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美含
全球化時代的跨文化交流,費孝通先生曾提出“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與共,天下大同”[1]的理想愿景。比較文學(xué)研究發(fā)展到跨文化文學(xué)研究階段,也充分說明異質(zhì)文化間的交流不是簡單的輸入輸出,而早已轉(zhuǎn)變?yōu)楫愘|(zhì)文明之間的對話與共榮。
雖有學(xué)者指出,美國華裔文學(xué)的文化過濾通常有兩種存在方式:“一種是以中華民族文化同化美國文化;另一種是以美國本土文化為核心,轉(zhuǎn)移、改造中華民族文化”[2]。然而,文化過濾機制的復(fù)雜性和差異性,[3]使得在同一復(fù)雜的多元文化環(huán)境中,不同華裔作家在創(chuàng)作母題、文學(xué)訴求等方面的選擇有所差異;即便同一位美國華裔作家,也會隨著時代背景等周遭事物影響而改變敘事策略、創(chuàng)作意圖;更不用說不同時期不同作家之間在文化立場、倫理意識等方面異同并存。因此,在多元文化主義和文化全球化的外在語境下,深入分析鄺麗莎的創(chuàng)作背景和文學(xué)作品,有助于對新一代美國華裔文學(xué)的跨文化敘事更全面的認識,真正做到“求同存異”。
鄺麗莎(1955—,Lisa See)與譚恩美、任璧蓮、伍慧明等同為20世紀90年代之后榮登美國文壇的華裔女性作家。至2017年,鄺麗莎相繼出版了《在金山上》(On Gold Mountain:The One-Hundred-Year Odyssey of My Chinese American Family,1995)、《花網(wǎng)》(Flower Net,1997),《內(nèi)地》(The Interior,1999)、《龍骨》(DragonBones,2003)、《雪花和秘扇》(Snow Flower and the Secret Fan,2005)、《戀愛中的牡丹》(Peony inLove,2007)、《上海女孩》(Shanghai Girls,2009)、《喬伊的夢想》(Dreams of Joy:A Novel,2011)、《中國娃娃》(China Dolls,2014)和《蜂鳥巷的茶女》(The Tea Girl of Hummingbird Lane,2017)等十部作品。
鄺麗莎出生在巴黎,媽媽卡羅琳(Carolyn See)是文學(xué)評論家,父親理查德(Richard See)是人類學(xué)學(xué)者。1979年畢業(yè)于美國洛杉磯洛約拉馬利蒙特大學(xué)(Loyola Marymount University)的鄺麗莎,在大學(xué)期間研究現(xiàn)代希臘語,二十歲時曾游歷歐洲諸國;在西海岸做過《出版人周刊》(Publishers Weekly)的通訊記者;也為《時尚》(Vogue)、《悅己》(Self)和《More》等國際時尚雜志撰稿。[4]
父母雙方家族對鄺麗莎選擇寫作領(lǐng)域影響深遠。兒時的鄺麗莎看到外公和媽媽所書寫的都是關(guān)于苦難和痛苦的故事,為此她曾發(fā)誓堅決不當(dāng)作家。然而,鄺麗莎小時候在唐人街聽到父親家族的奇聞往事,卻成為令她興奮的創(chuàng)作源泉[5]。特別是家族中的最后幾位長輩逐漸老去并相繼辭世,而諸多家族的歷史記憶尚未被知曉,深深觸動了鄺麗莎原本就著迷于中國文化的心。于是,一場挽救家族記憶的工作,伴隨著《在金山上》這部傳記的書寫而展開。在寫作的過程中,她發(fā)現(xiàn)了更多的家族秘史,她很迷惑,卻又無法自拔。
混血身份也給鄺麗莎的生活和寫作帶來不少困擾。由于她的父親只有1/4華人血統(tǒng),而她的母親、祖母、增祖母都是白人,身為混血的鄺麗莎已經(jīng)看不出華人的模樣。橙紅色的卷發(fā)、綴滿雀斑的皮膚以及深陷的眼窩,難以想象她的體內(nèi)竟然流淌著1/8華人血統(tǒng)。“混血”除了讓鄺麗莎的外貌在美國華裔人群中格外與眾不同,帶給她的“身份困惑”也有別于黃玉雪、湯亭亭等非混血華裔作家所遭遇的“文化沖突”。
鄺麗莎在盧俊教授對她的訪談中坦言,白人面孔給她造成很大的身份困惑,美國白人對美國華人華裔的態(tài)度并不如媒體和政府公開發(fā)表的那樣和善,甚至?xí)曀c白人無異而說出一些含有種族偏見的評價,這實在令她無法茍同;更尷尬的是唐人街社群無法完全接受她,甚至誤認為這副白人長相更易融入美國文化。[6]然而,身為歐亞混血的鄺麗莎在美國文化里常常找不到歸屬感。鄺麗莎的父母在她兒時就已離異,除了平日與母親生活,她更多時候與祖父母在洛杉磯唐人街一起度過,因此在她心里“那里才是家”[7]。
褚孝泉教授為克里斯蒂娃的演講做主持人時,曾提到法國作家普魯斯特筆下的“瑪?shù)氯R娜點心”,相同的味覺、相同的感覺器官,并不能讓所有人的感覺和意識保持一致,即使是普通的法國讀者,在閱讀普魯斯特的作品之前和之后,他們看到、嘗到這個點心時的感覺也是不一樣的。[8]而“中國文化”對美國華裔作家來說,就像是那個瑪?shù)氯R娜點心,即使她們看到和聽到的是同樣的中國文化,存入每個人的意識、記憶之后,也會形成不同的感覺,而這些不同的感覺經(jīng)過語言文字的重塑之后,就生成新的意義。20世紀90年代以前,中國文化是完成“美國化”進程中的障礙物:邊緣化、女性被無視;是政治、種族、性別抗議的“模范少數(shù)族裔”形象;是中國父母與美國子女之間沖突的焦點;是中國女性和華裔女性全力擺脫的枷鎖。20世紀90年代以后,中國文化是“他者/邊緣人”主宰的舞臺;是維系華裔與家庭關(guān)系的紐帶。
鄺麗莎眼中的“中國文化”又是怎樣的呢?可以驅(qū)使鄺麗莎寫關(guān)于中國故事的理由有很多,個人的興趣、對家族的好奇,還有對自己的探索。但是,擁有一部分華人血統(tǒng)對她影響格外重大。鄺麗莎不僅贊嘆中國的美,也很犀利的指出即使是中國人也未必各個都真正了解博大精深的中國文化,全世界都需要更多地了解中國,她想盡她所能“通過故事而不是學(xué)術(shù)論文,讓世界閱讀中國,通過小說觸摸真實的人以及共享的生存環(huán)境;通過對中國獨特的描述,找尋普世價值”[9]。這也正是美國華裔文學(xué)跨文化傳播功能與價值的重要體現(xiàn)。
在鄺麗莎的筆下,“中國文化”是挽救失落歷史的警鐘,是破解家族秘密的鑰匙,是尋根之路的重點,更是褪去華裔身上神秘色彩的開端。《在金山上:我的美籍華人家族之百年艱險歷程》(On Gold Mountain:The One-Hundred-Year Odyssey of My Chinese-American Family,1995)是以鄺氏家族先輩的移民經(jīng)歷為題材的家史性質(zhì)的傳記,這部家族史作品并不只是為了保留家族故事,很多難以在華人歷史書籍中找到的疑問也被化解,彌補了以往歷史書籍中缺失的華人在美國的艱辛史。
探索家族的歷史之外,鄺麗莎在她的《雪花和秘扇》(Snow Flower and the Secret Fan,2005)中以塵封千年的湖南“女書”為文化背景,“成功跨越國家、地域等障礙,完成了一次奇美的文學(xué)探險之旅”[10]。
這部小說的故事原型“女書文化”取自中國的古老文化,所以不可避免的、甚至是必不可少的要談及傳統(tǒng)觀念“孝順”、“順從”。只是,“孝”字牽出的不僅僅是順從,還關(guān)系著一個女人的內(nèi)心需求。鄺麗莎在小說中“愛”的一章,向讀者闡釋了她所理解的中國女性所承擔(dān)的情感。
“(母親們)愛她們的女兒,但是不得不通過痛苦來鍛煉她們;我們把愛更多的給了兒子,但是卻不曾成為他們世界里的一部分……結(jié)親之日起,我們被要求愛自己六年不可見到的丈夫;我們得去愛婆家人,但地位卻不會比用人更高;遵照禮數(shù)我們必須敬愛丈夫的祖先,但更感激的是自己的先輩;父母也同樣是需要我們來愛護……我們懷有的這種種的愛,只是出自一種責(zé)任、敬重和感激而已。這些服從意識,是與中國儒家文化中的“孝”緊密聯(lián)系的?!盵11]
鄺麗莎不僅塑造了百合這個具備雙重性格的“文化混血”女性,也在同時與讀者分享不同文化對“愛”這個詞的理解。這是一次在愛的名義下,“孝”與“美國夢”的碰撞。然而,鄺麗莎從“美國夢”最初的追尋精神中汲取靈感并反思夢想的內(nèi)容,擺脫“失夢的一代”作家影響,給予百合和雪花對“愛”的信仰,對“自由”的渴望,將被掩蓋在傳統(tǒng)禮教之下的人物本性徹底釋放。湘西女書文化、瑤族民俗風(fēng)情,三朝書的誦韻、坐歌堂的吟唱,以及三寸金蓮的苦痛、女性被禁錮的處境都被真實的寫進小說,并栩栩如生的展現(xiàn)給讀者。
纏足,可以說是孝道中順從意識的一種物化。纏足,不僅讓常常坐在父親膝頭的百合從無用小女孩兒變成扭轉(zhuǎn)一家人命運的重要人物,也同時讓這個渴望愛的女性在這個順從為先的“房間里”享受到別樣的母愛。但是,從西方文化尤其是“美國夢”盛行的21世紀來看,中國傳統(tǒng)女性的這種順從不免令人覺得疑惑:這些女性是如何在承受非人的苦痛時,來說服自己將這種順從繼續(xù)下去的?其實,不論是對兒女還是對長輩,中國傳統(tǒng)女性的愛并不是出于她們內(nèi)心的真正需求,她們只是為了自身的利益才學(xué)會了服從。因為,這關(guān)乎她們一生的快樂與幸福。
“一雙完美的小腳可以向未來的婆家展示我個人的毅力”和“忍受生兒育女時疼痛的能力”,“不管前方有什么樣的艱難我都可以經(jīng)受住”;“顯示我對娘家人的順從,也會給未來婆婆留下好的印象”;“親手縫制的繡花鞋,可以在婆家人面前展示我的手工藝、干其他家務(wù)的能力”;“還有一點當(dāng)時我并不知曉,那就是,我的雙足讓我丈夫心馳神迷,他對我的雙足有一種特殊的喜好,即便是在我為他生了五個孩子、我身體的任何其他部分都再也無法激發(fā)起他的欲望時”[12]。
一個“孝”字,既是家庭關(guān)系的粘合劑,也會成為分裂家人情感的催化劑。百合與雪花之間的決裂,將百合對愛的欲求推向極致,使得人物溫順的外表下隱藏多年的情感得以爆發(fā)。由此引發(fā)的主人公意識形態(tài)與以往處事原則之間的矛盾,不僅使兩位女性形象漸漸豐滿起來,同時也向讀者拋出一個值得回味和反思的議題:人性的弱點,即在“情到深處”的時候,“相愛的人”之間能否避免因單方面的主觀成見,而造成對彼此的巨大傷害?越是親密的人之間,包括父母、密友、愛人在內(nèi),是否越應(yīng)該以寬大的心去包容、理解、體諒、原諒?
鄺麗莎塑造百合,不是為了表達對這樣一群女性的同情,也沒有強硬的要喚醒誰的女權(quán)意識,她更不是在賣弄中國文化。她在做一次以小說凸顯復(fù)雜人性的藝術(shù)探索。百合這個人物,是以往美國華裔女性小說中,少有的敢于說出心中欲望并為之追尋一生的人物。鄺麗莎在百合一貫的隱忍和順從性格中,添加了一份對愛的癡狂。盡管百合生活在一個充滿封建禮教束縛、道德觀念嚴苛、民俗繁多的環(huán)境中,然而她并沒有簡單地淪為一個飽嘗肉體和生活磨難的被壓迫者。在一個具有濃郁的中國古老文化色彩的女性人物身上,注入西方人對心中夢想的執(zhí)著和靈魂深處的自?。毫畋揪陀赂医邮芾p足帶來的苦痛和苦悶的百合,一次次面對各種命運的捉弄與打擊。于是,東方女性的隱忍力糅合著西方女性的魄力,造就了百合倔強的性格,也成就了她在社會中的地位;更重要的是實現(xiàn)了在東西方文化與人生哲學(xué)的背景下,對愛這個主題的共同追問與思考。
鄺麗莎想在作品中展現(xiàn)的,絕不僅僅是一段中國的奇特神秘女性文化,而是在傳達一種對生活、對家庭(長輩、丈夫、兄妹、兒女)、對同性姐妹的關(guān)于愛的態(tài)度、方式與人生哲學(xué)。她所傳遞的,也正是她在追問之旅中,遇見此神秘女性文化和傳說之后,產(chǎn)生的心靈呼應(yīng),這或許也是她百思不解、一直想表達卻苦于無從講起的思索。
鄺麗莎真正希望人們從自己的故事里得到的:能與世界上的人們分享普通的生活經(jīng)歷——戀愛、結(jié)婚、擁有孩子以及死亡;并且分享情感——愛、恨、貪欲、嫉妒。這些都是全世界共同存在的現(xiàn)象,唯一不同的是習(xí)俗和文化中的細節(jié)。她希望,當(dāng)人們翻閱小說的每一頁進入她的世界時,是和她筆下的人物做一次旅行——不論是真實的還是想象出來的。然后,讀者們可以回到自己的現(xiàn)實,認真思考自己的生活。
愛,這個主題并不特別,甚至是中外文學(xué)史中每一位女性作家,在小說創(chuàng)作中都會懷著浪漫的情懷加以關(guān)注或是探討。在20世紀90年代之后成熟起來的鄺麗莎筆下,讀者們看不到湯亭亭那樣“義正言辭”并帶有政治、階級和女權(quán)主義色彩的敘事,她傳遞出的是對普遍人性問題的關(guān)注,還有對中美文化和諧統(tǒng)一的努力和愿望。像女書這樣遠離美國的中國文化她本是不了解的,但是她樂于去找出她所能夠理解的部分,然后把那份感受帶回到作品的主題之中。在很多方面鄺麗莎和其他美國華裔一樣跨越兩種文化,而她所做的就是試圖將自己從兩種文化中汲取的東西都注入作品。鄺麗莎說,“我不確定這種做法是對還是錯,但是我美國的那一面可以向非華人打開一扇通往中國和中國事物的窗。而我中國那一面可以確保我所書寫的中國文化是真實的,而不會看起來過于異國情調(diào)或是外國化”[13]。
在全球化時代跨文化跨種族的交流中,美國華人移民及華裔究竟起到什么作用呢?中美文化到底經(jīng)歷了怎樣的變異呢?美國華裔作家透過小說向讀者傳達的內(nèi)容為何不斷變化呢?跨文化傳播時,由于物質(zhì)技術(shù)方面具有實體性、可視性,導(dǎo)致這一層面的文化最先發(fā)生變化;而制度層面和精神層面相對抽象,這兩個層面的文化較難撼動。[14]但是,參與跨文化傳播過程中的主客體文化也有強弱之分,文化的變異趨勢和程度也會有所差異。
以中國本土文化為接受者來看,19世紀末其物質(zhì)技術(shù)方面的發(fā)展比歐美國家滯后。盡管中國文化的核心價值觀根深蒂固,然而其物質(zhì)技術(shù)層面的弱勢難與先進技術(shù)相抗衡,物質(zhì)層面的文化保護被擊破之后,即便統(tǒng)治階層出于權(quán)利的控制對制度層面的改變有所保留,但中國社會各個階層的文化價值觀卻悄無聲息的發(fā)生著令人意象不到的變異。于是,除了精英階層的華人赴美深造,迫于生計的華工也涉險入美“淘金”。若將接受者換為美國本土文化,其物質(zhì)技術(shù)層面的優(yōu)勢遠在中國之上。中國政府委派的精英層雖以高姿態(tài)跨越重洋,但中國文化對美國本土的沖擊性卻很弱。美國文化物質(zhì)層面的外殼強大而堅實,中國文化跨文化傳播的艱難程度可想而知,更不用說改變深入美國人心的中國形象。最終,強勢文化系統(tǒng)下的美國主流社會面對企圖滲透自己內(nèi)部的異國文化,出于自我保護必然會采取丑化、變形等處理。
盡管華人在美國地位不斷提升,但真正融入美國文化圈內(nèi)部并非易事。赴美華人移民在其跨國移民歷程中,承擔(dān)的角色卻十分特殊,他們既是文化的接受者也是文化的輸出者。華人移民者相對于美國本土居民是外來者,相對于中國同胞又是異鄉(xiāng)客,他們與母國文化和移民國文化之間,絕非“外來文化與本土文化”簡單的二元對立關(guān)系,其處境之復(fù)雜超過普通形式的跨文化傳播,所完成的文化意識形態(tài)調(diào)整也是一個相當(dāng)復(fù)雜而且易變的過程。要想短時間內(nèi)適應(yīng)并融入美國社會,華人移民必須改良中國文化中不適合美國社會的部分,將美國文化中有利于華人生存的元素吸收,經(jīng)過多層面的變異之后形成華人移民自己的族裔風(fēng)俗和文化價值觀。雙重文化變異過程中,移民者解讀中美文化的能力和效果又對最后形成的族裔文化有很大影響。
從美國華裔作家的自傳小說中可以了解到,華人移民脫離母國之后在物質(zhì)、制度、精神三個層面同時應(yīng)對雙重文化沖擊。早期華人移民無論是精英層還是華工層,帶著在中國形成的文化和價值觀來到美國,既沒有以中國文化為主體去同化美國文化,也沒有徹底的向美國文化俯首稱臣。大部分華人選擇將中國生活和移民過程隱藏,只因不愿變成美國主流社會和自己后代眼中的“他者”;但同時出于本能,移民們?yōu)榱吮苊饽竾幕谛颅h(huán)境中被吞噬,仍努力在族群內(nèi)部保留一些中國儀式、生活習(xí)慣等物質(zhì)層面的文化元素。然而,這些物質(zhì)文化的變異卻令早期華人子女們無所適從。在早期(未與白人通婚)的華人移民家庭中,第一代華裔既要“順從”族群內(nèi)部父輩改良后的中國文化,又要“汲取”社會主流的美國文化,同時不得不承受來自美國白人群體的誤解或鄙夷。
相比之下,第三代、第四代的美國華裔應(yīng)該輕松許多。漫長的歲月將所有負擔(dān)弱化,那些被刻意隱瞞的移民歷程和正宗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也只是停留在家族長輩的記憶中和故事里。美國主流社會隨著各類種族運動變得越來越寬容,對華人的接受度也在逐步提升,華裔子女背負的文化負擔(dān)也隨之減少,華人家庭矛盾也得到相對緩解。更多的美國華裔無需糾結(jié)“他者”、“邊緣人”的問題,他們有更多的時間、空間和精力來思考現(xiàn)代生活中的普遍性問題。
注 釋
[1]方李莉:全球化與文化自覺:費孝通晚年文選[C],北京:外語教學(xué)與研究出版社,2013年版.
[2]高紅梅:文化過濾與當(dāng)代美國華裔文學(xué)[J],小說評論,2015年第2期,第196頁-第202頁.
[3]曹順慶:比較文學(xué)論[M],四川:四川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第164頁.
[4]Meet the Writer:Biography[DB/OL].http://search.barnesandnoble.com/Dragon-Bones/Lisa-See/e/9780345440310,2011-1-12.
[5]Liu,Xian.Lisa Lenine See[A].Asian American Novelists:A Bio-Bibliographical Critical Sourcebook.Ed.Emmanuel S.Nelson.Westport,CT:Greenwood Publishing Group,Inc.,2000:323.
[6][13]盧俊:中國情結(jié)與女性故事——美國華裔作家鄺麗莎訪談[J],當(dāng)代外國文學(xué),2012年第3期,第164頁-第169頁.
[7]Lisa See's Official Website.About Lisa See [DB/OL]. http://www.lisasee.com/about-lisa-see/,2010-10-15.
[8]朱莉亞·克里斯蒂娃:主體·互文·精神分析:克里斯蒂娃福大大學(xué)演講集[C],??塑?、黃蓓編譯,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16年版,第43頁.
[9]趙妍:華裔作家鄺麗莎:美“坦白運動”中眾在美華人自殺[J/OL],時代周報,http://culture.ifeng.com/8/detail_2010_12/02/3312962_0.shtml,2010-12-02/2011-1-20.
[10]薛冰華:雪花與秘密的扇子:跨文化語境下的文學(xué)探險之旅[J],文學(xué)教育,2011 年版第9期,第110頁-第113頁.
[11][12]See,Lisa.Snow Flower and the Secret Fan[M].Random House,Inc.,2005:59;34.
[14]種海峰:簡論跨文化傳播與沖突的四個規(guī)律[J],深圳大學(xué)學(xué)報(人文社會科學(xué)版),2010年第6期,第149頁-第152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