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依華

蘇州園林的美學思想

潘依華

蘇州園林歷史悠久，名聞天下，其成就得益于天時、地利、人和。蘇州園林布局構(gòu)造精巧，又渾然天成，園林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均產(chǎn)生出深遠的意境，將人工美和自然美完美地融合在一起，集人文、美學、景觀于一體，體現(xiàn)了文人心目中的理想美學的至高境界——和諧、靜寂、淡泊。

蘇州園林；美學；和諧；靜寂；淡泊

在宋代，蘇州就有“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美譽。蘇州是一座歷史悠久典雅秀麗的城市，并以諸多精雅的園林名聞天下。蘇州古典園林歷史綿延2000余年，在世界造園史上有其獨特的歷史地位和價值。

蘇州園林之成就得益于天時、地利、人和。蘇州地處太湖平原東部長江中下游地區(qū)，氣候宜人，經(jīng)濟發(fā)達，交通便利，為文人墨客、名相重臣所鐘愛。舊時官宦名紳退休后多到蘇州擇地造園、頤養(yǎng)天年。蘇州歷史上早期著名的私家園林為晉代的辟疆園，到明清時期，蘇州經(jīng)濟十分發(fā)達，成為都城北京之后的第二大城市，蘇州的文化藝術也發(fā)展達到鼎盛階段。期間，造園藝術趨于成熟，出現(xiàn)了一批園林藝術家，使造園活動達到高潮。蘇州園林是城市中充滿自然意趣和文化韻味。古代的造園者都有很高的文化修養(yǎng)，能詩善畫，造園時如繪水墨山水，以詩為題，通過疊石壘山、亭臺水榭、綠樹花草，創(chuàng)造出具有詩情畫意、渾然天成的景觀，是一首無聲的詩，是一幅立體的畫。在園林中游賞，猶如在品詩，又如在賞畫。為了表達園主的情趣、理想、追求，園林建筑與景觀又有匾額、楹聯(lián)之類的詩文題刻。這些充滿著書卷氣的詩文題刻與園內(nèi)的建筑、山水、花木自然和諧地揉和在一起，使園林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均能產(chǎn)生出深遠的意境。蘇州園林的這種自然美和人工美完美結(jié)合正體現(xiàn)了文人心目中的理想美的境界——和諧、靜寂、淡泊，折射出中國傳統(tǒng)美學思想。

一、和諧美

蘇州園林的布局和構(gòu)造十分自然巧妙，園中有建筑、假山、水池、樹木，相互掩映筑，錯落起伏，別有洞天，移步換景，處處有景。構(gòu)思精巧，化設計與構(gòu)思于無形中，自然隨性，有墨戲之趣，呈現(xiàn)出一派和諧之美。這種和諧之美是自然美與人工美的和諧，是外在形式與內(nèi)在意蘊的和諧。將“天人合一”的道家思想融入到了園林的建筑之美?！暗馈钡囊饬x在于人與宇宙的和諧統(tǒng)一，在于自然生態(tài)的和諧統(tǒng)一。老子主張“返璞歸真”，莊子提出不役于物，要恢復人的本性。萬物皆有其自然本性，天地有其運行規(guī)則，要順應自然，才能與自然和諧共存。蘇州園林的設計處處可見人與自然的和諧之美，既有人工的精巧，又有自然的靈秀。其中，疊石壘一向是蘇州造園最常用的手法，假山的壘砌非常有講究，大多選自太湖石，經(jīng)年經(jīng)過湖水的沖擊打磨，形成“漏、透、瘦、皺”的特點，石體挺拔俊秀，姿態(tài)不一，鏤空褶皺，變化剔透。假山疊石的手法非常高超，因勢象形，巧于因借，順勢而為，根據(jù)自然來進行布局，沒有雕琢的痕跡。假山堆積曲折、復雜，卻渾然天成。充分體現(xiàn)了自然之美，設計之巧。將石之造型美、藝術美發(fā)揮到極致。蘇州園林把建筑、山水、植物有機地融合為一體，在有限的空間范圍內(nèi)利用自然條件，模擬大自然中的美景，經(jīng)過加工提煉，創(chuàng)造出與自然環(huán)境協(xié)調(diào)共生、天人合一的藝術綜合體。蘇州滄浪亭的楹聯(lián) “清風明月本無價，近水遠山俱有情”就表現(xiàn)出園主視己與自然渾同一體，和諧共生的閑適情懷。

二、靜寂美

靜寂是置身于蘇州園林的又一感受，體現(xiàn)出禪宗思想對蘇州園林的影響。禪宗思想，遵守佛教中“空”的理念：奉勸人們要達到一種完全平靜安詳?shù)木窬辰纾驗槭郎系囊磺惺挛锒际菬o常和虛幻的，正如《大智度論》中所說：“觀一切法從因緣生，從因緣生即無自性畢竟空。畢竟空者般若波羅密?！薄按诵牟粍?，是名為寂。于法無染，名之為靜。”蘇州園林正是用以小見大，虛實相生、隱顯結(jié)合的手法，來呈現(xiàn)以人為主體的超脫靜寂的心境。蘇州園林規(guī)模并不大，但是在有限的空間內(nèi)卻營造出山水的無線風光。首先蘇州園林善于庭院組合，庭院空間變幻曲折。如拙政園小滄浪由軒亭廊橋依水圍合而成，水庭東面還有一組庭院，在園林山水和住宅之間，穿插了兩組庭院，使得建筑錯落有致，與自然相依相生，藏露掩映，沉心靜氣。另外蘇州園林還善于空間的分割變幻，常用粉墻、花窗或長廊來分割空間，既有分隔，又隔而不斷。置身其中，虛實有致，景多意深。在一丘一壑、一花一鳥之中發(fā)現(xiàn)永恒。由此，蘇州園林善于在有限的空間內(nèi)，極盡變化迂回，曲徑通幽，小中見大，空靈安靜。古詩言“蟬噪林愈靜；鳥鳴山更幽。”蘇州園林以有聲更覺靜的氛圍，給園林渲染了禪的虛空和靜寂的氛圍，引起人的禪思。蘇州園林構(gòu)造的不僅是建筑和美學，更是建園者的人生態(tài)度和生活哲學，是中國古典園林靜寂出塵的意境的典范。

三、淡泊美

淡泊是中國學士大夫在政治抱負不得志或看透官場后歸于平淡的一種人生態(tài)度，蘇州園林的一山一石，一樹一池，淋漓盡致的體現(xiàn)了這一人生哲學，淡泊清心，與世無爭。因為蘇州園林的建造者大多是貶謫或退隱的文人官宦，仕途還鄉(xiāng)，看透官場名利，建園自娛，避世遠禍，洗滌心智，淡泊于世。在如拙政園的主人是明正德四年監(jiān)察御史王獻臣，因官場失意而還鄉(xiāng)，以大弘寺址拓建為園，取晉代潘岳《閑居賦》中“灌園鬻蔬，以供朝夕之膳……此亦拙者之為政也”意，名為“拙政園”。園內(nèi)有水池、亭臺、花圃、翠竹等，形成一個以水為主、平淡疏朗、近乎自然地風景園林。滄浪亭的主人是北宋詩人蘇舜欽，在汴京遭貶謫后，流寓吳中，買入此園，蘇舜欽自號滄浪翁，作《滄浪亭記》，滄浪之名由此傳開。

老子提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薄盁o為而無不為”，大自然本身并未有意識地去追求什么，但它卻在無形中造就了一切。這種淡泊無為的精神和蘇州園林的精神是相通的，并且貫通在蘇州造園的各個方面。首先，蘇州園林在地理位置上隱而不露，大都深藏于巷，或居騙一隅，散落于市井或郊外，體現(xiàn)了文人低調(diào)淡然的生活態(tài)度。其次在建園的格局中，蘇州園林沒有規(guī)整的行道樹，沒有綠籬，沒有花壇，沒有修剪的草坪，樹木花卉的種植依照大自然原始植被分布方式。三五成叢，自由散聚，水池或山石、野趣橫生，景色蒼潤。在設計建造上完全是樹無行次、石無定位的自然布局。山有賓主朝揖之勢、水有迂回縈繞之情，完全是一派峰回路轉(zhuǎn)、水流花開的自然風光。甚至建筑物本身在園林中，也是按山水總體風骨走勢，高低曲折、參差錯落，烘云托月，體現(xiàn)了淡泊無為之意。再次在建園的色彩運用上，蘇州園林于別其他園林的華麗，色彩淡雅，粉墻黛瓦，在近乎單一的黑白灰里追求墨戲般的精神之美。

蘇州園林體現(xiàn)出來的正是文人的風骨和情懷?！胺堑礋o以明志”，“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蘇州園林以小景觀求大意境。并且在造園中用花草植物在表達自己的品格。我們常聽說的梅蘭竹菊四“君子”在蘇州園林中很常見。蘇東坡有言“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體現(xiàn)的正是文人的節(jié)氣和品格。網(wǎng)師園有“竹外一枝軒”，拙政園有“梧竹幽棲”，拙政園的“雪香云蔚亭”即取梅花芳香之意。蘇州園林的建造由形及神，營造了一隅“城市山林”，遠離喧囂，不被外物所累，達到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境界。

“中國園林甲天下，蘇州園林甲江南。”蘇州園林的獨特和秀美在于它不僅是歷史文化的產(chǎn)物，同時也是中國傳統(tǒng)思想文化的載體。游蘇州園林，雖身處園中，卻猶在自然，蘇州園林集人文美學景觀于一體，生動地折射出傳統(tǒng)美學的至高意境。

［1］李耳.周莊·老子·莊子［M］.西安：三秦出版社，2017.［2］劉珊.蘇州園林［M］.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14.

潘依華（1977—），女，蘇州經(jīng)貿(mào)職業(yè)技術學院紡藝學院講師，碩士，研究方向為平面設計。(江蘇蘇州 215000)

［責任編輯：朱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