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 劭 偉
(東北大學 秦皇島分校 社會科學研究院,河北 秦皇島 066004)
在古代職官制度研究中,對于職官職掌的研究是學界關(guān)注的基本問題之一,通常是根據(jù)相關(guān)典章記載,結(jié)合史料對某一職官的職能條分縷析地研究。從常理判斷,若官員單獨任職某職事官,其職能即以此為主,而是否有兼任官及其兼任何官何職則是官員本身職權(quán)的關(guān)聯(lián)性問題。本文擬從某一職官同時兼任其他職官的視角來做剖析,這樣可以從新的視角來完善對其職能的分析*古代朝官除了本部門職能范疇內(nèi)的權(quán)責外,還有相關(guān)的一些工作,比如參加朝參決策、百官大會決策等。參見:謝元魯《唐代中央政權(quán)決策研究》(臺灣文津出版社1992年版)、黎虎《漢唐外交制度史》第七章《唐代外交決策制度》(蘭州大學出版社1998年版,第267-309頁)。對于職官的職能進行專題細化研究為職官史的通常思路,這方面黎虎《漢唐外交制度史》中對于鴻臚寺、尚書主客司等機構(gòu)的外交職能的探究尤為具體周詳。近年來對于唐代職官制度的研究無論是各類重要朝官還是地方職官,都取得了頗多成果,其中仍以探討其職掌為基本目標,本文也是在探究吏部侍郎職能中逐漸認識到應(yīng)該從相關(guān)聯(lián)的問題中尋求突破,兼任官視角的探究亦即為了加強對其本官職能的認識。。
吏部侍郎在唐代吏部職官體系中具有僅次于吏部尚書的職權(quán)與地位,自始至終發(fā)揮著重要職能。筆者此前曾對吏部尚書、侍郎的職權(quán)做過探討,基本觀點認為唐代尚書省后期雖然漸呈式微之勢,但從法理而言,其職權(quán)與前期并無二致*參見拙文《唐后期吏部尚書職掌探析——以行政法為視角》(《吏治與中國傳統(tǒng)法文化:中國法律史學會2010年會論文集》,法律出版社2011年)、《唐前期吏部侍郎職掌考論——以武德貞觀朝為例》(《歷史教學》2012年第5期)。筆者此前從遷入官角度對吏部侍郎的選任做了探析,也涉及到其職能情況,參見拙文《唐代吏部侍郎選任考察——以遷入官為視角》(《鄭州大學學報》2016年第6期)。與本文從兼任官角度入手相比,從遷入、遷出官視角來研究,是另外一種視角。另外,王孫盈政對唐代后期的尚書省進行了系統(tǒng)研究,參見其博士論文《唐代后期的尚書省研究》(浙江大學2011年博士論文)。。就吏部侍郎而言,單任其職者自當以盡吏部職責,那么若同時有兼任官,則需要考量其任職情況如何,從這個角度梳理有助于進一步了解唐代吏部侍郎的職權(quán)發(fā)揮情況。在古代職官任命中,對于高品位的職官而言,又每每兼任其他職官,在這種情形之下,對于某類職官的研究勢必需要考量其兼任官與本官的關(guān)系或兩者之間的影響。作為唐代重要的職事官而言,在對吏部侍郎的職能的考察中,因其本官關(guān)涉其他職官選任、進遷等人事問題,則尤為需要注意其兼任官情況,以全面了解在有兼任官的情形下,其原有的職能如何體現(xiàn)。
為了了解兼任官情況,先了解一下唐代職官的一些基本問題,在經(jīng)歷了魏晉南北朝的職官制度演變后,唐代的職官制度比較規(guī)整,此前看似隨意的加官等情形,在唐代制度化為散官與勛官,當然隨著職官的演變,也出現(xiàn)了一些新的官制現(xiàn)象,如檢校官制。這樣在唐代,職事官、散官、勛官、檢校官及爵封等構(gòu)成了一個官員仕途過程中豐富多彩的官位特征,其中官員的散官、勛官、爵位等一般按其特定品秩而變遷,并無一人有兩種散官、勛官或爵位的情況。檢校官情況略有復(fù)雜,唐前期檢校官實際上是授官任職的一種情況,具有實際職任,這個層面亦屬于本文擬關(guān)注的兼任官職范圍,而唐后期檢校官則與散官性質(zhì)相近,成為一種體現(xiàn)品秩特征的職官序列*關(guān)于檢校官研究,較為系統(tǒng)的研究可見賴瑞和《論唐代的檢校官制》,《漢學研究》第24卷第1期(2006年6月)。其他研究還有:張東光《唐代的檢校官》(《晉陽學刊》2006年第2期)、夏麗梅《隋唐檢校官制度初探》(《青海社會科學》2006年第3期)。。
對于兩種或兩種以上職事官相兼領(lǐng),我們會考慮兩個職事官職務(wù)是否會彼此影響。唐人對職事官兼任在不同情形下有不同認識,比如,貞觀時期,“新立晉王為皇太子,名士多兼領(lǐng)宮官,太宗欲令(岑)文本兼攝”。岑文本辭以“臣以庸才,久踰涯分,守此一職,猶懼滿盈,豈宜更忝春坊,以速時謗。臣請一心以事陛下,不愿更希東宮恩澤”[1]卷70,p2538。最終沒有兼任東宮官,說明這種兼任無論如何是要牽扯本職工作的。同樣在貞觀時期,“監(jiān)察御史陳師合上書云:‘人之思慮有限,一人不可兼總數(shù)職’”。這個說法雖然最終被李世民否定,但也說明時人有相應(yīng)的認識,即一個職位的發(fā)揮需要足夠的“思慮”[1]卷18上,p608。對于唐代的職官兼領(lǐng),從具體職官來分析進行探討,是行之有效的一個視角,本文即擬以吏部侍郎為例進行,分析其兼領(lǐng)其他職務(wù)情況為何?是否會影響自身職能發(fā)揮?有何互相影響之處?等等。
本文關(guān)注視角為吏部侍郎這一具體官職,擬從其擔任者兼任其他職官角度來探析相關(guān)問題。唐代中后期廣泛存在使職差遣的情況,這導(dǎo)致了本官與本職的脫離,成為唐之后如北宋時期寄祿官等官制的濫觴,而在唐前期雖然差遣不是主流,但也開始出現(xiàn)非正式選任的情形,這從吏部侍郎的選任方式或兼任官中有明顯體現(xiàn),比如以“檢校”形式兼任吏部侍郎或吏部侍郎為本官而“檢?!逼渌俾殻簻貜┎?、唐臨、李敬玄即以他官兼檢校吏部侍郎,崔日用則以吏部侍郎檢校雍州長史[2]544、546、548、564,這類情況實際上屬于任命其擔任吏部侍郎官職或兼職吏部侍郎。還有一種情況屬于以他官臨時性兼任吏部侍郎事,比如韋萬石,“上元中,自吏部郎中遷太常少卿?!瓕び旨嬷舨窟x事,卒官”[1]卷77,p2672。這類情況實際是其他職官代管吏部侍郎事務(wù),也是一種兼職情況,且在唐代所占比例不小*這涉及到古代職官制度中的“真吏”問題,相關(guān)研究參見:黎虎《說“真吏”——從長沙走馬樓吳簡談起》(《史學月刊》2009年第5期)。周文俊《南朝兼官制度新探》(《學術(shù)研究》2015年第9期)對南朝兼官做了整體探討。。
本文結(jié)合吏部侍郎兼任官情況,擬分三個層次進行探討。
唐代吏部侍郎計有14任是以宰相兼任,可視為宰相層面的兼任官?,F(xiàn)細考其任職情況如次*本文涉及到吏部侍郎的統(tǒng)計主要依據(jù)嚴耕望《唐仆尚丞郎表》(中華書局1986年版),該書為“研究唐史必備之高水平參考書、工具書”(黃永年《唐史史料學》,上海書店出版社,2002年,第126頁),其中收錄的尚書省職官情況迄今仍是最為權(quán)威的,成書后雖不斷有墓志等新史料出現(xiàn),但就尚書省職官而言,從數(shù)量增補上并無太大變化,比如近年新出相關(guān)研究中對于刑部尚書、工部尚書已有論者在嚴耕望基礎(chǔ)上有所增補,但數(shù)量極少,前者補充2人(詳見:王建峰《唐代刑部尚書研究》,第3頁,山東大學2007年博士論文,張金龍教授指導(dǎo)),后者補充5人(詳見:衛(wèi)麗《唐代工部尚書研究》,第102頁腳注1,山東大學2010年博士論文,張金龍教授指導(dǎo))。在借助新發(fā)現(xiàn)碑刻等進行補充中有一些新的發(fā)現(xiàn),如吳浩《唐仆尚丞郎表補》(《揚州教育學院學報》2007年第4期)一文補充了王續(xù)、張孫祥、騫味道、孟履忠、崔慎由、孫簡等六位吏部侍郎擔任者。李衛(wèi)碩士論文《〈唐仆尚丞郎表訂〉補》(華中師范大學2012年)是從文獻考證角度系統(tǒng)研究《唐仆尚丞郎表》一書的新作,其中對于嚴耕望的一些具體考證提出了新見,不過并未增訂新的吏部侍郎。。
太宗朝高季輔,其擔任吏部侍郎時表現(xiàn)優(yōu)異,“凡所銓敘,時稱允當”。甚至得到太宗的親自褒獎,“太宗嘗賜金背鏡一面,以表其清鑒焉”*《舊唐書》卷七八《高季輔傳》,第2703頁?!敖鸨崇R”這一賜品具有特殊性,從李世民角度而言應(yīng)該說是有其淵源所在,貞觀十六年,李世民針對剛?cè)ナ赖奈横邕M行評議時,曾用“鏡”比喻:李世民“嘗臨朝謂侍臣曰:‘夫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朕常保此三鏡,以防己過。今魏徵殂逝,遂亡一鏡矣!’”(《舊唐書》卷七一《魏徵傳》,第2561頁)。這在唐代吏部職官中可謂是少見的殊榮,其任職時間也較長,擔任吏部侍郎兼任宰相時間為貞觀十九年(645)二月,時吏部尚書為楊師道。同年三月,楊師道兼任宰相后便從征高麗,實際上不主管吏部之事,而由劉洎負責吏部尚書事,此后,馬周以宰相接任,再后盧承慶曾執(zhí)掌吏部五品選事,后高季輔接任吏部尚書[2]491-492。盡管高季輔在吏部侍郎任上稱職有加,而吏部尚書這時職掌與侍郎不盡相同,兩者分工明確且都較為忙碌。盧承慶臨時兼任過吏部五品事(實則為吏部尚書權(quán)責)即表明吏部尚書與高季輔的吏部侍郎職權(quán)仍有不同。另外,高季輔兼任官職為太子右庶子,貞觀十七年李治被立為太子直至即位為唐高宗,高季輔自此為太子宮官員,同時為重要朝官,至“二十三年五月己巳,太宗崩,庚午,以禮部尚書、兼太子少師、黎陽縣公于志寧為侍中,太子少詹事、兼尚書左丞張行成為兼侍中、檢校刑部尚書,太子右庶子、兼吏部侍郎、攝戶部尚書高季輔為兼中書令、檢校吏部尚書,太子左庶子、高陽縣男許敬宗兼禮部尚書”[1]卷4,p66。其太子右庶子為本官,吏部侍郎、戶部侍郎為兼官,任官形式分別為“兼”“攝”??芍呒据o一直為太子李治的東宮官,后又兼任吏部侍郎,大概在不早于貞觀二十一年時接替李緯“攝戶部尚書”[2]628。則高季輔在貞觀永徽之際遷為吏部尚書前,以宰相兼任太子左庶子、吏部侍郎、戶部尚書。按《唐會要》卷七四《掌選善惡》所載時間,高季輔在貞觀十七、十八年即以吏部侍郎發(fā)揮銓選職能,則是時兼任太子右庶子并未影響其職能發(fā)揮。而“(貞觀)十九年春二月庚戌,上親統(tǒng)六軍發(fā)洛陽。乙卯,詔皇太子留定州監(jiān)國;開府儀同三司、申國公高士廉攝太子太傅,與侍中劉洎、中書令馬周、太子少詹事張行成、太子右庶子高季輔五人同掌機務(wù)”[1]卷3,p57,則因為太子已“監(jiān)國”,更可以宰相兼吏部侍郎發(fā)揮職權(quán),實際上是時的太子右庶子的職權(quán)反而不甚明顯*太子右庶子作為重要東宮官屬,在此之前,高士廉“升春宮,拜太子右庶子。”(《舊唐書》卷六五《高士廉傳》,第2442頁)。房玄齡“入春宮,擢拜太子右庶子”(《舊唐書》卷六六《房玄齡傳》,第2461頁),二人后皆為太宗貞觀朝宰相。實際上,若無太子監(jiān)國這樣實際上太子掌管國家政治運轉(zhuǎn)的情形,東宮官的安排在國家行政系統(tǒng)中的作用并不突出,因為太子?xùn)|宮系列的官屬不可能取代以皇帝為核心的國家制度的運轉(zhuǎn),但東宮官屬的安排于政權(quán)的延續(xù)有其特定的價值所在,在某種程度上也是令太子熟悉政務(wù)、獨立運行一個特殊機構(gòu)的需要,因此有論者認為:“廷臣兼職宮僚,溝通了未來皇帝與廷臣的聯(lián)系,新天子登基,必然起用兼宮僚的廷臣,這有利于新舊政權(quán)交接且保證了政局的穩(wěn)定和新皇的統(tǒng)治。”(趙英華《唐前期東宮官研究(公元618年-713年)》,北京師范大學2008年歷史學博士論文,施建中教授指導(dǎo),第156頁)。綜合而言,高季輔在宰相位時,從太宗朝到高宗朝,其宰相官職于李治即位后,由“同掌機務(wù)”轉(zhuǎn)為“兼中書令”,兼任官則由吏部侍郎升為吏部尚書,足以說明高季輔在兩朝皆曾以宰相執(zhí)掌吏部事務(wù),可見地位非同一般。
高宗朝的趙仁本和李敬玄。趙仁本以宰相兼任吏部侍郎及正諫大夫,“時許敬宗為右相,頗任權(quán)勢,(趙)仁本拒其請托,遂為敬宗所構(gòu)”[1]卷81,p2759,是時許敬宗亦為宰相,“元狩三年,……進中書令,仍守侍中。……改右相,辭疾,拜太子少師、同東西臺三品。年老,不任趨步,特詔與司空李勣朝朔日,聽乘小馬至內(nèi)省?!毯喑?,以特進致仕,仍朝朔望,續(xù)其俸祿。卒,年八十一”[3]卷223上,p6338。即便許敬宗在高宗朝受榮寵如是,但同為宰相的趙仁本因有兼任官吏部侍郎,具體負責吏部之具體職能,在拒絕許敬宗“請托”時,后者亦無可奈何,只能采取排擠趙仁本不再擔任吏部侍郎的辦法,正所謂:“敬宗嫉其掌選守正,故去其司列選權(quán)以為右中護,知政事如故?!盵2]548若趙仁本“司列選權(quán)”不去除,許敬宗即便“嫉其掌選守正”,也較難從容應(yīng)對??梢娫紫喽啻思嫒喂?,仍是宰相具體職權(quán)的擴充。趙仁本同時還兼任正諫大夫,該職“掌侍從贊相,規(guī)諫諷諭”[4]卷2,p247。正諫大夫即諫議大夫,為重要諫官,也是供奉官系列[4]卷2,p33,關(guān)于其性質(zhì),通過史籍記載可知其亦為重要侍臣之一,如貞觀時期,“太宗尋又愍其受刑之苦,謂侍臣曰:‘前代不行肉刑久矣,今忽斷人右趾,意甚不忍?!G議大夫王珪對曰”云云[1]卷50,p2135。“自是,中書門下及三品以上入內(nèi)平章國計,必使諫官隨入,得聞?wù)拢兴_說,太宗必虛己以納之?!盵5]卷55,p1114諫議大夫為唐代諫議制度中的最重要職官之一。又如中宗朝李景伯“景龍中為諫議大夫。中宗宴侍臣及朝集使,酒酣,各命為《回波詞》,或以諂言媚上,或要丐謬寵,至景伯,獨為箴規(guī)語以諷帝,帝不悅。中書令蕭至忠曰:‘真諫官也’”[3]卷116,p4244??芍?,單為諫議大夫即可參與皇帝決策,亦可參與宰相的“平章國計”。趙仁本身為宰相已參與最高決策,而皇帝與侍臣之間的日?;右彩亲罡邔用鏇Q策范疇,加上職掌吏部事務(wù),趙仁本的權(quán)位較重,深得皇帝信賴。李敬玄,“時員外郎張仁祎有時務(wù)才,敬玄以曹事委之。仁祎始造姓歷,改修狀樣、銓歷等程式,處事勤勞,遂以心疾而卒。敬玄因仁祎之法,典選累年,銓綜有序”[1]卷81,p2754。是時李敬玄以宰相兼任吏部侍郎期間做了很多有效的改革,安排吏部員外郎張仁祎具體負責,最終效果良好,李敬玄任職期間做到了“銓縱有序”,李敬玄以宰相兼任吏部侍郎一職,除了宰相必要的工作“參政事”外,史籍充分介紹了其任職吏部侍郎的工作情況,可見其兼任官對其本職工作并無干擾,甚至因為其擔任宰相,有助于切實推動吏部職能的改進。李敬玄任職吏部侍郎期間,吏部尚書史載闕員,后概因其表現(xiàn)優(yōu)異而進遷為吏部尚書。
武后稱制及稱帝時期的魏玄同。魏玄同以宰相兩次兼任吏部侍郎,即在宰相層面本官發(fā)生遷轉(zhuǎn):吏部侍郎·宰相銜→黃門侍郎·宰相銜→左丞·宰相銜→黃門侍郎·宰相銜·兼吏部侍郎→戶部尚書·宰相銜。新舊《唐書》及《唐會要》都記載了魏玄同關(guān)于選舉制度方面的一次上疏*記載上在時間方面略有出入:《舊唐書·魏玄同傳》定在“弘道初,轉(zhuǎn)文昌左丞,兼地官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第2853頁)這個時間之前?!缎绿茣肪硪灰黄摺段盒瑐鳌份d于“再遷吏部侍郎。永淳元年,詔與中書、門下同承受進止平章事?!?第4252頁)之后。《唐會要》卷七四《選部上·論選事》:“垂拱元年七月?!?第1582頁)嚴耕望《唐仆尚丞郎表》(第551頁)以此為確。,就魏玄同上疏論選事內(nèi)容而言,實際上是對于吏部職權(quán)的改革,其主張更偏重于弱化。這可能與其以宰相兼任吏部侍郎時,與韋待價同樣以宰相兼任吏部尚書在相關(guān)職權(quán)發(fā)揮上很不得力,“(韋)待價素無藻鑒之才,自武職而起,居選部,既銓綜無敘,甚為當時所嗤”[1]卷77,p2672。這里所言“甚為當時所嗤”,應(yīng)該包括其吏部同僚,魏玄同自然也名列其中。一方面,魏玄同對于吏部銓選相關(guān)制度的擬調(diào)整與改革,另一方面,時為吏部長官的韋待價的“銓綜無序”,可以說魏玄同的上疏并非空穴來風,亦屬于由來有自。只不過,吏部制度的形成與完備,并非以恢復(fù)漢魏舊制的改革主張所能逆轉(zhuǎn)。因此,即使以宰相身份提出,也未能為朝廷認同,結(jié)果“疏奏不納”[1]卷87,p2853。
武周時期的吉頊、顧琮。吉頊以宰相兼吏部侍郎,陸象先,“本名景初?!葷M調(diào)選,時吉頊為吏部侍郎,擢授洛陽尉,元方時亦為吏部,固辭不敢當。頊曰:‘為官擇人,至公之道。陸景初才望高雅,非常流所及,實不以吏部之子妄推薦也。’竟奏授之”[1]卷88,p2876。吉頊雖為宰相而實際上在正常履職吏部侍郎職權(quán),對于選授官職直言乃“至公之道”,即屬于吏部侍郎權(quán)責范疇內(nèi)行為。洛陽尉為“從八品下”[4]卷30,p750,屬于吏部侍郎銓選范圍,即便如此,陸元方也表現(xiàn)出“固辭不敢當”,雖說有親屬回避之嫌疑,但也表明吏部銓選還是相當嚴格的。顧琮,“久視元年七月,……顧琮除吏部侍郎,時多權(quán)幸,好行囑托。琮性公方,不堪其弊”[5]卷74,p1494。顧琮擔任吏部侍郎期間的情況可謂艱難,“不堪其弊”,后升遷宰相兼吏部侍郎,在某種意義上也歸入“權(quán)幸”范圍,則毫無疑問有助于其良好發(fā)揮吏部侍郎職能。
魏玄同、郭待舉、吉頊、顧琮四人都是在武則天秉政時以宰相兼吏部侍郎。同時期還有郭待舉,史載其任職時職權(quán)發(fā)揮情況不詳。
睿宗朝的崔湜、鄭愔,崔湜“與鄭愔同知選事,銓綜失序,為御史李尚隱所劾,愔坐配流嶺表,湜左轉(zhuǎn)為江州司馬”[1]卷74,p2622-2623。即便身為宰相,因為職權(quán)發(fā)揮出現(xiàn)問題,亦存在被“劾”的可能。后崔湜又因“上官昭容密與安樂公主曲為申理”及“韋庶人臨朝”等又曾任宰相兼吏部侍郎等職官[1]卷74,p2623。顯示了當時職官管理方面與政局之間的關(guān)聯(lián),整體前者受制于后者。
據(jù)《唐仆尚丞郎表》可知,在高宗朝特別是顯慶之后吏部尚書總計員闕時間約24年。有吏部尚書年數(shù)約為16年,而在武周朝總計員闕時間約10年,則在從顯慶元年(656)到長安四年(704),大概48年時間內(nèi),有近34年時間沒有吏部尚書。結(jié)合以上分析,唐高祖、唐睿宗、唐玄宗時期基本沒有吏部侍郎人物擔任宰相,唐太宗朝僅1任,其他吏部侍郎擔任宰相的時間與武則天掌權(quán)有一定關(guān)系,可以認為在武則天掌權(quán)時期,吏部侍郎的權(quán)力有所膨脹,就尚書吏部內(nèi)部來看,吏部侍郎在一定程度上取代了吏部尚書的位置,在朝廷中也時有吏部侍郎上升到宰相的位置,和吏部尚書平分秋色。這一時期吏部侍郎即便以宰相兼任,其主要政治作為除了宰相職權(quán)外,仍可看出發(fā)揮了吏部侍郎的相應(yīng)職權(quán),可謂是吏部侍郎權(quán)力和地位膨脹的時期,其結(jié)果應(yīng)該就是造成了吏部侍郎與吏部尚書銓選方面職權(quán)的趨同,主要體現(xiàn)就是銓選范圍的一致,正如《唐會要》所載:“吏部尚書”條載:“(吏部尚書)掌銓六品七品選。侍郎掌銓八品九品選。至景云元年,宋璟為吏部尚書,始相通與侍郎分知,因為故事者也?!盵5]卷58,p1178
唐肅宗朝崔渙以宰相充江淮宣諭選補使,“時未復(fù)京師,舉選路絕,詔渙充江淮宣諭選補使,以收遺逸”[1]卷108,p3280。據(jù)此可知因為安史之亂的影響,當時年度銓選受到影響,“舉選路絕”,具有常選資格的選人或前資官則無法到都城參加“常調(diào)”,朝廷不得不采取措施,以保障職官系統(tǒng)的運轉(zhuǎn),“詔宰相崔渙巡撫江南,補授官吏”[1]卷10,p244??赡芤驗檎麄€職官系統(tǒng)受到安史之亂的影響,崔渙此次履職并不順利,“惑于聽受,為下吏所鬻,濫進者非一,以不稱職聞。乃罷知政事,除左散騎常侍,兼余杭太守、江東采訪防御使”[1]卷108,p3280。除了職務(wù)上出現(xiàn)問題外,也有可能其宰相身份是出于玄宗任命,而在肅宗朝被刻意排擠,史載:“房琯以敗軍左降,崔圓、崔渙等皆罷知政事,上皇所命宰臣,無知政事者?!盵1]卷108,p3278因為當時職官管理系統(tǒng)整體而言已很紊亂,已非無戰(zhàn)事之前的情形可比,安史之亂對吏部銓選工作的影響很深,“初,肅宗在鳳翔,喪亂之后,綱紀未立,兵吏三銓,簿籍煨燼,南曹選人,文符悉多偽濫。上以兇丑未滅,且示招懷,據(jù)到注擬,一無檢括”[1]卷108,p3278。整個吏部工作沒有了章法,在這種情形下,崔渙的工作勢必難以開展順利,若如此,給予其“選補使”的差事,其中也就不免摻雜著有意找到把柄以免去其宰相職任的意味。
從唐玄宗到穆宗朝,除肅宗時有崔渙這一接近吏部侍郎職掌的事例外,并無宰相兼任吏部侍郎之情形?!跋忍煲亚?,諸司官知政事,午后歸本司決事,兵部尚書、侍郎亦分銓注擬。開元已后,宰臣數(shù)少,始崇其任,不歸本司?!盵1]卷106,p3244唐玄宗朝以前,本官加宰相銜后從兼任官視角而言,一方面要有宰相職任需發(fā)揮,另一方面其本職職務(wù)仍是其中重任,這從前文考述宰相兼吏部侍郎情況可見一斑。另外,從三省長官情形亦可看出,如尚書省長官便經(jīng)過了為當然宰相到須加銜“同中書門下三品”等職銜后方才為宰相任,加銜的三省長官本身亦有其本職工作,如李勣,“高宗即位,其月,召拜洛州刺史,尋加開府儀同三司,令同中書門下,參掌機密。是歲,冊拜尚書左仆射。永徽元年,抗表求解仆射,仍令以開府儀同三司依舊知政事?!崩顒迯纳袝笃蜕涞介_府儀同三司的本官轉(zhuǎn)換,意味著不再兼任尚書省事務(wù),而仍為宰相職務(wù)。既然如此,以宰相兼任吏部侍郎職務(wù),則需要同時處理宰相事務(wù)和吏部侍郎事務(wù),即日常的“諸司官知政事,午后歸本司決事”,兩種職官事務(wù)皆很繁重,宰相職務(wù)自不待言,吏部侍郎職務(wù)中單銓選一項即很繁重:“故事,吏部三銓,三注三唱,自春及夏,才終其事”[1]卷106,p3244。由此看來,吏部侍郎作為“貳尚書”而參與銓選的過程,其工作量頗為不輕,故而雖整體上宰相兼領(lǐng)吏部侍郎比例占宰相總數(shù)或吏部侍郎總數(shù)并不為高,但已有的事例中仍可以看到宰相兼吏部侍郎后職權(quán)的增加與任務(wù)量的增加*有學者的研究也體現(xiàn)出,本官加銜而為宰相后,其本官職掌亦未因此而完全消弭,即便唐后期也是如此,參見:王孫盈政《論唐后期的尚書省宰相》,《歷史教學》2014年第10期。,具體到吏部侍郎的銓選工作,也是如此。
唐后期穆宗朝李程擔任吏部侍郎后,到敬宗即位后升遷以宰相兼任吏部侍郎。《全唐文》卷六十八敬宗《授李程平章事制》謂:“周旋臺閣,閱歷中外,秀造稱其得俊,衡鏡表于無私,……秉彝倫以澄躁競,核名實以鎮(zhèn)浮虛。協(xié)睦乃僚,無替朕命,爰因銓品之鑒,載佇烹飪之功。可尚書吏部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散官勛賜如故?!痹t書既肯定了其擔任吏部侍郎時的貢獻,又期待其在宰相任上繼續(xù)發(fā)揮好吏部侍郎之職權(quán),正所謂“爰因銓品之鑒,載佇烹飪之功”。文宗朝的李宗閔,在任命其為宰相的詔書里提及“奉絲綸于掖垣,平銓綜于省闥?!松龢休S之尊,俾葉鈞衡之政”[6]授李宗閔同平章事制,卷69,p728,顯示了對李宗閔在吏部侍郎職位上的重用。唐末再次擔任吏部侍郎的楊涉曾短暫兼任宰相,具體情形不得而知。綜合后期三任吏部侍郎曾兼任宰相,也不排除對其吏部侍郎工作的加強,因為從前揭李程、李宗閔的任命詔書中可見一斑,而楊涉曾兩次任職吏部侍郎,多少顯示其在這一職位上有一定的可行性。
京畿職官一方面是地方官,另一方面因為在京畿地區(qū)為官,多參與朝廷事務(wù)也具有中央官的性質(zhì),比如京兆尹即可以參與日常朝參,“朕日出而御便殿,召宰相以下計事,而大京兆得在其中”*〔唐〕元稹,《盧士枚權(quán)知京兆尹制》,《元稹集校注》(周相錄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版,第1123頁。關(guān)于唐代京兆尹的研究參見:張榮芳《唐代京兆尹研究》,臺北學生書局1987年版。。太宗朝溫彥博(雍州治中)、玄宗朝崔日用(檢校雍州長史)、代宗朝嚴武(京兆尹),都是以京畿職官兼任吏部侍郎。溫彥博,“授雍州治中,尋檢校吏部侍郎。彥博意有沙汰,多所損抑,而退者不伏,囂訟盈庭。彥博惟騁辭辯,與之相詰,終日喧擾,頗為識者所嗤”[1]卷61,p2361。雖為雍州治中檢校吏部侍郎,史籍主要體現(xiàn)了其后者任職的表現(xiàn)。崔日用,“及討蕭至忠、竇懷貞之際,又令權(quán)檢校雍州長史”[1]卷99,p3088。顯見,彼時之雍州長史乃唐玄宗有意安排其親信之人為京畿職官,以為穩(wěn)妥。此前崔日用亦在類似情形下?lián)芜^該職,“討平韋氏,其夜,令權(quán)知雍州長史事”[1]卷99,p3088。嚴武,“李芃字茂初,趙郡人也。解褐上邽主簿,三遷試大理評事,攝監(jiān)察御史、山南東道觀察支使。嚴武為京兆尹,舉為長安尉”[1]卷132,p3654。按嚴武為京兆尹有一定權(quán)限去舉薦李芃為其屬官,一般而言,長安尉為吏部銓選范圍內(nèi)職官,則嚴武兼任吏部侍郎的身份使得這一舉措更順理成章且便利。對于舉薦職官而言,因為宰相的職責之一就是選拔有才能之人,唐中后期,貞元“八年四月,竇參罷黜,憬與陸贄并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憬深于理道,常言:‘為政之本,在于選賢能,務(wù)節(jié)儉,薄賦斂,寬刑罰。’”[1]卷138,p3776若為宰相層面職官進行舉薦,屬于可以理解范疇,如“宰相楊收奏授(孔緯)長安尉,直弘文館”[1]卷179,p4649。一般情況下則需要參與吏部常選或科目選,前者如路泌,“建中末,以長安尉從調(diào),與李益、韋綬等書判同居高第,泌授城門郎”[1]卷159,p4190?!皬恼{(diào)”即參加吏部銓選而得以授官,長安尉作為前資官而參加吏部銓選后,可以再授更高級別的新官職。王珣,“天授初,珣及進士第,應(yīng)制科,遷藍田尉。以拔萃擢長安尉,因進見,武后召問刑政,嘉之”[3]卷111,p4136。此例當非科目選,科目選確定于唐后期,此或為制舉系列。無論為何,其選任亦經(jīng)考選程序則無疑??颇窟x又如德宗朝辛祕“貞元年中,累登《五經(jīng)》、《開元禮》科,選授華原尉,判入高等,調(diào)補長安尉”[1]卷157,p4150。就嚴武例來看,以京兆尹與吏部侍郎兼任,相當于增加前者的職權(quán),拓展了其人事選任權(quán)力,而其任職在京畿,具備中央官與地方官的雙重特征,不影響吏部侍郎職權(quán)的發(fā)揮,并有助于其選任合適人選擔任其屬官。
《舊唐書》卷三八《地理志一》:“京兆府……武德元年,改為雍州。……天授元年。改雍州為京兆郡,其年復(fù)舊。……大足元年罷,以鴻、宜、鼎、稷四州依舊為縣,以始平等十七縣還隸雍州?!_元元年,改雍州為京兆府,復(fù)隋舊名?!眲t雍州治中、長史與京兆尹性質(zhì)相近,“皇朝置雍州別駕,永徽中,改為長史,正四品下。開元初,改長史為尹,從三品。然親王為牧,皆不知事,職務(wù)總歸于尹”[4]卷30,p741,雍州長史實際上為雍州即后改為京兆府的地方長官,如蘇良嗣,“永淳中,為雍州長史,時關(guān)中大饑,人相食,盜賊縱橫。良嗣為政嚴明,盜發(fā)三日內(nèi)無不擒擿”[1]卷75,p2630?!熬靡曉?,(薛)季昶自定州刺史入為雍州長史,威名甚著,前后京尹,無及之者。”[1]卷185,p4804“皇朝復(fù)曰治中,后避高宗諱,改曰司馬。”雍州治中僅次于長史。綜合而言,地方官兼任皆為京城長安為核心的地方官,實際上因其特殊性,還具有朝官的特征。
黃門侍郎:高宗朝的唐臨、劉祥道;諫議大夫:中宗朝宋璟。尚書左丞:玄宗朝張倚。
唐臨為高宗朝第一任吏部侍郎,實際是接任由吏部侍郎遷為吏部尚書的高季輔的職位。劉祥道是時隔不久高宗朝又一例以黃門侍郎兼吏部侍郎事的官員。按照銓選程序,黃門侍郎(門下侍郎)是吏部銓選后經(jīng)過門下“過關(guān)”的負責官員之一,也是相關(guān)官文書形成的必要步驟,因此黃門侍郎對吏部有相應(yīng)的責任,必然對其有一定的了解,這也是三省制制度的特征。實際上,作為黃門侍郎兼吏部侍郎事的劉祥道對吏部制度是有深刻認識的,這體現(xiàn)在其提出的建議上,“(劉)祥道以銓綜之術(shù)猶有所闕,乃上疏陳其得失”[1]卷81,p2750。這次“上疏”雖然最終沒有起到根本性作用,但這也是唐代吏部制度一直存在的主要問題之一,可見,劉祥道作為相關(guān)責任者對其職位職權(quán)的深刻認識,也是職官職能的體現(xiàn)。
中宗朝宋璟曾兼任諫議大夫,“神龍元年,遷吏部侍郎。中宗嘉璟正直,仍令兼諫議大夫、內(nèi)供奉,仗下后言朝廷得失”[1]卷96,p3031。通過兼任官使得宋璟與單任吏部侍郎多了一些特殊職權(quán),除執(zhí)掌吏部具體行政事務(wù)外,還可以對朝廷事務(wù)發(fā)表自己的認識,屬于進一步密切了與皇帝等權(quán)力核心層的關(guān)系。
玄宗朝張倚以尚書左丞兼吏部侍郎?!杜f唐書》卷一〇六《楊國忠傳》在吏部銓選事例中曾涉及張倚:“(楊)國忠既以宰臣典選”,作為吏部侍郎的張倚主要協(xié)助其進行相應(yīng)工作,“故事,注官訖,過門下侍中、給事中。國忠注官時,呼左相陳希烈于座隅,給事中在列,曰:‘既對注擬,過門下了矣。’吏部侍郎韋見素、張倚皆衣紫,是日與本曹郎官同咨事,趨走于屏樹之間。既退,國忠謂諸妹曰:‘兩員紫袍主事何如人?’相對大噱。其所昵京兆尹鮮于仲通、中書舍人竇華、侍御史鄭昂諷選人于省門立碑,以頌國忠銓綜之能。”這里言及的張倚主要體現(xiàn)了其吏部侍郎之職權(quán)特征。尚書左丞與右丞,“掌管轄省事,糾舉憲章,以辨六官之儀制,而正官僚之文法,分而視焉”[4]卷1,p7。據(jù)此可知尚書左丞兼吏部侍郎則當更嚴肅于后者職權(quán)的發(fā)揮,然而在權(quán)臣楊國忠兼領(lǐng)吏部尚書的情況下,與銓選有關(guān)聯(lián)的門下省官員的職權(quán)都被侵奪,何況作為下級官員的吏部侍郎,只不過是忙于“趨走”的辦事人員而已。
司衛(wèi)卿(衛(wèi)尉卿):武周朝陸元方;御史中丞:中宗朝蕭至忠。太常少卿:鄭愔(檢校吏部侍郎事);太子賓客:文宗朝鄭肅。
陸元方,以司衛(wèi)卿即衛(wèi)尉卿兼吏部侍郎,雖兼兩職,相對而言,吏部侍郎職務(wù)似更繁忙:“陸元方常任天官侍郎,臨終曰:‘吾年當壽,但以領(lǐng)選之日傷苦心神?!杂櫠鴼{?!盵7]卷3,p21可見吏部侍郎之工作繁忙,陸元方即便曾任宰相,追憶仕宦經(jīng)歷,仍因“領(lǐng)選之日傷苦心神”。吏部侍郎工作性質(zhì)使然,自然繁忙,加上其盡職盡責,“或言其薦引皆親黨,后怒,免官,令白衣領(lǐng)職。元方薦人如初,后召讓之,對曰:‘舉臣所知,不暇問讎黨’”[3]卷116,p4235-4236??芍^“九流銓總,代天理物,公執(zhí)其衡鏡,而野無遺賢”[6]文昌左丞陸公墓志,卷231,p2342。自不待言,而陸元方本人也謹小慎微,其子陸象先“秩滿調(diào)選,時吉頊為吏部侍郎,擢授洛陽尉,元方時亦為吏部,固辭不敢當。頊曰:‘為官擇人,至公之道。陸景初才望高雅,非常流所及,實不以吏部之子妄推薦也?!棺嗍谥盵1]卷88,p2876。對其子的安排,即便符合程序,陸元方也謹慎推辭,可見其處世之格外小心,如此能不“傷苦心神”?
蕭至忠,“神龍初,武三思擅權(quán),至忠附之,自吏部員外擢拜御史中丞。遷吏部侍郎,仍兼御史中丞。恃武三思勢,掌選無所忌憚,請謁杜絕,威風大行”[1]卷92,p2968。按蕭至忠依附武三思而行使吏部侍郎職掌時“無所忌憚”,這里也有一個原因,就是其兼御史中丞,而“御史大夫之職,掌邦國刑憲、典章之政令,以肅正朝列;中丞為之貳。……侍御史,……凡事非大夫、中丞所劾而合彈奏者,則具其事為狀,大夫、中丞押奏”[4]卷13,p378、380。有了這個兼職,在發(fā)揮吏部職掌時,更容易做到“請謁杜絕,威風大行?!狈駝t吏部侍郎在執(zhí)行權(quán)力時,稍不合法即可為御史臺限制,如裴漼,“累遷監(jiān)察御史。時吏部侍郎崔湜、鄭愔坐贓為御史李尚隱所劾,漼同鞫其獄。安樂公主及上官昭容阿黨湜等,漼竟執(zhí)正奏其罪,甚為當時所稱”[1]卷100,p3128。崔湜、鄭愔擔任吏部侍郎時即被御史臺官員御史李尚隱與監(jiān)察御史裴漼共同彈劾。也有御史中丞直接彈劾吏部侍郎的事例,“龍朔二年,司列少常伯楊思玄恃外戚之貴,待選流多不以禮,而排斥之,為選者夏侯彪所訟,而御史中丞郎余慶彈奏免官”[5]卷74,p1592-1593。即便安史亂后,御史臺也一直發(fā)揮對相關(guān)機構(gòu)的監(jiān)察職能,比如,大歷八年(773年)“二月甲子,御史大夫李棲筠彈吏部侍郎徐浩”[1]卷11,p301。
鄭愔兼任太常少卿,史籍主要展示了其作為吏部侍郎的情形,“神龍中,左臺中丞侯令德為關(guān)內(nèi)黜陟使,尚隱佐之,以最擢左臺監(jiān)察御史。于是,崔湜、鄭愔典吏部選,附勢幸,銓擬不平,至逆用三年員闕,材廉者軋不進,俄而相踵知政事,尚隱與御史李懷讓顯劾其罪,湜等皆斥去”[3]卷130,p4498。這里不提鄭愔兼太常少卿事,而后又升遷為宰相,即便如此,也不能避免被“顯劾其罪”。
文宗朝鄭肅,“(開成)二年九月,召拜吏部侍郎。帝以肅嘗侍太子,言論典正,復(fù)令兼太子賓客,為東宮授經(jīng)。既而太子失寵,上不悅,有廢斥意。肅因召見,深陳邦國大本、君臣父子之義。上改容嘉之。而太子竟以楊妃故得罪。乃以肅檢校禮部尚書,兼河中尹、河中節(jié)度、晉絳觀察等使。會昌初,武宗思太子永之無罪,盡誅陷永之黨。朝議稱肅忠正,有大臣之節(jié)。召拜太常卿,累遷戶部、兵部尚書”[1]卷176,p4574。是時鄭肅兼任太子賓客,主要“為東宮授經(jīng)”。
以上兼任官,主要考慮其是否影響吏部侍郎工作發(fā)揮,結(jié)合史料而言,并無這方面的情形出現(xiàn)。
李季卿、王延昌、楊綰、徐浩、蔡邕。此五位皆為代宗朝吏部侍郎。李季卿、王延昌二人是在這樣背景下兼任集賢院待詔的:“上以勛臣罷節(jié)制者,京師無職事,乃合于禁門書院,間以文儒公卿,寵之也?!盵1]卷11,p278實際上此五位吏部侍郎先后任職,皆兼任集賢院職,也堪稱“文儒”之士,且并非“無職事”者,集賢院雖“掌刊緝古今之經(jīng)籍,以辨明邦國之大典。”但也有與吏部有關(guān)聯(lián)的職掌,“凡天下圖書之遺逸,賢才之隱滯,則承旨而征求焉”[1]卷43,p1852。這里對于賢才的征求多少與吏部的職能類同。代宗朝永泰年開啟的吏部侍郎待詔集賢院,有五任吏部侍郎持續(xù)如此任職且在其本職上仍發(fā)揮著主要作用:李季卿,“振拔幽滯,號振職”[3]卷202,p5748。是吏部選官優(yōu)越性的良好表現(xiàn)。王延昌在吏部任上提出一些改革措施,大歷元年(766)二月敕:“許吏部選人自相舉,如任官有犯,坐舉主?!边@個敕文是朝廷回應(yīng)王延昌上奏后發(fā)出的,“從吏部侍郎王延昌奏”[5]卷75,p1614。楊綰,“再遷吏部侍郎,歷典舉選,精核人物,以公平稱”[1]卷119,p3434。徐浩,“又為吏部侍郎、集賢殿學士。坐以妾弟冒選,托侍郎薛邕注授京尉,為御史大夫李棲筠所彈,坐貶明州別駕”[1]卷137,p3760?!凹鬃樱反蠓蚶顥迯椑舨渴汤尚旌?。……徐浩、薛邕違格,并停知選事。壬申,永平軍節(jié)度使、檢校右仆射、滑州刺史、霍國公令狐彰卒,遺表薦劉晏、李勉代己”[1]卷11,p301。側(cè)面可知徐浩、薛邕吏部職任上發(fā)揮作用。
以他官兼任吏部侍郎事,這屬于職官體系中類似使職差遣性質(zhì)的職官安排,具有明確的針對性:以吏部職能為主,進行一次臨時或非正式的任職安排,使其執(zhí)掌吏部職能。相對于其兼任而言,其本官職官情況則是值得關(guān)注的一個方面。唐代有50任為他官兼任,占可考吏部侍郎294任數(shù)的六分之一強,比例可謂不小。其中開元十三年有一次為10位職官分十銓進行,為兼任中的特殊情況。綜合而言,除德宗朝盧翰其本官情況不可考外,其他49人,其本官有左丞(4)、右丞(3)、中書舍人(10)、吏部郎中(2)、兵部侍郎(3)、散騎常侍(3)、刑部侍郎(2)、戶部侍郎(2)、工部侍郎(2)、其他皆1任者為:太常少卿、太仆少卿、大理少卿、黃門侍郎、黃門監(jiān)、戶部尚書、吏部尚書、刑部尚書、工部尚書、御史中丞、給事中、蒲州刺史、魏州刺史、荊州長史、鄭州刺史、懷州刺史、宰相,另有2任為:代宗朝李峴以荊南節(jié)度使知江淮選補使;憲宗朝趙宗儒以東都留守權(quán)知吏部,掌東都選事。以上三省官合計36任,其中以中書舍人又最多,這個情況與唐代吏部侍郎遷入官情況又近似。
以他官兼任吏部侍郎事,針對性明確,主要是以銓選為主。比如中書舍人盧藏用。“中宗景龍末,崔湜、鄭愔同執(zhí)銓管,數(shù)外倍留人。及注擬不盡,即用三考二百日闕。通夏不了,又用兩考二百日闕。其或未能處置,即且給公驗,謂之‘比冬’。選人得官,有二年不能上者。有一人索遠得留,乃注校書郎。選司綱維紊壞,皆以有崔、鄭為口實。愔坐贓貶江州員外司馬。盧藏用承鄭氏之后,尚有七百余人未授官,一切奏至冬處分。大遭怨讟?!盵7]卷3,p21-22盧藏用,“神龍中,累轉(zhuǎn)起居舍人,兼知制誥,俄遷中書舍人……景龍中,為吏部侍郎。藏用性無挺特,多為權(quán)要所逼,頗隳公道。又遷黃門侍郎,兼昭文館學士,轉(zhuǎn)工部侍郎、尚書右丞”[1]卷94,p3001-3004。盧藏用先以中書舍人兼吏部侍郎事,主要是對此前崔湜、鄭愔“選司綱維紊壞”的局面進行糾正,所謂“累擢中書舍人,數(shù)糾駁偽官”[3]卷123,p4374,后專任吏部侍郎,“自四年掌誥,九品作程,峻而不雜,重輕咸當,簡而能要。浮競斯遠。刀尺之委,銓衡已歸,特選周才,更符僉望??蓹z校吏部侍郎,仍佩魚如故”[6]授盧藏用檢校吏部侍郎制,卷251,p2534。
地方官除李峴與趙宗儒外,其他5任都是開元十三年(713)事。此次分十銓,參與地方官有蒲州刺史、魏州刺史、荊州長史、鄭州刺史、懷州刺史。封禪,《舊唐書》卷八《玄宗紀上》載:開元十三年,“冬十月癸丑,新造銅儀成,置于景運門內(nèi),以示百官。辛酉,東封泰山,發(fā)自東都。十一月丙戌,至兗州岱宗頓。……十二月己巳,至東都?!嵌掷舨繛槭??!痹驗椤皶鄯馓竭€,融以選限薄冬,請分吏部為十銓”[3]卷134,p4558。地方官當是隨唐玄宗封禪回到東都后,因宇文融奏請,與其他朝官一起參與銓選。是時吏部侍郎僅蔣欽緒疑似在任,亦可能吏部侍郎員闕。嚴耕望考證:蔣欽緒,“開元十四年,或上年秋冬,由御史中丞遷吏部侍郎”[2]574。時吏部尚書為裴漼,“漼早與張說特相友善,時說在相位,數(shù)稱薦之”[1]卷100,p3129。而張說與宇文融關(guān)系不洽,“中書令張說素惡融,融每建白,說輒引大體廷爭”[3]卷134,p4558。此次分十銓,實際上規(guī)避了吏部尚書裴漼的職權(quán),其中難免有張說與宇文融政爭的關(guān)系,而吏部侍郎的員闕,加上時間緊張,故而宇文融的建議得到唐玄宗肯定。前所未有的分十銓也符合時間緊迫的前提。地方官的參與中,崔琳、王丘此前曾歷職吏部侍郎,賈曾,“開元六年,玄宗念舊,特恩甄敘,繼歷慶、鄭等州刺吏,入拜光祿少卿,遷禮部侍郎”[1]卷190中,p5029。韋虛心,“荊揚潞長史兼采訪使,所在官吏振肅,威令甚舉,中外以為標準”[1]卷101,p3147。崔琳本為張說所推薦,后卻有特立獨行表現(xiàn),反而與張說關(guān)系出現(xiàn)問題,“自是每有制敕及曹事,沔多所異同,張說頗不悅焉。尋出為魏州刺史,奏課第一,征還朝廷,分掌吏部十銓事。以清直,歷秘書監(jiān)、太子賓客”[1]卷188,p4928。其作為地方官能取得“奏課第一”的業(yè)績,從而直接分管吏部事,二者間不無關(guān)系。從這五位參與吏部職能的人員或官職而言,朝官與地方官各占一半,地方官參與銓選,應(yīng)該說于銓選對象有關(guān)聯(lián),唐玄宗即位后一直重視地方官員選拔,此前在“開元二年,(李朝隱)遷吏部侍郎,銓敘平允,甚為當時所稱,降璽書褒美,授一子太子通事舍人。四年春,以授縣令非其人,出為滑州刺史”[1]卷100,p3126。對于地方官而言,刺史等長官無疑最熟悉其任職情況。綜合分析可知,地方官中除官員本身情況或曾任職吏部侍郎、或于地方表現(xiàn)優(yōu)異等因素外,蒲州(“京師東北三百二十四里,去東都五百五十里?!薄杜f唐書》卷三九《地理志二》)、魏州(“在京師東北一千五百九十里,去東都七百五十里?!薄杜f唐書》卷三九《地理志二》)、荊州(“在京師東南一千一百八十二里,至東都八百五十三里”《舊唐書》卷三九《地理志二》)、鄭州(“至京師一千一百五里,至東都二百七十里”《舊唐書》卷三九《地理志二》)、懷州(“在京師東九百六十九里,至東都一百四十里。”《舊唐書》卷三九《地理志二》),基本都與東都相距很近或不甚遠?!肮适拢熳有行?,牧守在三百里者,得詣行在?!盵3]卷124,p4383與都城距離的遠近在一定程度上體現(xiàn)了該地方官與皇帝關(guān)系親密的程度,所以綜合來看,參與銓選的這批地方官應(yīng)該與皇帝關(guān)系相對親近。
唐高祖朝殷開山(元帥府司馬)、高宗朝裴行儉(洮河道左二軍總管)、睿宗朝趙彥昭(關(guān)內(nèi)道巡邊使)、玄宗朝劉彤(江東江西宣慰使)、代宗朝李季卿(充使宣慰河南江淮)、武宗朝高銖。
擔任其他職任去發(fā)揮作用,在吏部侍郎這個層面而言,所見事例為以上幾例。其中殷開山為唐初朝官,軍事活動仍是當時朝廷重要乃至主要任務(wù)之一,殷開山此前便有軍功,“參預(yù)謀略,授心腹之寄”,深得朝廷信任,成為唐初第一位吏部侍郎,后“從擊薛舉,為元帥府司馬”[1]卷58,p2312。高宗朝裴行儉,擔任吏部侍郎時間較長,且任職表現(xiàn)優(yōu)異,“與李敬玄為貳,同時典選十余年,甚有能名,時人稱為裴、李。行儉始設(shè)長名姓歷榜,引銓注等法,又定州縣升降、官資高下,以為故事”[1]卷84,p2802。其中對吏部行政制度的建設(shè)也貢獻良多。擔任吏部侍郎期間,先后兩次擔任軍事長官,“吐蕃背叛,詔行儉為洮州道左二軍總管。尋又為泰州鎮(zhèn)撫右軍總管,并受元帥周王節(jié)度”[1]卷84,p2802。能夠擔任參與軍事征伐活動,是因為裴行儉早先曾得到唐初名將蘇定方的傳授,“時蘇定方為大將軍,甚奇之,盡以用兵奇術(shù)授行儉”[1]卷84,p2801。睿宗朝趙彥昭,“入為吏部侍郎,持節(jié)按邊”[3]卷123,p4377。即“關(guān)內(nèi)道持節(jié)巡邊使”[1]卷92,p2967。《資治通鑒》卷二一〇《唐紀二十六》·睿宗景云二年(711):“時遣使按察十道”[8]卷210,p6666。胡三省注曰:“太宗貞觀十八年,遣十七道巡察;武后垂拱初,亦嘗遣九道巡察,天授二年又遣十道存撫使。至是分為十道按察使,以廉按州郡,二周年一替?!庇帧顿Y治通鑒》下文曰:“議者以山南所部闊遠,乃分為東西道;又分隴右為河西道。六月,壬午,又分天下置汴、齊、兗、魏、冀、并、蒲、鄜、涇、秦、益、綿、遂、荊、岐、通、梁、襄、揚、安、閩、越、洪、潭二十四都督,各糾察所部刺史以下善惡,惟洛及近畿州不隸都督府。太子右庶子李景伯、舍人盧俌等上言:‘都督專殺生之柄,權(quán)任太重,或用非其人,為害不細。今御史秩卑望重,以時巡察,奸宄自禁?!浜缶沽T都督?!眹栏J為,趙彥昭即為“按察十道”之一[2]567。果如此,則趙彥昭之“持節(jié)巡邊”之職權(quán)雖不屬于吏部侍郎規(guī)定范疇內(nèi)之工作,但亦與吏部侍郎執(zhí)掌官員人事有一定聯(lián)系,另外,外出巡視期間,其本職工作自然不能擔任,后很快又遷為左御史臺大夫。當時處于政局交替階段,吏部工作似乎并不緊要,如同時擔任吏部侍郎的馬懷素即因“屬朝廷以刑政所急,改授大理少卿”[1]故銀青光祿大夫秘書監(jiān)兼昭文館學士侍讀上柱國常山縣開國公贈潤州刺史馬公(懷素)墓志銘,卷995,p10305。代宗朝李季卿,“拜吏部侍郎。俄兼御史大夫,奉使河南、江淮宣慰,振拔幽滯,進用忠廉,時人稱之”[1]卷99,p3102。此前,李季卿已兼任集賢院待制,“上以勛臣罷節(jié)制者,京師無職事,乃合于禁門書院,間以文儒公卿,寵之也”[1]卷11,p278。實際上這個兼任并不妨礙其吏部侍郎本職工作,主要是為與無職事之勛臣配合而已。此后的兼職卻與其吏部侍郎的職權(quán)有一定關(guān)聯(lián),如“詔征(權(quán)皋)為起居舍人,又以疾辭……李季卿為江淮黜陟使,奏(權(quán))皋節(jié)行,改著作郎”[1]卷148,p4001-4002?!把a剡縣尉。改會稽尉。宣州觀察使殷日用奏為判官,宣慰使李季卿又以表薦,連授大理評事、兼監(jiān)察御史?!盵1]卷153,p4084李季卿以吏部侍郎擔任宣慰使,多考察官員行能,這與其本官職能有必然聯(lián)系*其他事例還有,《舊唐書》卷一九三《列女·盧甫妻李氏傳》:“瀾女盧甫妻,又泣請代父死。并為賊所害,宣慰使、吏部侍郎李季卿以節(jié)義聞。”(第5148頁)《舊唐書》卷一五四《孔巢父傳》:“永王璘起兵江淮,聞其賢,以從事辟之。巢父知其必敗,側(cè)身潛遁,由是知名。廣德中,李季卿為江淮宣撫使,薦巢父,授左衛(wèi)兵曹參軍。”(第4095頁)筆者按,嚴耕望認為,永泰元年“即次年或前后一年,充使宣慰河南江淮”。筆者據(jù)《舊唐書》卷一五四《孔巢父傳》所載時間,則當在永泰前一年,即“廣德中”宣慰河南江淮。果如此,則其在吏部侍郎任上便于地方巡視,同時兼任之待制集賢院偏重為形式上官職,并無實際特定職任。。高銖,在武宗會昌平澤路后,“吏部侍郎高銖、給事中盧弘正專往宣慰”[1]武宗平潞州德音,卷77,p810。
就出外巡視、宣慰等來看,甚至相關(guān)職任的推薦或選拔也與吏部有關(guān),或者說是吏部尚書的職掌之一,此從唐臨擔任吏部尚書時情形可以管窺,顯慶三年(658),“雍州司士許祎與來濟善,侍御史張倫與李義府有怨,吏部尚書唐臨奏以祎為江南道巡察使,倫為劍南道巡察使。是時義府雖在外,皇后常保護之,以臨為挾私選授”[8]卷200,p6311。這里明言唐臨以吏部尚書身份“選授”了江南道與劍南道的巡察使。當時吏部尚書職權(quán)地位隆重,官員人事問題由其掌管,而巡察地方者自然以地方官是否做到盡職盡責為主。結(jié)合吏部尚書這一職能特點,聯(lián)系此處以吏部侍郎趙彥昭等外出巡察地方,則更說明這屬于吏部職能的范疇內(nèi)的題中之義。
以上幾例恰好又分為兩組情況,一種為與吏部侍郎無關(guān)之兼任官,一種或多或少牽涉吏部職能之兼任。合并而言,兩種兼任官發(fā)揮職能時都使得本官職能無暇顧及。另外,郝處俊亦曾在吏部侍郎任職期間,“屬高麗反叛,詔司空李勣為浿江道大總管,以處俊為副”[1]卷84,p2797。
唐代吏部侍郎作為重要的職事官,其擔任者兼任其他職事官或職任的情況從唐初一直到唐末都有出現(xiàn)。其中亦有其擔任者以其他官兼任吏部侍郎或吏部選事者,本文皆視為吏部侍郎兼任官來研究。唐代計有可考吏部侍郎294任,85任有兼任官,這其中又有50任為其他官兼任吏部侍郎事的情況??傮w而言,吏部侍郎擔任者有兼任官情況并不占很大比例,但接近30%的比例仍值得關(guān)注。
本文擬探討的問題,從有兼任官的角度看,需要具體分析其兼任官是不是會影響彼此原有職能發(fā)揮,兩種職事官兼任會不會影響正常工作的開展,以上根據(jù)兼任官情況進行分門別類的分析。得出的基本認識是,吏部侍郎具有兼任官的情況,大體分為幾類,以宰相兼任吏部侍郎者,比較分散,數(shù)量在兼任官中所占比例雖相對不少,但并不限制到吏部侍郎職權(quán)的發(fā)揮,且因為兼任該職,對于宰相職權(quán)也是加強。其他以京畿長官,中書、門下二省職官,以及司衛(wèi)卿、太常少卿、太子賓客及集賢院學士等兼任吏部侍郎的事例分析來看,都以吏部侍郎職掌為其重要或主要工作。
吏部侍郎與吏部尚書構(gòu)成了唐代吏部機構(gòu)的長官層次,從唐初繼承隋制后,吏部即開始執(zhí)掌官員人事問題,其中吏部司協(xié)助長官進行官員銓選,包括這一職能在內(nèi)的職官人事管理職能則在有唐一代都毫無例外地保留著。不過,從70%以上的吏部侍郎未曾兼任其他官職的情況推測,該職事官應(yīng)當說職務(wù)相對緊要,有諸多具體事務(wù)要做,與更高層面的吏部尚書不同,后者多兼任宰相,加上有吏部司與吏部侍郎協(xié)助,很多具體事務(wù)不必事必躬親。另外,從以他官臨時兼任吏部選事來看,在特定情況下,吏部侍郎法理內(nèi)的工作在必要時還需要其他職事官專門臨時承擔。這些都體現(xiàn)了作為唐代職官制度中的選官制度的關(guān)鍵環(huán)節(jié),吏部侍郎的職能在制度上給予了充分保障,以維持其特定職能的運行與發(fā)揮。除此之外,吏部侍郎擔任者因為其特有的才能,會被委派去承擔其他特定工作,如擔負軍事方面任務(wù),這時候吏部侍郎的本職工作則不得任其發(fā)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