得難以啟齒。有一天,郭馳下了個早班,回到城中村時還不到七點。太早回家要做飯、洗碗,還要輔導兒子的功課,郭馳不想這樣。他在一家快餐店吃過晚飯,又在城中村溜達了一會兒。路過南四巷二號,他看到樓下圍了很多人,還停著一輛救護車和一輛警車,車上的警燈在忽藍忽紅地閃爍。郭馳停下來,看了會兒熱鬧。有個女瘋子,拿刀傷了人,被砍的剛剛被醫(yī)院拉走??沉撕脦椎赌兀髁艘坏?,要我看,怕是救不活嘍。人群中有人在議論。從馬路的另一邊抬過來一副擔架,擔架上綁著一個人,衣服撕破了好幾處,頭發(fā)很長、很亂,蓋在頭上,看不清面龐。擔架被塞進救護車,有警察過來疏散人群。這女的長得很漂亮,聽說離過兩次婚。還會吹笛子呢,每天晚上吹《一剪梅》,比男人吹得還好聽,誰能知道她是精神???唉,可惜了。有人說。

責任編輯 楊靜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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