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華萊士·普雷斯頓,張慧卿
1.伯明翰大學 政府與社會學院, 英國 伯明翰;2.江蘇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 江蘇 鎮(zhèn)江 212013
在過去的半個世紀,歐盟建立了不少強有力的政治機構,如歐洲理事會、歐盟理事會、歐盟委員會、歐洲議會、歐洲中央銀行、歐盟法院等。歐盟在全球事務中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如今歐盟是世界主要經(jīng)貿區(qū)之一,是財政規(guī)則、貿易規(guī)則、環(huán)保規(guī)則等國際準則的主要制定者之一,歐盟成員國為一個統(tǒng)一的政治共同體創(chuàng)立了基本的制度框架,并且為建立防衛(wèi)機構耗資巨大,人們有很多理由慶祝歐盟所取得的巨大成就。然而,在最近10年,歐盟遭遇了一系列危機,精英的訴求在增長,公眾的支持在削弱,這些危機累積起來,導致了精英階層的沖突,降低了公眾對歐盟的支持。過去幾年,在右翼民族主義和權威主義政黨的影響下,法國、荷蘭、意大利、波蘭等國都出現(xiàn)了反對聯(lián)盟的聲音。這一傾向在2016年的英國脫歐公投中有了進一步的發(fā)展,公投的結果是51.9%的人贊成脫離歐盟,48.1%的人贊成留在歐盟。
這些危機的累積性影響意味著:或者歐盟的精英們將采取補救性行動,或者歐盟一體化將被削弱。就前者而言,輿論界通常建議:對歐盟體制機制進行重新設計,以及確立與之相伴的技術領導的政策立場(建立一個成熟的中央銀行,從而使經(jīng)濟從整體上恢復原狀);加強核心國家間的政治聯(lián)系(為建立一個真正的歐洲聯(lián)盟邁出第一步)。就后者而言,一個逐漸削弱的歐盟,其不同的組成部分會慢慢地分道揚鑣,甚至會出現(xiàn)明顯的分化(歐盟將分化為東歐、南歐、斯堪的納維亞等部分,另外,至關重要的,在西歐將有一個以德國、荷蘭、奧地利為中心的占主導地位的經(jīng)濟區(qū)域出現(xiàn))。到目前為止,精英階層幾乎沒有加強聯(lián)合的愿望,而且對現(xiàn)狀(機制、政策、所宣稱的目標)憂心忡忡。在不久的將來,歐盟有被精英階層短視主義統(tǒng)治的危險,從而可能會無所適從。本文擬在對歐盟的制度架構、財政危機、烏克蘭危機、移民問題、英國脫歐等問題進行分析的基礎上,對歐盟的未來進行展望,以求教于學界。
亨利·基辛格曾說:當涉及歐洲問題時,不知道該向誰求助。歐盟是一個“五億人俱樂部”,其政治制度不僅是復雜的,而且是令人迷惑的。究竟誰掌握權力是不清楚的,誰在承擔責任也是不清楚的。權力和責任分散在歐盟的不同機構之手。另外,分布在成員國甚至亞國家地區(qū)的政治和行政機構的權力和責任也不明確;而且在更廣泛的規(guī)模上,這些機構屬于國際社會另外層次的權力和責任主體。關于國際機構讓人困惑的指責經(jīng)常存在,現(xiàn)今這一批評指向歐盟:它不單單是一個多邊國際組織,但它又不足以形成一個民族國家。[1-3]
撰寫歐盟章程*由Valery Giscard d’Estaing所領銜的委員會,在2001—2003年制定《歐洲未來協(xié)定》,其成員來自各成員國和布魯塞爾。就是意在通過提供一個連貫性的章程文件,解決向誰求助的問題。經(jīng)過多次協(xié)商,《歐盟憲法條約》于2004年通過。這一條約首先經(jīng)過精英階層的同意,接下來需要得到國家層面的認可。但是2005年,法國和荷蘭在公投中以絕對多數(shù)否決了這一條約。由于這兩國是歐盟創(chuàng)始國,它們的投票至關重要,撰寫歐盟新憲法的計劃被否決了。
盡管遭受這一挫折,但經(jīng)過技術性處理之后,這一條約于2007年被重新貼上標簽,稱為《里斯本條約》,并付諸實施。然而,隨著這一政治—司法實踐的展開,許多長期存在的爭論又被提起,這些爭論涉及歐盟的性質、未來與合法性。對于如何解決這些爭端并沒有達成共識,因此爭論還在繼續(xù)。
首先,關于歐盟的爭論是從人們長期以來關注的問題即如何描述這一組織開始:歐盟是什么類型的組織?有什么樣的目標?其中有兩種主張:一種認為歐盟是超國家組織,另一種觀點認為歐盟是一個國際組織。前者暗含的終極目標是一種政治聯(lián)合,后者意味著其成員國的入盟僅在于滿足彼此的利益。
這一爭論涉及兩個方面的現(xiàn)實問題:一是成員國對聯(lián)合目標的承認程度;二是布魯塞爾歐盟中央機構的作用。如果成員國承認聯(lián)合的目標,那么,它就需要布魯塞爾歐盟中央在促進這一目標實現(xiàn)中發(fā)揮積極作用。如果某個成員國不承認這一目標,歐盟中央在追求這一目標時又不夠積極,那么這一目標就是不可接受的。
許多評論者認為德國認可聯(lián)合的目標,有時被看成是對1933—1945年災難[4]后路徑的體面回歸。近年輿論界認為德國嚴格遵守歐盟政策,盡管有些政策對其他成員國會造成顯而易見的損害,特別是像意大利、希臘、西班牙這樣的地中海國家。*這一集團被擴展到葡萄牙、意大利、愛爾蘭、希臘、西班牙,首字母縮寫為PIGS,地地道道的侮辱,但在公眾媒體中很流行。
許多評論者認為,法國明顯不承認聯(lián)合的目標。因為最初的歐盟只有6個成員國,而且具有非正式的聯(lián)合領導者,因此法國精英傾向于承認“歐洲的國家”(戴高樂60多歲時的理念),而不僅僅是聯(lián)合的歐洲。最近的評論沒有發(fā)現(xiàn)法國精英試圖改變他們這一觀念的強有力證據(jù),他們的不情愿加深了德國精英的疑慮。德法作為聯(lián)合領導者、歐洲引擎,似乎不再能發(fā)揮他們之前所發(fā)揮的作用。
許多評論者認為,英國是聯(lián)合的敵視者(除了在貿易和財政問題上),英國曾經(jīng)被稱為是半獨立的。這一背景在英國喪失帝國地位進而依附美國的雙重過程中得以體現(xiàn)。從全世界的角度來看,歐洲被視為第二好的選擇。*關于公眾對帝國解體的反應,參見PRESTON P W.Britain after empire:constructing a post-war political cultural project[M].London:Palgrave Macmillan,2014。英國脫歐公投體現(xiàn)了英國精英和民眾在歐盟目標上的矛盾情緒。對于所有的成員國來說,存在實用主義和理想主義的混合,前者指向短期的經(jīng)濟利益,后者更多地關注未來。
評論指向了對歐盟運行機制、效率、可靠性、誠實度的長期關注*有關機構設置,參見RICHARDSON ED J.European Union:power and policy making[M].London:Routledge,2001。。有評論指出,布魯塞爾歐盟中央遠離歐盟民眾,而且以技術專家治國的方式運行。像之前所指出的,對歐盟中央的機構究竟是什么樣子的認識并不明確,因此人們期待專家治理的模式(傳說中的政治中立)。因此,布魯塞爾歐盟中央非常小(雇員很少),它的行動方式由其成員國所指引。因此,如果說它遠離民眾,那是由成員國構建它的方式與委托給他的任務所決定的。
還有評論認為,布魯塞爾歐盟中央是腐敗的,并舉出了許多例子,如雇員工資的瘋漲、議員過高的費用、官員的有偏見的招聘、對于龐大支出的監(jiān)管不力,等等。是的,在過去,布魯塞爾歐盟中央確實存在腐敗。但是,現(xiàn)在人員和開銷都受到了監(jiān)督。也就是說,作為一個聯(lián)盟這樣的復雜機構,腐敗事件可能會發(fā)生,因此,對這一機構要實行警察化管理。
關于布魯塞爾歐盟中央人員過多、開銷過大的批評并不恰當,事實上比起成員國,布魯塞爾歐盟中央的雇員并不多,且很熱情,與歐盟價值信仰相聯(lián)姻,不愿意承認或對批評做出回應。
還有關于核心職員不夠高效的批評,認為所有的成員國都有一個理事,共有28個理事,但這些理事并沒有盡責。每個國家都有一個職能機構。這意味著,每個成員國都需要有自己國家的人掌管權力,因此布魯塞爾歐盟中央就成了各成員國輸送冗余高級官員的地方。
還有關于布魯塞爾歐盟中央開銷優(yōu)先性的批評,認為布魯塞爾歐盟中央大量的錢是從農業(yè)增值稅而來,并且是優(yōu)先用來穩(wěn)定農業(yè)價格的。這是一個不恰當?shù)呐u。這使我們回想起此前歐洲經(jīng)濟共同體(歐盟前身)時,有很多農民因受到二戰(zhàn)的影響,戰(zhàn)后非常貧困,很需要食物。今天的問題是如何重新修訂價格支持體系。
上述所有關于歐盟的爭論(建議和批評)都在成員國內部起作用。這些成員國的國內政治問題又引起了對歐盟的討論。因此,可以概括地說歐盟政治在三個層面發(fā)生作用:歐洲、國家、亞國家(或地區(qū))。這使得評價這些爭論非常困難。因此,這些爭論只是暫時性的爭論,而不是原則性的爭論。
制度的設計部分是為了使歐盟在國際體系中發(fā)揮更加連貫和更加顯著的作用,包括設置一名“總統(tǒng)”和一名“外相”。法國和荷蘭公投的結果使這一進程戛然而止。2007年通過的《里斯本條約》,作為替代性條約,雖然弱化了制度性建設,但是保存了許多改革成果。條約是由成員國議會通過的(愛爾蘭第一次公投沒通過條約,第二次公投才通過條約)。但是一系列事件表明:持反歐盟立場的人還是不喜歡這一條約,他們認為這一條約是由精英主宰的,對于普通民眾來說毫無意義。
2008年、2015年的金融危機源于華爾街和倫敦的銀行(后者中很多是前者的分支機構)*英語國家的知識界和政策制定者評論,這一事件標志著新自由主義帝國的終結,新自由主義常常遭到各種批評。,投資銀行利用天真的金融工具從事高風險策略,美國信貸市場的倒塌是危機的導火索,銀行過量放貸,購房者過量借貸,隨即非可持續(xù)性的信貸泡沫漫延開來。泡沫破裂,借貸者和銀行都發(fā)現(xiàn)他們面臨麻煩,前者喪失了錢財和房子,后者有數(shù)十億美元的呆賬壞賬,這些問題威脅到華爾街和倫敦的金融機構,美國和英國為了使銀行擺脫困境,便利用納稅者的資金和信用。最初,人們認為歐洲大陸沒有受到危機的沖擊,但這并不是事實,歐洲大陸陷入了同樣的投機性的信用泡沫。歐洲國家的銀行,特別是德國和法國銀行對地中海國家過量貸款,當信用泡沫發(fā)生時,這些國家面臨數(shù)十億的呆賬壞賬。這些債務記在了由歐盟機構提供資金的當?shù)劂y行的記賬本上。銀行得以解困,但負擔要那些國家的公民承擔。歐洲大陸銀行在緩慢地復活:成員國的行為受到歐盟規(guī)則的限制,事實證明,改變這一現(xiàn)狀(例如允許歐洲中央銀行的債務寫到記賬本上)非常困難。
關于成員國對此如何回應有很多爭論,但已經(jīng)采取了一些行動。最普遍的反應是為銀行重新制定規(guī)則(通過新的法規(guī)去阻止失控的貸款)。歐元區(qū)的成員國強調加強歐洲中央銀行的作用,所有的成員國被要求削減政府債務。
關于誰應當被指責、接下來做什么的問題,在輿論界引起了更嚴肅的討論,在德國財政緊縮政策上引起了更尖銳的政治爭論。德國政治階層和地方經(jīng)濟學專家結合在一起,形成一個由新的規(guī)則統(tǒng)治的自由市場,即奧爾多自由主義,也就是秩序自由主義,從而被錯誤地指向了凱恩斯主義偏好者的立場。德國政界和經(jīng)濟學家也對債務發(fā)行歐洲化表示反感(成員國都可以發(fā)行歐洲債券,享受低利率,而這些只對德國和北方的一些成員國有利)*Streeck在2016年評論到:像美國一樣,德國精英集體認為對外部世界應當持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自然的、理性的態(tài)度,他們對不能這樣看問題的人感到困惑不解。。
對歐盟制度的批評意味著歐盟本質上是有缺陷的。歐洲中央銀行并不是成熟意義上的中央銀行,沒有歐洲層面的財政政策,有評論者建議法國精英不要接受這一點,沒有歐洲層面的機制來重新分配資金,德國政治階層對幫助維持聯(lián)邦制的資金轉移充滿敵意,在不同的經(jīng)濟層次上有更強或更弱的成員,正如美國在美聯(lián)儲和其他機構所做的那樣。當今的后危機時代的緊縮政策使得原本貧窮的國家更加貧困。
希臘的例子經(jīng)常被引用:擁有主權債務和糟糕的銀行,尋求歐盟的幫助,政府不得不實行緊縮政策(提高稅收,降低福利),這一舉措不僅違背民眾意愿,也違背許多專業(yè)經(jīng)濟學家包括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愿望,他們認為希臘的債務是不可持續(xù)的,并且推測希臘的債務遲早會被免除。
烏克蘭危機根源于1989—1991年。伴隨蘇聯(lián)的解體、冷戰(zhàn)的結束,歐洲出現(xiàn)了新的政治解決機制:新的民族—國家模式與尋求國際聯(lián)系的結合。這些事件也產生了全新的、獨立的、在歐盟與俄羅斯的夾縫中生存的烏克蘭,它貧窮、種族分裂,且動蕩不安——該國一段時間的不穩(wěn)定是與國內權力斗爭伴隨而來的,且當前仍舊不穩(wěn)定,比較清楚的一點是,外部干預并沒起到什么作用,特別是早期歐盟和美國的幫助。*參見記者Mary Dejevsky在英國報紙上所撰寫的The Independent一文。
對于歐盟來說,冷戰(zhàn)的結束提出了一個新的問題:如何處理東歐的問題。顯而易見的做法是邀請他們成為歐盟的成員。但是在成員國急劇變化的情況下,如何才能更好地建構政治制度呢?這一問題存在爭議(這一爭議的焦點在于擴大歐盟的成員數(shù)還是繼續(xù)加強既定成員國之間的聯(lián)系)。冷戰(zhàn)后,歐盟開始向東部擴展,原本屬于俄羅斯陣營的成員加入了歐盟,包括波蘭、捷克、匈牙利、羅馬尼亞、保加利亞、拉脫維亞、立陶宛、愛沙尼亞。與之伴隨的行動是歐盟于2004年建立了睦鄰政策,這一政策——一個用來處理與鄰國關系的方法——意在擴大歐盟范圍東部的國家(包括格魯吉亞、美國等)或東南部的國家(土耳其)或南部的國家(靠近地中海的阿拉伯國家)。這一政策包括與具有長遠目標成為成員國的國家建立外交和貿易—援助聯(lián)系。在此背景下,處在東部地區(qū)的烏克蘭被包括進來。然而,對這些計劃持批評意見者認為:布魯塞爾并不明白這些聯(lián)系從長遠看將會獲得什么樣的成效。烏克蘭就是這樣一個國家,到目前為止,與這樣一個國家發(fā)生聯(lián)系意味著什么,仍然是不清楚的?;蛘邚母鼜V泛的意義而言,睦鄰政策究竟意味著什么,并不明確。
對于作為北大西洋公約組織核心成員國的美國而言,蘇聯(lián)陣營的解體帶來了歐洲的安全問題。人們想當然地以為這里應當有一個安全框架。于是,歐洲安全與合作組織(歐安會)就作為歐洲轉型組織*1975年《赫爾辛基最后議定書》建立了歐洲安全與合作組織,連接起了兩大陣營,有35個國家簽名,1990年代,布達佩斯峰會使歐安組織得以擴展,現(xiàn)在由57個成員國組成,幾乎覆蓋了之前兩大陣營的所有國家。而出現(xiàn),而北約則作為政治軍事聯(lián)盟而出現(xiàn)。前者依舊比較弱,其效能也受到質疑;而后者開始向東擴張。北約作為一個由美國領導的軍事聯(lián)盟,矛頭直指俄羅斯,認為格魯吉亞和烏克蘭有可能成為新的成員國,北約應當為其負責。
1989—1991年的烏克蘭有很多問題。烏克蘭的精英在葉利欽的混亂統(tǒng)治與蘇聯(lián)解體后,傾向于獨立。作為獨立的國家,有評論者指出,烏克蘭是分裂的(分裂為西部、東部地區(qū))、腐敗的(寡頭政治和弱的正式制度)、貧窮的(從正式的官方統(tǒng)計數(shù)據(jù)可以看出來)。這個國家在獨立后的20年內似乎并沒有多大發(fā)展,事實上,最近幾年有更多的問題呈現(xiàn)。
烏克蘭國內政治的一個方面是處理與近鄰之間的關系,包括與歐盟和俄羅斯的關系。在國內,有些地區(qū)喜歡西方,有些地區(qū)喜歡俄羅斯。烏克蘭國內政治和國際政治交織在一起,使美國和歐盟都卷入其中,并給雙方都帶來了麻煩。2004年的“橙色革命”打破了亞努科維奇的親俄力量的設想(建立在選舉舞弊的基礎上);公眾抗議迫使烏克蘭最高法院宣布重新進行選舉,使親西方的尤先科執(zhí)政。而在2010年的選舉中,亞努科維奇當選總統(tǒng),外部勢力開始干涉烏克蘭內政。在這期間,歐盟向烏克蘭提供了一攬子援助,俄羅斯也向烏克蘭提供了援助。開始總統(tǒng)喜歡歐洲,但是后來轉向了俄羅斯。很快,2014年顏色革命爆發(fā)。
歐盟(睦鄰政策)、非政府組織(開放社會等等)的行為、美國新保守主義行動都支持季莫申科革命。俄羅斯對這一革命進行了干預。烏克蘭東部是俄羅斯民族,他們宣布地方獨立。俄羅斯兼并了克里米亞(克里米亞以俄羅斯人為主,是俄羅斯主要的軍事基地之一),結果爆發(fā)了持續(xù)時間很長的內戰(zhàn)。西方國家把烏克蘭的當前形勢歸咎于俄羅斯,但是另外一些評論意見認為,當前烏克蘭的一些事件就像早些年的格魯吉亞一樣,對俄羅斯構成了直接的威脅。2014年的《基輔協(xié)定》雖導致了“凍結沖突”的結果,使烏克蘭的暴力活動處于較低的水平,但也沒有出現(xiàn)解決問題的跡象。
歐盟成員國公民可以在他們喜歡的任何地方工作、生活,這也是歐盟憲法框架里所規(guī)定的四個自由(人口、貨物、資本、服務)之一?!渡旮鶙l約》同意取消內部邊界。這一安排的實際影響是不同的,就流動自由而言,是從東部、南部的相對貧困地區(qū)到西部、北部的相對富裕地區(qū)的內部流動。
在歐洲移民中,還有一些是非法移民,其主要來自中東、北非、撒哈拉和南亞。人員從外部涌入歐洲或者歐洲內部的人員流動在歷史上并非沒有先例。但新情況是:人口的流動引起了歐盟國家的焦慮,而歐盟中央所設想的人口流出國是遙遠的、不民主的、對移民不感興趣的。2015年大量涌入德國的移民所引發(fā)的問題使人們意識到這一問題的嚴重性。人口的流動給德國帶來了困難,并且產生了更加長遠的影響。因此,在一些必須處理此類事情的國家產生了政治勢力的右轉傾向:在法國,強化了對馬麗娜·勒龐的支持;在英國,則推動了脫歐公投。
二戰(zhàn)后的歐盟成員國接收了大量移民,有些移民是由于冷戰(zhàn)形成不同的陣營所引發(fā)的(人們從東部陣營向西部陣營移動),有些移民是出于公民權利、家庭團聚或避免在新建國家里受迫害的考慮而來的,有些移民則是被邀請來促進戰(zhàn)后經(jīng)濟重建的(如工人們從南歐到北歐的流動,或從原殖民地到核心國家的流動)。移民雖對調整移民輸出國與接收國之間的關系帶來了一些問題,但總體而言,1970年代后,由于移民接收國政府采取了控制移民數(shù)量的措施、鼓勵多元文化主義,并出臺了反歧視法,這些問題得到了較為妥善的解決。但是最近,又有一些問題露出了苗頭。例如,2005年,尼古拉·薩科齊(當時的法國內政部長)批評了法國的移民,引起了巴黎市郊的騷亂[5];2009年,意大利人反對來自東歐的羅馬人[6]。
2015年夏天,德國總理默克爾宣布:德國邊界向中東戰(zhàn)爭所產生的移民開放。所有這一切都被發(fā)生在2015年夏秋之交的事件所超越了,有新移民進入希臘,艱辛跋涉到德國和其他北歐國家,有1 015 078名移民從海上到達歐洲[7]。在這些移民中,有900 000人是通過希臘進入的,遠遠超過了2014年的77 163人。其中,來自敘利亞、阿富汗、伊拉克的移民占到移民總數(shù)的88%以上[8]。意大利2013年有移民42 925人,2014年有移民17 000人;2015年有移民153 842人。[8]在這一時期,希臘、保加利亞、中歐當局面對大量涌入的移民無所適從。2015年的夏末和秋天,大約有100萬移民進入德國。最初,德國人認為移民的涌入是件好事,直到在科隆新年前夕的慶?;顒由嫌幸恍┍镜貗D女遭到強奸, 精英階層和媒體反應遲緩,這件事情為公眾所知,精英階層的態(tài)度才發(fā)生了變化,現(xiàn)在他們中的許多人開始對默克爾有了新的看法。與移民的涌入相伴的是責任分擔、邊界控制和土耳其問題的處理。于是,成員國修訂了其邊界管理辦法與移民政策,試圖控制、封鎖和改變移民流動的方向。保加利亞重新豎起藩籬,嚴格限制跨越邊界者;土耳其也努力限制移民的涌入。在2016年4個月的開放政策里,有185 000移民通過海上進入歐盟,比2015年下降了100萬左右,主要輸送國家有敘利亞(43%)、阿富汗(27%)、伊拉克(14%)、巴基斯坦(3%)和其他國家(9%)。在這些移民中,45%是男人,20%是女人,36%是孩子。[9]
德國政府雖默許了默克爾的行為,幫助她克服了早期的錯誤,但評論者開始冷嘲熱諷。默克爾與難民問題的始作俑者——土耳其達成了交易,包括給予土耳其錢財和其他利益,前提是土耳其控制難民的流動。這一行動受到了批評,人們把這視為對令人討厭的國家的行賄。然而,這一交易產生了新的問題:使移民問題有了更多的關聯(lián)(歐盟問題、經(jīng)濟政策問題)。默克爾的行動導致了德國右翼勢力的復活,她甚至被質疑是否有資格作為基督教民主聯(lián)盟的領袖(基督教社會聯(lián)盟)。
這一大規(guī)模移民事件還帶來其他方面的影響:2017年的法國大選,作為民族主義者、對移民持懷疑態(tài)度的馬麗娜·勒龐與支持一體化的自由主義者的埃曼努爾·馬克龍進行角逐,而此前勒龐的支持率并不高。
法國有大量來自北非的穆斯林移民。有許多關于他們受歧視的報道。法國當局確認公民共和主義的理想,不對民族成分和相關的數(shù)據(jù)進行搜集,并不直接承認這些問題的存在。勒龐的支持率在第二輪投票中,占到了35%的比例,他們對這些群體根本沒有同情心,而且不歡迎來自歐洲其他國家的移民。法國的政治體制使得這些問題變得更加復雜。大學(包含一些精英機構)培養(yǎng)了大量的行政精英,這些精英似乎是驕傲自滿的,他們對自己的能力過于自信,對普通民眾的訴求卻不屑一顧。再加上經(jīng)濟問題——部分是由于流動引起的(東部勞動力的流入,生產力在東部的重新分配),以及歐洲貨幣問題,貨幣政策傾向于緊縮,也就是說,要縮減政府開支。這為民眾反抗精英創(chuàng)造了條件,在這一輪選舉中,有35%的選民把選票投給了民族主義政黨。評論者認為,除非這些問題得以解決,而且像德國當局一樣,但法國當局并沒有改變歐盟中央銀行現(xiàn)行規(guī)則的意愿和舉措。因此,民族主義政黨可能將在下次選舉中獲勝。*法國選舉引起了廣泛的關注,我們這里的論證主要源自英國、法國和德國的媒體,如UK press (The Economist,The Financial Times,The Guardian),the French press (Le Monde Diplomatic) and the German Press (Spiegel International)。
整個歐洲的精英階層對于移民問題反應遲緩,并且態(tài)度模棱兩可。歐盟內部的移民沒有什么問題(他們擁有自由流動的權利),而歐盟之外的移民或者是尋求避難,或者是簽證超期,或者是被人販子帶到歐盟(跟歐盟內部移民并不相同),歐盟對這部分移民的態(tài)度不太明確,對其自由流動也未加明確限制。然而,當危機發(fā)生后,歐盟試圖控制人口流動,加強邊界管理并重新安置移民,并尋求控制移民涌入的長遠之計。
公眾的反應是不同的,移民問題被提上議事日程后,有支持者,也有反對者。來自社會組織的支持者,他們歡迎移民并為歐洲對新來者的包容而喝彩;來自主流經(jīng)濟學家的支持者,他們認為內部的人口流動有利于GDP的提高;來自政府官員的支持者,他們認為移民中年輕人占大多數(shù)可避免人口分布的老齡化。相反,反對者或者來自那些接受大量外國工人的社區(qū),或者來自那些提供福利供給的地方政府,或者來自右翼共和黨人士,他們認為移民逐漸成為一個公共問題。
歐盟大約有5億人,因此同化100萬移民應該不成問題。但是他們到來的方式和精英的反應在社會上產生了強烈的反響——反對歐盟和歐洲精英,反對英國留在歐盟,主張英國舉行脫歐公投。
2015年歐盟似乎陷入了麻煩之中:東部有烏克蘭問題,東南部有中東的阿拉伯陸地問題,南部有北非和撒哈拉以南的地區(qū)問題。2016年,又出現(xiàn)了更多問題。在這種情況下,英國啟動了脫歐公投,這次公投是由前首相戴維·卡梅倫支持發(fā)起的。這次公投是本土和歐洲的精英階層都始料未及的,其結果引發(fā)了一系列連鎖反應(疑問):首相是怎么作出這樣一個決定的?為什么民眾投票反對歐盟?將來會出現(xiàn)什么樣的狀況?
2016年6月英國民眾的脫歐公投結果使英國和歐盟的精英都感到驚訝。就像很多人所指出的那樣,脫歐公投似乎是民眾對精英的反對。在歐洲大陸也有類似狀況,由此產生了一系列混亂?!独锼贡緱l約》第50條規(guī)定,脫歐程序應當在兩年內完成,但脫歐的具體細節(jié)并不是很清楚。這一程序從未被啟動過,按照精英的設想,這一程序也不太可能采用。
同時,英國的政治辯論也在不斷進行中??穫愂紫囝I導的政府被拋在一邊,被特蕾莎·梅領導的政府取而代之。
2016年11月,特蕾莎·梅拋出了她的協(xié)商計劃:《里斯本條約》第50條將在2017年初啟動,還有《廢除條例草案》,即廢除1972年加入歐共體的法案;當脫歐完成后,《廢除條例草案》將把現(xiàn)行的歐盟法律重新置于英國法律的框架中;政治司法大綱的所有經(jīng)濟/社會規(guī)則在英國各司其職,受到議會的監(jiān)管,所有涉及英國與歐洲之關系的規(guī)則將由議會來協(xié)調。
盡管特蕾莎·梅的政治司法路線看起來似乎是比較清晰的,但接下來的幾個月還是出現(xiàn)了一系列的問題。首先,英國政府成立了主管脫歐事務的部門,這表明它在脫歐公投之前沒做任何準備工作。其次,很明顯,脫歐將是一個非常艱難的過程,因為它涉及很多關鍵問題,如脫歐的成本(英國向歐盟支付賠款的計劃已在議會通過)、生活在歐盟其他國家的英國公民和生活在英國的歐盟國家公民的現(xiàn)狀(簽證現(xiàn)狀、獲得醫(yī)療和福利的機會等)、歐洲法院將來的作用(在監(jiān)督貿易合同方面)、后脫歐時代的貿易條件等。在2017年的選舉中,持疑歐立場的支持者使得特蕾莎·梅獲得了強有力的地位,但是想使英國脫離這樣一個置身于其中40多年的國際組織,并非易事。
大不列顛及北愛爾蘭聯(lián)合王國,作為現(xiàn)代國家,是在18世紀末、19世紀初建立起來的。英國的對外擴張、科技、貿易和戰(zhàn)爭,保證了這一帝國在19世紀和20世紀初的繁榮。英國進入現(xiàn)代世界的歷史發(fā)展軌跡為:精英建立了帝國,以宗主國為核心,與同它聯(lián)系的附屬和邊緣國家形成一個包括不同層級的英聯(lián)邦。英國雖是以歐洲為中心的帝國體系的組成部分(包括法國、荷蘭、意大利、葡萄牙、德國),但是英國的精英階層認為,英國是與歐洲大陸相分離的,這種英國特殊論直到今天仍然存在于英國的政治文化之中。
二戰(zhàn)的后果是1940年代后期帝國體系坍塌,邊緣地區(qū)出現(xiàn)了反叛,中心地區(qū)政治發(fā)生了變化,制度被重新配置,中心國家被重新想象,作為長久的民族國家體系,原來的外圍部分紛紛獨立重新成為主權國家。當時的美國國務卿迪恩·拉臘克曾評論說:英國喪失了帝國地位,但尚未找到新的定位。
在這一歷史背景下,英國的精英反對早期創(chuàng)建的組織,決心加入歐盟,1950年代掌權的貴族首相哈羅德·麥克米倫遞交了申請,但是被拒絕了。愛德華·希思(1970—1974)時期英國贏得了聯(lián)盟成員國身份,而瑪格麗特·希爾達·撒切爾深化了這一身份。約翰·梅杰則使這一身份得到更進一步確認,簽署了《馬斯特里赫特條約》?!独锼贡緱l約》對戈登·布朗簽署的歐盟憲法的失敗部分進行了技術上的編撰。可見,英國是在其帝國地位崩潰后,在封鎖歐洲國家的企圖失敗后,在戰(zhàn)后經(jīng)濟發(fā)展弱于歐洲其他國家時才加入了歐盟。
英國加入歐盟從未得到英國精英的一致認同,也從未得到英國民眾的一致認同。在民眾看來,英國加入歐盟,僅僅是狹義上的、經(jīng)濟意義上的加入,將歐盟視為貿易區(qū)域,而將歐洲大陸希望的更深入的聯(lián)盟解讀為毫無意義的故作姿態(tài),甚至被視為是對英國政治和文化的威脅。英國的勉強加入意味著歐盟要實行新自由主義經(jīng)濟,英國的退出是始料未及的。聯(lián)盟的成員國也有反對的聲音。右翼把其與意識形態(tài)的主張相結合,把歐洲大陸看成是社會主義的,具有新自由主義萌芽的,并且具有懷舊色彩的。相反,左派認為歐盟是通過自由市場構建的。因此,歐盟作為一個政治聯(lián)盟是分裂的,一部分是熱情洋溢的,另一部分是不冷不熱的,還有一部分是敵視的。在這樣的背景下,無形中增強了英國獨立黨和反對歐盟的集團的影響力。
瑪格麗特·希爾達·撒切爾下臺后,在議會和鄉(xiāng)村,保守黨成員展開了反歐盟運動。新成立的獨立人民黨也有一部分人反對歐盟。
在保守黨內部,繼任領導者漸漸對持反歐盟立場的勢力讓步,企圖安撫反對勢力,但是徒勞無益。最后戴維·卡梅倫承諾對這一問題進行公投——這一公投發(fā)生在2016年。退歐和留歐陣營都為公投造勢,媒體大量介入。保守黨的一部分和英國獨立人民黨支持脫歐,他們強調重點在于收回對國家的控制權;精英和國際勢力則支持留歐,認為脫離歐盟要付出很大代價。投票結果是51.948.1,贊成脫歐的勢力獲得了勝利。
《里斯本條約》包含一個條款,這一條款雖對如何退出歐盟作了規(guī)定,但從來沒被啟用過。這一條款是這樣規(guī)定的:第一步,成員國通知歐盟理事會(國家元首集團);第二步,通過協(xié)商達成退出協(xié)議;第三步,歐洲議會同意后,歐洲聯(lián)盟理事會達成協(xié)議;第四步,退出協(xié)議生效后,成員國身份結束(如果沒有達成協(xié)議,則在提出退出申請后,兩年之內結束成員國身份);第五步,作為前成員國,應當與歐盟進行協(xié)商,以形成新的關系,并付諸實踐;第六步,繼續(xù)留在歐盟的成員國更新現(xiàn)存協(xié)議。
上述規(guī)定雖在理論上是較完善的,但在實踐上這一切都是未知的,因此政局將會很尷尬。
作為一個歐盟成員國,脫離了歐盟,其他成員國的不愉快可想而知。在荷蘭、法國、意大利和1/4的中歐國家,都有民族主義政黨。在希臘和西班牙,左翼政黨發(fā)揮著很關鍵的影響。最近30年,新自由主義精英共識處于高壓之下。 在過去,政治和制度進步總會帶來危機。希臘、西班牙、葡萄牙獨裁統(tǒng)治的結束帶來了成員國的擴張,冷戰(zhàn)的結束推動了《馬斯特里赫特條約》的簽訂,并推動了成員擴張。因此,脫歐也許會成為壓倒性的問題,會推動創(chuàng)造性的想法和新的政策的產生。
歐盟的現(xiàn)狀與英國脫歐意味著歐洲被削弱了,精英被警告,他們不能想當然地以為會掌握政權。當下的問題需要被強調,歐盟機構的性質及其合法性需要重新審視,其是否有存在之必要和怎樣存在將是需要進一步探討的問題。
歐盟在全球事務中扮演著一個強有力的角色,其與世界上其他國家有著廣泛聯(lián)系,其成員國在許多國際組織中和在貿易、發(fā)展援助、安全問題上發(fā)揮著重要作用。
作為單一市場和單一貨幣的歐盟在經(jīng)濟發(fā)展中的作用非常明顯,并且得到了全球體系的認可。
歐盟在外交方面的作用以前雖不是很明顯,但近年其作用在凸顯,被稱為“軟權力”。歐盟的軍事力量非常微弱,盡管歐盟的一些成員國在海外也有一些軍事力量,其介入海外事務時的身份要么是北約,要么是聯(lián)合國,要么是特定的政府。歐盟也有建立防衛(wèi)認同的計劃,但評論者的懷疑將會很快出現(xiàn)。
歐盟成員國與美國有著緊密聯(lián)系,這些聯(lián)系包括貿易、財政和安全。歐盟和美國在世貿中起著重要作用。歐盟和美國在世界銀行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擔任著領導角色,歐盟成員國大多也是北約成員國;歐盟成員國和東亞的很多國家有多邊貿易協(xié)議;歐盟與東亞國家有著越來越多的聯(lián)系,它在亞歐會議上把東亞國家視為一個團體。
另外,歐盟與其前殖民地國家也有很多聯(lián)系,在政府援助和發(fā)展方面發(fā)揮著重要作用。這些聯(lián)系似乎將持續(xù)存在,但其發(fā)揮更大外交和軍事作用的愿望在短期內并不會實現(xiàn),對解決當前歐盟的危機也并沒有什么幫助。
歐盟存在的50年,在某種程度上說有些怪異,多重行動者相互作用的結果是一系列制度的產生,而這些制度又促進了多重行動者的進一步聯(lián)系。這種連鎖反應看似是偶然發(fā)生的,但同時又是很棘手的。在過去,很難發(fā)現(xiàn)歐洲一體化逆轉的跡象。但最近,特別是歐債危機以來,精英階層承認,更加緊密的聯(lián)盟關系在削弱,民眾的情緒在朝相反的方向發(fā)展。因此歐洲一體化進程將會變得更為復雜。英國脫歐可能會加劇這種悲觀情緒,英國的離開既可能導致其他有脫歐傾向的國家更離心離德,也可能促使精英們想辦法采取措施解決這些問題。因此,有評論者認為:整合將變得撲朔迷離。這意味著有些國家整合程度會更快,歐盟的危機使得歐盟與成員國間的聯(lián)系更加緊密。但是難民危機和歐洲貨幣體系危機會使得現(xiàn)在的合作機制面臨更大壓力,民族主義的復興將會激起公眾對其他成員國的敵視。
2017年歐盟的前景似乎很暗淡,而那些自稱精英的人似乎無法提出具體的解決辦法。然而,盡管當下的形勢并不樂觀,但并沒有跡象表明歐洲精英們要改變他們“使歐洲變得更加一體化”的目標。歐洲這一計劃的道德和政治根基可以追溯到1914—1945年。在這一時期,一系列戰(zhàn)爭導致了大量的人員傷亡,毀壞了歐洲大陸,使它被外部勢力所占領,西方有美國,東部有蘇聯(lián)。正是這一災難時期的集體記憶為歐洲一體化提供了道德和政治動力,但歐洲的政治精英應當做出切合實際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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