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向民
詩觀:詩為核,是散文的簡約,賦予音樂性,為風雅頌圖騰。
你說,甘南的春天是不是最讓人留戀?
一場夜雨落下,一夜之間,鳥鳴、花朵都澎湃了。
春天復活春天,草原復活草原。
我讓詞語復活精神,沿著春天的方向。
甘南朝氣蓬勃,如同詩歌里的浪漫詞語,行走在春天的草原里。
春天像愛一樣,茫茫的陽光,燦爛清晨的笑靨,每一朵花每一縷風都沉浸著幸福。
就這樣,清涼的天,透徹的天,那種透徹的藍,藍得讓人心里發(fā)顫。
此刻,整個甘南都閃耀著太陽的輝煌。
一場風刮起的時候,春天已經(jīng)到來。
草芽是一場風。一陣風刮過,甘南遍地蔥蔥,在某一個清晨就成為草原。
我知道,一場風不單純是一場風,她要將一片片草原吹綠,吹出鮮艷,吹開一朵朵花,從嚴冬的禁錮中,一點點復蘇舊時的草原。
潮水一樣涌動,讓河流飛翔,讓草葉飛翔,讓蝴蝶飛翔,讓純粹的蓬勃飛翔。
這是春天的形象。其實,春天的形象有十二種方式,有白雪、流水;有草芽、花朵;有大風、雷電;有翡翠、金黃;有飛鳥、蝴蝶;有羊群、牛哞,這都是對草原的比喻或者形容。
五月,天空蕩漾著白云以及云朵的言辭。
讓一場風刮過一場風,讓一朵云飄過一朵云。
讓五月的情緒,變得多愁善感。那些靠雨水滋潤的植物無可捉摸,在雨水里不斷地攀著雷聲拔節(jié)。
陽光更加耀眼、明亮,讓所有的事物及其過程都無從憂傷。
天空的風悄悄平靜,云朵已經(jīng)接近真實的幸福。綠色的汁液,充沛著鮮亮的花朵,把五月的情事渲染得更加浪漫。
從五月開始,我就記住了草原的狂野。
草原的奔馬,或許是理想主義者。
一馳而過,奔馳的奇跡,浩瀚的氣勢。
馬蹄得得,骨頭敲打著大地。沒有韁繩,沒有束縛,馳騁是唯一的方向。
讓夢還給黑夜,讓骨頭風塵仆仆。
尋夢者的眼睛,透視著神秘,讓每一細節(jié)都抵達心靈深處。
奔馬,草原上躍動的靈魂,一次又一次復活草原。
三月里,早春的寒風讓每一顆種子打個寒顫,沉進濕潤的泥土里,生命的原點還有著寒冷。
五月里,碧綠的青稞高挑著,迎風搖曳,在燦爛的陽光下?lián)P花。繁花一生,麥海成為幸福的依據(jù),讓高亢的歌謠沉穩(wěn)地唱起。
八月,飽滿的籽粒包含著激情,釀成了酒,在月光下凜冽。
薄薄的,清澈著漫過舌尖,熾熱的火焰,讓吼聲一聲高過一聲。
雙臂舉過頭頂,內(nèi)心的火焰,讓靈魂更加悲壯。彌漫的氣息流成天空的顏色。
這烈性的青稞酒,撕去我的虛偽,讓血性壯觀尊嚴,點燃靈魂瑰麗的光芒。
青稞酒飄香,讓一個異鄉(xiāng)人醉臥甘南。我已經(jīng)無法高吭那些悲壯的酒謠,卻淚花閃爍,喉頭哽咽。
九月。我從春天開始就預言九月。
預言從春天開始,從春天的麥田開始,從春天的草芽開始,從春天的花朵開始。
我遇見的青草,一叢一叢,均勻地呼吸著,貼著泥土,隱藏著季節(jié)的秘密,在語言的深處,靜靜著。
不僅僅是遍地花朵開放,草原綠茵至愛,那些跑起來的馬蹄聲,是多么鏗鏘。
我要說的是,我要擺脫沉重的壓抑,脫去厚重的衣衫,褪卻虛構(gòu)或者現(xiàn)實的不安。
我還要創(chuàng)造一些想象,也創(chuàng)造一些詞匯,讓草原碧色泛濫、開滿花朵,結(jié)滿沉甸甸的籽粒,從春天一直裝飾到秋天。
其實,我更傾情于那些散落在田埂邊的向日葵,讓日子一天又一天長高,陽光點燃葵花,照亮頭顱,讓秋天更加溫暖。
這時候的甘南,是遼闊,更是蒼茫,一群羊、一群馬安靜地品嘗青草的滋味,汁液染綠了嘴唇,幸福的感覺一直蔓延到尼瑪堆的彩帶和每一塊閃著光芒的石頭上。
我情愿以一個異鄉(xiāng)人的身份,守護在這里,以甘南的水藍、甘南的草綠、甘南的云白、格?;ǖ臓N爛,和對甘南的熱愛和癡情。
嗨,太寂寞了。曾經(jīng)喧鬧的時代竟然沒有一絲聲響。
空氣緩緩地流,麥苗緩緩地張望。
五千年的時光,渲染著一個美麗的夢。
目光憂郁,野獸和谷物,睡夢中的鵲鳥,在黑夜的樹枝上張望。
那一堆暴烈的焰火,發(fā)出低沉的吼叫。
大地的臂彎里,白龍江靜靜地流淌。
玉米瘋長,紅纓輕飄,五千年以來的黍不朽地生長著。
收獲是唯物史觀的目的,麥子和玉米是歷史的質(zh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