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法人》記者 黃貴耕
福州鼓樓區(qū)鴻祥幼兒園拆遷補償爭議
“先補償,后拆遷”是國務院(國辦發(fā)明電[2010] 15號)文件的明確要求。但是,福州有一所幼兒園在去年9月被市政府的拆遷公司一舉拆除后,幼兒園創(chuàng)辦人至今未得分文補償,背后到底有怎樣的利益糾葛?
“第一天傍晚才測量并通知拆遷,第二天一早,就開來挖掘機,瞬間就將我們的幼兒園變?yōu)閺U墟,完全不給我們搬遷設備的時間。”在鴻祥幼兒園被閃電般拆除一年之后,為該園的創(chuàng)辦傾注了無數(shù)心血的鄭烈平女士仍然感到心痛。
“因為事先未得到任何拆遷通知,我們價值上百萬元的設施設備全部被掩埋和砸毀在廢墟里面。”鄭烈平說。
據(jù)了解,福州市臺江區(qū)鴻祥幼兒園(以下簡稱“鴻祥幼兒園”),位于福州市臺江區(qū)祥坂支路86號,利用鴻祥苑住宅小區(qū)的幼兒園配套用房為園舍,創(chuàng)辦于2005年,直到2016年9月17日被拆除時,大班兩個,中班兩個,小班兩,小小班一班總共七個班,合計在園幼兒230名,教職員工32人。
2016年福州市政府為打造閩江北岸中央商務區(qū),規(guī)劃位于臺江西部寧化片區(qū),西起上浦路,東至西二環(huán)路,南鄰江濱西大道,北到工業(yè)路,占地面積1642畝,全部劃入該CBD,先后分兩期。其中的二期主要涉及鴻祥苑、宏光苑、雙福新村、福達小區(qū)、福祥小區(qū)、新祥坂小區(qū)、吉祥園、祥坂新村等小區(qū),約2000戶拆遷戶。鴻祥幼兒園就在該拆遷范圍內。
福州市土地房屋開發(fā)總公司(以下簡稱“福州土房公司”)系福州市土地發(fā)展中心下屬的國有獨資企業(yè)其法人代表,總經理周林。福州市土地房屋征收工程處(以下稱“福州土房征收處”)又是福州土房公司的下屬機構。他們具體負責福州全市政府組織的征拆與補償,鴻祥幼兒園的拆遷與補償,也是由福州土房公司與福州土房征收處具體操作。
據(jù)鄭女士反映,2016年9月16日,傍晚時分,拆遷公司派人到鴻祥幼兒園測量建筑面積并通知要拆除,第二天一早,幼兒園就面目全非,很多本來可以搬動的設施設備都沒有來得及搬走,全部被砸成廢墟。經統(tǒng)計,有各種電器設備、廚房設備、戶外活動設備、樂器、教學設備、兒童服裝、教職工設備,合計價值80余萬元。
本來能夠通過搬出再用的數(shù)十萬元設備,因為拆遷公司搞閃電拆遷而被砸毀,對此,鄭女士很是痛惜地說:“不管是個人或國家的財產,都是社會資源,無論如何也不應該如此糟蹋?!?/p>
但是,出乎鄭女士預料和煩惱的遠不止這些。
據(jù)了解,鴻祥幼兒園園舍系承辦人鄭烈平女士向實際產權人福州?;史康禺a開發(fā)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福州?;省保┳赓U,租期20年整,自2005年9月1日至2025年8月30日止。
鴻祥幼兒園被閃電拆除后,2016年9月23日,鄭女士就包括80萬元的設施設備損失在內,加上房屋裝修、場地返修、提前終止營業(yè)損失以及教職工安置補償?shù)软椖?,向閩江北岸中央商務區(qū)征收指揮部合計報請550萬元補償金額。
閩江北岸中央商務區(qū)位于福州市臺江區(qū)行政區(qū)劃范圍內,因此,該項目相關的征收與補償?shù)葐栴}實際均由臺江區(qū)政府協(xié)調處理。
鴻祥幼兒園被拆遷前
根據(jù)鄭女士提供的一份臺江區(qū)政府的([2016]103號)會議紀要顯示:2016年10月21日,有多位區(qū)政府領導參加研究相關工作問題的會議,研究的第六個問題就是專門涉及鴻祥幼兒園的補償情況的。
《會議紀要》證實:為確保按時完成百日攻堅任務,該房屋(指鴻祥幼兒園)于本月17日完成拆除平地,房屋內承租人所有物件均未搬離,造成產權人及承租人蒙受較大損失。鑒于上述情況,會議原則同意福州市土地房屋征收工程處意見:1.對于三層及屋面辦公用房按照住宅測算補償(含一二層辦公用房)補償總計為1853.5739萬元;2.產權人與承租人之間的經營損失及補貼搬遷250萬元;3.因無法給予幼兒園另行置換用地,給予一次性搬遷獎勵100萬元;4.未搬離的電器、廚房、樂器等系列設備給予補償80萬元;5.幼兒園空地改造裝修及操場草坪等設施補償100萬元。綜上所有,根據(jù)1至5點補償金額2383.5739萬元、裝修費110.0136萬元,合計2493.5875萬元。
鄭女士認為,按照會議紀要的補償規(guī)定,?;使咀鳛楫a權人獲得的補償應該是1853.5739萬元的房屋拆遷補償。其余的裝修、停業(yè)經營損失、幼兒園搬遷補貼、設備砸毀補償及操場草坪等補償合計640萬元,應該屬于鴻祥幼兒園的補償,且該補償也是由鴻祥幼兒園打報告申請獲得的。
令鄭女士意想不到的是,自從鴻祥幼兒園被拆除之后,她和丈夫朱先生就一直在福州市政府信訪辦、福州市土地房屋開發(fā)總公司與福州市土地房屋征收工程處以及海皇公司之間奔波,至今一年多,卻未得到分文補償。
“明知道鴻祥幼兒園被拆遷,除土地使用權與房屋補償金(屬于產權人)之外,其余的都應該補償給作為幼兒園創(chuàng)辦人的我們?!编嵟空f,“但是,福州土房公司就是故意制造矛盾,也不排除他們之間存在利益關系,故意把本來屬于我們幼兒園的補償全部給了?;使?。”
鄭女士繼續(xù)說:“當我們去找?;使疽貙儆谖覀兊难a償時,?;使疽床怀姓J,要么就是隨意打發(fā)一點,毫無誠意?!?/p>
鄭女士告訴記者:“因為我們的幼兒園是周林的公司派人拆的,所以,我們只好再回過頭去找福州土房公司的周林,周林則推諉說,他們已經把補償費都給了產權人海皇公司,要求我們去找?;使尽!?/p>
無奈之下,鄭女士又找到福州市信訪局反映鴻祥幼兒園被拆,卻遲遲沒有得到合理補償?shù)膯栴}。
福州市信訪局給鄭女士的回復,卻仍然是轉發(fā)福州土房公司及福州市土地中心的說法,并要求鄭女士走司法途徑向?;使舅骰仄鋺玫难a償金。
鄭女士質疑,他們花費數(shù)百萬元創(chuàng)辦的幼兒園被拆除,應得的合理補償分文未拿到。但是,?;使緦⒃緦儆谟變簣@辦公用房卻虛報為住宅,多獲得200多萬元的補償款,居然能輕易得手,這其中存在什么黑幕?
9月12日,《法人》記者就上述相關問題持書面采訪提綱專程前往福州市土地房屋開發(fā)總公司采訪,但是,剛到該公司一樓門口,就被幾個身穿黑衣的彪形大漢保安擋住,不讓進電梯。黑衣保安還說,沒有公司人允許,任何人都不準進去,這是公司規(guī)定的。
記者現(xiàn)場數(shù)了一下,在福州市土地房屋開發(fā)總公司門口的小小保安室里,居然有四個彪形大漢的保安在值班,這筆保安費應該不是小數(shù)額,該公司按行政級別推算,最多是科級(因為其上級主管單位也是只是處級),卻享受如此高規(guī)格的保護措施。
為了盡快完成采訪程序,記者只好反復與黑衣保安交涉,并出示證件請求他們與該公司負責人聯(lián)系,最后,黑衣保安給周林的公司撥通了電話,告訴記者來意,約半小時后,該公司下來一位聲稱是公司辦公室姓張的女士,接受記者的采訪提綱,并表示會轉交周林。后來記者反復致電和發(fā)短信給周林,說明采訪有關事項。但是,直至截稿,周林始終沒有給予任何回應。
記者還趕到周林公司的上級主管單位——福州市土地發(fā)展中心采訪,該中心負責人謝挺,針對記者采訪中提出的問題,同樣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記者隨后還采訪了臺江區(qū)政府,就?;使緦⑥k公用房虛報住宅多領取200余萬元補償款一事,臺江區(qū)委宣傳部將福州土房征收處的說明轉給記者,其《說明》稱:該幼兒園的整座土地使用性質為住宅,實際用于開辦幼兒園,經產權人強烈要求,和臺江區(qū)政府專題會研究,同意部分按住宅予以補償。同時表示,鴻祥幼兒園的補償與征收處無關,鄭女士只能去法院起訴海皇公司索要她的補償款。
但是,記者查看福州市房地產交易登記中心于2006年1月5日,給該幼兒園園舍頒發(fā)的房產證上明確標注為幼兒園(整座),產權證上的三層平面圖,還特別標明為鴻祥幼兒園,每一層都標注為幼兒園。
10月25日,記者撥通?;使痉ǘù砣岁惷髦业碾娫掃M行采訪,陳明忠在電話中說,?;使疽呀浗馍?,他本人不在福州在成都,短期內不能回福州。
針對?;使颈恢笇⒂變簣@辦公用房虛報為住宅多獲取補償款的問題,陳明忠表示,他對此不做解釋,確實有證據(jù),可以由紀委和反腐部門去調查。
針對鴻祥幼兒園的補償問題,陳明忠承認鴻祥幼兒園的補償款在他們公司,公司解散后,補償由他個人負責解決。但是,陳明忠也表示,因為一直與鴻祥幼兒園創(chuàng)辦人協(xié)商不成,只希望對方去法院起訴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