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華中腹地的大山深處 日

伴隨著日軍的軍歌，一小隊日本軍人扛著膏藥旗在艱難地行進著。不遠處的大樹上烏鴉叫個不停。

日軍小隊長指了指樹上的烏鴉，命令翻譯曾阿水：你的，那個。

曾阿水：嗨！(回過身，揮手招呼伙夫王秀才，結巴著)，王、王、王秀……才，皇軍……命令你把天上那兩個……傻老鴰打下來，聽見……沒有？(拍了下王秀才的后腦勺)

王秀才身上背了一口大鍋，手上還提著一個網(wǎng)兜，里面還裝滿了碗筷，被曾阿水這么一打，很生氣，但又不敢發(fā)作，嘴里嘟嘟囔囔地說：知道了，曾翻譯，您看好吧。

王秀才解開網(wǎng)兜，拿出一只碗，“啪”的一聲，碗飛了上去，打到了一只烏鴉，碗落在地上的石頭上被摔碎了。所有的日軍被這突然的一聲嚇了一大跳，有些甚至掏出槍來四下張望。

王秀才高興地撿起打下來的烏鴉，歡蹦亂跳地走到日軍小隊長面前：太君，烏鴉……

沒等王秀才說完，日軍小隊長的巴掌已經(jīng)到了他的臉上：八嘎。

王秀才捂著半張臉，滿臉冤枉正要說什么，腦后又挨了曾阿水一掌。

曾阿水：你……這個白癡，誰讓你出這么……大的動靜，萬、萬一把八路引……來了怎么辦？

王秀才捂著臉，不斷地給日軍小隊長鞠躬。日軍小隊長氣急敗壞地拔出手槍，對準王秀才的腦門，王秀才嚇得跪倒在地。

曾阿水趕忙攔住了日軍小隊長：太、太君，留著他還、還能給咱們做飯呢。

日軍小隊長：你們這兩個中國人，飯桶！

王秀才、曾阿水：是，是，我們是飯桶。

突然，一聲槍響，面前的日軍小隊長應聲倒在了血泊中。此時周圍槍聲大作，喊殺聲震天。

王秀才頭頂著大鍋，躲到一個土坡后面慘叫著：八路來了！八路來了！(突然，他感覺到有一雙手摟著自己的腰，便大叫起來)，啊!啊！?。?/p>

趴著的曾阿水雙手摟著王秀才的腰：是、是我，是我，你……別叫啊。

一發(fā)炮彈在土丘上爆炸，王秀才和曾阿水縮進了大鍋下，再不敢動彈。周圍的槍聲越發(fā)的激烈。

2.山里 夜

槍聲早已停止了，王秀才和曾阿水兩人背靠在土坡上躺著。

王秀才：完了，完了，這下可都完了。

曾阿水：完……什么了？

王秀才：你他媽的四處看看，所有的太君都完了。

曾阿水連滾帶爬地到了土坡的另一頭，眼前的景象把他嚇呆了，漫山遍野到處都是八路軍和日本兵的尸體。他嚇得慘叫道：啊！媽、媽呀！

王秀才把嘴一撇，從兜里摸出旱煙袋，點上了火，口里哼唱起東北的二人轉：正月里來鬧新年啊，我倆推著小車去賣貨啊——啊……

突然，一支槍出現(xiàn)在王秀才的面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王秀才的腦門，王秀才的二人轉也戛然而止。在他面前站著的是個八路軍小戰(zhàn)士，手里拿著步槍，正對準王秀才的腦門。

八路軍小戰(zhàn)士：不許動，繳槍不殺！

這時，曾阿水喊著王秀才的名字跑了過來，小戰(zhàn)士抬手就是一槍，子彈從曾阿水的頭上穿過，曾阿水頭上的帽子被瞬間打飛。

八路軍小戰(zhàn)士：不許動，再動我就斃了你。

曾阿水站在了原地，高高舉起雙手，他雙手顫抖，下面早已尿濕了褲子。

3.大山深處小道 晨

王秀才和曾阿水扛著繳獲來的日軍的槍支在前面走著，身后是端著槍的八路軍小戰(zhàn)士。

王秀才：老總，我們倆也都是中國人啊！

曾阿水：是、是、是啊。我、我是……臺灣人，他、他是……滿洲人啊。

小戰(zhàn)士：你們兩個狗漢奸，也配說自己是中國人。等到了團部，我們趙團長不把你們兩個給斃了。

王秀才聽了，嚇得“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小戰(zhàn)士：別哭，再哭我現(xiàn)在就斃了你。

突然，天空上飛來一架日軍的戰(zhàn)機，呼嘯著從三人的頭上俯沖下來，戰(zhàn)機狂掃了一頓機槍后便飛走了。

曾阿水從小戰(zhàn)士身下爬了出來，發(fā)現(xiàn)小戰(zhàn)士已經(jīng)死了，高興地大叫：哈哈，八、八路死了，八路……死了！

王秀才：可惜了，還是個小娃。

王秀才和曾阿水坐在地上，旁邊扔了一地的日軍的槍械。王秀才又點起旱煙，一口接一口的抽了起來。

曾阿水：哎、哎……做飯的，現(xiàn)在……咱倆可、可……咋辦？

王秀才：什么他媽的做飯的，老子參加皇軍的隊伍前，是堂堂滿洲國的秀才。

曾阿水：對……你就是個……秀才，就算你……是個秀才，那你說現(xiàn)、現(xiàn)在咱倆可咋辦？皇軍……也死了，八路……也死了。

王秀才：咋辦？我回我的滿洲國，你回你的臺灣。這叫大路朝天，各走一邊。(繼續(xù)吧嗒著煙)

曾阿水急了，爬到王秀才的身邊：哎……我……說你個做飯的，咱們現(xiàn)在、在哪啊？臺灣那么遠，我、我可怎么……回的去啊。

王秀才：那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反正你往南，我往北，咱倆就此別過。(把煙袋鍋子在地上磕了磕，便起身要走)

曾阿水慌了，趕忙上前拉住王秀才央求地說：我、我……說……做、做……飯……的。啊……呸！是……秀、秀……才大……哥，您可……別留、留下……我一個……人……??！

王秀才想了想：那我可是跟你說好了。以后我是哥，你是弟，你可都得聽我的，不然可別怪我不客氣。

曾阿水：是、是……我的好、好大……哥，以后……人……家有啥都聽你的，不……行嗎？(一人扛著一支槍，朝遠方走去)

4.古城一家飯館 日

一群國民黨傷兵身上纏著繃帶，互相攙扶著走進飯館。

伙計見狀，趕忙迎上來：哎呦，幾位老總，快里面請。

傷兵們陸陸續(xù)續(xù)坐下，為首的軍官對伙計喊道：伙計，去把你這兒最好的酒菜給大爺都擺上。

伙計聽了一咧嘴：各位老總，實在是對不起，您瞧這兵荒馬亂的，小店實在是沒有什么好酒好菜，只有些素菜和饅頭，幾位兵爺若是不嫌棄，我這就給各位爺端去。

幾個傷兵站了起來，把桌上的碗筷往地上一摔。

一個傷兵：他媽的，你這店還想開不想開了。

軍官一把抓住伙計的衣領，對他怒吼道：怎么，怕我們不給錢嗎？

伙計：長官，小人可不敢。我們這里可真是沒什么酒肉了。

一個傷兵就要抬手打這個伙計。

伙計連忙改口：有，有，我們這還有幾斤豬頭肉，幾位大爺若不嫌棄，我馬上給您端上來。

傷兵：那還不趕緊去端。

伙計趕忙進后廚。

這時，軍官突然看到了坐在墻角雅座里的吳師爺。雅座的門簾敞著，只見他的桌上擺了四五個好菜，和一壺好酒，正在那里自斟自飲。

軍官便對其他傷兵使了個眼色，一群傷兵便上前將吳師爺團團圍住。

軍官：伙計，你他媽的給我滾過來。

伙計聞聲從后廚趕忙跑了過來。

軍官，這他媽是怎么回事？你這兒不是沒什么好酒菜嗎？怎么？你信不信老子崩了你？(拔出了手槍，槍口對準了酒館伙計的腦門)

吳師爺站了起來，一把抓住了槍口，笑著對軍官說：老總，這樣可不太好吧，這里可是有王法的地方。

話音剛落，便引來傷兵的哄堂大笑。

軍官：王法？(邊笑邊環(huán)顧了四周)老子就是王法。我看你他媽的是活膩了。

伙計：長官，這可不行，這位是本縣張縣長的師爺，吳師爺。您消消氣，有什么話，還是坐下來好好說。

軍官：老子管你是無師爺還是有師爺，就你們縣長他也得認這個。(舉起槍對著吳師爺)

酒館里的人嚇得叫聲一片。

突然，警察局長黃四毛大喊一聲：住手！

隨著聲音，一隊荷槍實彈的警察便沖進酒館，將面前的傷兵全部包圍。

警察：不許動，把手舉起來。

吳師爺抬頭一看，便對著為首的警察一拱手：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黃局長啊。您來的可真及時啊。這幾個鬧事的傷兵，還望黃局長把他們綁了，隨我一同去見張縣長。

黃四毛：來呀，把這幾個王八羔子給我捆了。

5.縣衙 日

張胖子坐在縣衙大堂之上，吳師爺在一旁將一碗剛沏的茶水遞了上來。

張胖子接過茶水，又生氣地將茶碗放在了面前的文案上：媽的，這傷兵鬧事竟然鬧到老子的地盤上來了，有本事到前線去打日本人呀。都他媽的是飯桶，打不了日本人，欺負起中國人來卻一個頂倆。

吳師爺：可不是嗎？這幾個傷兵可橫了，幸虧黃局長及時趕到。(看了看坐在一旁的黃四毛)不然的話，連我都差點被他們斃了。

張胖子聽了，生氣地拍著桌子大喊道：完了完了，民國算是完了。來呀，把這幾個該死的逃兵給我?guī)蟻怼?/p>

傷兵們被帶到了大堂之上，紛紛跪倒。

為首的軍官央求地說：縣長大人，卑職有眼不識泰山，還望您老高抬貴手，給兄弟們一條活路。我們可都是閻長官的兵呀。

張胖子：啊呸！你也敢提閻長官，閻長官讓你們去前線打日本人，你們怎么跑到這來了？我看你們一定是土匪假冒的。來呀，給我拉出去斃了。

手下人拉了這群傷兵就往外拖，傷兵們連忙大喊冤枉。

為首的傷兵軍官掙扎著對張胖子說：縣長大人，我們真的是閻長官的兵。您老不知道，日本人可厲害著呢，一個個跟魔鬼一般，咱們的隊伍剛上去就被打花了。

吳師爺：放屁！簡直是一派胡言，快給我拖下去！

軍官：長官，不要啊，我還有一個重要的情報要向長官稟報。

聽了這話，吳師爺看了看張胖子和黃四毛。

黃四毛：慢著，你把話說清楚，什么重要的情報？說清楚了可以免你一死。

軍官爬著來到黃四毛面前：報告長官，您快跑吧，再不跑可就來不及了！

黃四毛：什么意思？

軍官：日本人馬上就要來了，他們的下一個目標就是咱們古城。長官，您還是趕緊跑吧。

黃四毛一腳將這個軍官蹬翻，拔出槍將其當場擊斃。

縣衙大堂上變得死一般的寂靜，只能聽到墻上的掛鐘叮當叮當?shù)仨懼?。張胖子、吳師爺、黃四毛，各個眉頭緊皺，坐在椅子上哀聲嘆氣。

這時，保安司令李大貴從外面急匆匆走進來：縣長！(看了看一旁坐著的吳師爺和黃四毛)。哎呦，吳師爺和黃局長也在啊，正好咱們四個人都到齊了。

黃四毛：李司令，什么事啊？

李大貴：可不得了了，剛剛我接到閻長官的命令，說日本人馬上就要打來了，讓我組織全城百姓進行防守。這事還需要張縣長和黃局長一同協(xié)作，全城官民同心協(xié)力共同抗日才好啊。

張胖子：啊？他日本人還真的要來咱們古城？(扭頭看吳師爺)這可怎么是好？

吳師爺看了看李大貴，故作鎮(zhèn)定地：李司令，你看你的人能守住這古城嗎？

李大貴拍著胸脯，晃著腦袋說：這沒問題。我是保安司令，日軍來了，兄弟一定跟他們拼到底！誓與古城共存亡！

一旁的黃四毛也拔出了手槍，站了起來，對著張胖子表態(tài)說：老子也不是吃素的，他日本鬼子要是來了，老子給他有一個崩一個，絕不給中國人丟人。

張胖子看了看李大貴，又瞧了瞧黃四毛，站了起來，拍著手說：好，好，我縣有了二位，一定能打贏古城保衛(wèi)戰(zhàn)。我在這里就替全城老百姓先謝過二位了。

身后的吳師爺悄悄伸手拽了拽張胖子的衣襟。

張胖子頓了頓接著說：但是鄙人作為一縣之長，首要任務是確保本縣百姓平安無恙。然而，槍炮無眼，萬一打起來只怕是多傷無辜。若是造成大禍，將來我也無法向蔣委員長和閻長官交代。(扭頭看吳師爺)所以……

吳師爺趕忙接著張胖子的話：所以，這件事情還需仔細商議，從長計議為好。(扭頭向張胖子)張縣長，您看時間也不早了，不如咱們和黃局長、李司令一起小酌兩杯如何？

張胖子拉著二人：好，好，來，來，二位老弟，咱們就一起喝兩杯吧。

四人向后堂走去。

縣衙的衛(wèi)兵：長官，那這些逃兵怎么辦？

還沒等張胖子說話，李大貴扭回頭來，惡狠狠地說道：媽的，給我斃了！

幾個逃兵哭爹喊娘地被拖了下去。

6.縣衙后堂 夜

酒菜擺下，但張胖子滿臉愁容看著酒菜發(fā)呆，一旁坐著的黃四毛和李大貴也默不作聲。

吳師爺環(huán)顧了四周，神秘地一笑，把臉湊到了張胖子面前，低聲說道：縣長大人，可否是為日本而發(fā)愁？

張胖子點了點頭：唉！鄙人世受國恩，為民國之地方父母官，本當盡心竭力，不惜一死，以保本地之太平。然而，日寇禍患，迫在眉睫，鄙人實在是為本縣的老百姓而憂心不矣啊。(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故作愁苦之狀)

一旁的吳師爺趕忙接住話題，感嘆道：真是難為張縣長了。在此國家危亡之際，我等身上責任重大啊。(看了看黃四毛和李大貴)二位長官，你們說呢？

黃四毛和李大貴二人聽罷，立即站起，向張胖子敬禮。

黃四毛、李大貴異口同聲：請縣長放心，我等必當以死報國。

張胖子揮手示意二人坐下：好，好，二位對國家和黎民之忠義，甚讓鄙人欣慰啊。但是，如今時局，恐怕光有一腔熱血很難與日本人相抗衡吧。

黃四毛、李大貴異口同聲：這個……

吳師爺：小人倒是有一計，不知縣長大人和二位長官以為可否？

張胖子和黃四毛、李大貴三人一聽，頓時來了精神。

張胖子：哦，那快說。

黃四毛：愿聞師爺高見。

李大貴：對，快說。

吳師爺站起身來，走到一旁的書架上，拿出一本三國演義，翻開一頁，看了看，微微一笑。然后拿了這本書走到酒桌旁，將這本書遞給三人觀看。

這頁書上寫著“空城計”三個大字。

張胖子：師爺，這……這是？(突然一笑)這是條妙計??！(回頭去看黃四毛和李大貴)

只見二人頓時也眉飛色舞起來了。

黃四毛：高！實在是高！

李大貴：這可是一個再好不過的辦法了。

四人將頭湊在一起小聲商議著如何逃離古城的具體細節(jié)。

7.縣衙后院 夜

這里已亂成一團，張胖子的兩房姨太太和眾多下人正在七手八腳地搬運著各種東西。

大太太站在屋檐下，看著這混亂的場面，雙掌合十：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二姨太和三姨太二人同時抓住一個盒子的兩頭爭執(zhí)不下。

二姨太：你給我放手，這是我娘家給我的陪嫁。

三姨太：我呸！什么你娘家的陪嫁。你個戲子，能有什么陪嫁。這分明就是我的！

二姨太：什么？你的？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這話我平時是不想說。你還真當把臉一抹擦，就成了良人了？誰不知道你以前是春香樓的頭牌啊。這要是你的，也一定是跟哪個相好的背著老爺私下勾搭的臟物！

三姨太：你放屁，你這個騷貨！

二姨太：你這個賤貨！

兩人廝打在了一起，頭發(fā)也打亂了，衣服也撕破了，狼狽不堪，丑態(tài)百出。

屋檐下的大太太，不住地搖著頭：南無阿彌陀佛，造孽呀造孽呀。

張胖子趕忙上前來拉開已經(jīng)打在一起的二姨太和三姨太，結果不小心分別挨了二人一左一右各一耳光。張胖子捂著臉，暴跳如雷：好了，都給我住手！你們要是再這么鬧下去，我就把你們倆都留在這兒，誰也別想跟我去省城！看日本人來了，你們怎么辦？

兩人好像被當頭澆了盆冷水一般，頓時沒了氣勢。

三姨太迅速變了笑臉，依偎在張胖子懷里撒嬌地說：老爺，人家不鬧了還不行嗎？二太太要就讓她拿去好了，我只要老爺你一個人就行了。老爺，您可千萬別把我留給日本人啊，可不能讓小鬼子白占了您的便宜啊。

張胖子哼了一聲：廢話。

二姨太狠狠地瞪了三姨太一眼，摔下一句話抱著盒子進了屋里：哼！只怕日本人都嫌你臟！

三姨太：我呸！

8.吳師爺家 夜

吳師爺舉著旱煙袋坐在長椅上吧嗒吧嗒地抽著，他的老伴正在床上包裹東西。

吳師爺老伴：你得趕緊告訴咱姑娘和姑爺一聲啊。咱家就這么一個姑娘，你可得周全著他們一家啊。

吳師爺：知道了，知道了。我早就讓二虎去通知姑爺了。

門開了，吳師爺?shù)莫毶畱牙锉е⒆舆M來，后面跟著姑爺、公公、婆婆一大家子。

吳師爺老伴：閨女，你來的正好，娘正和你爹商議周全你全家的事呢。

吳師爺女兒：爹，現(xiàn)在全城都亂了，大家都知道消息了。鄰里們都忙著收拾東西準備逃呢。

吳師爺：?。窟@老百姓是怎么知道的？

吳師爺姑爺：不是日本人要來了嘛，縣長和黃局長、李司令要往省城逃嘛。這會兒大家都知道了，人人都在收拾東西準備明天一早逃往省城呢。

吳師爺：胡說，誰說張縣長他們要逃了？

吳師爺女婿：聽說是張縣長的三姨太把縣長他們要逃的事情告訴她的相好的，城東頭大藥房的李郎中。李郎中素來心地善良，不忍獨自逃了，于是就把這消息告訴了去看病的老百姓，然后就一傳十，十傳百。這不，全城都知道了。

吳師爺：媽的，這個李郎中，他竟敢和三姨太有染，看我不回了老爺，把這對狗男女剁了當菜吃。

9.縣衙院內 夜

黃四毛和李大貴帶了各自的家眷，從外邊走了進來，張胖子，正在院子里來回踱步。

黃四毛：縣長，您這是干嘛呢？咱們什么時候走??？

張胖子：哎，別提了，大太太頭瘋病又犯了，這不，李郎中給大太太瞧病呢。

李大貴：怎么搞的？怎么早不犯病，晚不犯病，偏偏這個時候犯什么頭瘋??？

張胖子：哎，沒辦法。咱們這回去省城，還全得靠賤內的長兄周全呢。

黃四毛：大太太的長兄是閻長官身邊的警衛(wèi)團長。咱們這次為保實力，給日本設下了空城計，可未必所有人都能認可，必得有個能說上話的人在閻長官面前將此事周全才好。

這時，吳師爺一家從外面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吳師爺：可了不得了。全縣的百姓都知道了，現(xiàn)在大家都在準備逃跑呢。

黃四毛：媽的，是誰走漏了消息，老子非斃了他不可！

李大貴：咱們這可不是逃跑，咱們這是給日本人擺了出空城計，對吧？

黃四毛：就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嘛。

李大貴：要是能帶著百姓一起上省城固然是好，但要是拖老帶幼的耽誤了時間，被日本人趕上了，那這個就不太好了吧。(瞅了瞅張胖子)

張胖子把臉一沉，對大家訓斥道：混賬！這樣的大事，老百姓怎么能參與？帶上他們還能走得成嗎？我們要保存實力集中力量和日本人作戰(zhàn)，怎么能帶著這些老百姓呢？真是胡鬧！

此時，二姨太和三姨太帶著貼身的丫鬟和行李從里屋走了出來。

三姨太：老爺，這天都快亮了，咱們什么時候走??？

二姨太：老爺，我看咱們不如趁著天還沒亮，現(xiàn)在就趕緊走吧。

吳師爺趕忙說：二太太說得對，咱們趁著天還沒亮趕緊走吧，天亮了，恐怕就不好走了。

黃四毛、李大貴也都紛紛點頭，連連說是。

這時，大太太的房門開了，李郎中從里面走了出來。他是個30歲左右，皮膚白嫩，身材微瘦，帶著一副金絲眼鏡的男人。他看到了站在院子當中的三姨太，微微地眨了眨眼，然后對張胖子一鞠躬：縣長大人，不才剛剛給夫人看過，這是藥方，請按方抓藥。(將藥方遞給張胖子)

張胖子接過藥方，正要向李郎中致謝。

一旁的吳師爺沖了上來，一把抓住李郎中的脖領子：好你個李郎中，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張胖子厲聲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吳師爺：老爺，您有所不知啊。這空城計的事兒就是李郎中告訴城里的百姓的。他，還和三太太……

還沒等吳師爺把話說完，三姨太便上前沖著吳師爺大叫起來：哎呦，吳師爺，您可別血口噴人吶。誰不知道李郎中可是咱們城里有名的神醫(yī)啊。前年你家姑娘難產(chǎn)，還全靠了李郎中的妙手回春呢。你可不能忘恩負義啊。

吳師爺聽了這話，臉漲得通紅，有話說不出來：這……

此時，大太太從里屋走了出來，面對眾人雙掌合十：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老爺，我想好了。我哪都不去，就讓我留下來吧，每日在佛前上香祈禱，這樣也可為老爺您在佛前祈福，以保老爺您平安。

張胖子面有難色：夫人……我怎能將你一人留下。

大太太將一封書信遞到張胖子手中：這是我寫給家兄的信，老爺您將它收好。到了省城可將此信交與家兄，他定會在閻長官面前多多美言，以周全老爺平安無事的。

張胖子接過信，激動地看著大太太：夫人啊！(雙手拉著大太太的手，不知說什么好)

二姨太：老爺，大姐真是仁義啊。

三姨太：大姐這是觀世音菩薩在世啊。

黃四毛：有了這信就好辦了。

李大貴：縣長，我看事不宜遲，咱們就趕緊走吧。

10.縣衙大門前 晨

太陽的光芒剛剛露出微微的一絲，遠處傳來古廟里的鐘聲，縣衙大門旁的角門“吱扭”一聲開了。

張胖子、黃四毛、李大貴等人帶了家眷，拿著金銀細軟，鬼鬼祟祟地從里面走了出來。但眼前的一幕，把他們每個人都嚇得呆在原地，張大嘴卻作不出聲來。

全城的百姓拖男帶女，扶老攜幼，背著行李，扛著鋪蓋，黑壓壓的一片站在縣衙大門前的廣場上。四下里死一般的寂靜，靜得都讓人有點喘不過氣來。

突然，一個婦女懷中的嬰兒“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老百姓中的一個年輕人終于忍不住了，沖著張胖子他們高喊起來：你們不能就這樣走了。

老百姓們也紛紛叫嚷著。

“對，不能把我們留下呀，不能把我們留下呀?！?/p>

“聽說日本人見人就殺，還強奸婦女呢。你們走了，我們可怎么辦呢？

“要走也行，你們得帶著我們一起走。”

吳師爺看到場面即將難以控制，趕忙上前一步對全城的百姓說：咱古城的父老鄉(xiāng)親們，我這廂有禮了。(向百姓鞠了一躬)張縣長他們此番并非是逃跑，實在是有難言之隱啊。

張胖子：對，鄙人乃本縣之長，也就是父母官。天下哪有父母跑了，把兒女留下等著豺狼來吃的道理？

黃四毛：張縣長說的是啊，我們這也是沒辦法了呀。

李大貴：我們這是集中力量抗日。

聽了這話，老百姓又炸開了鍋。

“你們別騙人了，你們這就是逃跑。”

“貪生怕死還說是什么父母官?！?/p>

“不能讓他們走了。

“對，不能讓他們跑了。

老百姓們紛紛向前涌，一時之間將張胖子等人團團圍在大門前。

這時，李大貴拔出了手槍，高高舉過頭頂，對著百姓大喊道：你們這是干什么，要造反嗎？誰再往前走半步，老子就崩了他。

剛才講話的那個年輕人挺身而出，站到百姓的最前頭：要開槍？來，有種的就沖這兒來。(邊喊邊拍著胸脯)

這反倒把李大貴將在原地，不知所措。

吳師爺馬上沖著百姓笑呵呵地說道：哎呦呦，你看看，這都是我的錯。張縣長，恐怕事到如今，我們也只能把我們的計劃跟老百姓講清楚了。(扭過頭來，沖著張胖子鞠了一躬，又對著百姓)全城的老少爺兒們，張縣長、黃局長、李司令他們，可不是害怕日本人而逃跑啊。這是奉了閻長官的命令給日本人設的空城計。只有這樣政府才能集中力量在太原和日軍決戰(zhàn)……

沒等他把話說完，一個婦女厲聲呵斥道：我呸，你們這些狗官，嘴上說的什么抗日，實際上都他媽的是下軟蛋的熊貨。

張胖子再也忍不住了，向前一步，對著百姓，高聲說道：你懂什么？這空城計可是閻長官下達的命令，這是軍國大事，豈是你一個婦女能妄言的？

老百姓一哄而上，揪住張胖子等人的衣服，有的舉起了拳頭，眼看雙方就要廝打在一起。

這時，縣衙的大門突然“哐”地一聲開了，只見張胖子的大太太被人攙扶著從里面走了出來，她連一眼也沒有看被老百姓摁在地上的張胖子，而是面對著大家雙掌合十：南無阿彌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定會普度眾生，大家都是血肉之軀，誰不希望能活呢？(扭頭對著地上的張胖子)老爺，我看為今之計，你也只有承起做父母官的責任，帶領全城百姓逃離這古城，以免受日寇的蹂躪摧殘才好啊。

吳師爺、黃四毛、李大貴也都頻頻點頭，并看著張胖子。

此時張胖子也只好將頭低下，全場頓時歡聲雷動。大家將抓住的張胖子、黃四毛、李大貴等人放開。

吳師爺沖著張胖子說道：老爺，天不早了，咱們趕緊走吧。

張胖子：對，趕緊走。咱們要給日本人留下一座空城，讓他們什么都得不到。只是夫人您……(扭頭看大太太)

大太太：不用管我，我是不會走的。佛祖會保佑我的。老爺，一路保重。

11.古城大門前 晨

張胖子等帶領著全城百姓，黑壓壓的一片來到了城門前。黑漆漆的城門被慢慢地打開了。頓時從城外射進了一束強烈的晨光。在晨光的照射下，城門外站著兩個手端步槍的日本兵，王秀才和曾阿水。

所有的人都停下了腳步，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王秀才和曾阿水看著面前的古城百姓，先是一驚，隨后便準備轉身逃跑?？删驮诖藭r，早已嚇得渾身發(fā)抖的張胖子“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隨著張胖子的跪倒，站在他身后的古城的男女老少，全城百姓，也都紛紛跪下。

看到這樣的場景，直驚得王秀才和曾阿水兩人錯愕不已。他倆互相對視彼此，又看看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古城的老百姓。突然間，曾阿水笑出了聲，王秀才也放聲大笑起來。

他倆手指著彼此，又指了指跪倒在自己面前的中國老百姓，笑得前仰后合連腰都直不起來了。過了一會兒，他倆收住了笑容，走進古城。

跪倒的人群中頓時“啊”聲一片，有幾個小孩也被嚇得放聲大哭起來。

王秀才和曾阿水走到了張胖子面前，曾阿水蹲下身來，一只手拿著槍，一只手從張胖子的頭到臉，輕輕地撫摸著。

張胖子嚇得渾身瑟瑟發(fā)抖，哆哆嗦嗦地：太、太……君，鄙人是……本縣、縣長，不知……太君大……駕光臨，有……失遠迎?，F(xiàn)帶領全縣百姓在此跪迎二位太君，還望二位太君饒命啊。

曾阿水和王秀才一聽張胖子說自己是縣長，不由得再次向后退步。二人彼此對視了一下，又看了看面前跪著的張胖子以及在他身后跪著的老百姓。然后，又笑了起來。

曾阿水：太……君？饒……命？兩、兩位太君？哈哈哈哈……對、對，我們的太君。

老百姓異口同聲：嗯！

曾阿水：你們的來、來迎接我們？

老百姓異口同聲：嗯！

曾阿水再次放聲大笑起來，說：帶、帶……路的……呦……西。

張胖子為首的古城的百姓聽到這話，便慢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大家向城里的方向慢慢地后退，王秀才和曾阿水隨著人群走進了古城。

曾阿水走在古城的大街上，好像想起了什么，他的思緒慢慢地回到了很多年前。

12.臺灣淡水古城 日(回憶)

字幕：1895年冬。

城墻不高，城頭上掛著的清政府的黃龍旗轟然倒地，一面日本國旗隨即升起在城頭。日軍整齊地排著隊從城門進入古城，城內早已掛滿了日本國旗，中國老百姓們站在路的兩邊，默默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一個清政府的官員帶了幾十名官員和士紳跪倒在路邊，那個為首的官員將城防大印用托盤高高舉過頭頂。

日軍軍官騎著馬并沒有下馬的意思，他坐在馬上來到清政府官員面前，輕蔑地看了看跪在自己面前受降的清政府官員以及他高高舉起的城防大印。突然，拔出腰間掛著的戰(zhàn)刀，一刀劈向那個清政府官員高高舉起的大印，城防大印被劈成了兩半。

跪在地上的清政府官員被嚇得魂飛魄散，仰面摔倒在地，用手指著日軍軍官：你，你，你……

那個日軍軍官和他身后的日本軍人卻放聲大笑起來。

13.淡水古城總兵衙門后堂 夜

堂內擺了好幾桌酒宴，日軍軍官們一個個神氣十足，耀武揚威地端坐其中。

那個清政府官員站在一旁，彎著腰陪著笑臉：太君，請您慢用。在下內人今日身體不適，就不多陪了。

日軍軍官一瞪眼：八嘎！你的內人？

清政府官員：哦，就是我老婆。她今天身體不舒服，我回去看看她。

日軍軍官喝了一口酒，笑瞇瞇地站起來，走到這個清政府官員面前，拍拍他的肩膀，把臉湊近了說：呦西。這樣，你的在這里喝酒。我的去看你老婆，怎么樣？

全場的日軍軍官都發(fā)出“鬼”一般的笑聲。

那個清政府官員一聽大驚失色，趕忙跪倒在地央求：太君，太君。求求您了，求求您了。放過下官吧！

日軍軍官笑了笑：你的我放過了，但是，你的老婆不可以。(一腳將那個清政府官員踹倒，拉開門就要向外走)

那個清政府官員一把抱住日軍軍官的腿：太君，太君，我求求您了，我求求您了！

日軍軍官扭回身，惱怒至極：八嘎！死啦死啦的有！(拔出手槍，一聲槍響，那個清政府官員倒在了血泊之中)

14.淡水古城縣衙內宅 夜

一個中國女人在輕輕地拍著在床上熟睡的孩子。

突然，門被踹開。剛才那個日軍軍官醉醺醺地闖了進來，他看到床上坐著的中國女人，便瘋狂地大叫著撲了上來：啊哈！美人的呦西！

中國女人見狀大叫了一聲，身體向床內退著，手指著對方：你……你……你是什么人？

此時，她身后的小男孩也醒了，但嘴被她反手用力地捂著。

日軍軍官狂笑著爬上了床，想將女人摁倒，不料女人用力將他推下床。然后，那女人跳起來就要向外跑。日軍軍官一把抓住她的衣服，“撕拉”一聲，她的衣服便被撕破。緊接著，日軍軍官將這個女人摁倒在地，繼續(xù)撕她的衣服。女人拼命地反抗著，她一口咬住日軍軍官的手，疼得日軍軍官大叫。趁著日軍軍官捂手的時候，那個女人沖出了房門。但被迎面趕來的幾個日本兵攔住，推倒在地。日本兵們舉起了手中的步槍，用槍托朝那個女人頭上砸去。女人被打得滿臉是血。

從屋內追出來的日軍軍官撲了上去，當眾扒下那個中國婦人的衣服，其他的日本兵也圍了上去，狂笑不止。

屋里的小男孩悄悄地下了床，躲在窗戶下面。他慢慢地把頭抬起，透過窗戶，看著母親被日本人蹂躪的場景，而此時他的臉上卻面無表情。

15.淡水古城總兵衙門內宅院子 日

幾個中國下人將昨晚那個女人的尸體裝入一口簡易的棺木中，然后抬了出去。小男孩呆呆地站在院子里，依然面無表情。

一個中年女人走了過來，拉著他的手：小少爺，昨晚老爺和夫人都過世了。從今天起，你就跟著我吧。

聽到這話，小男孩好像想起來什么似的，突然放聲大哭起來。

那個中年女人一把摟住小男孩，把他摟在了懷里。

16.臺灣的一個中學教室 日

老師正在教學生們日語，黑板上用日文寫著：我們都是天皇的子民。

老師叫起一個穿著白襯衫的男孩：你讀一下中文的課文。

男孩結結巴巴地讀不好。

老師：那你用日語讀課文。

男孩讀得非常流利。

老師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坐下：你們瞧，曾阿水就是我們皇民教育的最好的典范。他的父親以前就是清國淡水城的總兵，可他現(xiàn)在是我們這里最好的學生。曾阿水，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已被學校破格推薦到皇軍那里去做翻譯。你要好好珍惜這次機會，為我們大日本帝國效力?。?/p>

曾阿水趕忙站起身來，立正，敬禮：嗨！(回憶完)

17.古城 日

古城的老百姓向后慢慢地退著，王秀才和曾阿水二人隨著人群往里走。

只見城里有很多國民政府的保安隊士兵和警察，他們一個個都是全副武裝，荷槍實彈，夾雜在后退的人群中。

王秀才用手捅了捅曾阿水，曾阿水明白他的意思，但并不害怕。

曾阿水小聲對王秀才說：秀、秀才，你、你別怕。你沒瞧見嗎，他們……比咱……倆還害怕呢。

王秀才仔細觀察這些中國士兵，果然，他們雖然全副武裝，但一個個表情惶恐，身體顫抖，和普通老百姓一樣怕得要死，便說：看來，這些兵都把咱倆當成真正的皇軍了。

曾阿水：沒、沒錯！

突然，在人群中的一個老漢不小心踩到了一個保安隊士兵的腳，那個士兵疼得大叫：??！媽呀！

隨著他的這聲大叫，情緒早已壓抑到極點的中國士兵和老百姓頓時就爆發(fā)了，大家四散奔逃，有的被踩倒在地放聲大哭，有的把背在身上的鍋碗一扔，隨便推開路邊的一家屋門就往里鉆。不一會兒，全城的老百姓和張胖子等人就全都跑沒影了，只留下王秀才和曾阿水兩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王秀才大喊：回來！都給我回來！

可整個古城死一般地寂靜，無人理會他的叫喊。王秀才看到這樣的情景，急得舉起手中的步槍，扣動扳機，想鳴槍示警讓大家都回來，可槍卻并沒有響。

王秀才：咦，怎么回事？

曾阿水接過王秀才的步槍看了看：笨、笨蛋！沒拉槍栓！

曾阿水邊拉槍栓邊扣動扳機，手中的槍“砰”的一聲響了。把王秀才和曾阿水二人嚇得將槍扔掉，互相抱住了對方。

很快，王秀才回過神來，拍了拍曾阿水的肩膀：沒事，沒事。多開幾槍就好了，熟能生巧嘛。

王秀才和曾阿水二人手端著槍到處放，古城里四處“砰砰”的。

王秀才：出來，都給我出來！

亂開了半天槍，二人都累了，于是席地而坐。王秀才拿出了煙袋鍋抽了起來。

曾阿水：你、你們……都、都出來吧。只、只要……你們……投降，我們就、就不殺你們。

王秀才：快出來，再不出來我就要放火燒城了！

曾阿水：縣、縣長呢？你、你要是不出來，等……我們抓住……你了，第一個就……殺你！出來！

路邊的一戶人家的門慢慢地開了，從里面爬著出來一個人，正是張胖子。他跪在地上不住地給王秀才和曾阿水磕頭：二位太君饒命?。《惶埫?！

一見張胖子出來了，二人喜出望外。

王秀才：你放心，你是縣長，是良民，我們不會殺你的。

張胖子：真，真的？

王秀才：真的！你放心。你只要投降，乖乖地聽話，就什么事也沒有。你馬上把其他人都叫出來。

張胖子：啊……啊……啊……

曾阿水見張胖子在猶豫，把槍舉起來頂住張胖子的頭：快、快點！

張胖子嚇得趕忙顫顫巍巍地喊起來：吳師爺，吳師爺……黃四毛，黃四毛……李司令，李司令……

慢慢地，這些人一個個從犄角旮旯里爬了出來，哆哆嗦嗦地站到王秀才和曾阿水面前。

王秀才：嗯，很好！這就對了嘛。你們只要乖乖地投降，我們的就不殺你們。來，(指著張胖子)前面帶路的呦西。

18.古城縣衙院內 日

在張胖子、黃四毛、李大貴、吳師爺?shù)热说膸ьI之下，曾阿水和王秀才大搖大擺地走進了縣衙。兩人站在縣衙的大院中，環(huán)顧著整個縣衙大院。

只見正面是大堂，堂上掛著“明鏡高懸”四個大字，底下是黑漆的縣太爺?shù)淖腊?，兩旁是一副對?lián)，上聯(lián)是，“國正天下順”，下聯(lián)是，“官清民自安”。大堂兩邊還陳列著縣官的儀仗，有青旗、藍傘、桐棍、肅靜牌、堂鼓等?？吹竭@些，王秀才一時難以自控，激動地朝縣衙大堂跑了進去，眾人在后面也跟了進去。

19.縣衙大堂內 日

激動不已的王秀才一屁股就坐到了縣太爺?shù)膶氉?，他拿起了驚堂木，照著文案“啪”地一聲拍了下去。

20.東北某縣的縣衙門前 日(回憶)

字幕：1928年。

王秀才正在敲縣衙門前的“鳴冤鼓”，幾個差役將他和他身后的老父親一起拉進了縣衙。

21.縣衙大堂 日

堂上端坐著一個穿著長袍馬褂，梳著大背頭的縣長。他指著跪在堂下的王秀才父子，罵道：媽了個巴子的，怎么又是你倆??？我說你們還有完沒完??？天天跑這來鬧事。我看你是個秀才，不愿意理你，你到?jīng)]完啦？

王秀才：縣長大人啊，不是小人要鬧事，我們是真有冤屈啊。我姐姐被孫大山搶走，給糟蹋了不說，現(xiàn)在還賣到了窯子里。您老可一定要管一管啊！

王秀才的父親跪著向前爬了幾步：老爺，我兒說的句句屬實啊。您是縣長，您可得給我們做主啊！

縣長：做什么做？那孫大山是我能惹得起的嗎？人家是張大帥的外甥，這整個東三省都是張大帥的。你喊冤，有用嗎？誰讓你們把孫大山給惹了，那是你們能惹得起的嗎？行啦，行啦，快別在這廢話了。快，快，給我滾出去！

王秀才的爹氣得渾身發(fā)抖，用手指著縣長：我呸！你個狗官!你吃人飯不拉人屎！說人話不辦人事！

縣長大怒：媽的！你老頭是瘋了吧！敢他媽的罵我？來呀，給我把他綁了！

幾個差役上前來把王秀才的父親摁倒在地，五花大綁起來。王秀才的父親掙扎地想站起來，卻不料被一個差役一腳踹倒在地。王秀才大叫著上前來要救父親，被人從旁邊當頭一棍，頓時血流了一臉。王秀才的父親見狀大叫著掙脫了差役一頭撞在了柱子上，鮮血都濺到了縣長的臉上。

王秀才抱住父親：爹，爹，你這是干啥?。?/p>

王秀才的父親：我不想活了。今兒個我就死在這，我看這狗縣長怎么辦？

王秀才：爹！這沒用的！(抱著父親大哭起來)

縣長掏出手帕擦了擦臉上的血：來呀，給我把這兩個刁民拖出去！

差役們上來，不由分說，將王秀才父子拖出縣衙。

22.東北縣城的大街上 日

字幕：1938年。

王秀才破衣爛衫，跪在地上乞討。他身后的墻上寫著大字“大東亞共存共榮”。

突然，大街上一陣混亂，人們散開，一輛日軍的軍車駛過，車上的高音喇叭喊道：我滿洲國的子民們，歡迎加入大日本皇軍，為大日本天皇和我滿洲國皇帝效力??！

王秀才聽了，站了起來，隨即高興地跟著那輛日軍軍車跑起來：皇軍，皇軍！(回憶完)

23.山西古城縣衙大堂 日

王秀才拍著手喊著：皇軍，皇軍！

一聽王秀才這么喊，把張胖子等人嚇得一哆嗦。

吳師爺陪著笑臉兒，端了一杯茶，走上前來遞到王秀才面前：太君，您喝茶。

王秀才：你的什么的干活？

吳師爺：小人是本縣的師爺。

王秀才：師爺？

吳師爺：對，師爺就是伺候縣長辦公，給他出謀劃策的人。

王秀才笑了：啊，師爺，很好。以后這兒，我們兩個說了算，你的就在這里伺候我們兩個辦公吧。

吳師爺：是，是，您二位以后就是本縣的縣長了，小人伺候是應該的。

曾阿水指著張胖子說：那……他的做什么？

還沒等王秀才說話，吳師爺便搶著答道：太君，您二位是縣長了，他當然就什么都不是了。

黃四毛：對，他什么都不是！

李大貴：皇軍如果需要，我可以馬上把他拉出去斃了。

張胖子一聽，立即跪倒在地，不住地磕頭：太君，我冤枉啊。小人已向太君投誠，哪怕是給太君當條狗，我也愿意啊，這里以后就是太君您的了。后院以前是我的家，以后就是太君您的家，我的老婆就是太君您的老婆。只要太君您不殺我，我什么都愿意孝敬給太君您啊。

王秀才：嗯，很好，你是個大大的良民。你只要聽皇軍的話，皇軍是不會殺你的。

張胖子：謝謝太君，謝謝太君。

吳師爺：兩位太君一路車馬勞頓，早已是餓了吧？不妨請二位太君到后院休息一下，我們馬上準備酒菜，為二位太君接風洗塵。

24.縣衙后院餐廳 日

酒菜已經(jīng)擺上，吳師爺、黃四毛、李大貴三人圍坐在王秀才和曾阿水兩旁，吳師爺給王秀才和曾阿水各滿了一杯酒。王秀才和曾阿水剛要端起酒杯，從外邊傳來了兩個女人的笑聲，門簾一挑，只見張胖子帶來了二姨太和三姨太。

張胖子卑躬屈膝地站在王秀才和曾阿水面前，指著二姨太和三姨太說：太君，這是……我的兩個小老婆，現(xiàn)愿意為太君服務，希望太君滿意。(把兩個姨太太推到了王秀才和曾阿水身旁)

曾阿水把眼一翻，并不理會，而是把手輕輕地放在了李大貴的手上，嘴里哼了一聲：李……司令，你……瞧瞧他們，多……俗??！

李大貴：是，是。太君您喝酒。(敬了曾阿水一杯酒，然后站起身來)太君，請您稍等，我去去就來。(轉身出去了)

而王秀才此時歡喜得不得了，一左一右，將兩個女人摟在懷中。二姨太和三姨太分別坐在王秀才的兩條腿上，端起酒杯，把酒送到了王秀才口中。

二姨太：太君，您請啊。

三姨太：太君您今天可得多喝點啊。

這時，門簾一挑，李大貴拉拽著一個女人從外邊走了進來，他滿臉堆笑：太君，我看您不喜歡張縣長的兩個姨太太。這不，我給您弄個好的。(邊說邊指著那女人)這是賤內，我自愿獻給太君，請?zhí){。(將女人往前一推，往曾阿水身邊的座位上就坐)

這個女人卻執(zhí)拗地很，堅決不肯坐到曾阿水身旁。

曾阿水瞥了一眼那女人，嘴里冷冷地哼了一聲。

李大貴急眼了，上去照著他那女人臉上就是一耳光：你他媽是不想活了吧！還不快給老子坐下！

那女人卻始終站立著不動：李大貴，你這個畜生！把自己老婆往日本人懷里送，你不是人！

李大貴老婆沖到一旁坐著的黃四毛身邊，想搶黃四毛身上挎著的槍。

王秀才和曾阿水嚇壞了，王秀才手里的酒杯嚇得掉在了地上，而曾阿水則干脆就鉆到了桌子底下。

李大貴老婆從黃四毛身上拔出了槍，槍聲就響了，“啪”。

屋里頓時亂成了一團。

站在自己老婆身后的李大貴開了槍，李大貴的老婆倒在血泊中。

眾人趕忙去扶王秀才和曾阿水。

三姨太：呵呵，你瞧瞧，太君您怎么害怕這個啊？

二姨太冷笑地：哼，這天底下就沒個不怕死的。

聽了這話，張胖子、吳師爺、黃四毛、李大貴四人面面相覷。

王秀才一看不好，要露餡，連忙拽過豎在墻邊的步槍，“砰砰”兩槍打在死去的李大貴老婆身上。曾阿水則拔出了戰(zhàn)刀，一刀將李大貴老婆的頭砍了下來，嚇得二姨太和三姨太兩聲慘叫，昏倒在地。張胖子、吳師爺、黃四毛、李大貴他們被震住了，四人再次面面相覷，一個個嚇得臉色鐵青。

張胖子：還是皇軍狠??！

吳師爺：厲害，實在是厲害！

黃四毛：皇軍可比我當年當土匪時狠多了！

李大貴：活該！呸！臭婊子，這就是你不愿意服侍皇軍的下場！來人啊，給我把這女人拖出去！太君，實在對不起，掃您的興了。

進來了幾個衛(wèi)兵，把李大貴老婆的尸體拖了出去。

吳師爺：來人啊，給我把這兒收拾收拾，酒菜都換了，我們要和兩位皇軍重新喝。

下人：是。

25.大太太的房中 日

大太太正在給菩薩上香，聽到隔壁傳來槍聲，眉頭一皺：造孽呀！阿彌陀佛！(敲起木魚，口里嘟嘟囔囔地不知念著什么經(jīng)文)

26.餐廳內 日

二姨太和三姨太你一杯我一杯地給王秀才敬酒，酒桌下面王秀才的兩只手也不閑著，一只手放在二姨太的大腿上亂摸，另一只手則早已掐住了三姨太的屁股。

三姨太嬌滴滴地叫著：哎呦，哎呦，太君您輕點啊。

聽了這話，張胖子心如刀絞，手中的筷子也掉落在地。當他彎腰去撿筷子時，在桌子底下左邊看到的是王秀才骯臟的大手正在他的兩個小老婆身上亂摸著。而在右邊，他卻看到另外一出，只見曾阿水的一只白嫩的細手早已伸進了李大貴的褲襠，他驚得趕緊閉了雙眼，向后邊退邊起身。卻不料一頭頂?shù)搅俗烂?，差點沒把酒桌頂翻。

王秀才：八嘎！你這個蠢東西，不想活了？

曾阿水：八嘎！死啦死啦的有！

張胖子被嚇得夠嗆，他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央求道：太君饒命，太君饒命。

吳師爺站了起來，對王秀才和曾阿水說：太君，這小子外號叫張胖子，一向笨手笨腳的，原來當縣長的時候就是這樣。太君，要不您把他交給我吧?？次以趺词帐八?。

王秀才：媽了個巴子的！(他剛說出這句純正東北話就有點后悔)

旁邊的眾人也是一愣，然后大家都笑了。

黃四毛：太君是從東北那邊打過來的，當然是會東北話了。我們是大東亞共榮圈嘛，彼此應該熟練掌握對方的語言。太君，您說是吧？

王秀才聽了很高興地拍了拍黃四毛的肩膀，不住地點頭。

曾阿水指著吳師爺：你、你的把他拉……下去。

吳師爺不住地點著頭：是，太君。(拖了張胖子出去了)

27.縣衙的一間小屋 日

吳師爺拖著張胖子進了下人住的這間小屋。

張胖子把吳師爺一把推向一邊：好你個姓吳的，日本人來了，你就反了天了？你不認得我是誰了嗎？

吳師爺微笑著：老爺，您先別生氣，容我跟您解釋，我這不也是沒辦法嘛，只有用這種辦法才能保得老爺您的平安吶。老爺，您看現(xiàn)在這個情形，咱們可怎么辦呀？

張胖子：哎！能怎么辦？完了，一切都完了！

吳師爺：這二姨太和三姨太？

張胖子眼淚掉了下來：別提了，由她們去吧，要是日本人能因為她們而不殺我，我也認了。

吳師爺：我怎么覺得這里邊好像有點蹊蹺呢？

張胖子：什么蹊蹺不蹊蹺的。老吳，要不咱們逃吧？

吳師爺：逃？老爺只怕是跑不了了吧。您別看現(xiàn)在只有這么兩個日本人，說不定大批的日本人正朝這兒來呢。別咱倆剛逃出城就碰上日本人，到那個時候準死無疑。

張胖子聽了這話，“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吳師爺趕忙捂住張胖子的嘴：小點聲，小心讓日本人聽見了。

張胖子被吳師爺?shù)氖治嬷欤蹨I一顆一顆地順著眼角往下滴：嗯，嗯。

這時，有人在門外低聲敲門，這下可把張胖子和吳師爺兩人給嚇壞了。

吳師爺壯著膽子小聲問道：誰？

門外的人：爹，是我。

吳師爺一聽趕忙把門打開，從外面一頭鉆進來一個男人，是吳師爺?shù)墓脿敗?/p>

吳師爺：你咋來啦？他們呢？

吳師爺?shù)墓脿敚何夷锖托▲P兒抱著孩子在家躲著呢。我這是來告給您，黃四毛他們已經(jīng)把日本人的膏藥旗掛在城頭上了。現(xiàn)在全城的老百姓都不知如何是好，大家非讓我來問問您現(xiàn)在可怎么辦呀？

張胖子：讓大家都把門窗關好，誰也別出來。

吳師爺?shù)墓脿敾仡^一看是張胖子，趕忙作揖：張縣長，您在這兒??？您說咱們現(xiàn)在可該怎么辦啊？

張胖子聽了這話，深深地嘆了口氣。

吳師爺湊到他女婿面前低聲說：回到家里，好好活著。

28.縣衙大院 夜

張胖子和吳師爺二人躲在廊檐下，看著二姨太和三姨太的房間。只聽到二姨太的房間里傳來的是王秀才和二姨太、三姨太的笑聲，三姨太的房間里傳來的是曾阿水和李大貴的聲音。

張胖子不住地搖著頭：這是什么世道啊？男不男，女不女，人不人，鬼不鬼的！

吳師爺在一旁安慰著說：老爺，我看您今晚還是去大太太屋里吧。

張胖子無可奈何地長嘆了一聲：哎！

29.二姨太房內 夜

王秀才上身脫得精光，身上只穿了一個紅色的肚兜，坐在床上。懷里抱著三姨太，面前的二姨太身著戲服，正在王秀才面前耍著水袖，逗得王秀才“咯咯”直樂。

三姨太：太君，您穿上這個紅肚兜可真好看。

王秀才醉醺醺地：好看，好看，你的更好看。你們兩個老娘們，太君我的大大的喜歡。

二姨太用水袖甩了一下王秀才的臉：太君，您那頭也叫老娘兒們？

三姨太：你懂什么呀？太君是從東北來的，那地方不管中國女人還是日本女人都叫老娘兒們。太君你說對吧？

王秀才：對，都叫老娘兒們。

30.三姨太屋內 夜

燈光昏暗，只見曾阿水歪戴著日本軍帽，衣服敞開，手里拿著一把匕首，正在被五花大綁在椅子上的李大貴的身上慢慢地滑動著。此時的李大貴已經(jīng)被扒得精光，嘴里還塞上一塊抹布。整個人被綁在椅子上動彈不得。豆大的汗珠正從他的額頭上滾下，一雙驚恐的眼睛祈求式地望著曾阿水。他的嘴被堵著，想說什么可又說不出來。

此時的曾阿水露出了一臉的恐怖，撲在了李大貴的身上，一邊親著李大貴的嘴，一邊用手中的匕首在他身上劃著，鮮血開始慢慢地從李大貴的身上流了下來。

曾阿水：畜生！你們都是畜生！娘，娘！我給你報仇了！

李大貴痛苦地：嗚——

31.縣衙的后院 晨

王秀才正坐在桌上吃早點，一左一右分別是二姨太和三姨太在陪。張胖子和吳師爺二人站在一旁垂首而立，聽候差遣。

曾阿水從外面走了進來，只見他頭上戴著日軍戰(zhàn)斗帽，身上穿著白襯衣，搖頭晃腦地非常高興。吳師爺和張胖子趕忙迎了上去，將曾阿水請到桌前坐下。吳師爺盛粥，張胖子拿碗筷，兩人儼然成了這里的傭人。躲在一邊的兩個原來的下人悄悄地朝角落里啐了一口。

一個下人：呸，這些狗官都是軟骨頭！

另一個下人：沒想到他倆也有今天。

這時，黃四毛帶了幾個巡警從外邊走了進來，進門后，他們一起給兩個假鬼子敬禮。

黃四毛：敬禮！

黃四毛和幾個巡警異口同聲道：太君早上好！

王秀才和曾阿水看到黃四毛他們這個樣子，兩人都樂了。

曾阿水指著黃四毛說道：你的帶、帶著你的人，去、去三太太的房里。

黃四毛：是，太君。(帶著幾個巡警，快步出去)

32.三太太的房間 晨

李大貴雙手被綁在椅子上，全身赤裸，下半身一片血垢，慘不忍睹。

黃四毛：李司令，您這是怎么了？

李大貴聽到聲音微微睜開雙眼，聲音微弱：救我！

黃四毛趕忙命手下將綁著李大貴的繩子解開，幾個巡警抱住李大貴。

李大貴拉著黃四毛的手，努力掙扎著說：兄弟，替我報仇啊，別放過那兩個小日本。

黃四毛趕忙捂住李大貴的嘴：好，我的李司令，您可小聲點，要是讓日本人聽去了，咱們可都活不了。

李大貴咽下了最后一口氣，閉上了雙眼。

33.縣衙大門前 日

幾個警察抬著李大貴的尸體從縣衙里走了出來，門外站著很多老百姓，正在七嘴八舌地說著什么。

一個老太婆說道：哎呀呀，可不得了啦，保安司令被日本人給殺啦！

另一個老百姓：我的個媽呀！看來，這日本人一來，整個天就變啦。

又一個老百姓：可不是嘛，這叫改朝換代。哎，你們聽說沒，這每次改朝換代呀都會把前朝的冤案重新審呢。興許很多人的冤屈，這回可以報啦。

大家聽了頻頻點頭。

這時，吳師爺從縣衙里走了出來，手里拿著一面鑼，“梆梆”地敲了起來：我古城縣的百姓聽了?，F(xiàn)我古城已成皇軍之地，上下人等都得聽從皇軍命令。今日皇軍長官要升堂辦案，若哪家有什么冤情案件，大可到縣衙大堂上來，皇軍長官會給大家做主的。我古城縣的百姓聽了?，F(xiàn)我古城已成皇軍之地……

34.縣衙大堂 日

王秀才端坐在大堂之上，吳師爺和張胖子二人一左一右分立兩旁，堂下站滿了看熱鬧的老百姓。

吳師爺上前一步：哎——哎，大家都安靜了。現(xiàn)在皇軍長官升堂，堂下可有人有冤情案件的，趕緊快說啊。

老百姓七嘴八舌地小聲議論著。

人群中一個老漢走了出來，跪倒在地：大人啊，我有冤屈啊。

王秀才：你的什么的冤屈？趕緊講！

老漢：大人啊，我要告的正是他！(手指著黃四毛)去年三月二十趕廟會，我老漢和小女桃花在縣城西門賣魚。他，警察局長黃四毛。他以前就是老娘山上的土匪啊，搖身一變成了咱古城的警察局長了?？伤麉s惡習不改，看見我家小女漂亮，便起了歹意，非說我們是奸商，把我和小女抓了回去。我老漢倒也沒什么，挨了頓拳腳，被打了出去?？蓱z我那小女桃花，被，被他們給糟蹋啦！(泣不成聲，哭倒在地)后來，他把我女兒給玩夠了，竟把我女兒給賣到了窯子里去。我那可憐的孩子啊，現(xiàn)在也不知道是否還活著，請大人為我做主??！

王秀才渾身氣得顫抖起來，將驚堂木拍得作響：八嘎，八嘎，死啦死啦的有！

一旁站著的黃四毛驚慌失措，顫顫巍巍地來到王秀才面前：太君，他胡說，根本就沒這回事。他，他血口噴人。

王秀才：八嘎，他的胡說！我看是你的胡說吧！來呀，把這個黃四毛給我拉下去斃了。

黃四毛聽了頓時癱坐在地。

這時，站在王秀才身旁的吳師爺悄悄地拽了拽王秀才的衣服，低聲說：太君，這自古可都是官官相護的呀，您看，今天這事是否從長計議？

王秀才：放屁！斃了！馬上給我斃了！

王秀才一把拿起放在桌上的步槍，拉開槍栓，“呯”地一聲槍響，黃四毛倒在了血泊中。

堂下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掌聲，叫好聲不絕。

35.縣衙后院 晨

王秀才和曾阿水在吃早飯，一旁作陪的有二姨太、三姨太、張胖子和吳師爺。王秀才和曾阿水二人好像沒什么胃口，二姨太和三姨太夾過來的菜，二人基本上沒怎么吃。

吳師爺在一旁看著，試探地問道：太君是否有什么心事？不妨說出來，讓我們幫您二位排解排解。

王秀才看了看曾阿水，曾阿水看了看王秀才，誰也沒有說話。

二姨太：太君是不是太累了，要不我陪著太君去戲園子看戲吧？

王秀才和曾阿水二人好像沒聽見二姨太說話一樣，根本沒有理會她說的話。

三姨太：要不我們陪二位太君打幾圈麻將吧？這麻將啊，可是我們中國人人都會玩，人人都愛玩的，人人都離不了的。

王秀才：去，去。(瞟了一眼三姨太，一臉的不快)

這時，從大太太的房內傳出了敲擊木魚和念經(jīng)的聲音。

王秀才和曾阿水二人都站了起來，走到院子中間，側耳聽著。

此時，大太太在房中誦讀完經(jīng)文后，開始唱起了佛教歌曲。

我們一起來懺悔，遠離那世間是與非。

我們現(xiàn)在來懺悔，放下煩惱與怨恨嗔恚。

我們用心來懺悔，愿彌陀擦干我的淚。

我們真誠來懺悔，愿彌陀洗滌我心扉。

往昔所做諸惡罪，皆因貪嗔癡所累。

我今皆懺悔，不愿再違背，彌陀無怨無私的教誨。

不管身心有多疲憊，求生凈土愿不退。

我今皆懺悔，念佛不怕累。

斷煩惱，彌陀永相隨。

吳師爺笑呵呵地走到王秀才和曾阿水身邊，低聲說：太君，看來您二位也是和佛祖有緣之人啊。您們不遠萬里從東洋來我古城，不如就到我古城的佛教圣地走一走，拜一拜吧。

王秀才：在什么地方？

吳師爺：城南五里地——妙吉祥寺。

36.妙吉祥寺山門前 日

伴著廟內的鐘聲，在眾人的簇擁下，王秀才和曾阿水二人來到了妙吉祥寺山門前。

正門大匾上書“妙吉祥寺”。

吳師爺：太君，這是座宋代的古寺，香火可旺啦。今個是因為太君要來，所以我一早就打發(fā)人把這里的香客都攆走了。太君，您請。

王秀才和曾阿水聽了點點頭，向廟里走去。他二人身后跟著吳師爺、張胖子、兩位姨太太還有李郎中等人。

37.妙吉祥寺大殿 日

大殿非常肅靜，三炷香正在香爐里燃燒著。一位頭發(fā)、胡子全白了的老和尚端坐在蓮花蒲團之上，微閉著雙眼，敲著木魚。

吳師爺走上前：大師……

王秀才向吳師爺揮手，示意他不要打擾。

老和尚聽到吳師爺?shù)脑?，微微睜開雙眼，雙掌合十：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施主別來無恙??？

吳師爺：大師，這兩位是……

老和尚擺手，示意他不要再往下說了，轉而面對王秀才和曾阿水：二位既來之則安之。(用手示意他倆跪下)阿彌陀佛。(又轉向吳師爺?shù)热?你們先行退下吧。

眾人：是。

吳師爺：那我們就到外面的禪房等候。

老和尚點頭。眾人走后，老和尚微笑著看著極為虔誠地叩拜佛像的王秀才和曾阿水：看樣子，二位此來必是有心事了？

曾阿水：師、師傅，還……真讓您……猜對了。

王秀才跪在跪墊上：師傅，我們兩個罪孽深重?。∏髱煾的更c迷津！

曾阿水：是、是呀，您老幫幫……我們吧。

老和尚微笑著：那你們就在佛祖面前將自己的罪孽一一道來吧，佛祖會幫助天下所有的苦難的人們的，也包括你們。正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王秀才、曾阿水異口同聲：謝謝師傅。

王秀才：我倆其實不是日本人，我是東北人……

曾阿水：我是臺灣淡水人……

王秀才：我本是讀書人，中了秀才?？筛某瘬Q代，不再興科舉了。民國17年，我姐姐被張大帥的外甥孫大山給看上了，他硬說我們家欠了他家的錢不還，派人將我姐姐搶去給糟蹋了。我爹四處告狀，可根本就沒人管啊，后來我爹一頭撞死在了縣衙大堂上……

曾阿水：大清光緒二十一年冬，日本人占領了臺灣，我父親是大清淡水總兵，他帶領全城百姓向日軍投降……

一旁坐在蓮花蒲團上的老和尚邊聽邊不住地搖頭嘆息，有時甚至睜大雙眼，錯愕不已。

就在王秀才和曾阿水在佛前懺悔之時，有一個人一直蹲在大殿側面的角落里偷聽，這個人就是李郎中。

38.縣衙三姨太房內 夜

李郎中拉著三姨太的手：我說的句句都是真的，那兩個家伙是假皇軍，他倆都是貨真價實的中國人。

三姨太：??？假的。媽的，我為了能活命白白陪那個混賬東西睡了三天啦！我不想活啦……(要哭喊)

李郎中趕忙捂住了她的嘴：別叫，小心被人聽到了。

三姨太：我呸！算我倒霉！李朗，趁著張胖子他們這會兒正陪那兩個家伙喝酒，你帶我快跑吧。

李郎中：這個……

三姨太：怎么？咱們不是一直都在等這天嗎？你反悔啦？

李郎中：沒有，怎么可能。我……我……

三姨太：我什么？你是嫌棄我身子不干凈了，是吧？

李郎中：你說什么話！咱倆不能就這么跑了，讓兩個狗漢奸白白占了咱古城。我得把真相告給大伙。

三姨太：這……

突然，房門被人踹開，從外面沖進來的是吳師爺，身后還跟著他的姑爺以及幾個警察。

吳師爺：來啊，給我把這對狗男女綁了！

警察：是。

吳師爺?shù)墓脿斠约皫讉€警察上來就把李郎中和三姨太給綁了起來。

李郎中掙扎著：吳師爺，你綁我倆我認了?？赡莾蓚€日本人是假的！你趕快告訴大家伙，別再上當了。

吳師爺：放屁！一派胡言！來啊，把他的嘴給我堵上。我讓你再胡說八道。

李郎中的嘴被堵上了，但還在掙扎。他睜大了眼，好像有話要說。

吳師爺?shù)墓脿敚旱@兩個人可咋辦？

吳師爺：先關起來，等機會交給皇軍處置。

吳師爺?shù)墓脿敚翰皇墙唤o張縣長??？

吳師爺：什么張縣長，以后咱們都得聽皇軍的，他算個屁啊。這個該死的李郎中竟敢和皇軍的女人私通，該千刀萬剮！咱們把他倆交給皇軍，說不定還能有賞呢。要是皇軍高興，興許給你個官當當。

吳師爺?shù)墓脿斝α耍旱?，您真高?/p>

39.古城外高粱地 日

偵察兵三多從高粱地里伸出了腦袋，遠遠地眺望著古城。

40.八路軍獨立團團部 日

八路軍獨立團趙團長和政委在墻上的地圖前研究著什么，偵察兵三多從外邊跑了進來，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

政委：三多！咋啦？

趙團長從桌上拿起水杯遞給三多。

三多接過水杯狂飲了兩口，然后用袖子擦了擦嘴：政委、團長，不好了，古城被日軍給占領了！

趙團長：什么？怎么可能？那小隊鬼子不是讓咱們給全殲了嗎？難道還有鬼子？

政委：三多，你先別急，你把你看到的仔細說說。

三多：政委，我今天摸到城邊明明白白看到城頭上掛著日本的膏藥旗。

趙團長：不好，我怕古城會出事。你想啊，咱們把他們的一小隊人馬給伏擊了，他們能善罷甘休嗎？這下子他們占了古城，恐怕為了報復會少不了對老百姓下黑手的。

政委：這個……

三人都沉思起來，團部里死一樣的寂靜，旁邊墻上的掛鐘，指到了下午五點整，叮當叮當?shù)仨懥似饋怼?/p>

趙團長一拍大腿：得了，老子就給他來個夜探古城，有什么情況等回來后再商議定奪。

政委：不行！老趙，太危險了。你是一團之長，你不能去！這樣，我和三多走一趟，你在家里整頓隊伍，聽我的消息就行了。

趙團長：不行，還是你在家里整頓隊伍，我和三多去，你就別給我爭了。(扭回頭對三多)三多，走。咱們趕在天黑前進城，老子到要看看他小鬼子是他媽什么變的。(拉了三多出了團部)

41.古城大街 夜

趙團長和偵察兵三多喬裝打扮，趙團長穿了一身長袍馬褂，頭上戴了頂黑色的帽子，像個買賣人的模樣，三多則穿了身伙計的衣服跟在他身后。二人警惕地觀察著古城大街上來來往往的每個人。他倆走到一間酒館門前，趙團長看了看便帶著三多走了進去。

42.酒館 夜

伙計迎了上來，安排趙團長和三多坐了下來，將茶水沏上：二位想來點什么？

趙團長：隨便來兩個小菜，兩碗刀削面。

伙計：好嘞您吶，二位請稍候。(要走)

趙團長把伙計給叫住，吞吞吐吐地：你再給咱上壺好酒。

三多：團……老板，出門的時候師娘叮囑不讓您喝酒。

趙團長把眼睛一瞪：放屁！你哪只眼睛看見老子喝酒了？待會你只顧低頭吃你的面，回去以后你什么也沒看到不就完了？

三多聽了也不敢做聲，乖乖地把頭低下。

不一會兒，伙計把酒菜擺上。

趙團長問道：伙計，咱們這縣城是什么時候被日本人給占了？我怎么在大街上一個日本兵也沒看到啊？

伙計扭頭看了看趙團長：看您這是個買賣人，估計不是本城的吧？

趙團長：對，我們是從山東過來打算去太原做點買賣，路過咱們這兒的。

伙計：呵呵，我說呢。實不相瞞，前兩天突然有人說日本人要打來了，嚇得縣太爺領了咱們全城的百姓打算逃命去?？蓻]曾想，剛到城門口就被人家日本人給堵住了。這不，咱這座縣城已經(jīng)是日本人的了。

趙團長：來了多少日本兵？難道你們的縣長和保安司令就沒有抵抗嗎？

伙計：說來慚愧呀，實不相瞞。(邊說邊伸出兩根手指)

趙團長大吃一驚：兩萬？

伙計搖搖頭。

趙團長皺著眉頭：那兩千？

伙計又搖搖頭。

趙團長松了口氣：兩百？

伙計又搖搖頭。

趙團長把眼睛一瞪，站起身來：難道只有20個鬼子？

伙計嚇得趕忙捂住趙團長的嘴，又緊張的四下望了望，好在這會兒酒館里沒什么客人，只有趙團長和三多。

伙計：客官，您小聲點。在咱這兒可不能喊鬼子呀，得叫皇軍。不是20，是兩個！

趙團長聞聽大怒，“啪”地一掌便將桌子的一腳劈斷：兩個？媽的，你們都是豬啊，這么大個縣城被兩個鬼子就給拿下啦？

這時，酒館老板從旁邊急忙跑了過來，拉住趙團長的手，央求道：大爺，我求求您了，您這飯恐怕是不能在小店這兒吃了。我看您還是快點走吧，快點走吧。(便和伙計一道拉了趙團長和三多往門外就推)

趙團長：你們怎么往外推人吶？

老板：實在對不起大爺，實在對不起了。請您可憐可憐我們這些做小買賣的，給我們一條活路吧。

43.古城大街 夜

趙團長：媽的！區(qū)區(qū)兩個小鬼子就把這么一座縣城給占了，真他媽給中國人丟臉！走，咱們去縣衙，會會這兩個小鬼子，看看他們到底是長了三頭還是六臂。

44.縣衙大門前 夜

縣衙張燈結彩，一派喜氣洋洋的場面，很多士紳商賈三三兩兩地正往縣衙里走。

趙團長趕忙拉住了一個穿著長袍馬褂的人：兄臺，請問大家這是到縣衙里干什么去呀？

那人回頭看了看趙團長，見他也是個商人模樣的打扮，便對著趙團長一笑：你不知道嗎？咱們縣現(xiàn)在歸日本皇軍管了。你還別說，這皇軍里頭還真有好人。今天在縣衙大堂上，皇軍就親手把強搶民女的警察局黃局長給斃了。這可真是為民做主，大快人心啊。這不，全縣的士紳商賈湊了份子，今晚在縣衙一道為兩位皇軍長官擺感恩宴呢。所有今天來的人都得先上份子錢。

趙團長吃驚不?。喊?？感恩宴？你們他媽的是不是都瘋了？

那人一聽，非常生氣，便把袖子一甩，不再理會趙團長和三多，徑直向縣衙里走去。

趙團長見狀，趕忙攔住另一個商人：哎，兄臺，請問這份子錢是多少??？

商人：30塊大洋。

趙團長把眉頭一皺，從懷里只摸出五塊大洋，仔細又摸了摸，從懷里拿出了塊懷表，用手墊了墊，很是舍不得。他走到門口，很不情愿地將表交到縣衙門前收禮的手中：給，我這個夠30塊大洋吧？

收禮的仔細端詳了一下這塊懷表：夠夠，您這個可是個稀罕物件，您二位里邊請。

趙團長和三多大搖大擺地走進了縣衙。

45.縣衙大廳 夜

大廳里早已擠滿了人，大概看去，至少也開了有三四十桌，每個桌子上都擺滿了酒菜。趙團長拉著三多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坐了下來。

不多一會兒，在張胖子、吳師爺和二姨太等人的簇擁下，王秀才和曾阿水二人穿著日本軍服，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全場起立，掌聲雷動。

張胖子、吳師爺、二姨太陪著王秀才、曾阿水坐到了最中間的桌旁。王秀才伸出雙手示意大家都坐下。

吳師爺?shù)沽吮?，端著酒杯站起身來：各位我古城的士紳商賈、各界名流，今我古城喜迎大日本皇軍之二位太君駕到，為我縣除掉黃四毛一害，真是包青天轉世再生??！就是張胖子當年做縣長時也是做不到的呀。

張胖子不斷彎著腰，點著頭：是，是，我不是人，我怎么能和皇軍比呢。

吳師爺：現(xiàn)在請大家共同舉杯，感謝兩位太君，為本縣除害。

眾人都端起了酒杯。

王秀才和曾阿水也感到了萬分的自豪，大家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全場再次響起了掌聲。

吳師爺：來，來，大家動筷子，今兒晚高興，大家要吃好喝好啊。

坐在角落里的趙團長和三多兩人也不客氣，趙團長一手拿著一個大雞腿，一手端著酒杯，一口酒來一口肉，吃得滿嘴流油。三多把頭埋進了酒桌，一筷子接一筷子吃個沒完。同桌的人都投來鄙夷的目光看著他倆。

趙團長看見了別人的眼神趕忙用手捅了捅三多，低聲說：我說你小子注意點吃相。

三多抬起頭來擦了擦嘴，低聲地：團長，您瞧您的嘴上還有油呢。

趙團長趕忙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嘴。

大廳的另一頭，眾人紛紛站起來向王秀才和曾阿水敬酒。

這時，來了兩個說唱藝人，大家紛紛坐回座位。

吳師爺：太君，這是兩個從省城來的說唱藝人。他們說的這是蓮花落，給太君逗逗，祝祝酒興。

兩個蓮花落藝人手拿快板邊打邊唱。

有位漂亮的姑娘叫彩霞，

長得就像一朵玫瑰花，

咱們古城的姑娘們，

嘿！你們哪一個站出來也比不上她。

這一天，彩霞辦喜事，

親戚朋友擠滿家，

忽聽門外鞭炮響，

大花轎前來接彩霞。

人們一看新姑爺，

哎呀！眉蘇長得太惡作。

個子不到一米半，

腦袋像個小南瓜，

八字眉(是)對對眼，

鼻子上還有一道疤。

也許是自然災害太嚴重了，

腦袋上三分之二沒頭發(fā)。

哎呀，這真是潘金蓮嫁給了武大郎，

牛糞上頭插鮮花。

人們正在發(fā)議論，

走過來街坊李大媽，

你們看人不能光看眉蘇，

說不定(歪)肚里有才華。

常言道男才配女貌，

不相信咱們去問彩霞。

啊，彩霞？

新女婿有些甚特點，

你為甚挑來挑去(就)挑上了他？

彩霞忽聽紅了臉，

低下頭來羞答答，

嗯，那個他……

哎，是不是他讀過書？

讀甚書了，寫個對聯(lián)還問他媽。

噢，要不就是他的手藝好？

好甚了，打麻將倒是頂呱呱。

噢，那就是生活上很樸素。

樸素甚了，每頓飯離不開雞和鴨。

嗯，你明明知道這情況，

為甚還要嫁給他？

哎，因為他有個好老子，

家里良田四百八，

我根本不是看上他，

我是看上了他老爹。

蓮花落逗得全場一片歡笑。

王秀才得意忘形，一拍大腿站了起來：各位，大家靜靜。剛才你們本地的玩意很有趣，下面我給大家也來上一段我們那兒的“二人轉”，給大家助興。

曾阿水：好、好……來一個，來一個。

可周圍的人們卻都聽得愣住了，

有人自言自語：二人轉？皇軍也唱二人轉？二人轉不是東北的嗎？

吳師爺聽了，趕忙揮手示意大家安靜。

只見王秀才早已喝醉，兩眼瞇瞇著，身體晃晃悠悠地來到大廳正中，開始邊唱邊扭起來。

正月里來是新年兒呀啊，

大年初一頭一天呀啊，

家家團圓會呀啊，

少地給老地拜年呀啊，

也不論男和女呀啊唉呦呦呦呦唉呦呦啊，

都把那新衣服穿呀啊唉呦呦呦呦……

王秀才唱完了，樂呵呵地看著大家。

全場靜悄悄地，沒有任何聲響，大家都張大了嘴看著眼前的“皇軍”，不知所措。

突然，大廳的角落里有人高聲大笑起來，眾人順著聲音看去，原來是趙團長，身后還站著三多。

趙團長：哈哈，真沒想到啊，這大日本皇軍的老家也唱咱中國東北的二人轉？莫非日本人都是咱中國東北人嗎？

吳師爺：你大膽！有你這么跟皇軍說話的嗎？這興許是皇軍也喜歡咱東北的二人轉呢？

趙團長：呸！你個臭不要臉的東西！他媽的，這兩個依我看就是個冒牌貨！還他媽在這裝鬼子嚇唬人。

大家好像都回過神來了，一片“哼”聲。

曾阿水可急了，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把周圍的人給嚇了一跳，人群中又傳來一片“啊”聲。

曾阿水：八嘎，你、你找死啊，敢……污……蔑我……們大日本皇軍？(把槍舉了起來，對準趙團長)你……再敢……胡說，我……的就……斃了你！

眾人都嚇壞了，不知所措，有人躲到了桌子下。

趙團哈哈大笑起來：今天，老子也不管你是真鬼子還是假鬼子，先給你辦了再說。這古城是咱中國的，中國的地兒一寸也不能讓日本人給占了。三多掏家伙！

趙團長和三多二人從身上拔出了手槍，瞄準了兩個假鬼子。

三多：古城的鄉(xiāng)親們，這位就是我們八路軍獨立團的趙團長。今天我們打鬼子，和你們無關，識趣的都給我把頭抱好了，可千萬小心槍子。

一聽是八路來了，眾人又是一片“啊”聲。

站在趙團長對面的王秀才和曾阿水嚇得渾身發(fā)抖，雙雙跪在地上，給趙團長磕頭求饒。

王秀才：八路爺爺，我們兩個不是日本人??！您老可千萬手下留情?。?/p>

曾阿水：我……們錯了，我……們是……假的，千萬……別殺我們?。?/p>

趙團長：哈哈，我就說你們兩個是假鬼子嘛，怎么樣？他媽的還真讓老子給猜中了。來，來，來，大伙都從桌子底下出來吧。

人們從桌子底下出來，一個一個怒目而視地對著王秀才和曾阿水。

張胖子撲到兩個假鬼子面前，一只手抓著王秀才，另一只手抓著曾阿水：你們兩個挨千刀的，你們，你們怎么是假鬼子呢？你們怎么能是假的呢？你們兩個畜生！我非親手扒了你們的皮不行！

此時，二姨太用手捂住臉哭得跟淚人似的，聽到張胖子這么說，趕忙撲到張胖子懷里，不住地撒嬌：老爺，你可得給我做主??！我被這兩個畜生給糟蹋后就想一死了之，實在是放不下老爺您啊。我死了，留下老爺您一個人可怎么辦?。?/p>

這時，吳師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不住地扇自己嘴巴：我不是人，我不是人。老爺，我那都是為了保全您啊，您可千萬不能錯怪了我啊！

張胖子一看吳師爺，氣就不打一處來，圍著他轉了三圈，一腳就把他踹倒在地，抬手去打。

趙團長大喝阻止：好了，住手吧！都別在這鬧了！你們幾個狗漢奸，日本人來了，一個個跟條狗似的。知道不是日本人，比他媽狗還兇。都他媽給我滾一邊去，老子的子彈是用來殺鬼子的，沒工夫理你們這群狗官。

張胖子滿臉堆笑，不住地給趙團長作揖：八路長官，卑職錯了，錯了，再不敢了。我們這就滾蛋，這就滾蛋。(給二姨太一使眼色，倉皇逃出大廳)

吳師爺也跟在后面，逃了出去，全場一片笑聲。

人群中有人喊道著

“八路軍來了就好了！”

“殺了這兩個假鬼子！”

“對，斃了他倆！”

人們紛紛捋胳膊挽袖子，上前來抓王秀才和曾阿水。

46.大太太的房間 晨

伴隨著鐘聲，大太太虔誠地跪在自己房內，面對菩薩的塑像，上香磕頭：我佛慈悲，普度眾生，愿我佛庇佑天下這些糊涂的人們吧。

47.縣衙門前廣場 晨

此時的廣場早已是人山人海，全城的百姓都聚到了這里。站在最前面，縣衙大門前臺階上的是趙團長和三多，他倆左邊站著的是張胖子，右邊站著的是吳師爺。

吳師爺清了清嗓子向前站了一步，高聲對大家說：全城的男女老少，眾百姓聽了。

現(xiàn)場頓時安靜了下來。

吳師爺陪著笑臉扭回頭，用手指著趙團長：全城的百姓們，這位就是八路軍獨立團趙團長。昨夜，趙團長大駕光臨，來到我縣，和旁邊這位小兄弟，一舉將兩名假日寇活擒，揚我中華之國威，壯我中華之膽魄，除內奸，御外辱，一雪我古城之恥！

百姓中有人叫好，瞬間全場掌聲雷動。

趙團長向前走了一步，伸出雙手示意大家安靜：鄉(xiāng)親們，鄉(xiāng)親們，咱們都是中國人。面對日寇的侵略，我們大家要團結一致，共同抗日。任何人不得有畏戰(zhàn)投降的想法，更不能做漢奸！比做漢奸更加不能的是假冒日本鬼子。今天，我就代表八路軍獨立團在此正法這兩名假鬼子。(拔出腰間的手槍，對準王秀才和曾阿水就要開槍)

這時，張胖子忽然從旁邊急忙趕過來，用手按住了趙團長的槍：趙團長，趙團長，等一下，等一下，請容下官講兩句。

趙團長一瞪眼：怎么？你敢替假日本鬼子求情？

張胖子不住地擺著手：豈敢豈敢，只是要處決這兩個假鬼子也用不著您趙團長親自動手。可千萬別臟了您老的手。這種小事就交給下官去辦吧。

趙團長：嗯，也罷，你是這的縣長，這事就交給你了。

張胖子扭過身，對著王秀才和曾阿水，臉色突然大變，臉上的肉都在蹦蹦直跳，兩只眼睛放出兩道寒光，直逼二人：來??！

站在兩邊的縣保安隊員和縣警察局的警察們，聞聲應和道：有。

張胖子：給我把這兩個挨千刀的吊在樹上，把油鍋給我架起來。我要親口嘗嘗這兩個兔崽子的肉是什么味兒。

48.縣衙門前廣場 晨

歪脖大柳樹下架著一口油鍋，底下燒著柴火，鍋里的油，咕嘟咕嘟地冒著泡泡。

王秀才和曾阿水被扒去上衣，頭朝下被吊在歪脖大柳樹上。

張胖子站在柳樹下，用手指著二人問道：怎么樣？沒想到吧，你們倆也有今天?？蓱z的李司令，被你們給害死了。說，你們這兩個小子，為什么要假扮日本人，還不從實招來。

此時的曾阿水已經(jīng)嚇得渾身發(fā)抖，哆哆嗦嗦，結結巴巴地什么也說不出來了。

一旁吊著的王秀才顫顫巍巍地說：我們兩個原也都是中國人。他是臺灣人，我是東北人。我們倆被日本人抓進了軍隊，他是個翻譯，我是個伙夫，我們給日本人干活也是被逼無奈的呀。那天，我們隨同皇軍的部隊要來占領古城，卻不料在半路中了八路的埋伏，全軍覆沒，只剩下我們兩個。我們倆本打算不干了，就此逃回老家。可不曾想不知怎的，竟走到古城門前，門一開，你們就跪下了，可是你們把俺們倆請進城的。

張胖子：放屁，你們不穿日本人的衣服，我們能讓你們進城嗎？來呀，把這兩個中華民族的敗類，給我丟進油鍋里炸了。

這時，吳師爺?shù)墓脿攷е鴰讉€警察押著三姨太和李郎中走了過來。

張胖子一見大吃一驚，立刻擺手示意手下人先住手，問道：媽的，這是怎么回事？你們怎么把我的三太太給綁起來了？

吳師爺指著三姨太和李郎中：老爺，您有所不知啊。這三姨太和李郎中二人通奸，讓我姑爺給當場抓住啦。昨晚上擺感恩宴，我就沒讓他們把這事捅出來，在柴房里把他倆關了一夜?，F(xiàn)在交給老爺您，聽候處置。

張胖子：??？真的？

吳師爺：千真萬確！(一揮手，命人把堵在三姨太和李郎中口中的東西拔了出來)

李郎中：沒錯，你這個狗官。我們倆早就要好，不是因為你有權勢，我們也……

張胖子已經(jīng)氣得臉紅脖子粗：呵呵，好你個李郎中，虧我平時把你待如上賓，你竟然敢和三姨太……??？今天我非把你一起炸了不成。(手指著三姨太)你，你個賤人！

三姨太冷冷地一笑：張胖子，你給我聽了。當年是你把我從窯子里給贖出來的，還做了你的三姨太。但你知道嗎？我和李郎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馬。我爹娘去世后，我被舅舅賣到窯子里，本來李郎已經(jīng)籌好了錢要贖我出去，可沒想到卻被你橫插了一刀，把我給霸占了。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痛苦嗎？我恨不得你早點死了！死胖子，要殺要剮你隨便吧！

張胖子就狠狠地在三姨太臉上打了一耳光，鮮血順著三姨太的嘴角流了下來。

李郎中沖過去抱緊了三姨太，用身體擋在張胖子面前：別說了，別說了。當年是我太窩囊，害怕他張胖子是縣長，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對不起你呀。

三姨太：不，李郎，別這么說。(用手捂住李郎中的嘴)今天他要殺就讓他殺吧，我也早就不想活了。兩個假日本人來了，他們逼著我去服侍，我是生不如死??！今天能跟你死在一起，我也就知足了。

張胖子一把拽住三姨太，往旁邊就拖：你給我滾開，你這個賤貨！等我處決了這個小子，回過頭來再收拾你。

三姨太順手將張胖子手中的匕首奪了過來，在眾人尚未反應過來之時，已將匕首插進了自己的胸膛，一股一股的鮮血從三姨太的胸口冒出，浸染了她的半個身子。

李郎中哭著爬到三姨太身旁，將三姨太抱在懷中，用手晃著她的頭：不——不——等等我，我這就陪你一起去。(放下三姨太，朝著油鍋猛沖過去，一頭撞在油鍋上，血花四濺，倒在了血泊中)

站在縣衙門前廊檐下的大太太雙掌合十，口中念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希望他倆能夠早升極樂世界。

吳師爺沖著站在歪脖大柳樹旁的保安隊員一揮手，兩名保安隊員用手中的砍刀，將吊著王秀才和曾阿水脖子上的繩子砍斷，二人慘叫一聲，雙雙掉入油鍋之中。油花翻滾，一縷青煙升上了天空?，F(xiàn)場觀看的老百姓一片噓聲。

這時，吳師爺?shù)墓脿敍_著大家高聲喊道：鄉(xiāng)親們，這下可好了！兩個假日本鬼子被正法了！替我們中國人出了口氣，我們大家是不是應該好好地慶祝慶祝?。?/p>

吳師爺趕忙接住了話：好，我們就按照老規(guī)矩擺上百家宴，好好地慶賀慶賀。

老百姓們也紛紛叫好，一片歡喜的景象。

49.古城大街 日

從縣衙大門一直到城門，大街上擺滿了一張張長條的大桌子，上面擺著老百姓們各家準備的菜肴。一只只白色的海碗整整齊齊地排成了行，人們像過節(jié)一樣，歡歡喜喜地坐在了桌子的兩邊。有人燃放起了鞭炮。

炮聲過后，在張胖子和吳師爺?shù)热说拇負硐?，趙團長和三多來到百姓們的面前。張胖子、吳師爺和幾個本地的士紳陪著趙團長和三多坐在了頭一張桌子前。

吳師爺端著酒碗站起身來：咱古城的父老鄉(xiāng)親們，今天我們將兩個假鬼子正法了，這是揚我中華之國威的大喜事。我們古城上下，擺下這百家宴。這酒，一則是慶祝，一則也是表達國共合作。(扭過頭來對著趙團長)希望我們國共是一家，共同抗日，保家衛(wèi)國。

一旁的張胖子也端起了酒碗，向趙團長敬酒：來，來，趙團長，這碗酒是我代表國民政府敬咱們八路軍的。希望咱們國共合作，共同抗日。

趙團長站起身來，端著酒碗：好，說的好！我們都是中國人，中國人不打中國人，咱們共同抗日。來，干了！

吳師爺、張胖子：來，干！

全城的百姓都端起了酒碗，酒碗與酒碗的碰撞聲響徹古城，大家一片歡笑。

突然，一聲槍響，人們頓時安靜了下來。

張胖子手中的酒碗“當”地一聲摔落在地。

吳師爺嚇得站起身來，張大了嘴，哆哆嗦嗦地：槍……槍……槍……

趙團長：哪里打槍？

50.古城城門 日

城門是大開著的，由遠而近，一個古城保安隊的士兵扛著步槍從城外跑了進來，站在城門口，對著正坐在百家宴上的全城百姓，大聲喊道：日、日、日本人來了！

有人問道：啥？你說啥？

保安隊士兵：日……本人來了。

全城百姓“哄”地一聲，大笑了起來，有的人笑得前仰后合，連腰都直不起來了。有的人甚至將眼淚都樂了出來。幾個小孩站在長桌上，拍著手又蹦又跳。

一個老太婆走到那個保安隊士兵身旁，一只手扶著自己快要笑彎了的腰，一只手指著保安隊士兵：日本人！哈哈，日本人!

哆哆嗦嗦的保安隊士兵看著眼前的一幕哭笑不得。

突然，又一聲槍響，保安隊士兵倒了下去，他的尸體將面前的老太婆壓倒在地。從他身后的城門沖進了大批的日本士兵。

為首的日本軍官大聲地喊道：八嘎，死啦死啦的有！

中國老百姓見狀，“哇”地一聲，哭爹喊娘四散奔逃。剛才被保安隊士兵壓倒在身下的那個老太婆，也嚇得四肢直挺挺地朝上，僵死過去。

日本士兵一個個如狼似虎，將面前的中國老百姓當成了他們肆意射擊的靶子。槍彈橫飛，到處都是被射殺的中國老百姓的尸體。

張胖子和吳師爺早已嚇得鉆到了桌子底下。

趙團長和三多二人拔出了槍，同日軍展開槍戰(zhàn)。

趙團長躲在一棟被打塌的磚墻后面，邊射擊邊喊：三多，三多，看來這是小鬼子的大部隊來了，就咱們兩個人肯定是頂不住了。你趕緊撤，回到山里，通知政委他們把部隊拉過來。我在這兒給你做掩護。

三多趴在一個被掀翻的長桌后面，子彈一顆接著一顆地貼著他的頭發(fā)飛了過去。他根本沒有抬頭還擊的機會。

趙團長見狀，飛身跳到大街上，沖著面前的幾個日本士兵猛扣扳機，幾個日本士兵應聲倒下。緊接著，又沖過來幾個日本兵，對著趙團長一通亂射。趙團長急忙跳到了一旁的一棟墻后，子彈將墻上的磚打出了一排空洞，磚屑飛濺，濺了趙團長滿頭。

幾個老百姓手拿菜刀朝著日本人沖了過去，一個百姓喊道：狗日的，我他媽和你們拼了！

一個日本士兵一刺刀就扎到了這個百姓的肚子上，他手中的刀落在了地上，但他卻用盡全力緊緊地抓住了日本人的刺刀，不肯撒手。那個日本人用力向后拔刺刀，可是怎么也沒有拔出來。旁邊的一個日本軍官抬起手中的手槍，對著這個中國老百姓的頭部就是一槍。他倒在了血泊中。面前的日本人將刺刀從他的身體里抽了出來，又連續(xù)地在他身上猛刺了幾刀。他瞪著眼睛看著日本人，鮮血流滿了一地。

另一個中國老百姓手拿著一口鍋，朝日本人的腦袋拍了下去，不料被那個日本人一彎腰奪了過去，旁邊的另一個日本士兵一腳將他踹倒在地。又過來幾個日本士兵，將一鍋滾燙的油潑在了他的身上。日本士兵用手中的火把將他的身體點燃，大火中，這個中國人翻滾著身體，痛苦地死去。

51.大街另一頭 日

一小隊日本士兵，沖進了一戶人家，他們接連將沖上來抵抗的老頭、老太婆用刺刀刺倒。一個七八歲模樣的中國小男孩看到爺爺、奶奶被殺，撲上來抓住一個日本士兵的手，一口咬了上去。那個日本兵疼得大叫一聲，將小男孩推倒在地，十幾個日本兵的刺刀一同扎向了小男孩的身上，孩子身上被扎滿了血窟窿，慘死在地上。從屋子里沖出小孩的母親抱著孩子的尸體放聲痛哭。這群日本兵卻向野獸般撲到了這個女人的身上，女人被摁倒在地，身上的衣服被撕得精光，痛苦地慘叫著。

52.縣衙門前 日

三多從一片瓦礫中爬了出來，渾身上下都是灰土和磚屑。他用手將臉上的灰土擦了擦，四下尋找著趙團長的身影。

在他身旁十幾米的一堆碎磚塊的后面，趙團長側著身子趴在地上，正在盡力掙扎著想把身體直起來。

三多撲了上去，一把抱住趙團長：團長，團長，你怎么了？

趙團長用力翻過身來看著三多。

這時，三多發(fā)現(xiàn)趙團長的胸前滿是鮮血：團長，你受傷了！

趙團長：沒事兒，我沒事兒。這點小傷不算什么。你小子趕緊走，回山里去拉部隊去。看這樣子，小鬼子是要屠城了，部隊早來一會兒還能多救幾個老百姓。

三多：我不能走啊，團長，我不能走??！(抱著趙團長，眼淚不斷地往下流)團長，你跟我一起撤吧。

趙團長：傻小子，幾個小鬼子能把我咋樣？你他媽快給我滾！再不滾，老子一槍崩了你！(抬起了手槍對著三多)

三多流著眼淚站起身，向后退了幾步，隨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團長，團長——

趙團長：快走！記著告訴政委趕緊派部隊來，來晚了古城的人就全都死光了。走！快走！

三多無奈地站起身來，弓著腰向城外跑去。

這時，幾發(fā)榴彈炮在趙團長趴著的碎磚堆附近爆炸，瓦礫將趙團長埋了起來。

53.縣衙 日

一個日本軍官帶了一隊日本兵沖入了縣衙，十幾個古城的保安隊員和警察雙手將槍舉過頭頂，跪在地上，向日本人投降。

一個保安隊員：太……太……君，饒命??！

日本軍官面露殺氣陰沉著臉，將自己的右手高高舉起。身后的一群日本兵紛紛將手中的步槍舉起，瞄準面前這群跪在地上已投降的中國人。只見日本軍官的手一落，一陣亂槍響起，面前這群投降的中國人紛紛倒在了血泊中。日本兵并沒有停下腳步，而是踩著剛剛被他們打死的中國人的尸體，沖進了后院。

剛剛從屋里抱了金銀細軟準備逃跑的二姨太被日本人“呼啦”一下圍住，二姨太早已嚇得瑟瑟發(fā)抖。

突然有人在旁邊大喊，那人便是張胖子，身后還躲著吳師爺。

張胖子跪倒在地：太君，太君饒命啊！小人是這縣城的縣長。我愿意投降啊，我愿意為皇軍效力??！

日本人紛紛舉著槍圍了上來。

張胖子：太君，我投降，我投降啊！我愿意為太君效勞，我愿意……

為首的日本軍官抬起手中的手槍，隨著槍響，一顆子彈從張胖子的眉心穿過，張胖子雙腿跪在地上，身體直挺挺地立著，腦袋歪到了左邊，鮮血流了滿臉。

吳師爺嚇得轉身撒腿就跑，幾個日本士兵，追了上去，手中的刺刀從吳師爺?shù)谋澈竺痛亮松先?，吳師爺?shù)乖诹搜粗校眢w抽動了幾下便不再動了。

這時，大太太的房門“哐”地一聲被重重地推開，大太太手拿念珠從里面走了出來，她神態(tài)自若，從容冷靜地站在日本人面前：小鬼子，來吧，沖這兒來。(用手拍著自己的胸脯)

此時，趴在地上瑟瑟發(fā)抖的二姨太擔憂地看著大太太：大姐——

一陣槍響，大太太身中數(shù)彈倒在了血泊中，手中的佛珠也斷了線，撒滿了一地。

二姨太看到大太太被殺，嚇得昏死過去，日本士兵隨即向她撲去。

54.縣衙大門前的瓦礫堆 日

大隊的日本兵涌向了這里，走在前面的幾個手里還牽著狼狗。

瓦礫堆下趴著的是已經(jīng)身負重傷的趙團長，他頭上的血和泥土混合成了粘稠的黑乎乎的血漿，掛滿了他的臉。他的眼睛微微睜開，露出兩道白色的光芒。

日軍在狼狗的帶領下，將這片瓦礫團團圍住。

日軍指揮官身旁的中國翻譯指著這片瓦礫說：太君，他在這里！好像已經(jīng)死了。

日本指揮官：呦西，大大的呦西。(摘下白手套，沖著這片瓦礫，認認真真地敬了個軍禮)

瓦礫下趙團長的一只手艱難地從自己的身上掏出了一枚手榴彈，他一點一點地將手榴彈的保險蓋摳開，并將導火拉響。面前的日軍剛要撤離這片瓦礫，突然間火光一閃，瓦礫下面轟的一聲巨響，濃煙滾滾，瓦礫飛濺。

面前的日本人被炸死了一大半。

日本指揮官從地上爬了起來，他滿臉是血，惱怒至極，命令手下的士兵對著這片瓦礫一陣亂射。

55.縣衙內大太太的房間 日

劇烈的爆炸聲，將大太太房內供著的瓷做的菩薩像震得直晃，菩薩像臉上的一塊開始碎裂，之后便轟然倒地。

56.古城 夜

古城的城門敞開著，從外邊向里望去，在一處一處的火光的映襯下，街上滿是瓦礫和死去的人們的尸體。

57.古城的城墻上 晨

太陽從天邊慢慢地升起，血色的陽光灑滿了大地。

映襯著黑沉沉的古城城墻，順著城墻下一條一條從上而下流淌下來的血跡向上看去，整個古城的城頭上掛滿了被殺害的中國人的頭顱，每個頭顱上的表情都無比地猙獰，仿佛在訴說著這里發(fā)生的罪惡。頭顱一個挨著一個掛著，中間還有好幾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和小孩的頭顱。

城頭上升起了一面日本的膏藥旗，隱隱約約地可以聽到城中有鼓聲響起。

58.古城大街 日

一排一排的日本士兵，脫去了上身的軍服，穿著雪白的襯衣，頭上系著白色的祭帶，簇擁著一面直徑有三米多高的大鼓，在大街上行進著。

一個日本士兵，脫去了上衣，光著膀子，露出他肥碩的身體。他被幾個日本士兵架在身上，雙手揮舞著鼓槌，用力敲打著鼓面。

鼓聲沉悶，隨著一聲一聲的鼓聲，后面跟著的日本士兵整齊地跳著日本祭祀亡者的舞蹈。口中還不住地喊著“嗚——嗚，哈——哈，咿呀——咿呀?！?/p>

這是日本人在為死去的士兵作祭奠，同時也是勝利者用這樣的形式來慶祝他們的勝利。

突然，天空中一聲悶悶的雷聲響起，不一會兒，瓢潑大雨便從天而至，像是要洗刷這古城中的罪惡一般。雨下得很大很急，雨水混合著血水，在地上流淌著。天是灰的，地是紅的。

59.古城城頭 凌晨

兩個日本士兵正沒精打采地端著步槍在城頭上巡邏，幾個黑影從他們的身后閃過。還沒等這兩個日本士兵反應過來，冰冷的鋼刀已經(jīng)扎入了他們的喉管，他們連氣都沒吭就倒下了。尸體被人輕輕地拖到了城墻旁邊的角落里，接著有更多的黑影出現(xiàn)。

大家來到城門旁，輕手輕腳地將城門慢慢地打開。

城外涌入了大批八路軍戰(zhàn)士,為首的正是八路軍獨立團的政委，他身旁是提著雙槍的三多。政委回身揮手示意大家保持安靜,八路軍士兵們靠著墻根，順著大街，躡手躡腳地朝縣衙摸了過去。

60.縣衙 凌晨

八路軍將縣衙團團圍住。

政委對著三多低聲說：媽的，小鬼子以為中國人真的都被他們殺光了嗎？(說著話抬頭看了看天)今天就讓我們血債血還！

三多：我們要為團長報仇！

政委：我們要為每一個死去的中國人報仇！

眾八路軍士兵，異口同聲道：對！為團長和中國人報仇！

政委：同志們，動手吧！

槍炮聲響徹整個古城。

61.古城外 日

原野上隆起了一個又一個的墳堆，密密麻麻地一眼望不到邊，最前面的一個墳堆上立有一個墓牌，牌子上寫著“八路軍獨立團團長趙鐵錘之墓”。

在他的墳前，幾百名八路軍戰(zhàn)士整齊地排著隊伍，站在隊伍最前面的是政委。他摘下了軍帽，默默地注視著趙團長的墓牌，表情凝重。他舉起了自己的右手，向趙團長的墓牌行軍禮。在他身后的所有戰(zhàn)士都摘下了軍帽，向趙團長的墓牌行軍禮。旁邊不遠處，三多帶著十名戰(zhàn)士，站在一處高坡之上。

戰(zhàn)士們將步槍舉起，對著天空。

三多滿臉掛著淚水，兩眼通紅，奮力地大喊道：預備——放！

槍響。

三多：預備——放！

槍響。

三多：預備——放！

槍響。

站在趙團長墓前的政委將軍帽重新戴在了頭上，他對著趙團長的墓，長長地嘆了口氣：唉，老趙啊，此時此刻，我該說什么好呢？也不知道是你死的太不值，還是這些人死的太不值！(突然間頭上的青筋直蹦，他憤怒地指著趙團長墳后的這一片墳堆，咆哮著)說良心話，你們死了，不冤吶！可冤的是我們老趙?。∷麨榱四銈兌?，你們他媽的知道嗎？有種的他媽的給我從墳里爬出來，拿著槍跟著老子去打鬼子。你們也算沒給咱中國人丟人！(說著說著，放聲大哭起來)窩囊，窩囊??！

旁邊土坡上的三多咧著大嘴，呼喊著：團長——

62.古城城門前 日

八路軍的隊伍整齊地站著，看著這座空蕩蕩的千年古城。

政委下令：三多。

三多：有。

政委：這里已經(jīng)是一座空城了，這里充滿的是中國人的恥辱！(帶著隊伍向遠方走去)

空蕩蕩的古城中響起了政委的聲音：三多，部隊火速前進！我們去山路上準備伏擊來增援的鬼子。

八路軍的隊伍消失在了遠方。

千年古城里燃起了大火，大火沖天。

大火過后，這里變成了一片灰燼。

天空上飛著的烏鴉，發(fā)出讓人恐怖的叫聲。

遠方山上廟里的鐘聲響起，一切歸于平靜。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