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佳明
評委說:
關(guān)鍵:一個“憶”字亮全篇
證明“我”的存在,可以是實在的物體,但更可以是虛無的思想。甚至虛無的思想正是“我”存在的絕佳證明。比如本篇,一個“憶”字,多么虛無,但“憶”卻點亮了本篇——我們知道,回憶里的事,美好的或丑陋的,歲月的或現(xiàn)實的,都或清晰或模糊,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美感。這絲絲縷縷的美感在腦海中持續(xù)發(fā)酵,終于釀就出充滿思想的文字。更重要的是,“憶”的內(nèi)容大氣磅礴,沒有個人太多的故事,而是歷史、風物、書籍、音樂等的合集。如此之“憶”,引人擊節(jié)贊嘆。
(肖 堯)
我雖生而無名,卻被文人雅客熏陶成性;我雖存而無形,卻被風流余韻濡染浸潤。我從古籍中讀過那字里行間掩不住的風雅,那令我向往雅士們的生活,可每當面對城市中那高樓大廈,站在人群中的我卻漸漸生出了迷茫:我為何而存在?
我為憶美好而存在。遙想古代,從讀的詩中,我讀到文人說的“無香何以為聚”,冷檀香燃盡了俗世的煩憂,我嗅著那清冷的味道,看著窗外被飛雪撫落的紅梅,附和著;從文人的生活中,我品到了茶藝的美好,一室的茶香溢滿鼻間,茶葉在水中發(fā)酵,上好的碧螺春入口是冷泉的甘甜,喉頭卻是止不住的苦意,我知道,那是人生的味道;從古籍插圖上,我望著那一幅幅插花,手指輕撫過那泛黃的紙面,那代表著插花者一生的理想;從畫者的筆下,我看著那映在卷上的江南煙雨畫,腦海中出現(xiàn)的卻是那被水滴暈開的硯中墨。君子四藝何其風雅?那是我存在的意義,也是我的向往。可是,我現(xiàn)在又該去何處尋找?我不斷問著自己,也不斷地尋找:我存在的意義是什么?
我為憶人生之意而存在。在書中,我曾走過那金色的麥田,麥浪翻滾著,映著天邊的余暉,天地是一片充滿生機的模樣;在書中,我曾去過那青翠的竹林,在那深處聽著雨打石的清脆聲響,塵心隨之寧靜;在書中,我曾到過那爛漫的花海,蝶在花間輕盈舞過,與花眷戀綿長??蓞s都不是記憶中的模樣。城市中車輛的喧囂填滿了我的雙耳,我聽不見絲竹之音;炫目的霓虹燈刺傷了我的雙眼,我望不見月夜竹林;漫天飛舞的塵土掩蓋了我的口鼻,我吟不出舊時那調(diào)。我想逃,卻逃不出;我想跑,卻不知要跑去何處。我尋不見我存于世的意義,我望不見我自己未來的模樣。
我不知道我走了多久,歲月似乎與我無關(guān)。忽地,耳邊捕捉到了琵琶的聲響,那是熟悉的音調(diào),是一曲《昭君嘆》,樂聲凄婉綿長,一點點地將我那蒙塵的記憶擦得明亮。
提筆丹青染宣紙,琵琶響,牡丹躍然紙上。
長琴再撫一曲遠,簫鳴和,悲音驚林亂鳥。
倏地,記憶中回想起了什么,是那書中的一字一畫,那一刻我仿佛久離歸鄉(xiāng)的游子,身心都安定了下來。我想我找到了,那存于歷史長河之中的意義——我憶故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