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桂平
(南昌工程學院 馬克思主義學院,江西 南昌 330099)
黨內圈子文化是指在黨內政治生活中,部分黨員不按照黨章要求嚴于律己,拉幫結派,搞山頭主義、宗派主義及碼頭主義,做人做事不是按照黨章黨規(guī)的嚴格要求出發(fā),而是尋求各種權力靠山,以謀求私利。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堅定地指出:“弘揚忠誠老實、公道正派、實事求是、清正廉潔等價值觀,堅決防止和反對個人主義、分散主義、自由主義、本位主義、好人主義,堅決防止和反對宗派主義、圈子文化、碼頭文化,堅決反對搞兩面派、做兩面人?!保?]黨內圈子文化的盛行不僅是黨內生活健康運行的腐蝕劑,而且對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具有不可否認的負面效應,影響和制約著小康社會建設的進程。因而,深刻把握黨內圈子文化的倫理實質及治理方略,在當前及今后都具有重要的理論與現(xiàn)實意義。
問題呈現(xiàn)的多元化不僅在于其呈現(xiàn)形式的殊異,關鍵在于其內在本性的不同。因而,問題倫理本性的差異也就構成不同問題解決方案設計的內在依據。從詞語屬性考察,黨內圈子文化有三重詞語屬性:文化、圈子文化以及黨內圈子文化。在三重要素中,“文化”形態(tài)只是一般的普遍形態(tài),而“圈子”與“黨”則是決定其根本屬性的核心元素,因為它們都與倫理普遍性直接相關?;谌缟弦暯?,則黨內圈子文化問題實質就是公共倫理問題,是公共信任問題。
1.公共信任是基于倫理同一性的道德主體性。與“信任”只規(guī)定公共信任概念的一般特質不同,“公共”是決定公共信任倫理意涵的核心要素,是進一步梳理公共信任概念的重要前提。對“公”的解釋,在甲骨文中,=(八,是“分”的本字,表示分配)+(口,吃,進食),所表征的是食物的平均分配。漢代許慎的解釋為:公,平分也。從八,從厶。八猶背也。韓非曰:背厶爲公[2]。即:公,平均分配。字形采用“八、厶”會義?!鞍恕?,猶如各各相背,而“厶”則象征著私有。因而韓非說,與私相背,就是公??梢?,“公”的原始意義與“私”相對,以價值視域中的“平均”為訴求對象,或者說是對公平、公開及公正的價值向往。甲骨文的“共”通“”,所表征的是人的兩只手“”捧著貴重物體“”,內在隱喻的意義在于:以“珍品”供奉祭“神”。而“貴重物體”與“珍品”共同之處在于罕見并能獲得多數(shù)人認同。這樣,“共”昭示的倫理信息是:不僅是對供奉“物品”認同,也是對供奉對象“神”的認同,二者兼具倫理普遍性意義。許慎在《說文解字》中對“共”的解釋從另一側面也印證了如上觀點:共,同也。從廿廾。凡共之屬皆從共。,古文共。即:共,一同使勁。字形采用“廿、廾”會義。所有與“共”相關的字,都采用“共”作偏旁。,是古文寫法的“共”[3]。正是倫理本質上“共”與“同”相通,所以“共”的引申意義“供奉”“相同的、彼此具有的”“一起、一齊”等都蘊含“同”的內在價值,而“同”就是“倫理同一性”的另一種表達。綜上,如果說“公”指的是潛在的倫理同一,那么“共”則是外顯的倫理同一,“公”與“共”就是基于不同側面對倫理同一的分別詮釋。由此也決定著“公共”一詞所具有的倫理同一特質,表征就是:共在性、共處性、共和性;公有性、公用性、公利性;共通性、共謀性、共識性;公意性、公義性、公理性;公開性、公平性、公正性等[4]。綜上,“公共”的倫理本性即倫理同一性,其實質就在于“公”的倫理“精神”與“共”的倫理“現(xiàn)象”統(tǒng)一。以“公共”意涵為基點,則公共信任就意味著主體對倫理之“公”的價值持守,其實質是內在之“公”,體現(xiàn)為外在之“共”。如對社會成員的一般信任、對各種社會角色(如醫(yī)生、商人或政府官員等)的信任、對社會制度及運行機制的信任以及對民主社會的一般價值觀(如民主、公正、寬容等)的信任,由此也就與建構“親戚朋友或以私交、私利相依附的人”為基點的私人信任劃清了界限??梢姡残湃卧V求于價值之“公”,依托于社會的公共生活及公共倫理交往,是現(xiàn)代社會尤其是民主制度下的新型信任,就是基于倫理普遍性的道德主體性,既是知與行的統(tǒng)一,又是思維與意識的統(tǒng)一。個體與個體之間、個體與諸倫理實體之間能否構成“公共的”關系,就成為公共信任生成的重要標志,在一定意義上,也是衡量主體間公共信任存在程度的內在倫理標尺[5]。
2.黨內圈子文化問題實質是公共信任問題。黨內圈子文化問題肇因之一在于部分黨員自身的公共性價值祛魅,具體而言:第一,對黨組織公共性的不信任。對這個問題的進一步澄明,必須進一步明確“黨”以及“黨員”的倫理本性。從倫理學意義上講,“黨”的實質意義是一種倫理型組織,也是一種代表最大多數(shù)人權益的公共性組織。因而,“黨”的倫理本性就具有最大的價值公約數(shù),其內在意義是倫理普遍性的實質呈現(xiàn)。而“黨員”與“黨”的區(qū)別在于:“黨”是一種倫理組織,而“黨員”則是代表“黨”組織開展活動的個體,二者可以看作是普遍性與特殊性的關系。問題的關鍵在于要明確“黨”與“黨員”之間的倫理通約性,即:二者都是倫理普遍性的代表,黨組織是黨員的倫理基地,而黨員則是黨組織的倫理代表,二者都是公共價值的化身。因而,作為倫理普遍性的代表,黨員無論是概念還是理念層面都應當具有認同與執(zhí)行倫理普遍性的道德自覺。而黨內圈子文化的存在,所凸顯的不僅是部分黨員把自己委身于一種狹隘、抽象的倫理普遍性之中,呈現(xiàn)的不僅是作為個體的黨員對自身主體地位的不自信,更反襯出對自身公共倫理本性的不自信,因而可以看作為一種道德主體的淪落乃至于墮落。第二,對制度公共性的不信任。制度存在的價值與意義并不在于各種機械的條條框框,無論是其設立的宗旨、目的與目標都是圍繞公共性展開,其實質是人民群眾為了維護自身權益以及社會公共福祉而訂立的各種倫理準則,執(zhí)行者是代表公共利益的公職人員,服務對象是社會整體的公共利益。因而,衡量制度好壞的標志只能是是否代表最廣大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以及是否能推進整個社會的發(fā)展進步。以此為標準,則制度的倫理本性就是公共利益的維護工具,具有最廣泛的倫理普遍性。從某種意義看,黨員的“黨性”與制度的倫理本質是同一的,他們的價值旨趣都指向公共,以維護公共利益為目的,是公共利益的化身。因而,內在價值的趨同應該成為黨員對制度依賴的天然根據。而部分黨員對黨內圈子文化的極力追捧,不僅表明其自身黨性的墮落,也同時反襯出該群體對制度公共性的漠然與藐視,實質是對制度公共本質及其外在職能的不信任。第三,對人民群眾公共性的不信任。從一定意義上審視,人民群眾是指社會生活中的大多數(shù),人民群眾的價值傾向與道德態(tài)度直接制約著社會發(fā)展的方向??梢?,人民群眾的倫理意涵就是倫理普遍性,具有價值層面的最大公約數(shù),具有最為普遍的公共性。因而,人民群眾既是公共利益的維護者也是公共利益的受益者。可見,人民群眾、制度、黨組織、黨員在公共性的層面都是一致的,彼此之間相互關聯(lián)、相互轉化,進而構成公共生活的倫理價值生態(tài)。然而,黨內圈子文化的道德心態(tài),折射出的是該群體與人民群眾的對立,而不是統(tǒng)一。因而,黨內圈子文化所折射的不僅是對群眾公共性的排斥,也是對人民群眾的不信任。綜上所述,正是對代表公共性的黨組織、倫理制度、人民群眾的不信任,進而促使部分黨員失卻“黨”的公共倫理本性,委身于某種“圈子”,希求“私人”的保護,進而與“公共”的倫理本性分道揚鑣。
3.黨內圈子文化對公共信任的倫理危害。從一定意義上看,黨內圈子文化實質是黨內人倫關系的差序化,這種差序化的倫理結構主要通過個體間相互角色的定位型塑社會秩序與結構。圈子倫理的差序性是與標識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的黨內生活背道而馳且格格不入的,并會在一定程度上阻礙社會公共信任的有效生成。這表現(xiàn)在:第一,黨內圈子文化容易滋生黨員群體的依附性。在哲學視域中,黨員的現(xiàn)代主體人格特質是自主性、能動性與創(chuàng)造性,而黨內圈子文化卻立足等級森嚴的差序,標榜上下有別,扼殺人的自主性人格,磨滅人的創(chuàng)造性精神,使人成為他者的附庸。第二,黨內圈子文化容易滋生黨員群體的私有性。在一定意義上,黨內圈子文化是私有文化,是與公共文化相對立而存在的。費孝通曾說:“在差序格局里,公與私是相對而言的,站在任何一圈里,向內看也可以說是公的?!保?]因而,圈子是相對性的存在,站在任何一個圈子上,向內看是圈內人,向外看則是圈外人。圈子價值的后果就是“看人下菜”:對待圈內人網開一面,而圈外人則按章辦事。人倫關系的圈子化會不斷消解社會的倫理正義。第三,黨內圈子文化容易滋生黨員群體的封閉性。黨內圈子文化奉行一種封閉精神: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圈子文化的封閉性實際上是立足于以自己為中心的自我主義。自我主義與個人主義不同,個人主義衍生的是自私,而自我主義強調以自我為中心,價值視域只輻射到自己或者與自己有關的圈內事,對圈外的事則充耳不聞,或者只作“壁上觀”,在與他者、與社會的日漸疏離中,走向封閉,進而在一定意義上淪落為自私自利。第四,黨內圈子文化容易滋生黨員群體的專制性。在黨內圈子文化中,圈子內也并不是一律平等的關系,而是遵循差序結構,尊卑有序、層層推演,在圈子內總存在一個核心,猶如家族的族長或者家庭的家長,是差序倫理結構中的權力頂點,專權也由此誕生。由此可見,黨內圈子文化的長期盛行,結果必然是助長專權、湮滅自我,在公共價值的日漸消融中,扼殺黨員群體公共信任感的有效生成。
綜上所述,黨內圈子文化問題即是“公—私”問題。其中,“黨”意味著倫理之“公”,其內在的核心理念在于倫理普遍性,以為人民服務為主要倫理標識;而“圈子”則意味著“私”,屬于抽象的倫理特殊性。因而,黨內圈子文化問題就是“公—私”對立的價值觀念問題。其呈現(xiàn)的倫理傾向在于“以公蓋私”或“以公尋私”,而實質則是作為“公共人”身份的部分黨員對代表公共性的黨組織、制度、人民群眾的不信任。而黨員的特殊意義在于,自身就是“公共的”代表。因而,身份的公共特性與有失身份的不恰當行動又在一定意義上弱化了人們對黨組織的信任。黨員圈子文化問題實質就是公共問題,也是典型的公共信任問題。
黨內圈子文化的倫理本質在于黨員對黨組織、制度、群眾等公共性的不信任。這種現(xiàn)象的存在既有歷史文化根源,也有社會現(xiàn)實倫理問題的誘因。唯有在倫理生活中積極消解黨員對黨組織、制度以及人民大眾的公共性疑惑,不斷培育黨員的公共信任感,促使黨員在黨內生活中不敢、不能、也不想圈子化,黨內圈子文化問題的治理才有可能取得相應成效。因而,問題治理的核心就相應轉換為必須確保黨內生活公開化、公正化、公平化。與此相關的各要素中,以積極夯實黨內生活的倫理制度建設最為關鍵,是相關問題解決的核心要素。
1.制度制定的合理性與合宜性。所謂制度制定的合理性,突出的是制度作為公共性存在的規(guī)范效能,即制度的設計與制定要能充分維護受眾者的合法權益,能夠充分彰顯其自身公共本質的倫理特色,能夠真正成為人們維護自身權益的有效公共工具。因而,制度制定合理性的內在本質在于其公共性實質的充分彰顯。相對而言,制度制定的合宜性則是強調制度規(guī)則的制定要與時俱進。沒有永久不變的制度,更沒有永久有效的制度。制度作為公共存在是一個歷史性范疇,會隨著歷史發(fā)展的變化而發(fā)生相應的改變。因此,制度的制定與操作要隨著時間發(fā)展而應當有所發(fā)展,不能墨守成規(guī),唯有如此,才能充分展現(xiàn)其內在的公共本質。當然,制度制定的合理性與合宜性并不是彼此分離的,而是相互滲透與轉換的。如果說合理性是凸顯橫向的覆蓋,合宜性則強調縱向的延展,二者是基于不同維度對制度公共性的展現(xiàn)。就黨內圈子文化治理而言,既要強調制度制定的合理性,又要突出制度制定的合宜性,為黨員活動制定一個“密不透風”的“規(guī)矩網”,讓黨員的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因而,制度制定的合理性與合宜性是黨內圈子文化治理的倫理前提。
2.制度執(zhí)行的堅定性與公正性。從倫理本質看,制度是“為人”的。因為制度是無生命的客體,是人們治理社會的公共性工具。因而,制度的客觀本性就決定了制度所具有的客觀公共本質并不一定能在實際操作中得到實際效果,其實效性與制度的執(zhí)行密切相關。即好的制度必須要與執(zhí)行的堅定性與公正性匹配,才有可能達到最優(yōu)效能,這也必然是制度公共性的倫理本質得以充分展現(xiàn)的前提條件。在黨內圈子文化治理中,保持制度執(zhí)行的堅定性與公正性,是所有倫理正義生成的一般性條件,也是普遍性條件。但是在黨內圈子文化治理過程中,制度執(zhí)行的堅定性與公正性具有與一般情況不同的倫理境遇。因為黨內圈子文化治理中的倫理主體是“黨員”或者“黨員干部”,尤其是在當前中國社會中,作為行政干部有一個先決的條件就是應聘或者從事行政工作者必須以黨員身份為主要標識,由此也就決定了在中國特殊的社會倫理語境中,制度的制定、審核或者執(zhí)行基本上都要求是黨員。換而言之,則意味著黨員是最有可能違反制度公共性的群體。因而,如何避免作為黨員的群體違反制度規(guī)定就成為黨內圈子文化治理的重要問題。為了避免黨員群體僭越制度公共性,就必須做到在黨內生活中,對一切藐視制度公共性的行為都要公正處理,尤其要做到程序公正,避免黨員干部間官官相護,真正做到發(fā)現(xiàn)一起查處一起,避免姑息養(yǎng)奸,按相關規(guī)則嚴格執(zhí)行。
3.制度監(jiān)督的公開性與高效性。好的制度設計與好的制度效果,其發(fā)生與發(fā)展并不在于制度自身,而在于使用它的“人”。即,制度公共性的展開必須要以主體的道德正義為前提。因而,制度公共性的實效關節(jié)點就在于如何維護“人”的道德正義。就具體問題而言,黨內圈子文化的消解除了好的制度設計與制度執(zhí)行,還在于對黨內政治生活中的制度公共性的監(jiān)督,具體而言涉及如下幾種:第一,黨內成員之間的相互監(jiān)督。黨內成員之間的相互監(jiān)督,具有“知根知底”的優(yōu)勢,黨員要本著對黨的公共本質的道德信仰,把維護公共利益作為自覺意識予以貫徹執(zhí)行,在遇到黨內“圈子腐敗”時,要克服“老好人”的不良心態(tài),既要敢于斗爭,又要善于斗爭,利用制度武器,揭露黨內圈子文化的丑行,真正踐行黨的宗旨,維護黨內良好的政治生態(tài)。第二,黨外民主人士的監(jiān)督。在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制中,各民主黨派的倫理職責之一就是要承擔起監(jiān)督中國共產黨的責任,民主黨人士要克服門戶之見,真正履行作為民主人士的道德責任,要從維護民族、國家的公共利益出發(fā),監(jiān)督執(zhí)政黨的一言一行,提出各種合理性建議,促進執(zhí)政黨機體的健康發(fā)展,為中華民族復興貢獻自己的力量。第三,人民群眾的監(jiān)督。從某種意義看,人民群眾的監(jiān)督是黨內政治生活科學化的核心力量,這不僅是因為群眾是監(jiān)督力量上的大多數(shù),而且因為執(zhí)政黨政治生活是否健康直接決定著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因為黨組織的宗旨就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作為群眾而言,要克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怕官、隨大流等不良心態(tài),要勤于監(jiān)督、敏于觀察,勇于同黨內歪風邪氣做斗爭,承擔起主人翁的監(jiān)督職責,促使黨內政治生活中的歪風邪氣無縫可鉆,使黨內圈子文化無機可尋。
綜上所述,黨內圈子文化的克服關鍵在于黨員公共信任感的確立,首要之舉在于立足制度的“依規(guī)治黨”,不僅要保證制度制定的合理與合宜,還在于制度執(zhí)行的堅定與公正,更在于制度監(jiān)督的公開與高效,此三者缺一不可,相互滲透,構成制度公共性彰顯的三維倫理生態(tài)。
在黨內圈子文化治理中,優(yōu)化制度雖然是革除陳弊的有效舉措,但也只能是一種直接性的治理舉措。原因在于,倫理制度的規(guī)范性只能對行為主體以“剛”,卻無法做到“柔”。制度的功能只能使黨員干部“不能、不敢”圈子化,但是卻不能使行為主體生成對公共的信任。因為公共信任屬于一種主觀價值,是對公共的內在價值認同。因而,黨內圈子文化的消解,除了制度規(guī)范外,必須附以倫理教化,進而生成黨員公共信任的價值自覺。
1.輿論褒獎。輿論褒獎是社會公眾對受褒獎對象的一種道德承認和公共承認,其表達方式一般是民眾口碑或者輿論媒體的介紹與宣傳。從倫理學視角看,社會輿論褒獎所代表的是一種倫理普遍性態(tài)度,所表征的是受褒獎對象不僅在道德態(tài)度而且道德行為上能做到個人利益與社會公共利益的一致。從哲學視域看,人之所以為人,并不在于自身,而在于他者,即人的存在及其意義具有典型的“為他”性質。人作為個體存在一旦失去“他者”這個對立的維度,人即失去為人的意義與價值。因而,從這個視角考察,社會輿論褒獎的倫理功能正在于對受褒獎者的存在意義與價值的承認,而一旦人的存在價值與意義獲得承認,其內在潛能就會得到更大程度的激發(fā),并能朝著社會輿論褒獎的方向發(fā)展。這對于黨員群體而言更是如此,原因在于,黨員群體具有與一般個體不同的社會屬性,除了作為自然人存在的意義與價值之外,還具有作為黨員身份的價值與意義。因而,社會輿論褒獎不僅是對該群體作為自然人的意義及價值的承認,也是對其作為黨員身份的意義與價值的承認。對黨員群體的社會輿論褒獎能使受褒獎對象在價值認知上真正做到黨員身份——自然人身份的倫理同一,由此成為該群體激情、熱情的原動力之一,也是群體公共信任的動力所在。在對黨員的輿論褒獎中,要發(fā)揮主流媒體的公共引領作用,搭建宣傳平臺,創(chuàng)新宣傳方式,尤其克服“唯權是瞻”的急功近利做法,見微知著,使黨員的優(yōu)秀事跡能最大限度在社會范圍內被宣傳,使黨員群體的公共情感認同得到進一步深化,培育黨員的公共信任基礎。
2.組織信任。組織信任是指作為倫理實體的組織機構對所屬的個體成員的價值認同。從一定意義審視,組織信任是一個帶有同義反復的提法。在倫理學意義上,組織的特征是“精神”,而不是為了某種利益而臨時拼湊的一個群體。因此,組織的本義是具有相同價值取向與精神認同的個體,相互認同而形成的具有內在紐帶的倫理實體結構。相對于黨組織而言,黨組織與黨員具有相同的價值取向,黨組織是黨員的精神家園,黨員則是黨組織的代表,二者具有內在的倫理同一性,因而,黨組織對黨員的信任是天然的。從黨員個體而言,黨員不僅具有天然的自然人的屬性,同時也具有社會人的社會屬性。因而,作為個體存在的黨員其身份標識并不在于自然的個體,而是具有社會屬性的社會人。其社會屬性的典型特征在于黨員是具有社會組織、具有精神家園歸屬的個體。對黨組織忠誠、為黨組織奉獻都是黨員應有的義務。反過來,黨員的精神家園就是黨組織,黨組織是其內在的價值歸宿與精神寄托,也是其作為黨員的所有意義所在,離開了組織信任的黨員就猶如大海的一葉扁舟。從另一種角度審視,一旦作為黨員的個體從黨組織獲得信任的愿望無法滿足,往往會走向對立面甚至會有更加不利的后果出現(xiàn)??梢姡瑥狞h組織與黨員的倫理關系審視,黨組織與黨員具有相同的倫理價值歸屬,在尊重各種制度、規(guī)則的前提下,黨組織應予以黨員充分的信任與自由。同時,針對黨員的一些不當行為,除了按章辦事之外,尤其要注意發(fā)揮黨組織的信任功能,對黨員過失應耐心教育,真正本著懲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方針與方法,以價值信任重塑黨員的公共信心,筑牢公共信任的價值基礎。
3.群眾承認。群眾承認是作為主體的群眾的價值傾向與態(tài)度,群眾對黨員的承認是群眾對黨員作為公共化身的所作所為的價值態(tài)度。在群眾承認所關涉的黨員、黨組織與群眾三大倫理要素中,黨員是黨組織的代表,黨組織是群眾中的積極分子。因而,黨員、黨組織與群眾在內在的價值理念上具有倫理同一性,其內在地同一于公共價值。因而,群眾對黨員的承認,也就是對黨組織的承認,更是對黨員作為公共價值與公共利益維護者與踐行者的價值認肯。作為黨員內在的價值,群眾能否承認以及在多大意義上承認,關系到黨員的價值信仰與價值的堅定性。因而也就成為黨員依賴黨組織、回報人民群眾的精神動力所在。相反,群眾在價值態(tài)度與行為支持方面的冷漠、否認則成為黨員政治生活圈子化的外在推動力,所危害的不僅是黨員個體,而且對黨組織的公共信任以及群眾的公共利益都會造成一定程度的負面影響。在日常實踐生活中,群眾要明確自己的公共意涵所在,對黨員個體的一言一行要具有主人翁的監(jiān)督意識,對黨員群體的正面行為要進行積極的褒貶,肩負起自身應有的監(jiān)督職責。尤其要克服“黨員=官員”的思想認知,不能對黨員的所作所為漠不關心,任其所為,或者單方面對黨員溜須拍馬,一味逢迎。也要克服“黨員的事是別人的事”的消極觀念,真正認識到黨員是自身利益的真實代表,既有監(jiān)督的義務,更有教育、扶助的職責,使黨員的公共信任感得到不斷強化。
綜上所述,輿論褒獎、組織信任、群眾承認三者雖然具有不同的倫理形態(tài),然而卻具有相同的內在價值觀念——公共性。褒獎、信任以及承認三者的相同價值期待在于:喚醒黨員作為“公共人”的內在本質,堅守作為“公共人”的內在黨性。因而,輿論褒獎、組織信任、群眾承認不僅是一種外在的價值態(tài)度,更是對黨員群體的內在價值激勵,有利于其公共信任的生成。
黨內圈子文化治理,實質并不在“圈子”,而在“文化”,在于一種內在主體的價值觀念。因而,制度與輿論在一定意義上只是倫理的,而不是道德的。總的而言,黨內圈子文化的最終價值在于“立德性”,即要實現(xiàn)黨員從“圈子意識”向“公共意識”的價值轉換,具備公共精神的黨員才有可能是公共信任的個體,信任主體才得以生成。
1.培育宗旨意識。宗旨是組織或者團體大多數(shù)成員的價值公約數(shù),也是組織或者團體必須遵循的價值共識,宗旨意識是個體成員對宗旨的價值認同。能否認同宗旨、是否具有宗旨意識直接制約與決定著個體成員的價值傾向與行為。對中國共產黨人而言,確立宗旨意識就是要牢牢確立為人民服務的意識。唯有確立與始終堅定為人民服務的決心與信心,黨員才能確證其自身的價值與意義,才能實現(xiàn)自我與社會的統(tǒng)一,自然人與社會人的統(tǒng)一,促進自我的全面發(fā)展。黨員宗旨意識的培育需要從以下幾個方面努力:第一,要深入了解黨的歷史,從中國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到獨立自主的歷史轉換中獲悉中國共產黨誕生的歷史合理性與合法性。第二,要從中國共產黨誕生后的中國變遷史中找到自信。要從一窮二白的中國社會到今天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的社會轉變中看到中國共產黨的豐功偉績。第三,要善于從中國共產黨為中國社會未來社會設計的宏偉藍圖中找到自信。我們黨提出,到建黨一百年時建成經濟更加發(fā)展、民主更加健全、科教更加進步、文化更加繁榮、社會更加和諧、人民生活更加殷實的小康社會,然后再奮斗三十年,到新中國成立一百年時,基本實現(xiàn)現(xiàn)代化,把我國建成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國家。第四,要從先進的中國共產黨人與普通民眾的區(qū)別中找到自信。先進的中國共產黨人公而忘私、克己奉公,始終把為人民服務作為畢生追求目標,真正踐行了共產黨人的公共理想??傊?,只有在歷史、現(xiàn)實與未來的對比中、在黨內與黨外的對比中,黨的公共性才能得到明確彰顯。也只有對黨的歷史、現(xiàn)實與未來有清晰的理性認知,才會讓黨員產生基于情感認同的公共信任感。
2.增強明辨意識。明辨意識就是辨別真假、善惡、美丑、對錯的意識與能力。對于共產黨人而言,增強明辨意識就是要認識到黨內圈子文化的倫理實質是一種違背黨的宗旨的個人主義,是一種基于人的自然欲望的自私自利的表現(xiàn)。同時也必須明確,黨組織、黨員、人民群眾在公共價值層面是統(tǒng)一的。作為黨員而言,要遵守黨的紀律,維護黨的權威,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這是由黨員的公共屬性決定的。相反,如果缺乏明辨是非的意識與能力,也就無法識別“圈子”的私有實質,就會拉幫結派、大搞山頭主義、宗派主義以及好人主義,雖然在“圈子”的護佑下能獲得一些利益,但最后必定與公共背道而馳,最終也就與黨的宗旨分道揚鑣,成為黨組織、人民群眾的對立面。黨員增強明辨意識,關鍵是要強化自己理論知識的學習,尤其是馬克思辯證唯物主義與歷史唯物主義知識的學習,提高用馬克思主義的立場、觀點和方法分析與處理問題的能力,堅持能做的就做,不能做的絕對不能做。要向身邊的先進黨員學習,善于從他們的先進事跡中學習他們?yōu)槿颂幨?、防腐拒變、為人民服務的立場、觀點和方法。當然,也要善于批評與自我批評,學會在自己的日常工作中總結經驗與教訓,真正做到防微杜漸、恪守共產黨人的行為準則,以一言一行不斷踐行共產黨人的公共職責。
3.強化參與意識。參與意識是指主體具有積極主動的參與實踐生活的價值認知與價值自覺。提高共產黨員的公共價值認同,除了強化理論學習,從知識中領悟中國共產黨內在的公共意義,還必須以強化參與意識、踐履公共生活為基礎,從公共生活的實踐體驗中體悟公共價值。不踐履公共生活,僅僅依靠理論玄思,最終會因脫離實踐而劃入抽象的公共人,衍化為形而上學。黨員踐履公共生活,強化參與意識需要做好以下幾個方面的工作:第一,做好本職工作。黨員、黨組織、人民群眾的價值內核同一性就在于公共性。因而,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真正做到權為民所用、情為民所系、利為民所謀,以人民為本,以公共利益為本就是最大的、也是最貼近實際的黨員公共參與,也只有在這種務實的公共參與中,黨員才能實現(xiàn)其公共價值,得到組織的信任、民眾的承認。第二,要堅決反對圈子主義、好人主義、山頭主義、宗族主義等,要堅決同那些割裂公共生活的行為做堅決斗爭。第三,要堅持批評與自我批評。批評與自我批評一直以來都是黨的工作經驗與作風。黨員在公共生活中不僅要忠實履行自己的黨員角色,勇于批評不好的現(xiàn)象,更要善于在自我批評中吸取經驗與教訓,培育公共精神。
作為公共信任培育的前提,黨員公共精神的養(yǎng)育不僅依賴宗旨意識、明辨意識、參與意識的激發(fā),還必須具有明確的制度規(guī)范意識。作為公共精神的客觀呈現(xiàn),制度是客觀的,也是主觀的。其客觀性在于各種人倫規(guī)范,其主觀性則是公共精神。作為黨員而言,涵養(yǎng)公共信任、拒斥黨內圈子文化關鍵在善于利用制度規(guī)范的約束力,不僅要以制度約束他者,更要具有制度約束自我的規(guī)范意識,唯有如此,才能在公共信任培育中做到主觀與客觀統(tǒng)一、內在與外在統(tǒng)一。
黨內圈子文化問題是“公—私”問題,實質就是黨員的公共信任問題。因而,黨員能否確立公共信任的道德自覺就成為黨內圈子文化治理的關鍵所在。其中,制度建構是一種倫理性建構,旨在通過倫理的硬性規(guī)定讓黨員做到“不敢”與“不能”,憑借的是“依規(guī)”;而精神培育則是一種內在的道德建構,旨在培育黨員的自由與自覺,做到“不愿”,憑借的是“依德”;而“依規(guī)治黨”與“以德治黨”相結合也就是“倫理”與“道德”的結合。必須予以重視的是,從“倫理”過渡到“道德”,關鍵在于“教化”。因而,在黨員公共信任培育進程中,對黨員的教化就至關重要,是事關黨員公共教育的關鍵所在??傊h員公共信任培育是治理黨內圈子文化的倫理關鍵,唯有做到倫理、教化與道德、依規(guī)與依德的統(tǒng)一才能取得實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