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理工大學 上海 200093）

一、研究背景

移動互聯(lián)網時代，線上知識經濟實現了從有形資產向無形資產的轉變；實現了從知識本身的獲取向求知能力的開發(fā)的轉變；實現了從重視引進模仿能力向強調創(chuàng)新能力的轉變；實現了從技術自身的創(chuàng)新向知識生產的基礎能力創(chuàng)新的改變。知識經濟下的學習型線上虛擬社區(qū)就是一種新的智力資源的社會資本配置，它依托于大眾媒體的發(fā)展，每個個體都可以輸出知識文本信息，大眾靠著交換彼此的分享來生存和生活。

二、研究意義

資本概念是皮埃爾·布迪厄理論體系中的一個核心范疇，資本指積累起來、以物化或具體化的形式體現的勞動，即生產者的社會實踐工具。資本包括經濟資本、社會資本、文化資本三類。線上網絡社區(qū)、社群也是由各種社會資源所組成，且社區(qū)中資源的流通和轉化為文化生產場的建構提供了可能。此外，布迪厄還提出了場域的概念，定義其為“在各種位置之間存在的客觀關系的一個網絡或一個構型”，社會勞動分工產生了各種“場”，比如藝術場、文學場、權力場、政治場等，文化生產是社會生產的特殊形式，在現代社會業(yè)已成為一個與經濟、政治等場域不同的，相對獨立自主的場域。布迪厄認為，任何一個社會場域都有著隸屬于自己的正統(tǒng)文化，只有把文化產品置于特定的社會空間，特別是文化生產場域中，其獨創(chuàng)性才能得到更為充分的解釋。

在對文化生產場的研究中，前人的研究多從藝術作品角度，本文希望通過經驗研究的方法從文化資本和社會資本的角度來考察虛擬社區(qū)中大眾文化生產場建構，較為具體地呈現學習愛好者的文化實踐和群體構成。在媒介化的日常中，學習者是如何進行泛化的自我表征并構建閱讀與分享的區(qū)隔？在知識的整個生產和傳播過程中，媒介又起到了哪些作用？

三、研究方法

本文主要采用虛擬民族志的研究方法，選取得到APP中的“知識城邦”板塊進行研究。“知識城邦”是一個學習類交流分享的虛擬社區(qū)，該社區(qū)每日保持著較高的用戶活躍度和用戶粘度，用戶以分享和瀏覽讀書筆記為主。截至2018年9月16日，通過對得到APP知識城邦中“得到精選”賬號轉發(fā)的2095條精選筆記記錄，對其進行在線觀察，對精選筆記的主題內容和筆記后的留言交流內容進行記錄、同步分析。本文對“知識城邦”的研究為從時間縱向觀察知識的生產、傳播與變現提供了平臺;并且作為一個學習交流型社區(qū)，“知識城邦”的內容呈現遠遠豐富于一般資源導向型，這從橫向為整體地觀察學習型社區(qū)文化生產場的建構提供了可能。

四、研究發(fā)現

知識文化的生產和傳播方式正在隨著新媒體技術的發(fā)展而產生變化，同時，虛擬信息世界的知識商業(yè)模式也正在被重新架構。

（一）“知識城邦”

得到APP是一款用戶定位在20歲-45歲的適合大學生、白領、職場人士等、以“付費為主，免費為輔”形式的、為用戶提供碎片化知識服務的學習平臺，它包含獨家訂閱專欄、有料音頻、干貨電子書等多項內容，可以讓用戶在短時間內，更便捷高效地獲取有效知識。正如得到的標語所說“知識就在得到”，得到一直致力于打造理想中的通識教育，打破知識分科的壁壘，提供有價值的學習樣式，以最終效果為交付標準。

本文主要研究得到的“知識城邦”板塊?！爸R城邦”是由得到APP中“我的筆記”這一板塊衍生發(fā)展過來的新板塊，于2018年6月上線。筆記一直是得到APP中一個較為重要的部分，“我的筆記”于學習愛好者而言，可以加深其思考，將獲取的知識和內容進行內化，并且通過查看一周學習數據，可以對自己的學習和閱讀情況有一個整體的了解，從而養(yǎng)成一個讀書的良好習慣?！爸R城邦”板塊還有著輕微的社交功能，像一個虛擬線上內容型社區(qū)，一個以用戶創(chuàng)造內容為核心的線上交流平臺，一個學習達人的學習筆記分享圈。

在“知識城邦”，學習愛好者可以通過閱讀和分享課后筆記，與志同道合的伙伴一起學習和成長。于分享筆記的學習愛好者而言，分享原創(chuàng)筆記后收獲的不僅僅是實用知識獲得后的愉悅和滿足感，更是一種精神上的被看到的滿足、被認可的存在感和價值感。于另一部分選擇默默瀏覽筆記的學習愛好者來說，雖然他們沒有深入參與內容的創(chuàng)作，但他們通過閱讀瀏覽他人的筆記，進行評論或點贊轉發(fā)互動的行為也促進了整個知識鏈的傳播。

無論自建并分享筆記還是評論他人筆記，“知識城邦”都是在鼓勵用戶打破單向輸入的學習模式，通過學習產生思考和輸出，在促進自身學習的前提下，還可以進一步建立與他人互動關系，共創(chuàng)成長。在“知識城邦”，學習愛好者們聚集在一起，如同身處一個大社區(qū)家庭，每個人可以勇敢地去表達，也可以默默學習成長，整體構建的文化場氛圍是既自由又規(guī)矩，可開放也可局限。

（二）“得到精選”

好的社區(qū)能持續(xù)貢獻原創(chuàng)的優(yōu)質內容，從而帶來持續(xù)穩(wěn)定的高質量流量。UGC學習社區(qū)基本要素：學習者之前有共同的話題；且學習者對于該話題擁有不同見解，這種爭議是具有廣泛性和持續(xù)性的?！爸R城邦”全部符合，因為得到APP本身就產出內容，之前的筆記板塊只具有將購買同一節(jié)課的學員圈起來的功能，如今“知識城邦”打破了原有小圈子的理念，更加開放地包容不同的課程、不同的主題，甚至是不同的課程學員。

此外，得到官方每天用“得到精選”的賬號在“知識城邦”轉載推薦一些精選筆記，拓寬用戶的視野和思考的深度。每天早上8點，“得到精選”還會發(fā)起一個每日話題，繼而挑選話題里相關的優(yōu)秀筆記進行轉發(fā)，用戶可以加上“#話題”參與討論。“得到精選”的這兩個舉措不僅是在篩選優(yōu)質用戶來產出高質內容，培養(yǎng)學習領域的意見領袖，更是在提高社區(qū)學習活躍度，讓知識城邦成為一個知識的分享交流池和沉淀池。根據得到6月10日的數據，“已經有100萬+用戶進入過知識城邦，用戶每天創(chuàng)建的筆記條數突破5萬條，用戶在知識城邦的互動每天多達1萬次?！?/p>

由于被“得到精選”轉載的意見領袖的筆記具有典型性，本文也選取其中一賬號的筆記為例分析。如加V認證用戶戴愫，在2018年9月9日發(fā)表的對《文化密碼》一書的關于“群體智慧”的衍生解讀筆記獲得53次轉發(fā)，71個點贊，8次互動評論。筆記中如此寫道：“如果你不是上級，又想發(fā)動群體智慧解決問題，這時很容易被大家認為想出風頭、自作聰明。在《橫向領導力》這本書里，介紹了這個方法……我們每個人都可以激勵他人盡最大的努力，讓團隊的干勁達到新的高度。有兩種簡單的方法可以讓人們采取更好的工作方式，如……”如此類受歡迎的筆記除了提煉課程或者書本中的經典知識點，更多的是意見領袖會對課程知識點進行補充，因此較普通愛好者的筆記更具有可看性和知識拓展性。

（三）“知識城邦”中的文化生產場建構

得到APP官方提倡個體輸出知識信息且在公共社區(qū)中相互碰撞，進行轉化和升級，從而形成新的知識。這樣一種知識文化的學習、生產、傳播和再生產的閉環(huán)發(fā)展模式符合互聯(lián)網時代經濟模式，具有一定的生命力。

根據布迪厄的定義，文化生產者的實踐行為可以由“[(慣習)(資本)]+場域=實踐”的公式概括。公式中“慣習”指“可持續(xù)的、可轉換的傾向系統(tǒng)，傾向于發(fā)揮產生與組織實踐與表述的原理的作用?！焙唵蔚卣f，“慣習”是在實踐層面上構建得到的性情傾向系統(tǒng)，它表達的是一種組織化行為的結果，同時也表示一種習慣性的狀態(tài)?！爸R城邦”中學習愛好者的慣習由他們在筆記交流的模行為中逐漸形成和養(yǎng)成一種外在性的內在，它屬于感情認識和經驗評判的范疇，將個體的主體性與文化場的客觀性融合滲透，從而讓個體在實踐中自主完成多樣復雜的學習任務。此外，公式里的另一個核心概念“場域”指鏈接了各種社會關系的文學生產場，即社會關系網絡?！皥鲇颉笔俏幕R生產者進行實踐的地方，生產者根據不同的目的，采取各種方式，獲取有利學習資源以維持或改變格局而存在。

得到在互聯(lián)網場景中創(chuàng)造出文化生產場這種學習組織形式，讓學習者在慣習的指導下，以資本為實踐工具，獲取知識和權力，讓“知識城邦”成為一個深度學習者愿意終生身處其中的城邦。

五、總結與討論

“知識城邦”創(chuàng)造和提供了一個共同學習的場所，這個場所既是一個空間，也包含了某種特定的學習的文化氛圍，這種學習的氛圍會鼓勵身處其中的人采取某些特定的行動，比如自律地學習和記錄筆記。這些特定的行動形成了文化生產場，而文化生產場也為這些特定行動提供了條件。在這樣的場域中，文化知識的生產關系、文化知識生產者的能動性以及文化價值的創(chuàng)造和傳播性都缺一不可。線上的知識經濟也從知識本身的獲取向求知能力的開發(fā)而轉變，知識不再是重復模仿復述，而更多的是創(chuàng)新迭代。

但是得到“知識城邦”也存在著發(fā)

（）（）展的瓶頸，由于學習者量級不夠大，普通用戶聽課后的原創(chuàng)筆記，一般評論數均接近于0，點贊數少于10。即該用戶平均每記一條筆記，僅有不到一個人關注他，分享的積極性不高。在現階段，普通用戶的筆記由于暫時不追求知識的變現和經濟上的利益，并沒有產生更多的資本流通。但于意見領袖或者是得到平臺而言，發(fā)展到后期必然是希望可以生產出更多優(yōu)質輸出類知識筆記和大批能夠迅速轉化成經濟資本的文化產品。

基于以上得到“知識城邦”板塊存在的現實問題，筆者建議如下：

1.界面可借鑒抖音、今日頭條的推薦機制，讓用戶通過點贊把受歡迎的筆記篩選出來。系統(tǒng)根據每個人的學習興趣關鍵詞、每個人關注的偏好推薦筆記。

2.用戶可選擇只瀏覽自己關注的人的筆記，用戶可與關注的人私信，增加社會資本中的強鏈接，增強文化場構建。

3.根據筆記受歡迎的程度，可進行每日排名分級。給用戶分等級后，對于某個用戶的筆記，可顯示哪位高等級用戶為其點贊或評論，突出高等級用戶的分量。

4.高等級用戶的優(yōu)質筆記只顯示部分，查看更多需要付費，激發(fā)意見領袖的同時也提升普通渴望升級用戶的參與積極性。

文化場的重要性在于有內容，有內容就意味著你能占據用戶更多的流量，好的文化場或者說社區(qū)能持續(xù)貢獻原創(chuàng)的優(yōu)質內容，從而帶來持續(xù)穩(wěn)定的高質量流量。用戶留存和黏性更高，內部產生正向循環(huán)。因此最終的目標都應在于培養(yǎng)用戶的習慣，預計當越來越多的用戶形成了看其他人筆記、寫原創(chuàng)優(yōu)質筆記的習慣，文化場會融合成更大的學習圈子，用戶根據筆記購買新課程的欲望會增強，那時知識變現和文化資本的時代將翻開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