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家儀
摘 要:西漢時期的人具有重義輕生的一面,為了追求現(xiàn)實功業(yè)或人的價值的實現(xiàn),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人的存在是社會性的存在,個體意識沒有覺醒,與魏晉時期個體意識的覺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人對客觀世界的征服,體現(xiàn)了人的本質(zhì)精神所在,而這一時期人對生和死的態(tài)度,是最好的體現(xiàn)。
關(guān)鍵詞:生死觀;秦漢;人生價值
中圖分類號:K234 文獻標(biāo)識碼:A 文章編號:1673-9132(2017)28-0179-02
DOI:10.16657/j.cnki.issn1673-9132.2017.28.112
西漢是一個積極進取的時代,漢武大帝的功業(yè)是最好的體現(xiàn),人對客觀世界的征服,體現(xiàn)了人的本質(zhì)精神所在,而這一時期人對生和死的態(tài)度,是最好的證明。生和死,自人類誕生起,就是人類不斷思考的永恒話題。西漢畫像石和西漢墓葬,呈現(xiàn)的栩栩如生的現(xiàn)實生活,表現(xiàn)著人類對現(xiàn)實世界的渴望。秦始皇、漢武帝對長生不老的孜孜以求,表現(xiàn)了人類對永生的渴望。人們一方面敬畏生命,害怕死亡;另一方面,現(xiàn)實的政治和人類的生理規(guī)律,讓人們不得不面對死亡。不同的人在面對死亡,呈現(xiàn)的態(tài)度是不一樣的。有的人在生死面前,大義凜然,不畏生死。他們或者為了自我理想,或者為了節(jié)義,表現(xiàn)出無畏的精神。
未至三十里,至尸鄉(xiāng)廄置,橫謝使者曰:“人臣見天子當(dāng)洗沐?!敝沽簟V^其客曰:“橫始與漢王俱南面稱孤,今漢王為天子,而橫乃為亡虜而北面事之,其恥固已甚矣。且吾亨人之兄,與其弟并肩而事其主,縱彼畏天子之詔,不敢動我,我獨不愧於心乎?”
既葬,二客穿其冢旁孔,皆自剄,下從之。高帝聞之,乃大驚,以田橫之客皆賢。吾聞其馀尚五百人在海中,使使召之。至則聞田橫死,亦皆自殺。于是乃知田橫兄弟能得士也。
“田橫之高節(jié),賓客慕義而從橫死,豈非至賢!余因而列焉。不無善畫者,莫能圖,何哉?”
蓋此春秋不避生死之余波。西漢建國,田橫不肯臣服于漢,率領(lǐng)五百門人逃往海島。劉邦為國家統(tǒng)一安定,畏其叛亂,招撫田橫,田橫在赴洛陽的途中,距洛陽三十里地的首陽山自殺。其五百部屬聽聞田橫死,全部自殺。為義不受辱之典型。
漢九年,貫高怨家知其謀,乃上變告之。于是上皆并逮捕趙王、貫高等。十余人皆爭自剄,貫高獨怒罵曰:“誰令公為之?今王實無謀,而并捕王;公等皆死,誰白王不反者!”……貫高曰:“所以不死一身無余者,白張王不反也。今王已出,吾責(zé)已塞,死不恨矣。且人臣有篡殺之名,何面目復(fù)事上哉!縱上不殺我,我不愧于心乎?”乃仰絕骯,遂死。
貫高不自殺以求白王之不反。后又自殺以責(zé)己之錯。有的學(xué)者認為,貫高是對皇權(quán)的蔑視,不過,貫高的這種大無畏的精神,難能可貴。在皇權(quán)面前,很少有人能堅持正義和是非,貫高敢于堅持自己的獨立意志,這是人類最為可貴的精神之一。每當(dāng)我們看到忠義之士,為了國家大義,為了信守承諾,為了堅持自己的氣節(jié),他們慷慨赴死,或者忍辱負重,這是對人的本質(zhì)力量的堅守。
太史公曰:怨毒之于人甚矣哉!王者尚不能行之于臣下,況同列乎?向令伍子胥從奢俱死,何異螻蟻。棄小義,雪大恥,名垂于后世,悲夫!方子胥窘于江上,道乞食,志豈嘗須臾忘郢邪?故隱忍就功名,非烈丈夫孰能致此哉!
彭越,季布,伍子胥求生以求功業(yè)于天下。吳國倚重伍子胥等人的謀略,西破強楚、北敗齊、魯,成為春秋時期的霸主。通過司馬遷的論贊,我們可以看出,司馬遷重生死的價值,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
太史公曰:“先人有言:‘自周公卒五百歲而有孔子,孔子至于今五百歲,有能紹而明之,正《易傳》,繼《春秋》,本《詩》《書》《禮》《樂》之際。意在斯乎!小子何敢攘焉?!?/p>
司馬遷欲效孔子立言以成萬世之名,并抒發(fā)心中的憤懣。“所以隱忍茍活,幽于糞土之中而不辭者,恨私心有所不盡,鄙陋沒世,而文采不表于后世也?!?/p>
對此,司馬遷從孔子那里得到心理安慰。孔子是中國文化中的圣人,他的行為準則,影響著后代人價值取向和人生選擇。著書立說以求名垂千古,這是中國士人的最高追求之一,在孔子和司馬遷身上表現(xiàn)得尤為明顯。他們有著崇高的責(zé)任感和歷史使命感,生命的存在,一方面是為了人的生命價值和人生價值的實現(xiàn),為此,他們甘愿經(jīng)受人生的磨難,孔子周游列國,歷盡辛苦。司馬遷為著《史記》,不惜經(jīng)受奇恥大辱。這是他們自己的抉擇,他們的抉擇影響了一代又一代的士人,為了理想為了人生價值的實現(xiàn),不屈不撓忍辱負重地活著。
子路曰:“桓公殺公子糾,召忽死之,管仲不死?!痹唬骸拔慈屎??”子曰:“桓公九合諸侯,不以兵車,管仲之力也。如其仁!”
孔子對管仲的評價,可知在國家大義與現(xiàn)實功業(yè)面前,個人的榮辱不算什么。子貢曰:“管仲非仁者與?桓公殺公子糾,不能死,又相之?!弊釉唬骸肮苤傧嗷腹?,霸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賜。微管仲,吾其被發(fā)左衽矣。豈若匹夫匹婦之為諒也,自經(jīng)於溝瀆,而莫之知也。”賢者重其死以求有功業(yè)于天下。
司馬遷在《報任少卿書》中說:“所以隱忍茍活,幽于糞土之中而不辭者,恨私心有所不盡,鄙陋沒世而文采不表于后世也……草創(chuàng)未就,適遭此禍,惜其未成,是以就極刑而無慍色,仆誠以著此書,藏諸名山傳之其人,通邑大都,則仆償前辱之責(zé),雖被萬戮,豈有悔哉!”司馬遷忍受著眾人的嘲笑非議,隱忍茍活。正所謂“古者富貴而名摩滅,唯倜儻非常之人稱焉”。
從司馬遷開始,開始探尋生命的意義、價值。于春秋時代是一種進步。生命意識在萌動。司馬遷曰:“古者富貴而名摩滅,不可勝記,唯倜儻非常之人稱焉……亦欲以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惜其不成,是以就極刑而無慍色。仆誠以著此書,藏諸名山,傳之其人,通邑大都,則仆償前辱之責(zé),雖萬被戮,豈有悔哉?”表現(xiàn)他對功名和人生價值的無限追求。
西漢時期,人類已經(jīng)走過了漫長的歲月。遠古時期,有夸父追日,刑天舞干戚,他們不屈服于命運,直面生死。大禹治水,過家門而不入,捍衛(wèi)了人類生存的權(quán)利。伯夷叔齊義不食周粟,其骨氣感人。屈原,為了自己的理想,堅守自己的立場,含恨投江。趙氏孤兒中的程嬰,忍辱負重,用自己孩子的生命保住了趙氏的血脈。后來,陶淵明追求生命的恬淡,蘇軾,追求生命的隨性,也是對生命的另一種執(zhí)著。這一曲曲生命的贊歌,表現(xiàn)了人類對自我價值的堅守和對生命的敬畏與不屈。
參考文獻:
[1] 陳頎,孫殿雙.通過《史記》解讀秦漢時期生死觀[J].華章,2012(1).
[2] 袁棠華.司馬遷的生死觀及其文學(xué)表現(xiàn)[D].延邊大學(xué),2006.endprint